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暮雪很安靜，從來都不會多說什麽，她不問沈涵柔的死因，也不問她為什麽會在秦府的原因，她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裏，淡淡地聽他說，面上總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她也會為他翩翩起舞，卻也只是僅此而已。

他以為她是死心了，心甘情願地呆在自己的身邊。他相信，時間一長，他總是會得到她的。

可是他還沒有等到這一天，他卻開始病了，起先是小病，而後越來越嚴重，竟然一病不起。

他也四處求醫，卻毫無所獲。而後他經過指導，找到了江畔小築的江大夫。

“放棄吧，她不屬于你，從前不屬于你，現在也依然不屬于你。不管你做了再多，也只是徒增罪孽，到最後，她依然不會屬于你。”

可江大夫卻對他這樣說。

他起先是不相信的，現在卻是不得不相信了。

暮雪。

暮雪。你怎麽終究不屬于我？

江畔小築裏面，江小築還是有點兒困擾的。雖然她不是那種心熱的人，但是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藥源源不斷下了下去，但是“病人”卻沒有好轉的跡象，這讓江小築覺得有點兒丢臉。

丢臉，真是丢臉，她江小築行醫這麽多年，還沒有這麽丢臉過。江小築此刻真想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江大夫，這個瓶子，好像碎得越來越嚴重了耶。”桃妖盯着櫃臺上的那個瓶子半天，她每天都看着江小築往這個瓶子上敷藥，可是這個瓶子的裂紋不但沒有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了。果然，對着一個瓶子敷藥，是沒有用的嗎？

“唉……”江小築很是郁卒地長嘆道：“心病還須心藥醫，單靠我，是不行了。”

“心病？”桃妖是沒有辦法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了。雖然都是妖怪，不過桃妖明顯單純得多了。

“娘子，我回來了。”醫館門口傳來沐依然的聲音，看來心情不錯。

“恩。”江小築還在郁卒之中，沒有心情搭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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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依然覺得自己什麽事情都沒有做，可是卻平白無故的被人冷落了。哎喲！她的那個心呀~“娘子~你怎麽了？你已經不愛我了~~”哀怨，哀怨。

“呸！江大夫什麽時候說愛你了，你這神棍真是厚臉皮。”江小築是早已經習慣了沐依然這幅模樣了，可桃妖似乎還沒有接受。

果然有危機感。沐依然考慮着是不是要現在就來個斬草除根。

殺、殺機！桃妖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機。

縮縮縮……桃妖小心地往江小築身邊縮。

“若是還是這樣沒有好轉，怕是撐不過半個月了。”沐依然正待動手，一旁一直都不怎麽說話的江小築開口了。她說的不知道怎麽，竟然有點兒惋惜。

“什麽撐不過半個月了？”沐依然剛剛回來，顯然還是一頭霧水。

“在櫃子上的那個。”

“櫃子上？”沐依然轉頭，醫館的櫃子上，除了筆墨紙硯，就是一個瓶子。

沐依然低頭仔細地觀察起了這個瓶子。

原本應該光滑的瓶身上，現在卻是布滿了裂紋。若是再任由它這樣下去，這個瓶子怕是沒多久就要碎個徹底了。

沐依然有些納悶。“不是一直都在上藥嗎？怎麽這麽長時間了，一直都沒有好轉？”

江小築輕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

江小築這樣一嘆，讓沐依然的心情也跟着一起難受了起來，她盯着這個瓶子半晌，終于還是開口說道：“你怎麽就是執意如此？你若是執意要和她在一起，這其中種種磨難，總是不是那麽容易走過的。你現在放開，努力修行，說不定還能夠位列仙班，又有什麽不好？”

她這樣一番話說下來，那個瓶子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這讓沐依然覺得有點兒丢臉。為了不讓自己在江小築面前更加地丢臉，她只好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锏。

“咳咳咳。”她盯着那個瓶子說道：“我不同你說，是為了你好，可你卻執意這樣，那我也沒有辦法。”頓了頓，她終于說道：“沈涵柔其實并沒有死。”

“咦~~~”她這樣說，讓一旁的桃妖驚得着實大叫了一聲。江小築停下了手裏面的事兒，轉頭看着她。

這句話也終于讓那個瓶子有了反應。瓶子的正前方，若隐若現地，出現了一個紅衣女子的身影。她看着沐依然，目不轉睛地，問道：“主人沒有死？”

“沒有。”沐依然這樣說。

“哎……”江小築輕嘆。

“這不可能……”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沐依然說：“當初她遭到了秦少游的迫害，但她與佛有緣，被一位雲游的散仙救下了，現在正在昆侖山修養。”

瓶妖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似乎馬上就要行動了。

“但昆侖山不是你這種小妖随意可以去的地方，何況你之前企圖害人性命，損了你的修行。你若是不怕死，大可以去找她。”

江小築緊接着說道：“但若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別說是見到她了，怕是連昆侖山的影子，你都看不到。”

她頓了頓，開口問道：“你們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要死要活是你自己的事情，現在開始，我也不攔着你，你若是想要走，馬上就可以走。但我可以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救你的人，除了我江小築，再也沒有第二個，你今日若是出去了，以後就是死在我面前，也休想讓我江小築再救你。”江小築一揮衣袖，轉身，就離開了，不再看瓶妖一眼。

……

她給了它一滴血，便讓它有了生命，它說要感謝她，她卻只讓它為她跳一段舞。可其實它從來都沒有跳舞，也從來不會跳舞，即使它無數次被人稱贊舞蹈很美。

它每次在月色下跳舞，看的只有她的表情，它只是努力地想要她對它露出一個笑容，僅此而已。

它也只是想能夠在她快樂的時候，傷心的時候，能夠在她的琴聲下，為她跳一段舞而已。可是它哪裏會想到，等到她再一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卻不再是她。

他告訴它，他叫秦少游，他告訴它，它的主人将它賣給了自己，他還告訴它，她的主人已經不再需要它了。

可它不相信，它要親自去問問她，若是不親自問，它永遠也不會相信，永遠也不會死心。若是她真地不要它了，它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我是因為你的一滴血，才有了生命，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給予的，若你再也不需要我，我也定然要将這一切，都還給你。

它淡淡地站在秦少游的面前，聽着對方小心翼翼地問着它的名字。

“暮雪。”它說：“我叫暮雪。”

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如果你真地不需要我了，我定然不會再讓自己存在，若是你被人所害，我定會幫你報仇。

……

在一個月色朦胧的夜晚，暮雪在江畔小築的院子裏面，看着自己逐漸好轉的身體，她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要飛起來了，飛到那個叫昆侖山的地方。

以後，不管有什麽樣的困難，我都要守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永遠只為你一個人跳舞。

後記——

沐依然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怎麽了？感冒了？”江小築放下了手中的毛筆，伸手摸了摸沐依然的額頭。“最近天氣轉涼了，要多注意一些才是。”

深秋了，江畔小築的院子裏，樹葉都紛紛飄落下來了。冬天，快要來了吧？不知道昆侖山的樹葉，是不是也都凋落了。

“娘子真體貼~~”沐依然感覺無比的幸福。

娘子真心疼她。嘿嘿。

“我只是怕會被你傳染而已，別想多了。”這樣說着的大夫，一邊幫着神棍配藥，一邊在一旁碎碎念道：“你看你，天都這麽涼了，還穿的這麽少。走開走開，一邊呆着去，別把我給傳染了。”

大夫怎麽會告訴神棍，其實，說這麽多，只是怕她累着了而已。

深秋了啊。

“不知那個笨妖，到了昆侖山了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個故事原本在群文《墨青冥》裏 面寫的，但是靈感是來源這裏，所以和這個故事原本是一體的，某笨打算将它重新放回來，文章稍作了修改，喜歡的親可以看看，不喜歡的跳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