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口是心非
雲若妤一進到繡坊,就像是魚兒見到了水一般的愉快。
繡坊裏的商品琳琅滿目,繡線的顏色鮮豔奪目、五彩缤紛。
最關鍵的是繡線的顏色還非常的全。
光是黃色就有好幾種,若是把每一個色都買回去,她就不愁做不出漂亮的繡品來。
雲若妤高興極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人分享喜悅。
但身邊沒有旁人,唯有自己的夫君,雲若妤也不介意,拿着三個顏色問他,哪一個最好看。
齊栾看着三團繡線,若有所思的問道,這三個顏色有什麽不一樣。
“當然是不一樣的,夫君你瞧,這個會淺一點,這個會深一點,這個是完全不一樣的顏色。”雲若妤如數家珍的說道,見齊栾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迷茫,只覺得有些想笑。
“這些繡線的顏色,同作畫時候的顏料顏色差不多,夫君分不出繡線的顏色,為何能分得清顏料的不同?”雲若妤的聲音中帶着淡淡困惑,在她看來這些不都是一樣的嗎?
難不成顏料變成了繡線,還能把顏色給改變?
齊栾如何能知道顏色怎麽區分?他能大致認出個色來就已經很不錯了,他自幼連書都不怎麽愛看,怎麽會喜歡作畫?
至于畫作,齊栾也只有在幼時念書的時候,應付夫子畫過一些。
不過,齊栾倒是時常聽說五公主多才多藝。
她要會這些,也不足為奇。
“顏料我也分不清。”齊栾半點不心虛的回答,根本不想打腫臉充胖子,以他對雲若妤的了解,他若是硬着頭皮扯謊兩句,估摸着回府之後,就會被要求作畫。
還是把這種風險扼殺幹淨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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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作畫,勉強繪制一二,也是不能見人的。”齊栾回答的幹脆利落。
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只是雲若妤非但沒有詫異和失落,反而看着他淺淺的笑起,“夫君果然坦蕩,是個正人君子。”
齊栾一時沒反應過來,公主這是在誇他嗎?
“這世上有許多人,活的不甚虛僞,明明什麽都不會,卻偏偏裝作什麽都會,也不知道這般騙人能有什麽意思。”雲若妤見齊栾對眼前的繡線一竅不通,也沒有做為難人的事情。
她選了一些顏色詢問價錢之後,便很禮貌的告訴掌櫃,她還要再看看。
齊栾不太明白,這不是很喜歡嗎?
他有些迷茫的跟着雲若妤離開,一出繡坊的大門,雲若妤就沖着齊栾抱怨起來,“這也太貴了吧?她的絲線是摻着金子了嗎?買的多居然也不能便宜些。”
雲若妤嘟囔着,眼裏滿是不舍,但她卻拉着齊栾離開,“夫君我們去下一家。”
“那繡線不好嗎?”齊栾看不懂繡線的品質,卻看得明白雲若妤的神情,她明明是喜歡的。
“那繡線自然是極好的,可是真的太貴了,金陵紡織業這般發達,你瞧瞧城中,繡坊和染坊到處都是,她到底有什麽底氣賣這麽貴呀?”雲若妤氣呼呼的說道,“我們還是去下一家吧,下一家更好。”
尤其是瞧着那店鋪門庭若市,更覺得不開心,口是心非道:“就是想騙我的銀子吧。”
齊栾瞧着她孩子氣的模樣,不由的笑出聲來。
他雖不懂繡線的價值,卻能明白為何會那麽貴,見雲若妤不開心,便想着給她解惑。
畢竟公主殿下久居深宮,應當是不明白這些的,“娘子這話可就錯了,開門做生意,自然是要賺錢的,雖說金陵到處都有染坊和繡坊,可也不是每一家都那麽貴,因為她們面對的客人就是不一樣的,這個道理想必你也明白的。”
雲若妤聽罷,非但沒有被安慰到,反而臉色愈發的奇怪。
可齊栾卻渾然未覺,依舊認認真真的和她講道理,“她賣的那麽貴,自然是有願意花錢的人去買的,若是她把繡線的價格降下來,那些原先買了的,豈不是要心裏不自在?”
“這是面對的客人不一樣,你可明白?”
齊栾把話說的聽清楚,也是非常認真的在解答雲若妤的話,但雲若妤的臉色卻非常的差,把他的手一甩,冷聲問他,“你和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你是嫌棄我窮酸了?”雲若妤看着面前的男人,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心中溢滿了委屈。
她如何不知道,這繡坊賣的那麽貴是什麽原因?
她只是…只是…
齊栾看着這一幕,有些慌了神,他完全沒有料到雲若妤會哭,手忙腳亂的開始翻找帕子,想要替雲若妤擦掉眼淚,但她沒有絲毫的領情,把手帕重重的摔到齊栾懷裏,捂着臉跑遠了。
齊栾整個人都傻了,完全不明白怎麽回事,反應過來之後就直接追了上去。
而在暗處保護着雲若妤的暗衛們,則毫不猶豫的把這件事情記錄下來,回宮複命去了。
雲若妤的腳程并不快,很快就被齊栾給追上。
齊栾追上人的時候只覺得不可思議,這些人煙罕至的羊腸小道,她到底是怎麽竄進來的?若非他耳聰目明,只怕是追不上。
雲若妤是覺得在大庭廣衆之下掉眼淚太過丢人,這才往沒人的地方跑,誰曾想還是被齊栾給追上。
“你過來做什麽?”雲若妤的聲音帶着一絲氣惱,她很快的擦掉了眼淚,冷淡的看着齊栾,“你走,你不要管我。”
“你好端端的怎麽哭了?”齊栾拿出手帕給雲若妤擦眼淚,但雲若妤根本不領情,倔強的別開眼。
齊栾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唯有胡亂猜測,“娘子,你這是在生氣嗎?你為何生氣?”
雲若妤聽見這話,心中更委屈了,為什麽生氣?
他怎麽還好意思問的。
“我沒有生氣。”雲若妤冷漠的說道,說完生怕齊栾不相信,又一次強調,“你不要胡說,我真的沒有生氣。”
齊栾看着雲若妤那氣呼呼的模樣,若是相信她沒有生氣,那他一定就是個傻子。
他擔心雲若妤再跑開,一直緊緊的拽着她的手不放,“娘子,你到底為什麽生氣?”
雲若妤想要掙開齊栾的手,但無論怎麽努力都掙脫不開,心裏又急又氣,“你放開我。”
“你先告訴我。”齊栾強硬的問道,怎麽都不肯松手,沒一會兒雲若妤的手腕就紅了一圈。
“你弄疼我了。”雲若妤紅着眼眶看他。
齊栾松開手,說了一句抱歉,可當雲若妤一動,他又下意識的想伸手,雲若妤小心的往後退一步,揉着自己的手腕瞪着他。
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明顯的紅痕,看着好生刺眼。
齊栾看到這兒輕聲開口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雲若妤臉上還挂着淺淺的淚痕,原本的羞惱和氣氛如今也已經平靜下來,只是她心中依舊有着殘存的委屈。
也因此雲若妤拒絕和齊栾說話,甚至都不想理會這個人。
但齊栾依舊沒能想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只能繼續追問,“娘子,你到底怎麽了?”
雲若妤卻是一點也不願意解釋,她到底怎麽了?
“你說呢?”
她如何不知,金陵城的每一間鋪子,都有她們自己的顧客。
她買不起繡坊的繡線,不也沒有任性着非要買。
不過就是說了幾句酸話,這難道是觸犯了什麽律法嗎?
需要這般長篇大論的同她講道理?
“是因為那些繡線?”齊栾試探着開口,見雲若妤不說話,只當自己猜對了,“你若是喜歡的話,我全給你買回來家,行嗎?”
豈料雲若妤聽完後,臉色更加糟糕,“我要回去了,我不想同你說話。”
“娘子,你怎麽又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雲若妤擦幹臉上的淚,沖着他兇巴巴的說道,“我再說一次,我真的沒有生氣!”
齊栾看着氣惱離開的雲若妤,着實不敢相信她的這句話。
兩個人就這麽一前一後的走回了将軍府。
雲若妤當然知曉齊栾跟在她的身後,但她就是視而不見,只當他不存在。
一回到将軍府之後,便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面,任憑齊栾說什麽她都不願開門,最後更是沒有了動靜。
就在齊栾着急的想要破門而入時,屋子裏傳來了平緩的呼吸聲,他這才知道雲若妤是哭的睡着了。
齊栾回到正院,坐在書桌前發呆。
羅察從外頭溜了進來,還沒走到跟前就被上峰數落了一頓,“你是怎麽辦事的?”
羅察有點兒委屈,不知道大将軍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将軍,卑職可是按照您的吩咐去找的人,為了逼真些,還特意去找了個書生回來。”
齊栾讓他找,也是讓他找個機靈點的,那姜賢分明就是個書呆。
不僅不聰明,還差點穿幫。
“罷了罷了。”齊栾擺了擺手,懶得因為這件事情和羅察過多計較,反問問他要是姑娘家生氣怎麽辦。
“将軍,您又惹公主生氣了?”羅察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只覺得上峰實在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
就五公主那溫溫柔柔的性子,居然能被将軍惹生氣?
将軍到底是做了什麽?
齊栾冷冷的呵斥羅察閉嘴,什麽叫又惹雲若妤生氣?他什麽時候惹雲若妤生氣過?
齊栾冷着臉不說話,羅察便苦着臉當起狗頭軍師來,待聽明白事情來龍去脈之後,羅察給了一個非常不靠譜的建議,“也許是公主喜歡那絲線,不好意思直接提。”
“那,照你所言,應該如何做?”
“依卑職所見,不如将軍您把公主喜歡的東西買回來,就當是給她賠罪。就您剛剛說的那個什麽分不清楚的黃,既然分不清,那就全部買了。”羅察財大氣粗的開口。
齊栾用懷疑的眼神看着他,不确定的問道:“…能行嗎?”
“我聽軍中的弟兄們說,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說不想要,那不是真的不想要。”
“是嗎?”齊栾有些懷疑羅察的話,但聽着又覺得沒什麽問題,“可她是公主。”
“公主不也是女人嘛。”羅察鐵了心的要給齊栾洗腦。
說到最後齊栾只覺得越聽越有道理,就這麽信了,本想吩咐人去買的,最後實在不放心,就自己親自去買。
雖然齊栾分不清這些顏色,但是他能記住雲若妤到底看了哪些繡線。
從繡坊出來之後,齊栾順便拐去了丹雅苑,買了新到的胭脂。
随後信心滿滿的回去将軍府。
等雲若妤一覺醒來,看着那些絲線和胭脂,非但沒有齊栾所想的激動和開心,反而心中一沉。
夫君這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說:
雲若妤:它好貴,我好喜歡,但是我不買,你哄哄我就好。
齊栾:它貴有貴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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