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他需要一個臺階

抱月齋的核桃酥并不便宜,齊栾計算着雲若妤的胃口,買了一小包回去。

也不是他舍不得花銀子,公主殿下給的銀錢,花在她自己身上,齊栾是沒有什麽愧疚感的。

還不是因為現如今公主殿下這般的摳搜,若是他買的太多,指不定又要被念叨。

齊栾提着一小包核桃酥回到府中,雲若妤一直等在堂屋,聽見動靜立馬就迎了出來。

她老遠見到齊栾,不等人開口就跑了過去,“夫君,你回來了?可見着夫子了?夫子說什麽沒有?”

齊栾裝模作樣的點頭安撫着雲若妤,示意她進屋,“先回去說。”

雲若妤立刻點頭,率先轉身,同時還不忘招呼齊栾走快些。

瞧着她那迫不及待的模樣,齊栾只覺得悲從中來,一會兒要怎麽交代才行?

等他回到堂屋,雲若妤已經安安靜靜的在椅子上坐好,乖巧的看向他。

那模樣看的齊栾心裏一軟,走到她跟前把包好的核桃酥遞過去,“諾,你瞧瞧可是這個。”

抱月齋的糕點包裝都是非常漂亮的,雲若妤識字,自然知曉這是什麽,她眼中閃過喜悅,驚喜的接過核桃酥翻來覆去的看。

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不敢相信的問道,“給我的?”

齊栾默默點頭。

雲若妤得到肯定答複便沒了矜持,當着齊栾的面就把這糕點給拆開,外頭是精美的包裝,裏頭是她心心念念的核桃酥。

雲若妤捏起一塊吃了起來,核桃酥應該剛做好沒有多久,一口咬下去,酥脆香甜,唇齒留香。

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把剩下的半塊也塞進了嘴裏,“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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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若妤那喜悅的模樣讓齊栾原本有些郁結的心情一掃而空,他伸手将雲若妤臉頰邊的發絲捋到耳後,“你慢些吃,這些都是給你的,沒有人同你搶,小心別噎着。”

雲若妤捧着核桃酥坐在椅子上,一連吃了兩塊才停下來,“夫君怎麽買了抱月齋的核桃酥?這可要不少銀子。”

“不貴。”齊栾如今謊言張口就來,“給夫子選了禮之後,還有些剩餘的,我的筆墨紙硯雖然有些陳舊,但也還能用,沒有必要換新的,你不是一直想吃抱月齋的核桃酥?今日恰巧路過,又恰好碰上鋪子沒什麽人……”

“我便進去買了些。”

齊栾語氣平靜的把這些話說了出來,堅決不會告訴雲若妤,他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

雲若妤聽到這兒,拿起一塊糕點遞給齊栾,“夫君你嘗嘗,抱月齋的核桃酥真的和他們說的一樣好吃。”

齊栾沒有伸手去接,沖着雲若妤搖搖頭,“你吃,這是特意給你買的。”

也許是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吃不太好,也許是雲若妤真的想和齊栾分享桃酥,她直接把核桃酥喂到齊栾的嘴邊。

見齊栾不動,還覺得頗為奇怪,“夫君,你怎麽不吃?”

齊栾看了一眼,忍着內心的譴責,就着雲若妤的手咬了一口,然後用極快的速度把剩下半塊拿到手裏,“我自己來。”

他一邊覺得這樣于禮不合,一邊告訴自己,這都是逢場作戲。

五公主如今什麽都不記得,在她心目當中,自己和她是夫妻,夫妻之間親密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他不能多想,這一切都是因為五公主如今病了,他不能和生病的小姑娘計較。

齊栾就在自己給自己洗腦的過程當中,吃完了那塊核桃酥。

“夫君覺得味道如何?”

齊栾全然不知雲若妤話中深意,順勢誇贊道,“抱月齋的核桃酥果然美味可口,怪不得你先前一直心心念念。”

雖比平常鋪子的糕點要稍微貴些,但味道着實不錯。

他本以為自己誇贊抱月齋的核桃酥會讓雲若妤高興,但五公主的神情卻有些古怪。

她把把核桃酥放在一旁,雙手安安靜靜的交疊在一起,擡眸看向齊栾,“夫君,要不我還是去找個大夫來,給你瞧瞧吧?”

齊栾只覺得莫名其妙,他好端端的為什麽要瞧大夫?

難不成公主殿下是因為熬粥上了瘾?還想要繼續給他做姜絲粥?

齊栾只要一想起那古古怪怪的味道就覺得渾身不适,忙不疊搖頭,“不用,我很好,沒有什麽問題。”

但無論齊栾如何保證,雲若妤眼中的郁色就一直都沒有消散,“可是夫君,我總覺得你的味覺出了問題。這抱月齋的核桃酥雖然好吃,但着實不如銀蝶做的。”

齊栾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件事情來,“其實是因為…”

“雖說人與人的口味不盡相同,但也不至于差這麽多吧。”同樣都是糕點,又不是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銀蝶當日做的,也有核桃酥。

“所以夫君我們還是找個大夫來瞧瞧,我聽人說隐疾晦醫是大忌,萬一你真的味覺出了問題,可怎麽辦?”雲若妤一臉擔憂。

齊栾:“……”

齊栾只得再三解釋自己并不是因為味覺不好,才覺得銀蝶做的糕點不好吃。

但雲若妤追問其原因,齊栾卻是絕口不提,問到最後便扔下一句他就是不喜歡糊弄過去。

看的雲若妤有些莫名。

但很快,雲若妤就想明白過來,淺淺的笑起,笑的齊栾莫名其妙,他疑惑的皺起眉,“你怎麽了?”

“夫君是心疼我嗎?因為我說要做糕點,你才說銀蝶做的不好吃?”雲若妤的神情非常篤定,還有顯而易見的喜悅。

齊栾的确有這個想法,但他覺得自己的心疼和雲若妤以為的心疼,那就不是一回事。

他只是萬分慶幸這會兒沒在吃東西,不然不是噴茶就是被噎,齊栾按住額頭,極力否認,“我沒有。”

“夫君這話是什麽意思?是沒有心疼我嗎?”雲若妤說話間聲音就低落了起來。

齊栾那原本還頗為硬氣的态度一瞬間軟和下來,“……我是說,沒有,沒有不心疼你。”

他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的扭轉過來,看到笑意盈盈的雲若妤,齊栾只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這算不算欺騙小姑娘?

齊栾又一次陷入了內心的掙紮當中。

他本以為雲若妤這般篤定他味覺有問題,總會再糾纏一番,但她似乎非常的好哄,同她說沒有問題,小公主就真的信了。

“你…就沒有別的話要問我了嗎?”齊栾不确定的問了一句。

雲若妤擡眸,如齊栾所願的點了點頭,“自然是有的,不知夫君今日去見夫子,可有什麽收獲?”

齊栾愣在當場。

“夫子有說什麽時候去書院嗎?”

他還是太過于嘴賤。

齊栾扯不出理由來,破罐子破摔的坐在一旁,安靜的一言不發。

雲若妤見他那模樣,還以為今日的拜訪并不順利,便站起身走到齊栾身邊,摸了摸他的頭發安慰道:“夫君不必着急的,夫子既然見了夫君,自然不會再把夫君忘記,也許是書院還沒有開始授課。”

那認真安慰的模樣,讓齊栾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

他的确不知道學堂是否開始授課,就算授課他也是不會去的。

許是因為雲若妤的神情太過認真,讓齊栾生出許多恍惚來,一直橫在心中的心事,就被他輕描淡寫的問出,“若我,不願意去上…不願意去學堂呢?”

朝堂之上,遠比疆場的戰争厮殺來的慘烈。

舌上有龍泉,殺人不見血。

“夫君為何不願意去?”雲若妤似有些疑惑的問道,“金榜題名,騎馬游街這不是夫君一直以來的夢想嗎?”

齊栾抿了抿唇,語氣中有着淡淡的厭惡,“若是學堂裏,有我讨厭的人要如何?”

“夫君,你怎麽能這麽想?”雲若妤語重心長的開始勸解,“讨厭的人比比皆是,不僅僅是學堂,便是你這會兒去街上轉悠一圈,說不準就能碰到兩個讨厭的人。這麽多人,你讨厭的過來嗎?”

齊栾沉默不語。

的确,讨厭的人比比皆是,哪裏都有。

雲若妤見他不說話,不但沒有停下,反而再接再厲道,“你如今學堂的同窗,若他們日後中了舉人、進士,也許你們還會是同僚呢,到時候低頭不見擡頭見。莫非夫君就不同他們打交道了?”

齊栾聽見這話,明知道小公主不是這個意思,但他總覺得雲若妤是在說他。

“夫君萬萬不可這般任性,你若是不喜歡他們,定是他們不好,做了什麽惹你不開心,但你也不能因為這事兒不去學堂的。”雲若妤認真的同他分析。

讓齊栾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折騰自己。

去學堂能學到的知識,都是齊栾自己的。

日後的人生,也都是自己的。

“我…”齊栾被說的啞口無言,他心裏總有一種感覺,自己可能還沒個小姑娘懂事。

“若是想的再長遠些,夫君日後高中進士,要上早朝的時候,難道也要這般任性,瞧着誰不舒坦,就不去早朝嗎?”雲若妤一針見血道。

被戳中心思的齊栾張了張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夫君你念書考科舉,想的不就是報效國家嗎?既如此何必同一些讨厭的人計較?若是因為他們耽誤了心中理想,豈不是太過不值?”雲若妤笑的溫柔。

那溫軟的笑容和話語,把齊栾心中那點兒不滿和惱怒全部吹散。

那不如小姑娘懂事的想法又不合時宜的冒出來,齊栾想起羅察和下屬們所言。

到底還是內心的聲音打敗了那點兒微不足道的不滿。

他妥協道:“我明日便去學堂,卯時便要到。”

雲若妤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愈發溫柔。

但當她算了算時辰,語氣就變的有些遺憾,“距離夫君平日起床念書的時辰,滿打滿算也只有半個時辰,不如夫君你今晚早些休息,四更天的時候起,還能多念一個時辰的書。”

齊栾看着雲若妤那滿臉認真的模樣,着實想問問小公主跟他到底多大仇?

四更天,天都還是黑的,齊栾萬分不願,“只有雞鳴狗盜之輩,會在四更天起來。”

因為天還沒亮,可以方便偷盜。

“我是讀書人,怎麽能在這種時候起來?”齊栾義正言辭的拒絕,“會讓人誤會的。”

“這有什麽好誤會的,我只是讓你起來念書,又不是讓你去偷盜,照夫君這般說,街市上那些趕集的,天不亮就要起來做買賣的,也會被誤以為是雞鳴狗盜之輩嗎?”

齊栾:“……”

他被雲若妤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念書少了,這才被欺負了個徹底。

作者有話說:

齊栾:我真的不想去上朝,我是被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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