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上）

1944年8月下旬，守備騰沖的日軍指揮官藏重康美見大勢已去，在幾乎彈盡糧絕之時，剖腹自殺。

9月，騰沖及周邊日軍全部被殲滅，俘虜約一萬人。

大家十分激動，不由振臂高呼：“抗戰勝利萬歲！中華民國萬歲！”

史迪威接到戰報，非常高興，楊誠還獲得了史迪威頒發的美國勳章一枚。

第20集團軍在慶祝勝利的時候，第11集團那裏卻是愁眉苦臉。第20集團軍司令霍揆彰打騰沖的時候，第11集團軍司令宋希濂在指揮騰沖側翼的松山、龍陵攻堅戰。

松山倒是在一番血戰之後打下來了，但是龍陵縣一直到9月份都沒能突破。而且，烏龍的是，第11集團軍某部在攻占了龍陵附近時，已經是深夜，不知道哪個傳錯了話，指揮部那裏以為龍陵攻克了。

消息很快傳到了重慶，重慶正在大肆報道騰沖、松山和龍陵大捷，日本天皇卻在廣播裏說龍陵縣還在日軍手中。

這是怎麽回事？軍委會立即要求宋希濂查清真相，宋希濂經查實，龍陵縣确實在日軍手中。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蔣介石大怒，軍委會指責宋希濂：“這醜都出到華盛頓去了！”

軍委會一紙調令，把宋希濂調到重慶陸軍大學将官班去參加學習，第11集團軍指揮權交給副司令長官黃傑。

黃傑派出部隊去打龍陵，誰知，龍陵的日軍非常頑強，兩輪攻防下來，龍陵寸土未失！

黃傑可不是一般人，雖然戰場上打硬仗不一定一流，但是他眼睛很毒，是公認的能發現千裏馬的伯樂。當年，長城抗戰時，黃傑就是硬把楊誠和王衛武等人從教導總隊要到了自己隊伍裏。

黃傑找到了第20集團軍總司令霍揆彰，直接找他要人，黃傑點名要楊誠的新二師來打龍陵。霍揆彰同意了。

10月下旬，楊誠帶着新二師來到龍陵城郊。黃傑親自視察了新二師，面對老上級，楊誠很是激動，轉了一圈下來之後，黃傑發話了：“穆白，這次，就看你的了。”

楊誠說：“長官放心，我一定不負重托！”

黃傑說：“好！我手上還有兩架偵察機，我回頭打個招呼，讓他們直接聽你指揮！”

Advertisement

得到了楊誠的保證，黃傑帶着滿腹希冀，走了。

楊誠讓羅承晖指揮新二旅先進行試探性進攻，新二旅整整打了兩天，沒有絲毫進展。

師部會議上，楊誠讓羅承晖總結失敗的原因。

羅承晖說：“師座，我發現了一個規律，我們一開炮，日軍就縮在陣地裏不動。炮火一停，日軍就開始反擊。我組織過幾次沖鋒，可是我們硬碰硬明顯打不過日軍，除非是用老辦法，幾個人圍一個，一命抵一命。”

羅承晖小聲說：“我舍不得，所以，又讓沖鋒的弟兄們退了回來。”

楊誠看着夏樹傑，說：“你呢？”

夏樹傑上午乘着偵察機偵察過，說：“從偵察機上看，日軍的陣地、戰壕挖得非常好，縱橫交錯，除非是他們自己放棄陣地，從戰壕裏出來。否則，按照羅旅長這種打法，我們幾個月都不一定能攻下龍陵。”

楊誠摸着下巴說：“唔，讓日軍自己出來？”

羅承晖眼睛一亮，拍着巴掌說：“對啊！誘敵！”

李先奎噗嗤一聲笑了，說：“就說你毛沒長齊，你拿什麽誘敵？日軍是呆子啊，好好的戰壕不要，跟着你跑？”

羅承晖噎住了，頓時垂頭喪氣。

楊誠看着羅承晖深受打擊的樣子，好笑的看着李先奎，沒等楊誠說話，李先奎就狗腿的開口了：“師座，我好心提醒羅旅長呢，我是誠懇的！”

郭笑天也忍不住笑了，說：“其實，我覺得不如把‘誘敵’換成‘惑敵’。”

不待大家發問，郭笑天開始解釋：“按照剛才羅旅長和夏營長的彙報，日軍顯然是掌握了我軍的作戰規律，有計劃的拖延時間、堅守不出。那麽，如果我們主動打破這種規律呢？”

聽了郭笑天的話，大家都明白過來了，羅承晖一掃先前的垂頭喪氣，說：“師座，我知道怎麽幹了！請師座讓程隊長支援我！”

楊誠同意了：“好！”

散會後，楊誠支走了旁人，撲過去，一把揪住郭笑天，把頭埋在郭笑天頸子處蹭啊蹭。

郭笑天開始掙紮：“穆白，你昏了頭了，這是前線！你幹什麽！”

楊誠幽怨的擡起頭，說：“我就蹭一下，過過瘾。”

“過什麽瘾！”

“過幹瘾，也是過瘾。”

郭笑天無語。

羅承晖得到郭笑天的指點，仿佛瞬間打開了任督二脈，靈臺一片清明。羅承晖在炮兵隊的配合下，不分晝夜的攻擊。

新二旅有時一頓火炮集中攻擊，有時又好長時間沒消息。這樣弄來弄去，日軍徹底暈掉了。

在新二旅又一次長時間沒有消息的炮火停頓後，日軍坐不住了，開始主動派出一小部分兵力出來偵查，羅承晖安排大家迅速後退，故意把一線的陣地讓給出來偵查的日軍。

日軍果然上當，派了一大堆士兵出來，準備占領新二旅的一線陣地。羅承晖等的就是這個時刻，羅承晖帶着大家迅速沖了上去，清掃了從戰壕出來的日軍後，又趁勢往龍陵方向強攻。

沖鋒號吹響了，楊誠從望遠鏡裏看到羅承晖已經得了便宜，馬上要求其餘部隊跟着沖上去。

11月初，新二師攻克龍陵縣。

消息傳到重慶，委座蔣介石頓時覺得一掃之前的晦氣，很快，軍委會任命下來了，第11集團軍副司令長官黃傑抹正，楊誠坐地起價，被任命為新二軍軍長。

軍委會這幫人都是腦袋靈光的，給楊誠任命的同時，給郭笑天也來了任命，你郭笑天原來不是新二師的代參謀長麽？那麽，同步晉升，郭笑天任新二軍代參謀長。

任命下來之後，鄒東特意給楊誠和郭笑天發來了電報，恭喜他們升職，并且告訴他們，家裏一切都好，等楊誠和郭笑天從緬甸勝利班師，全家為他們祝酒慶賀！

楊誠指揮新二軍乘勝行軍，在緬甸的戰場上奮勇殺敵。

1945年1月下旬，中國遠征軍收複畹町，至此，中國境內的滇西國土全部光複。之後，各路大軍馬不停蹄的追擊，一直把日軍攆出了緬甸的芒友。

1月27日，中國遠征軍駐雲南分部和駐印度分部，在畹町和芒友、木遮之間勝利會師。

衛立煌從雲南保山乘坐飛機，飛到了木遮機場，在閱兵儀式結束後，向所有官兵訓話，并且宣布滇西反攻獲得全面勝利。

第二天，中國軍隊和盟軍軍隊在畹町舉行了盛大的會師典禮和通車典禮，宋子文參加了典禮，并進行了剪彩。

剪彩儀式結束後，會場裏一片歡騰，中國軍人和英國軍人混成一處，大家互相擁抱。說英文的說英文，說漢語的說漢語，雖然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但是，人人都是一臉的激動難耐，很多人高興得熱淚盈眶。

自從中國遠征軍1942年春第一次離開雲南保山，歷時三年的滇西、緬北作戰，終于在歷經千辛萬苦之後，取得了全面勝利。日軍第18師團、第56師團全部被殲滅，第2師團和第33師團損失大半，殘部逃往越南邊境。

中國的抗戰，終于開始進入了新的篇章。

1945年春，楊誠帶着新二軍在歡呼聲中，返回了雲南。

回到雲南之後，楊誠驚聞，湯毓文在密支那戰役中負傷，經搶救無效，已經為國捐軀。

顧世斌按照湯毓文的遺願，将湯毓文葬在了雲南保山，湯毓文說，他喜歡滇西，可惜，不能活着回到這裏。那麽，就葬在這裏吧。

湯毓文孑然一身，遺物很少，裏面有一個本子和楊誠有關，這個本子輾轉到了楊誠的手上。

楊誠和郭笑天來到湯毓文的墓地，天空飄着濛濛細雨，墓地籠罩在一片氤氲的濕意中。

楊誠的手上捏着湯毓文留下的本子，本子裏面都是剪報，上面的報道都與楊誠相關——楊誠參加的上海抗戰、淞滬抗戰，楊誠等人在廬山軍官訓練團的合照，楊誠帶着獨立團在抗日戰争的戰場上，楊誠接受《救亡日報》的專訪，楊誠帶着新二師安全從緬甸撤回雲南……

剪報按照時間順序，一張一張的貼好了。

本子的扉頁，是湯毓文清秀的毛筆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越人歌》裏的句子，據說，這是最早的、史料可考的描寫同性愛戀的詩歌。

原來如此……

楊誠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從來不知道，也許，湯毓文從沒打算讓他知道。其實，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吧？楊誠回想起和湯毓文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回想起湯毓文私下裏對自己說過他懷疑郭笑天……

人都死了，楊誠不願意把湯毓文對郭笑天的關注理解為“吃醋”。湯毓文總是強調自己是楚人後裔，楚人狷狂、楚人浪漫、楚人熱情，楚人執着的是君子坦蕩蕩——一如那個唱出《越人歌》的主角，愛就愛了，如此而已。

楊誠徒手在湯毓文的墓旁挖了個小坑，把本子埋了進去。郭笑天站在細雨裏，靜靜的看着楊誠。

楊誠把小坑填平了，用手拍了拍泥土，站起來，對着墓碑說：“毓文兄，當我什麽也沒看過。安息吧。”

楊誠對郭笑天說：“走吧。”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墓地。

作者有話要說： 小美女說：死啦死啦，早死早投胎吧！你到底為什麽要寫死湯毓文，就因為我喜歡他？

我雲淡風輕：湯毓文既然已經懷疑過郭笑天，有他在，郭笑天日後的日子怎麽過？

內心：靠！勞資辛辛苦苦寫了這麽多字，你不看主角盡看這種小白臉，我羨慕嫉妒恨，懂不？絕對寫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