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上）

楊誠和郭笑天兩個人有了這樣的第一次之後，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以及第很多次……

楊誠沒忘了自己是黨國精英，還是注意影響的，基本上楊誠只是在周末才會把郭笑天拖到自己宿舍，其餘時間，兩個人表面上還是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楊誠覺得日子過得很幸福，楊誠已經悄悄打電話給陳哲奇，拜托他弄幾盒羅伯特凡士林回來，陳哲奇在電話裏把楊誠狠狠取笑了一通，立刻就嘴快的轉告鄒東了。

愛情如意，事業也很如意，秦川小隊的隊員很快選拔完畢，三營長黃展飛脫穎而出成為秦川小隊的小隊長。楊誠把秦川小隊的編制納入了三營，第52軍軍部聽了楊誠的彙報後，給予獨立炮兵1團通報表揚。

這一天，從軍部回來的楊誠召開了獨立團所有重要崗位人員會議。郭笑天坐在湯毓文的旁邊，會議室裏坐得滿滿的。

湯毓文站了起來，說：“諸位都聽說了，7月7號宛平城外的日軍以軍事演習之後續為名，向我駐守盧溝橋的第29軍開火，我29軍固守疆土、果斷回擊！前天，委員長在廬山發表申明，今天，各大報紙都轉載了這篇申明。我給諸位把這篇申明念一下。”

湯毓文清脆的嗓音回蕩在會議室——

“《對盧溝橋事件之嚴正申明》，蔣中正，民國二十六年七月十七日。

中國正在外求和平，內求統一的時候，突然發生了盧溝橋事變，不但我舉國民衆悲憤不置，世界輿論也都異常震驚。……

第三，萬一真到了無可避免的最後關頭，我們當然只有犧牲，只有抗戰！……則因為我們是弱國，再沒有妥協的機會，如果放棄尺寸土地與主權，便是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那時便只有拚全民族的生命，求我們最後的勝利。……

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所以政府必特別謹慎，以臨此大事，全國國民必須嚴肅沉着，準備自衛。……”

湯毓文說：“接下來是軍部來電，軍部接上峰指示：我獨立炮兵1團原地待命，以期待政府與日本政府斡旋；若日軍繼續推進，威脅平津，我部做好随時沿平漢鐵路移動、支援平津的戰鬥準備。”

湯毓文合上手中的資料夾，坐了下來。

會議室裏瞬間炸開了鍋，不同于1931年以來日本侵占東北、分裂察哈爾省等事件，這次盧溝橋事件，南京國民政府第一時間做出了響應，而委員長在全國各大媒體上刊載的這篇《對盧溝橋事件之嚴正申明》，措辭強硬、表态激烈，分明吹響了對日抗戰的號角！

既然投身行伍，又有誰願意坐視國土淪喪？政府的明确态度，讓大家猶如打了一針興奮劑，軍部的指示雖然依然是“原地待命”，但是這次的“原地待命”是大家自1931年以來，聽到的最動聽的“原地待命”！

楊誠看着亂成一鍋粥的會議室，用屈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大家慢慢安靜了下來，看着楊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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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誠開口說話了：“弟兄們覺得很興奮？”

一營的趙營長是東北人，跟着楊誠從原第25師炮兵1團過來的，他第一個接話：“團座，我們盼着這一天盼了好久了！”

“是啊，狗日的小日本，老子終于能滅了你了！”

趙營長接話後，不少人開口附和，都掩飾不住一臉的熱血沸騰。

楊誠等大家鬧哄哄說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跟着我參加過古北口和南天門戰役的，有哪些人？”

底下稀稀拉拉舉起了幾只手臂。

楊誠指着舉着手臂的黃展飛，說：“展飛，你告訴他們，我們怎麽打南天門的。”

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黃展飛身上，黃展飛放下手臂，舔了舔有點幹燥的嘴唇，說：“我們打不過日軍。”

會議室裏寂靜無聲，黃展飛看了看楊誠，又看了看大家，說：“日軍，海陸空都有，飛機上可以連續投彈，投彈間隔時間跟我們重炮K23間隔差不多。陸軍有整個裝甲的聯隊，就是普通士兵的武器配備，都比我們先進。”

別看黃展飛勇奪“秦川小隊”小隊長名頭，平時是獨立團出了名的悶葫蘆，他說了幾句之後，發現大家依然盯着自己，于是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日本人崇尚武士道精神，不怕死。嗯，有錢，我們的新式武器是買的，他們是自己造的，要多少有多少。”

黃展飛看着楊誠，楊誠的眼風冷冷的在衆人臉上掃過，說：“諸位，聽到了麽？日軍裝備先進、偵訊體系發達，日本人國富民強，對侵占我中華志在必得！諸位不會天真的以為，當年我們南天門失守，僅僅是因為布防不及時吧？”

黃展飛和楊誠的一番話，猶如前一瓢冷水後一瓢冰水，立即讓神情亢奮的衆人冷靜了下來。

楊誠神色肅穆，說：“委座在申明中一再重申，我國是弱國，但是從東北淪喪的事實來看，國際聯盟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委座已經盡力請英美等國斡旋，斡旋能起到什麽作用，我們都不好說。

諸位，有熱情是好的，我只是希望諸位能夠清醒認識到我軍與日軍的差距。一旦正式開戰，不要以為很快就能把日本人趕走。但是，不管對手有多強大，我等既然是軍人，唯有一腔熱血灑疆場，以死報國！”

話音剛落，湯毓文第一個站了起來，鼓起了掌。大家紛紛效仿。

掌聲歇下來之後，楊誠緩緩說：“各部從即日起加強訓練，做好支援平津的準備。日軍與我軍實力差距太大，為了穩定軍心，在與敵正式對決前，今天我等在會上讨論的事情到此為止，湯參謀長負責會後的宣傳工作，務必要讓弟兄們堅定信心。”

湯毓文說：“團座放心！”

散會後，郭笑天故意磨磨蹭蹭落在了後面，很快，會議室裏只剩下楊誠和郭笑天。

楊誠扯出了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掏出一根煙，說：“也許沒那麽快，蔣夫人或許能說服美國斡旋。”

郭笑天走過去，劃了一根火柴給楊誠點燃了煙，說：“美國如果有心斡旋，早就出手了。”

楊誠深深吸了一口煙，看着郭笑天，說：“老太太在逼虎子哥把我們調到後方，你怎麽看？”

郭笑天說：“我跟着你。”

楊誠騰出沒拿香煙的右手，握住了郭笑天的手，低低說：“對不起，我不想回後方。”

郭笑天笑了：“穆白，我說了，我跟着你。”

“嗯！”

楊誠把郭笑天的手捏得緊緊的。

郭笑天問：“委員長既然決心抗日了，紅軍改編的事情怎麽樣了？”

楊誠搖了搖頭，說：“虎子哥說還沒談好，這裏面問題多着呢，哪有那麽容易就談妥的。”

郭笑天露出有點焦慮的神色，說：“與日本開戰在即，共産黨的談判還沒解決好，這速度也太慢了。”

楊誠不以為意的說：“安之，你放心，不管怎麽談，現在與日本之間是當務之急，我們不會再去剿共了。你大哥的仇，你一定有機會親手報的！”

郭笑天回了他一個淺淺的笑容。

“咳——”

湯毓文在會議室門外咳嗽了一聲，楊誠迅速放開了郭笑天的手，神情自若的看着湯毓文，繼續抽着煙。

郭笑天轉身，向站在會議室門口的湯毓文敬了一個禮：“參座！”

湯毓文看了看楊誠，知道他根本不介意被自己撞見的事情，于是笑着說：“團座，參謀部有事向你彙報，我找了你半天了。”

楊誠迅速熄滅了香煙，對郭笑天點點頭，就跟着湯毓文往團參謀部去了。

湯毓文和楊誠到了團參謀部，就和幾個參謀一起向楊誠彙報了工作，大家讨論了一番之後，楊誠發了話，湯毓文要求立刻按照楊誠的指示去辦。

楊誠等人都走了以後，湯毓文一個人坐在團參謀部的椅子上，把小椅子來來回回轉了很多圈。

剛才去會議室找楊誠，不經意間聽到了楊誠與郭笑天的交談，這兩個人有奸情湯毓文是早就篤定的，湯毓文一直以為是楊誠強迫郭笑天的，從今天偷聽到的談話內容來看，似乎不是那麽回事，聽着好像這兩個人是兩情相悅？而且，從楊誠的表現來看，他似乎樂見于自己知道他們的關系。

好吧，雖然兩個男人相互喜歡有點匪夷所思，但是既然是兩個人自願的，作為外人，他湯毓文也沒什麽好想不開的。他們平時在人前很注意影響，估計獨立團除了自己，沒第二個知道他們兩個的事情，既是兩情相悅，又不影響他人觀瞻，實在沒自己什麽事。

可是，心裏總覺得有點異樣，這種異樣感到底來自哪裏呢？

湯毓文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沉思着。

倏然，湯毓文睜開了眼睛，他知道這種異樣感來自哪裏了！來自郭笑天的話！郭笑天的語氣裏，對共産黨和紅軍，不是簡單的疑問句，而是一種含了擔憂的疑問句！

郭笑天為什麽擔憂？他的擔憂真的是如楊誠理解的那樣，是因為想早點和日軍動手，為大哥報仇？還是……

湯毓文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身冷汗，鄒東是什麽身份地位，楊誠是什麽身份地位？自己這樣随意懷疑楊誠身邊的人，十分不妥！

湯毓文晃了晃腦袋，壓抑住剛才一念之間的懷疑，不允許自己繼續深思下去。一定是因為大戰在即，最近壓力太大的緣故，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