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上）

6月份來臨的時候，國民黨中央組織的考察團結束了對延安的考察，給國民黨中央遞交了一份報告，報告力勸國民黨中央盡早與共産黨完成實質談判，促成全國抗日同盟。

結了10年冤家的國共兩黨，接通了南京到延安之間的電臺，國共兩黨的談判還在繼續着，關于紅軍的改編一事，雙方仍然沒有達成一致意見。

日軍在宛平城附近的軍事演習已經發展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華夏大地上籠罩着一層濃濃的陰影。

委員長蔣介石正在積極布兵，在他的預料中，日本與中國的決戰會在未來一年內發生，他要趁此時機抓緊與共産黨談好條件，更要抓緊時間鑄造一把鋒利的平倭之劍。

楊誠所在的獨立炮兵1團是最早一批完成整編和布防的部隊，從鄒東口中聽出了委員長平倭的決心，楊誠與湯毓文抓緊時間開展訓練。

楊誠發現，湯毓文的洗腦運動頗有成效，經過他這麽一折騰，團部骨幹力量的指揮能力和執行能力都提升了不少，楊誠對于湯毓文在洗腦運動中過于心狠的那麽點抱怨也慢慢消失了。

某次團部例行會議上，有人提出，炮兵作戰行動不夠靈活，為了彌補不足，應該仿效長城抗戰時第29軍大刀敢死隊的做法建立一支特別行動隊。大家都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一群人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楊誠決定集思廣益，讓大家回去思考幾天，盡量拿出詳盡的書面意見，在下次會議上讨論。

集體的智慧是無窮的，在大家群策群力之下，最終決定成立一個以機槍手、投彈手和狙擊手為主要力量的特別行動隊，特別行動隊利用機動靈活的特點，承擔掩護重炮轉移、臨時突擊等任務。

由于獨立團的駐地在鹹陽，而鹹陽臨渭水、依嵕山，皆在山水之陽，位于八百裏秦川的腹地，湯毓文給特別行動隊起了個“秦川小隊”的名字，這個名字在會議上被大家熱烈鼓掌通過。

接下來就是小隊長的人選和隊員的選拔，6月的鹹陽，獨立團開始了內部選拔。楊誠表态，私人掏錢贊助這次選拔活動，在選拔活動中表現優異的，楊誠直接獎勵現大洋；被選上小隊長的，只要是不違法不違紀，在楊誠能力範圍內的，楊誠幫他完成一個願望。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整個獨立團炸開了鍋，得到數量不少的現大洋事小，榮譽事大！而且，小隊長的人選沒有任何限制，也就是說連後勤部刷馬的勤務兵都可以報名，這是什麽概念？沒有履歷要求，大家都在同樣的起跑線，那麽進了秦川小隊簡直就是一步登天啊，更別提還有楊誠那完成一個願望的許諾！楊誠的能耐獨立團的弟兄們都心裏有數，比如，把老婆孩子全部從東北弄到關內來？給小弟安排個好學校念書？給妹妹許個好人家？

周末的午後，郭笑天正在楊誠的宿舍裏幫楊誠數錢，郭笑天把現大洋用一個小盒子裝好，放在桌子上，說：“穆白，數字對了，我把盒子拿到團部去了？”

楊誠從後面摟住郭笑天，把頭架在他肩膀上，說：“那麽着急幹什麽，你陪我一下。”

郭笑天無奈的放松了身體，說：“穆白，你自己說的，白日宣淫有負黨國栽培！”

楊誠開始用鼻尖蹭着郭笑天的脖子，含含糊糊的說：“我們這個不叫白日宣淫，這個白日宣淫有幾個構成條件，首先要真正的‘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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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誠迅速的把郭笑天翻轉過來，郭笑天的背抵在桌子上，楊誠的眼睛亮得要發光，吊兒郎當的說：“嗯，安之是在暗示我更進一步？”

郭笑天的臉紅了，楊誠繼續說：“我不能辜負安之的期望！”說完，環着郭笑天腰部的手開始上下移動，正值夏天，薄薄的衣服似乎隔不住皮膚上傳來的熱度，兩個人的體溫都開始升高。

楊誠維持着這個姿勢，伸出右手食指按在郭笑天的鼻子上，低低的說：“安之，就一次，就試試一次呗，好不好？”

郭笑天的臉更紅了，楊誠故意把眼珠子瞪直，以鬥雞眼的造型瞪着自己的食指，洋腔怪調的說：“就一次！only one！”

這麽濃情蜜意的時刻，卻遭遇楊誠如此搞笑的求歡，郭笑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兩個人相視而笑之後，郭笑天看着楊誠那黑亮的眸子，不顧自己耳朵上可以燒出開水的熱度，說了一句：“好。”

下一刻，郭笑天就被楊誠迅速擁到了懷裏。

兩個人擁抱着，仿佛地老天荒。

一會兒，楊誠主動放開了郭笑天，幫他理了理被自己揉得鄒巴巴的襯衣，說：“我跟你一起去團部，下午我要和毓文兄商量一下‘秦川小隊’的選拔細節。”

兩個人出了門，往團部而去。

郭笑天和汪參謀剛剛清點好大洋，把小盒子封存放了起來，就接到通知，楊誠讓團部主要負責人立刻去會議室開會。

郭笑天進了會議室，就看到大家已經鬧哄哄的說成一團，郭笑天坐下後，又等了一會兒，參會人員都陸陸續續到齊了。

湯毓文咳嗽了一聲，大家都靜了下來，楊誠開口說：“諸位，湯參謀長拿出了一個‘秦川小隊’的選拔方案，時間倉促、謄抄的份數不多，諸位傳閱一下。”

一旁的秘書把手上的選拔方案發了下去，郭笑天和另外四個人頭碰頭擠在一起看了起來。

方案看起來很簡單，分成兩輪，第一輪普選，自由報名，按照測試成績排名選出第二輪，第二輪再進行選拔，最終确定‘秦川小隊’的隊員人選。隊長在隊員中選拔，分為指揮能力考核和作戰模拟考核兩部分。

方案出彩的地方，在于第二輪選拔，這裏面不僅僅有隊員個人能力的考核部分，還有隊員協同作戰能力的考核，甚至于隊員自我犧牲能力的考核。而對于隊長人選的選拔，最後一款竟然是撤退和保命！

不同于對隊員自我犧牲精神的要求，作為一個指揮者，必須站在統籌的高度上考慮問題，必要的撤退、保留有生力量是非常可取的，隊長作為這支小隊的領導者，保命是對整支小隊的負責。

湯毓文的方案跟郭笑天在瑞金時學習的理論頗有相似之處，李然告訴過郭笑天，對于毛澤東的游擊戰很多人不能理解，撤退不一定是失敗，要從長遠的眼光來看問題。

湯毓文的選拔方案簡潔凝練，而最值得深思的，是他在方案裏所表現出來的思想。

郭笑天看着正在那裏介紹方案的湯毓文，忽然覺得自己成為獨立團的團參謀長是一個遙遠的距離，湯毓文的高度、湯毓文的深度都是自己無法企及的，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黨國人才吧？

郭笑天看着坐在會議桌主位的楊誠和湯毓文，這兩個人一武一文、一霸氣一深邃，這，才是真正的般配，不是麽？

湯毓文很快結束了對選拔方案的闡述，大家各自叽叽咕咕一番之後，楊誠說：“我認為湯參謀長的方案寫得很好，不知道諸位有沒有什麽改進意見？”

楊誠等了片刻，見沒有人說話，于是說：“那麽，我們今天暫時決定，按照湯參謀長的意見執行，兩天以內如果沒有人提出疑議，參謀部就把這個選拔方案公布下去。散會！”

會後，汪參謀低聲問郭笑天：“安之兄，咱們參座來獨立團之前是幹什麽的？”

郭笑天緩緩搖了搖頭，汪參謀笑着說：“安之兄就裝傻吧，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兄弟我不是瞎打聽，我只是想說，參座實在是厲害，腦子絕對夠用啊！咱們團座這等身份的，也只有參座這種腦筋的才配跟他搭檔！”

郭笑天回了汪參謀一個淡淡的笑容。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郭笑天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郭笑天忽然覺得和楊誠之間隔着一段長長的距離，這段距離是自己以前一直篤定的安全距離，可是自從湯毓文出現後，郭笑天開始一天天的覺得這樣一段長長的距離，讓人難以安心。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麽呢？自己究竟想和楊誠怎麽樣？今天中午，已經答應了楊誠的求歡請求了，不出意外的話，晚上的“洞房”是肯定的了。兩個人都這樣肌膚相親了，不是已經形同夫妻了麽，這樣的親密已經是極致了，不是麽？

可是，自己心裏那一日日加深的渴望，又是什麽呢？

似乎，是希望站在楊誠身旁的、湯毓文所在的那個位置，是自己？似乎，是希望自己真正屬于楊誠、湯毓文那個圈子？

郭笑天靈臺剎那清明，被自己的深思驚出一身冷汗！國共尚未真正合作，自己就想屬于楊誠他們中間？這樣的想法，比出師未捷身先死更可怕！

郭笑天的心如萬針刺過，痙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