23
外面回來時,發現門縫夾了張紙條。
有人約在客棧見。
紙條放在桌上,我将屋子四周看了一遍,痕跡幹淨。看來那個悄悄潛入梨花小築送紙條的人,輕功不錯。
我不打算赴約,正當回房時,碰見易山從廚房回來。
他拿了冰心做好的點心。
看見我,提到一件事。說是今天下午,在我出門後沒有多久,上次來過的包拯,今天獨自一人上門求見歐陽明日。
“阿寶少爺,我看那位包公子一臉愁容,像是遇到了難事。如果不是到了走投無路,他不會低三下四地來求爺的。爺這兩天也不知怎麽了,心情有些煩燥。那位包公子,連門都不讓進,就将人家攆走了。”
我說,“冷了。”
易山啊了一聲,一臉茫然。
我指了指他端的精致小碟,小碟裏裝着紅豆小餅,“點心冷了。”
易才準備回屋時,又說了一個細節,“那位包公子臨走之前,向我打聽冰心那丫頭的事情。問了她來四方城的時間,還有她父母的事情。”
包拯走後,易山并沒有告訴冰心有人打聽她的來歷。
我說只是小事,叫他不用在意。
易山這才放下心。
庭院的走廊,幽靜的傍晚,天空的西邊浮着一片烏雲,顏色愈來愈暗。
走到偏院小門,冰心丫頭剛來經過,問我,“阿寶少爺,你才回來,這是又要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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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散散心。”
冰心咦了一聲,看了看天,“散心?現在這個時候出去散心?您的興趣可真怪,我看這天氣,很快就會下大雨。”
“不下雨,我還不想出去呢。”
冰心叫我等會,她回到房裏拿了紙傘,遞給我,“阿寶少爺,你要出去,我不攔你,我也攔不住你。不過,這傘你要帶在身上。早點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我會盡快回來。在我回來之前,你要好好想想,晚上做什麽。想好之後,就去做。做好之後,等着我回來。不管任何人和你說話,還是吩咐你做事情,你只要記着一件事,就是想着為我做好吃的,然後等我回來。”
拉開後門的門闩,我回過頭看了一眼冰心,對她擺擺手,叫她回屋。
冰心聽到暗示,轉身往裏屋走。
然後,去想她該想的事情。
青石路,油墨紙傘撐開,夾着風雪的雨,滲透衣衫,緩緩走向紙條上的客棧。到了門口,收了傘,我走了進去,上了二樓,走到最裏面那間。
推門,那個人坐在桌前,翻書。
見到我來,趕緊起身招呼,“阿寶,你怎麽來這裏了?”
我撣了撣身上的雨雪,坐下,“包拯,明人不說暗話。我的來意,你是最清楚不過的。如果你還要裝下去,我就走了。反正,我本來就不想來的。”
包拯急了,拉住我的衣袖,“對不起,剛剛我是和你開玩笑的。”
“剛剛經過那個書呆子的房間,停了一會,沒聽見他咳嗽。你我心裏該是明白,那個呆子,怕是撐不過今晚。都到了這會兒,你還有心情和我開玩笑。你的心,可比你的臉要黑多了。得了,我可沒空聽你說笑,這麽冷的天,還不如在家抱丢丢看雨雪呢。”
包拯急了,差點跪下來。
我走進,扶起他,才看清他眼裏的淚意,求我救公孫策。
“我實在沒有辦法了,該找的大夫,都已經找過了,他們都只是知道公孫策中了毒,卻不知中了何毒。更別提解毒。你和我說過,不要去找歐陽明日。我沒有聽你的話,不僅解毒的法子沒有問到,更是惹惱了他,将我轟出門外。展昭現在四處聯系江湖中人,打聽解毒的方法。我本來想帶他離開四方城,回中原,可是那個呆子,說什麽也不走。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幫我們。”
我斜着眼問他,“求我?憑什麽?上次不是說了麽,我并不擅長解毒。”
包拯說不信,“我和公孫策都是文人,對江湖上的事情了解得遠沒有展昭深。展昭說,你們師兄弟二人盡得邊疆老人真傳。表面上,歐陽公子琴棋書畫,醫術、星相、奇門、八卦樣樣精通,江湖上給了他“賽華佗”的名號,。而你,好似草芥,生性懶散,不學無術,一副慵慵懶懶的模樣。”
這人,很聰明,聽了他的話,我笑了,“什麽叫表面上?事實本來就是如此。”
包拯繼續說下去,“我雖與你們只有數面之緣。可是我看得很清楚,歐陽明日生性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就憑他想做就做,不想做就撒手不管的态度,看得出這人很驕傲,很孩子氣,也很單純。而你卻和他大不相同,雖是師弟,年紀與展昭不分長幼,看似很孩子氣,其實你的心思很深。你雖是一副懵懂無知,卻能一眼看出公孫策中了毒,并且在我們尋求解救之法前,就将自己撇得一幹二淨。你說你‘并不擅長解毒。’展昭打聽過,你的确是不擅長解毒。你不擅長解,但是你卻認識這個下毒的人,并且認識這種毒。既然見過此毒,那一定知道解毒的法子吧
我笑了笑,看了他一眼,“你是在和我玩文字嗎?”
他搖搖頭,“是你太狡猾了。一方面你說自己不會解毒,說公孫策必死無疑,另一方面又不許我上門求歐陽公子,我差點就被你給騙了。”
給他鼓了鼓掌,不過,包拯并未領情。
他問我,“你的血是冷的麽?是不是和你們不相關的人,你們都可以見死不救?現在隔壁屋躺着的是一條人命,随時都會死。你真的會見死不救嗎?”
我點點頭,說,“是。正因為和我們沒有關系,所以才會不在意。”
包拯哼了一聲,有些生氣。
我拍了拍他的肩,“你的臉本來就黑了,生起氣來就更黑了。看不到牙縫,我都不知道你就坐在我面前。走吧,去救那個呆子吧。不過,你記住,沒有白施的恩,也沒有白受的惠。一命換一命,很公平。”
“一命換一命?”
包拯停下,我推他出門口,至于那句話的意思,不過是對他下的另一個暗示,日後自會明白。
解藥已經帶來了。
便是數日前他們送過來的那封信。
我拆開信封,信紙上是空白。我撕了半頁,撕碎後放在碗裏,用開水泡透。很快,信紙化了,碗裏的水,慢慢變紅。
包拯扶起奄奄一息的公孫策,我将解藥端過去,喂他喝下。
公孫策神智有些不清醒,嘴裏說着,不能走。錯是他們一起犯下的,不能将過錯丢給那個人,讓他一人在這裏承受。
說着,說着,公孫策哭了。
包拯哄他躺下,對他說,很快就會過去的,叫他好好歇着。
另外半頁信紙,我交給了包拯,“我想春風得意宮的那位也需要它吧。記住,一命換一命。現在,你們欠我兩條命。”
包拯提醒我一件事,“恕我多嘴,府上的那位沈姑娘,恐怕并不是真正的沈冰心。至于她接近你們有何目的,這個我就猜不到了,你們還是小心點吧。”
他說起數月前的一件巧事,他們因為調查一些事情,在來四方城的路上,公孫策偶染風寒,他們一行人借宿民居養病。而那家姓沈的主人,府裏也有一個叫沈冰心的女兒,和母親相依為命,父親二十年前來到四方城,便下落不明。
公孫策病好之後,與包拯等人便上路。
如果她真的是沈冰心,沒有理由在梨花小築見面時,一臉陌生。
包拯只能懷疑她的身份有假。
簡單地謝過他善意的提醒,出了屋,下樓,從掌櫃那裏拿了傘,撐開。
青石路,雨聲嗒嗒。
走過街道,拐進巷子裏,白影落在我面前。
他說最近江湖上的人活躍頻繁。
他聽到謠言,說是歐陽、皇甫、上官、司馬家的恩怨已經暴露。現在,司馬上官兩家人已經聯手,向歐陽飛鷹報仇雪恨。
道上的人聽到這個消息,紛紛聚集四方城,動機不明。
說完之後,我叫他先回去。
下雨,擺面攤的人沒有出來,不過,倒是看到面攤那裏停着一輛馬車。
車上下來人。
他撐着傘,走過來,俯首,“公子,我家主人在車上等你很久了。”
老奴前面引路。
車簾掀起,我上了車,進到馬車裏。
是那個男人。
車裏寬敞得放了一張四方小桌,桌上燙着酒,中年男人拿出一壺酒,取了兩個酒杯,滿上後,叫我坐下來,遞給我一杯酒,“小兄弟,你嘗嘗看,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酒。”
馬車噠噠噠地在行走。
不知去哪裏。
與我一起喝酒的中年男人,正是歐陽明日的親生父親,歐陽飛鷹。他從未對我自報家門,我也不問他的來歷,坐在一起,喝酒,閑聊。
歐陽飛鷹問我酒的味道如何?
我舔了舔舌,甘甜香醇,不覺點點頭,“倒是好酒。不過,這甘甜之味,未免有些過。這酒,埋在地下,有十年了吧。其實最佳的口味,應該在一兩年前。醇厚是夠的,甘甜之味尚足,最難得的是那一點點微澀的苦味。才一年的時間,那份澀味盡沒了,當真可惜了。”
歐陽飛鷹笑了,又将我手中的酒杯滿上,“看你年紀不大,倒是真的懂酒。和你在一起喝酒,真是痛快,比起和我那沒情趣的兒子在一起要有意思多了。來,再喝一杯。”
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壺幹了,讓他疑惑了,問我,“小兄弟,你倒真是海量啊。”
我笑了,“比起我那喜歡借酒澆愁的沒用師兄,這點酒,算不了什麽。”
他又哈哈地笑了,覺着剛剛那話有意思,與我碰杯,“為我那沒情趣的兒子,還有你那喜歡借酒澆愁的沒用師兄,來,我們再喝一杯。”
和歐陽飛鷹認識到現在,其實,他并沒有明日說得那般不近人情。
他的殘酷,只是對那些和他不相關的人。
歐陽飛鷹對明日,對盈盈,其實很在意,唯一不在意的只有玉竹夫人。那個女人,他給她名份,給她奢華生活,唯一給不了她想要的。
馬車慢悠悠地颠簸,上了坎,下了橋。
還有一壺酒,我想繼續喝,卻被歐陽飛鷹握住酒杯,他搖了搖頭,“小兄弟,這酒後勁很足,今天就到這裏吧。”
他收了酒杯,拿出一塊被絲布包裹的東西,交到我手上,囑咐我小心保管,“所有的戰亂,所有的恩怨,都是它引起的。我想毀了它,可是不甘心。小兄弟,你懂我說得話嗎?以前它是我的貪念,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不光是為我一個人,還有他們。殺戮了那麽久,到頭來,卻是落得衆叛親離的下場。”
歐陽飛鷹醉倒在肩上,低聲地哭。
像在發洩。
外面,還在下雨。
馬車依舊緩緩行駛,然後又上了坡,剛下橋,車簾掀起,他在車裏望着我,嘴唇動了動,說了什麽。趕車的老人落了車簾,車子,以及車裏的男人,慢慢地消失在雨裏。
傘,落在了馬車上。
回去的時候,整個人變成了落湯雞。冰見在我房裏等着,剛進屋,她就奚落我,淋死才幹淨。發了脾氣,冰心說是去廚房燒熱水,讓我先把濕衣服換下來。
燒了洗澡水,冰心又去煮姜茶。
悶在水裏,我将聽到的,見到的,遇到的,所有事情慢慢理出頭緒。
首先是,歐陽飛鷹滅三家,遺棄歐陽明日,玉玺下落不明,獨留四個遺孤,分別被半天月,無憂宮主,冰心的父親,以及古木天收養,隐姓瞞名,傳授武功。
明日被邊疆老人抱回竹林撫養。
歐陽飛鷹發現四方城的外患,非一時戰亂。
玉玺背後,財寶之謎,當年除了四家人之外,還有知情者,一直未露過面。
竹林一直很隐蔽。
多年來,有多少人伺機上山,又有多少用意不明的人下落不明。
我們佯作不知。
如果不是明日使性子,非要下山,我會一直躲在暗處,替他解決麻煩,解決到老死。至少死的時候,我在他身邊,也算守了約定。
小孩子說得話,能當真麽?
水中蕩漾。
我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雙手在水裏抓來抓去,腕上,纏着金線。
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拉進水裏。
水,是他的命門。
慌張一時,歐陽明日倒也聰明,知道抓着我身體才不會沉入水底。然後,浮出水面,臉上映着昔日的冷漠,冷冷地盯着我。
他對我有恨意。
我不喜歡那雙比水還要清澈的眼睛充滿幽怨。
拉着他,一起悶入水裏,他知道我是唯一的依靠,不顧一切地靠過來,依附在我身上,指甲掐在骨頭上,還是很恨。
我們嗆到不少,出水時,都吐了不少。
而我,也酒醒了。
天氣寒冷,水早就冰涼了。浮出水面,我來不及穿衣服,先将歐陽明日從桶裏撈出來,躺在榻上,替他把濕衣服全脫了,全身光溜溜的抱起,塞進被裏,蓋好。
房裏被我們兩個鬧得滿地都是水。
穿了衣服,拿了幹的手巾,替歐陽明日擦幹頭發。
“你在這裏等會,我去你房裏拿衣服。”
明日沒有說話。
我去明日房裏時,易山正好端了姜茶過來,問我有沒有看到他家爺,說是來找我了。我叫他放下碗,然後去藥房煎藥,拿了衣服和姜茶,進了屋。
歐陽明日坐在房裏,直到我走近,始終沒有說話。
他又耍性子了。
不喝姜茶,也不願穿衣服。
我倒是說了不少好話哄他,他也沒有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始終冷冷淡淡地咬着嘴,就是不願說話。把自己的嘴咬得通紅通紅,只知道一個人生悶氣。
嘴巴,終于被他咬得流血了。
紅紅的,看着讓人很心疼,俯身上去,親了他,舔了他嘴上的血。
他睜開眼睛,哭了出來,對我又打,又罵。
他怕我被水淹死。
恨我毀約。
更害怕剩他一人孤單地活着,不知在何處,終老一生。
明日的話,讓我很憂傷,看着他哭紅的眼睛,我親了親,心裏莫名跳得厲害,靠在他身上,平靜着心緒,問他,“我生性冷淡,對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完全投入,也包括你。這樣的我,讓你患得患失,你還要守着那個約定嗎?”
“阿寶,你覺得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迷茫,他也疑惑。
這些年來怄氣,鬥嘴,争鬥不休,究竟是為了什麽。
女人也好,男人也罷,不過想要有人陪着。
平平淡淡地将這日子走到盡頭。
明日害怕孤單。
我也是。
眼睛上挂着淚珠,我親了下去。親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還有他的嘴。血,本來被舔幹淨了,又被他咬出了血。
我咬着他的嘴,輕聲笑,“又和我玩心眼?”
他低聲笑。
喉嚨裏唔唔的聲音。
親得他身子軟成了泥,明日忽然推開我,冷靜了半天,笑得春光燦爛,瞟了瞟門外,“人多嘴雜,要是被別人看到了,毀了你的清白,到時真的沒有姑娘願意嫁你,我可不負責。”
這個人,明明勾引了我,卻笑得事不關己。
我不在意,親了親他。
然後摟着他,替他穿好衣服。桌上的姜茶,差不多快要涼了,端過來讓他喝下。抱他坐在椅上,見他手冰涼冰涼,忍不住替他搓了搓手。
這時,冰心走到門外,說晚飯做好了。
“今天我得了一壺好酒,等會兒我們好好地喝一杯。”
幫明日束好發,推他出去,外面還在下雨。
夜晚,我們菜吃得少,只是喝酒。
酒過愁腸,夜深。
易山看了看有些醉意的明日,推到我面前,他領着那些下人下去,并且吩咐他們今晚早些睡。然後,他一個人帶着丢丢,去了房間。
醉酒的師兄,真的要比平時沒用多了。
老老實實地縮在我懷裏,溫順得像一只貓,臉紅紅的。
關了門,上了床,落下帷帳。
喝了不少的酒,使得他的皮膚嬌嫩如花。
他是醒着的。
眼睛像嵌了水珠一樣亮晶晶,靜靜地看着我脫了他的衣服,也脫了自己的衣服。
他開始慌張了。
臉,繃得通紅通紅,又咬着自己的嘴,咬得通紅。
雪白的皮膚開始泛紅。
親着他的嘴,手指揉弄着他的雙腿之間。
很熱,
前頭濕了。
聞着屋裏的熏香,進入到他的體內時。
明日忽然摘下了我右眼的眼罩,紅着眼睛,淚眼朦胧地望着我。
他很痛,我也是。
如果痛是我将他放在心裏的唯一知覺,他情願讓我痛死。
好過忘了他。
人這輩子,求的是什麽?
都想有個人陪着。
紫竹林,桃樹,歐陽明日,無論過了多少年,桃花開的時候,竹林裏始終有個少年坐在樹下,靜靜地畫着院裏的桃樹。
樹上,停留着一只黃綠色的鳥。
其他的,便沒了。
蠟燭燃盡,夜黑了,躺在他的身邊,替他搓着手,蓋好被。
明日始終念叨着。
不要扔下他。
摸到他眼角哭出了淚,才擦完,又哭了出來,
真是愛哭。
有人輕聲叩門,應該是她來接我了。
我起身,穿好衣服,走到床邊,最後一次和他說話,“明日,你這麽愛哭,以後要怎麽辦呢?以後不會再有人哄你了。”
對他下了暗示。
醒來之後,他依舊是那個被親生父親丢棄的嬰孩,和師傅相依為命。下山之後,遇見女神龍、鬼見愁,對女神龍一見傾心,與弄月交心。
認識了盈盈,也見着了親生母親。
結識了臭豆腐。
家庭恩怨依舊存在,該死的人,依舊死了,發生過的事情依舊記得。
忘記的,只有一個人。
門外停着幾輛馬車,有人已經停在馬車前等着了。
“你來了。”
聽他說話有力,便知他身上的毒已解。
“謝謝你肯出手救他,一命換一命,很值。”
我上了馬車,姓龐的男人走過來,把沈丫頭留在了車上,要她小心照顧。他上了另外一輛馬車,然後幾輛車一起,揚長而去。
看到天空漸漸亮了。
馬車後,早就看不到梨花小築院裏的那棵老樹了。
就連四方城,也變成了影子。
慢慢地跑到官道上,兩邊的樹,還是和下山時見到的一樣,只是,樹葉沒了。茶攤茅舍,還在,只是不賣茶了。
“公子,請喝茶。”
丫頭在車裏煮好了茶,我接過,放着嘴邊,聞了聞,“很香。謝謝你,冰心。”
她拂袖而笑,“歐陽公子,我是雪蘭,不是冰心。”
哦,是麽?
我嘗了茶,慢慢放下,杯中有一片茶葉梗立在水裏。
她是雪蘭。
而我是歐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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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