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金陵鬧市

齊栾拎着一千個銅板回到府中,告訴雲若妤她做的香囊在書院裏頗受好評,大家都很喜歡,他一拿出來,就被搶完了。

紛紛的買回去要送給娘子。

“夫君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雲若妤聽見這話迫不及待的追問起來。

齊栾輕輕點頭,把手裏的布包遞過去,雲若妤接過布包興高采烈的想要坐下數錢,還沒開始數光是掂了掂重量就覺得不太對勁,“怎麽會有這麽多?十個香囊,就是全部賣出去也只有五百文才對。”

齊栾這才反應過來,他把價格弄錯了,雲若妤說的是五十文,他雖然賣了一兩銀子,但是拿回來的是一百文。

他有點兒頭疼,明明這麽做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防止雲若妤追問,結果避無可避,“咳,我把價格說高了些,本以為他們會嫌貴同我講價,結果他們都覺得很值,沒有讨價還價。”

齊栾當真覺得這香囊一點兒也不貴,也不知雲若妤到底是怎麽定價的。

雲若妤聽完齊栾的解釋,也沒再多問,誰會嫌錢多呢?

她一邊數着銀子,一邊告訴他今日已經找準了地方,租好了路邊的攤位,明兒個要出門做生意,賣些香囊和帕子之類的。

順便讓齊栾瞧瞧她準備好的那些東西。

齊栾順着雲若妤的視線看去,瞧見了林林總總的香囊和手帕,“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怎麽會有那麽多?

“晚上的時候,還有今兒個白天的時候,鹿竹和銀蝶也幫了我許多的忙,這上頭也沒有什麽花樣,做着還是很簡單的。”雲若妤笑眯眯的開口,她原本也在擔心是不是能賣得出去。

可今日卻街上轉了轉,才知道賣香囊的并不多,有一些人家會自己做,一些更漂亮的,都會在鋪面裏,那就貴的多了。

雲若妤轉悠了一圈回來,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她也不想放過,“過幾日就是端午了呢,我想趁着端午多做些香囊。”

她把數完的銅板整整齊齊的放好,緊接着拿出一個老虎形狀的香包問齊栾好看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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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栾點了點頭,“看起來很是精致。”

老虎小巧可愛,憨态可掬,配色更是喜慶,齊栾瞅了幾眼,發現動物形狀的只有這麽一個,“這也是要拿出去賣的嗎?”

雲若妤聽到這話,心裏頭卻不知為何有些不舍,“恩…我還沒有考慮好。”

她用指尖輕輕的撫摸着小老虎,面帶糾結道:“我原本是想做個十二生肖的,想着總有一些不心疼銀子的父母會買去哄孩子,本應該是先做鼠的,也不知怎麽的縫着縫着,就變成了虎。”

雲若妤的語氣裏盡是困惑,顯然是沒有弄明白。

但齊栾清楚原因,長公主和顧錦時的獨子,雲若妤那小侄兒,生肖就是虎,雲若妤怕是潛意識裏還記挂着小侄兒。

“虎也很好看。”齊栾真心實意的誇贊道。

縫制這些動物形狀的香包麻煩一些,雲若妤做了一個覺得有些費事,便沒有做其他的,她打算先帶上一個,若是有人買,再做其他的。

剛過戌時,雲若妤便催促齊栾早些休息,說她也要好好休息,明日早些去集市候着。

齊栾不太放心告訴雲若妤明日陪她一同出門去集市。

“你不是還要去書院嗎?哪有時間陪我一塊兒去集市上。”雲若妤想也沒想的拒絕,她還盤算着要把針線籃也帶過去,得空的時候還能做幾個香囊。

“明日書院休沐,我恰好有空。”

“書院為何又休沐?前些日子不是剛剛休沐過?”雲若妤有些看不明白,這書院到底能不能好好教書的?

哪有三天兩頭休沐的?

“上一次是臨時的,明日是書院一旬一次的休沐,不一樣的。”齊栾胡扯的就跟真的一樣,可他明明已經非常努力的扯謊,依舊被雲若妤無情的拒絕。

讓他安心的在家中念書。

“不行,我不放心。”齊栾想也沒想的拒絕,臨近端午,金陵城裏又悶又熱的,萬一中暑怎麽辦?

她長得又好看,如今布衣荊釵依舊難掩國色。保不齊會有什麽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登徒子不怕死。

齊栾如何能放心雲若妤一個人出門?便是鹿竹和銀蝶跟着,還有暗衛保護着,也是不能放心的。

事情還不能鬧得太大,他當然得跟着一塊去。

雲若妤還想拒絕,最終敗在齊栾的堅持下。

翌日一早,雲若妤沒有讓鹿竹和銀蝶陪同,和齊栾一道出門,來到她昨日已經選好的地段。

齊栾左右看了看,發現這地方的地段極好,坐落在金陵最熱鬧的一條街,左鄰右舍都是做些小生意的,還有不少賣脂粉釵環的,都是女掌櫃,雲若妤出現在這裏,也不會顯得多麽突兀。

雲若妤昨日就已經看好了攤位,繳納了七日租金,她想瞧瞧做生意到底能不能行得通,若是行得通,就可以續租。

若是行不通,那便罷了。

她把香包和香囊一個個的挂了出來,還有一些手帕和扇墜兒,齊栾看的眼花缭亂,實在很想知道這些東西她到底是什麽時候準備的。

等到把東西全部挂完,雲若妤又開始看着小老虎發呆起來。

她看着布包裏的小老虎,不舍得拿出來,糾結了許久,就在齊栾想要勸她收起來的時候,雲若妤狠了狠心把那只小老虎挂了出來。

“若是舍不得,你就收起來。”齊栾瞧她這模樣也着實有點兒不忍。這把人給糾結的…要不要讓羅察通知長公主或顧錦時過來買走?

“沒關系,還可以再做的。”雲若妤的眼裏流露出一些不舍來,但她自己根本沒辦法解釋這樣的原因,只能找另一個借口,“這個小老虎花費了我許多的功夫,我也不知道要賣多少銀子合适。”

若是賣的太便宜,她只怕自己會後悔。

“十兩銀子。”齊栾仔細的想了想,定了一個自認為比較合理的價。

雲若妤驚訝的看着他,“夫君你不要亂說,這個哪裏值十兩銀子?”

“這哪裏不值十兩銀子?”齊栾認真的看向雲若妤,把那只小老虎拿了下來,“你看看這個繡工,你看看這個模樣,你再看看這只老虎。”

雲若妤就坐在一旁聽齊栾說了半天,也不知道她夫君到底是怎麽辦到的,他像是說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看這只老虎怎麽了?”

“看這只老虎,好看。”

雲若妤:“……”

她默默的看了齊栾一眼,然後收回自己的視線,低着頭思索了許久,認真的建議道:“夫君,要不你還是回去念書吧。”

雲若妤是真的發愁,眼看就快要科舉,夫君這情況,真的能高中嗎?

齊栾假裝沒聽見這話,把那只小老虎拿在手中把玩。

雲若妤本還想勸他回去看書,恰巧這時候攤位前來了人,看中一個香囊再問價,雲若妤還沒開口,齊栾聽見動靜頭也不回道:“兩百文。”

姑娘聽見這聲音只覺得有些耳熟,定睛一看差點兒尖叫出聲,“表表……”

齊栾聽到動靜猛然擡頭,看清楚來人之後,飛快的打斷她要脫口而出的稱呼,“這位娘子,可是要看香囊?”

阮凝聽到這話,明白過來表哥這是不想承認和她有關系,她雖不知齊栾到底在做什麽,也不至于這點眼力見也沒有。

表哥的打扮和從前不太一樣,如今身着白衫,倒是頗有幾分翩翩書生的味道,難道是在執行什麽秘密任務?

要掩人耳目?

可表哥這情況,也不像吧,哪有執行機密任務還帶個女子的?

阮凝心中好奇,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朝雲若妤看去,這一看就舍不得移不開視線,雲若妤長得漂亮,是那種男子看了歡喜,女子看了也喜歡的容顏。

瞧着年紀和她也差不多,但是這個發髻是怎麽回事?

阮凝的實現太過明顯,雲若妤自然也能感覺到,還以為是阮凝嫌貴,便沖着她笑了笑,“這位娘子,不好意思呀,我夫君不知道價,他瞎說的,這個香囊只要一百文就好。”

阮凝聽到這兒,手中的香囊差點被捏變形。

她剛才聽到了什麽?

夫君?為什麽這個小娘子,喊她表哥夫君?

雲若妤見到阮凝手中的香囊,心疼的不行,“這位娘子……”

阮凝也發現自己手中的動作,尴尬不已的道歉,“抱,抱歉,這個多少錢,我買了。”

她匆匆的翻找荷包取銀子,雲若妤見這是第一個客人,便想着要招呼她看看別的,阮凝本也想留下來再看兩眼,但瞥見齊栾的眼神。

決定走為上策。

她放下兩百文錢,頭也不回的走遠了,雲若妤看見之後,急急忙忙的想追上去,“不用這麽多。”

齊栾把她的手一把拽住,讓雲若妤不要亂跑,把面前的銅板收起來,統統放到雲若妤的掌心裏,“不用理會,把錢收好。”

雲若妤看着那銀子直發愁,“夫君,不用這麽多呀。”

齊栾看了那兩百文錢,輕聲道:“我覺得這個價也挺合理,不如就賣兩百文,這街市這般熱鬧租金一定不便宜。”

雲若妤也把心一橫,用力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但她硬氣不過三秒便又開始糾結,“不過夫君,這個賣兩百文是不是太貴了?那個小娘子,好似嫌貴?”

“不會,你看她付錢的時候多幹脆。”齊栾随口答道,方才那人是他的表妹阮凝,他外祖家是金陵有名的書香世家。

阮凝是舅舅的嫡次女,素來備受疼愛,舅母娘家又是經商的,缺什麽都不缺錢。

齊栾只覺得有些可惜,若早知道來人是阮凝,怎麽可能要二百文?應該要二兩才對。

“她方才為什麽那麽看着你?你們認識嗎?”

齊栾坦然搖頭,否認道:“不認識,奇奇怪怪的,誰知道怎麽回事。”

齊栾沒怎麽放在心上,因為兩家經常走動的關系,他對這個表妹倒也是熟悉,不是什麽不知分寸的人,就算見着他和雲若妤也不會胡亂嚷嚷。

可齊栾完全沒料到,阮凝根本沒見過雲若妤。

按照阮凝的身份,自是能随着家人進宮赴宴,怪只怪雲若妤不喜歡參加宴會,所以世家貴女和朝廷命婦,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

阮凝離開後卻沒有走遠,躲在街角偷偷的看着攤位,本想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逢場作戲,結果看着看着,就瞧見那個小娘子靠在他表哥的肩膀上。

阮凝都擔心她表哥下一刻要甩臉子揍人,結果她看到了什麽?

表哥居然還調整了位置給她靠?

還拿起一旁的團扇給她扇風?

天哪,這到底是什麽絕密任務,讓表哥犧牲這麽大?

阮凝看了好一會兒,再也沒辦法自己騙自己,什麽絕密任務,什麽身不由己,表哥這是養外室了吧…

犧牲這般大,還陪外室一塊兒做生意?

她擡起頭看了看天,雖然豔陽高照,可阮凝卻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這還是金陵城內,表哥如此大張旗鼓,真的不怕被人發現嗎?

他這麽做,姑姑知道嗎?

阮凝思來想去,覺得不能這麽坐以待斃,她得去鎮北侯府一趟。

阮凝離開之後,雲若妤的攤位前又迎來了幾位客人,只是這些客人瞧着有點兒奇怪。

但他們開門做生意的,總不好把人趕走,“請問,二位需要點什麽?”

“小娘子,這香囊咋賣?”來人是個壯碩漢子,雖然已經竭力克制自己的音量,還是把雲若妤吓了一跳,她下意識的往齊栾身後躲了躲。

齊栾看着面前人高馬大的兩個男子,在心裏猛地翻了個白眼,七皇子是怎麽回事?

找人也不知道找幾個侍女來。

這彪形大漢往他們攤子前一杵,知道的是來買香囊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收保護費的。

“五百文一個。”齊栾淡淡開口,“靠後些,莫要吓着我家娘子。”

兩人下意識的往後退,想起七皇子的交代,便一人買了兩個,留下錢就走。

雲若妤看着這銀子,眸中的疑惑更甚,“夫君,他們都不講價的嗎?”

“也許是買回家去送給娘子的。”齊栾瞥見雲若妤不敢相信的眼神,淺淺道,“娘子有沒有聽說過鐵漢柔情?”

“但是,剛才不是說兩百文嗎?五百文,是不是太多了?”雲若妤扯了扯齊栾的衣服低聲道,“這傳出去人家會覺得我們是黑店的。”

“也許人傻錢多。你沒看他們一臉很好騙的樣子。”

雲若妤:“……夫君,我們是開門做生意的,不是訛人的。”

雲若妤心中糾結,齊栾卻是一臉坦然,他心裏頭腹诽七皇子不會做事,這既然已經找人,怎麽不多找幾個?早些把這這些東西買完,他們不就可以早點回去了?

眼看着天也越來越熱,齊栾開始勸她回去,“娘子,這天兒太熱,你還是回家吧,這兒有我看着。”

雲若妤搖了搖頭,心中還在想着香囊的定價,這一樣的東西價格忽高忽低的,傳出去豈不是影響口碑?

她打定主意和齊栾好好的商量,齊栾面上應得好好的,心裏頭卻在想要怎麽把雲若妤給打發回家,但無論齊栾怎麽勸,雲若妤就是不願意走。

齊栾在心中嘆氣,只能使出殺手锏,“娘子,我餓了。”

這話不光光是雲若妤聽見,剛剛走近的七皇子雲逸也聽了個正着,心中更是氣惱。

雲若妤看了看天色,這個時間餓了?

“夫君,我們才出來不到半個時辰。你這麽快就餓了?”

“嗯,餓了。”

“那你去邊上瞧瞧有沒有賣吃食的地方。”雲若妤大方的從匣子裏拿出一兩銀子遞給齊栾,“這次可以買肉包了。”

齊栾看了一眼銀子,卻沒有接過。而是面不改色的告訴雲若妤,他不要吃外頭的東西,“我要吃娘子親手做的飯菜。”

齊栾想起那姜絲粥的味道,強忍着胃疼開口。

雲若妤看齊栾一臉被餓壞了的表情,糾結一會兒還是決定回去做飯,做生意重要,但是夫君更重要。

雲若妤問齊栾想要吃點什麽,齊栾報了幾個菜名,她想起家中剛好又這些菜,這就省了去買菜的功夫,便囑咐齊栾千萬不能随意喊價,好好的在這兒等她回來。

齊栾面上應的好好的,心中惆悵,只覺得自己的犧牲實在是太大。

雲逸在一旁聽得咬牙切齒,只覺得齊栾委實太過分。

不僅能吃到,還能點菜?

雲若妤走後,齊栾徹底沒了顧及,瞥見七皇子的人,喊價喊得毫不猶豫,最後瞧見七皇子過來,更是準備獅子大開口,“這位公子,買點什麽?”

雲逸看了攤子前精致的香囊,想起往年端午的時候,雲若妤都早早的給他們準備好香囊,上頭會繡上他們喜歡的圖案,用的布料也是他們喜歡的顏色。

雲逸感慨一句物是人非,瞥見齊栾腰間的那個,一中妒火更甚,可他還沒忘記自己的目的,選了幾個香囊裝模作樣的問道:“怎麽賣?”

“二兩銀子一個。”齊栾看着雲逸手中的那七個香囊,大致就猜出來是怎麽回事,把手中的小老虎遞過去,“湊個整,算你十五兩。”

雲逸:“……齊栾你腦子沒病吧?”

二兩銀子一個,買七個居然要收十五兩?怎麽不去搶。

“不買就放下。”齊栾淡淡開口,雲逸只能狠狠的扔下十五兩銀子,臨走的時候卻被齊栾喊住,讓他把那只小老虎帶上,“這是她給小侄兒準備的。”

雲逸看了小老虎一眼,毫不猶豫的結果,但為了避免齊栾再一次獅子大開口,扔下十兩銀子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只要他走的夠快,齊栾就坑不到他!

齊栾看着沒一會兒功夫就賺到的二十五兩,只覺得七皇子的侍衛們都是随主子的,說他們人傻錢多,就絕不多聰明一點。

他不都把小老虎遞過去了?七皇子居然沒反應過來?

齊栾看着二十五兩銀子開始發愁起來。

小老虎還能說是十兩銀子,這其餘的錢可怎麽辦?

齊栾想了想又找出自己的荷包,面不改色的把銀子放進去。在內心安慰自己,他這絕對不是吃軟飯,只是為了避免麻煩。

全然沒有注意到相鄰鋪位的嬸子沖他投來的鄙夷目光。

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有一些商戶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對着他指指點點的,若是有人瞧見便能發現,都是些綢緞莊和香包鋪子的掌櫃。

“什麽人啊?還懂不懂規矩的?”

“他這樣子搞,我們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商戶們七嘴八舌的議論開,紛紛眼紅齊栾的進賬,“方才那個男人,是他自己找來的吧。”

“肯定是,一個香囊賣二兩銀子?不是他自己人,也只有傻子才會買。”

衆商戶說了好一陣子酸話,最終決定去報官。

眼看端午就快要到了,香囊荷包生意正好的時候。

再讓他這樣搞下去,他們生意還做不做了?

作者有話說:

七皇子:我可真聰明。

齊将軍:他可真是個大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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