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要當進士娘子的

金陵城,鎮北侯府正院。

鎮北侯夫人阮氏,看着前不久管家送過來的賬單陷入沉思,起初她以為是什麽人在弄虛作假。

可将這單據翻來覆去看了三次之後。

阮氏明白,這真的是齊栾着人送到府上的。

單據非常的簡單,一目了然,但阮氏卻一直拿在手裏,像是要将這上頭盯出花兒來。

阮氏的陪嫁張嬷嬷端上一盞燕窩放到她手邊,“夫人,您瞧什麽這般入神?可是累了?要不奴婢先把這些賬冊給收起來?”

阮氏看了一眼陪嫁侍女,把手中的單據遞過去,“這是醉仙樓送過來的。”

張嬷嬷接過定睛一看,就發現上頭端倪,“這不是将軍的印信?”

阮氏微微颔首,像是有些想不明白,“二郎這是,缺銀子?”

她說出這個猜測,心中只覺得離譜萬分。

齊栾從軍之後,打了無數的勝仗,順帝龍心大悅,逢年過節給齊栾的賞賜數不勝數,這些年他一路高升,俸祿都漲了許多。

更別提他名下還有私産和鋪子。

營收和租金都不是小數目。

怎麽看都不像是會缺銀子的。

但這賬單上的印信,旁人也仿制不了,醉仙樓的掌櫃也沒這膽子會造假。

“将軍,會缺銀子?”張嬷嬷聽到這話的神情也同自己的主子一模一樣,主仆倆面面相觑,都覺得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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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二郎遇到了什麽難處?”阮氏面帶疑惑,她原本是想讓齊栾在侯府養傷,只是齊栾十分固執,非要去将軍府住着,阮氏也不好阻止,只能安排婢仆過去伺候。

但前些日子,那些被安排過去的人,也有多半被遣送回來。

當初人送回來,阮氏很是擔心,張嬷嬷還勸主子,也許是将軍傷勢有所好轉,不需要太多人伺候。

“二郎最近在做什麽?将軍府那邊,可有什麽消息?”阮氏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夫人且放心,将軍府的下人們傳回消息,說将軍一切安好,傷勢已經痊愈。”

“既如此,他怎麽也不回府來,也好讓我瞧瞧他。”阮氏的聲音裏多了些許抱怨,扶着張嬷嬷的手緩緩起身,“十三、四歲就跟着他爹上戰場,平日裏聚少離多的,一年到頭也不得空,如今好不容易在京,我想着能時常見到人了,可他倒好,非要住在外頭。”

阮氏說着說着,聲音變成了惱怒,“真真是兒大不由娘。”

張嬷嬷聽着這話也不敢說什麽,只能在一旁小心的勸着,“夫人說的哪裏話,将軍一向是最孝順的,自從大姑奶奶出嫁之後,将軍可就比從前懂事多了,哪怕是去了邊關,不也常常寄家書回來?在外頭遇見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會給夫人寄回來,相熟的夫人們,哪個不羨慕您?”

阮氏聽到這兒,欣慰的一笑,這上頭不過兩百多兩銀子,她也不是在乎銀兩,只是非常的擔心齊栾。

張嬷嬷見阮氏擔憂,便尋了人去打探情況,半個時辰之後過來禀告,阮氏才知今日齊栾在醉仙樓宴請,都是同他一道從邊關入京的将士們。

可阮氏并不太在意這些,齊栾宴請同他出生入死的下屬們是人之常情,她只關心為何齊栾會缺銀子。

“夫人,奴婢還聽說了一件事,将軍的副将前些日子在京郊的坪溪村買了間宅院,找了工匠去修繕。”張嬷嬷把打聽到的另外一件事情告知阮氏。

阮氏心中詫異,急忙問道,“他為何要在京郊買宅院?還專門找了工匠去修繕?”

“許是要修繕這間屋子,這才導致将軍身邊沒有銀錢?”

“修什麽屋子能花那麽多銀子?”阮氏覺得奇怪,更讓她奇怪的是齊栾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買宅院?

又不是沒有地方住。

她想到了一種可能,立馬就坐不住,讓張嬷嬷派人去将軍府把齊栾找回來。

張嬷嬷見她似有動怒,立刻勸她要冷靜些,“夫人,天色已經不早,這時候把将軍叫回來,怕是要驚動老太爺。”

阮氏聽見侍女這般說,也逐漸冷靜下來。

張嬷嬷見狀,才小心翼翼的問阮氏為何這般着急,阮氏緩緩道出心中擔憂,“修什麽屋子需要這麽多銀兩?我只怕他一時糊塗,學旁人金屋藏嬌。”

這也不怨阮氏着急,齊栾的身上是有婚約的,何況同齊栾定親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當朝五公主,帝後嫡幼女,自幼萬千寵愛在一身。

從她的封號也能窺探一二。

永安,永遠安寧。

昭示着帝王明晃晃的偏愛。

對待這樁親事,鎮北侯府可不得小心謹慎,容不得行差踏錯。

“夫人只怕是多心了?将軍是個有分寸的人,這些年就算在邊關,也不曾鬧出什麽荒唐事來,您就不用擔心,等過些日子尋個由頭,讓将軍回府一趟,您當面問一問便是。”

阮氏聽罷,颔首應下,這事兒的确不能鬧得大張旗鼓,若是無事不過被議論幾句,倘若真的有事,如何能夠這般魯莽行事?

“找個合适的時候,讓二郎回府一趟,也好見一見他祖父,免得公公時常惦記。”

也省的她惦記着。

阮氏說完,又開始看起桌上的賬冊來,但也許是心中存了事,導致阮氏有些心神不寧的,算着算着便開始煩躁起來,“不用找什麽合适的時機,明日便說我身子不适,讓二郎明日便回府。”

生病總不會挑時候的。

阮氏說完之後,心中舒坦了許多。

此時此刻正在書房被迫看書的齊栾全然不知母親正在家中思索着要如何盤問他,他正頭疼的瞧着坐在一旁的雲若妤。

想着怎麽同她讨價還價。

為了避免四更天起,齊栾那是無所不用其極,便是平日裏不太願意喊出口的稱呼,也給用上了,“娘…咳,娘子。四更天,真的太早了些。”

雲若妤每次陪着齊栾一塊兒念書的時候,自己也沒閑着,會坐在一旁抄書,她做事一向認真,便是齊栾盯着她瞧了許久,她也未曾發現。

還是齊栾出聲,雲若妤才反應過來,“夫君今日可以早些就寝,不用看書到三更天。”

齊栾反駁的話還未說出口,雲若妤便掰着手指給他盤算起來,“以往夫君三更入睡,五更早起,能睡上幾個時辰。如今換做四更起,夫君往前稍稍推些時辰入睡就好。”

雲若妤心說她也不是什麽不知變通的人,要早些起來還得保證休息,早些睡不就是了?

齊栾聽罷深知這事已經無力回天,咬牙切齒的看着雲若妤,對她的話痛心疾首,三更入睡五更早起還能睡上幾個時辰?

呵,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個時辰。

“五更天起來念書,我也是能趕上卯時到的。”齊栾做起了最後的催死掙紮。

雲若妤卻沒理會他的建議,有理有據的反駁道,“平日裏喊你早起,你都要推三阻四的,在家中你晚些起不是什麽大事,但如今要去書院念書,可不能遲到。”

齊栾只要一想就已經開始後悔,他就不該想着要去早朝。

“喊你起床本就不易,何況還要打理儀容,整理衣冠,總不能匆匆忙忙的出門吧?”雲若妤把時間安排妥當,就這還覺得時間會不夠用。

夫君到底是哪裏來的錯覺,覺得他還能念書?

齊栾苦笑一聲,聲音中帶着帶着一點兒微不可聞的氣惱,“你懂得可真多。”

雲若妤壓根沒聽出那若有若無的嘲諷聲,反而沖着齊栾展顏一笑,“那是自然的,我夫君日後是要當進士的,而我是要當進士娘子的。”

她溫柔的瞧着齊栾,眼中期待無法忽視。

那模樣讓齊栾看了心中着實不是滋味,進士娘子有什麽好的?

将軍夫人難道還不如進士娘子?

大辰的進士那麽多,一甲是進士,三甲不也是進士?

便是一甲進士及第的頭名狀元,入仕之後不也得從七品官開始慢慢熬資歷?

而他如今已是正一品的将軍。

難道還比不上個科舉落榜考不上舉人的窮秀才?

齊栾嗤之以鼻,冷笑連連。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待齊栾反應過來自己在笑什麽之後,整個人都呆愣住,他驚恐萬分,着實沒想明白,自己怎麽會有這麽離譜的想法?

齊栾看着面前容貌昳麗的雲若妤,瞬間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她本就生的好看,在燈火下,更是顯得妩媚動人。

美色惑人,古人誠不欺我。

被蠱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齊栾就這麽安慰着自己,總算成功把自己糊弄住。

作者有話說:

齊栾:自己騙自己,我是認真的。

現在的大将軍:進士娘子有什麽好的?

日後的大将軍:真的那麽喜歡進士嗎?我努力努力也不是不可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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