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書院風波
雲若妤陪齊栾看了許久的書, 直到齊栾終于磕磕盼盼的把那篇文章背了下來,她才算滿意,“尚可。”
齊栾聽着這話,只覺得雲若妤一點兒也不滿意。
那句尚可, 更像是安慰他說的。
偏偏她還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 甚至還笑意盈盈的勸齊栾早些休息,“明日還要去書院呢。”
齊栾總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剛想解釋兩句, 就見雲若妤收拾碗盅離開書房, 齊栾的那些解釋, 便盡數噎了回去。
齊栾心中煩躁,想起羅察還在,氣急敗壞的朝梁上扔了一支筆,“你還想在上面看多久?”
羅察飛快的從梁上跳了下來,嬉皮笑臉的開始打哈哈,“将軍您先忙, 屬下就不打擾您,先告退了。”
羅察趁着齊栾還沒有反應過來, 立馬跑的遠遠的, 并且他決定,暫時不能出現在齊栾的面前,不然估摸着得被穿小鞋。
而終于被恩準可以休息的齊栾, 卻怎麽都睡不着, 他想起方才雲若妤同他一塊兒念書時候的模樣,只覺得從前有人說雲若妤博聞強記真的不是吹的。
他心中欣慰, 只是無端端的被比下去, 到底是有些不開心的。
“跟誰不會似的, 不就是傲不可長,欲不可從?”齊栾躺在床上開始碎碎念,但很快就念不出來了。
他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想出來後兩句是什麽。
也不知哪裏來的勝負欲作祟,齊栾起身,去了書房點起燈。
翻開書本看了起來。
雲若妤回到住處之後,卻沒有立即睡下,而是想着把原本沒有縫制完的書袋做好。
端午之前她想着要去賣香囊補貼家用,把原本要縫制的書袋給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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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又發生了許多的事兒,讓雲若妤根本想不到這件事。
如今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她自然不會委屈了夫君。
縫制書袋雖然并不難,但雲若妤想要将這書袋做的漂亮些,便在帶子上繡上了蘭花之類的裝飾,還在內側繡上了齊栾的名字,一直忙到了三更天才結束。
雲若妤剛要休息的時候,卻瞥見書房的燈還亮着,雲若妤心下奇怪,但轉念一想就得出了答案。
怕是因為今兒個沒有背出書的緣故。
雲若妤也不想去戳齊栾的心窩子,夫君這般上進,她很是欣慰。
翌日一早。
雲若妤把準備好的書袋遞給齊栾,齊栾生無可戀的背上,和雲若妤一塊兒坐上了租賃的馬車去青山書院。
原本齊栾是不想去青山書院的,他先前扯謊的地方就是青山書院,還被那書院裏頭的學子當衆給拆穿,別提有多尴尬。
但文書是顧錦時準備的,他不僅把文書給準備好,還雷厲風行的替齊栾報了名。
等到齊栾知曉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齊栾當時看着交到他手裏的文書,瞅着上頭青山書院四個字,很難相信顧錦時不是故意的。
顧錦時定然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卻偏偏給他安排在青山書院?
齊栾其實也覺得挺奇怪的,他和顧錦時不怎麽熟悉,雖說都是在朝為官,但顧錦時是文臣,他是個武将。
若真的要扯關系,那也只是他未婚妻的姐夫,僅此而已。
到底多大仇?
齊栾想不明白,索性沒有再想。
馬車一路行駛到青山書院,雲若妤算了算路程,想起昔日齊栾哄騙她的那些話,明明就沒有多遠。
“夫君便是要扯謊騙人,也太不走心了些,這青山書院明明也沒有太遠。”
齊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若早知道是今日這樣的局面,就扯一個京郊的書院了,最好是離金陵幾十裏地,十天半個月回不來的那種。
只不過齊大将軍完全沒想過,扯那麽老遠,若是一朝被拆穿,吃苦頭的還是自己。
齊栾自知理虧,根本不敢接話,只得虛心的道歉。
他生怕雲若妤又想到了什麽,要來找自己興師問罪,而雲若妤也不想揪着過去不放,老是說些之前的事兒,怪沒意思的。
她把齊栾送到了書院外,囑咐他要好好念書。
齊栾認認真真的聽着,由書院門外和雲若妤分開。
雲若妤坐着租賃的馬車回去,而齊栾一踏進書院,便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姜賢。
兩人也算是有一面之緣,但齊栾沒有和人套近乎的習慣,目不斜視的從姜賢面前經過。
姜賢卻是出聲叫住了齊栾,“齊公子請留步。”
齊栾這才明白過來,姜賢是特意在此處等自己的,“你有事?”
姜賢沉默一會兒,忽然問道,“不知齊公子今日來青山書院,所為何事?”
齊栾随意的瞧了姜賢一眼,只覺得這書呆子問的都是些廢話,出現在書院,不是過來念書的,還能做什麽?難不成是來考察的?
他揚了揚手中的書袋,輕挑眉毛,“沒看出來?”
姜賢自然是看到了,也從山長口中得知今日會有一名新的同窗過來,他看過名錄,确定那人就是齊栾。
姜賢起初還有些不敢相信,不僅僅是他不敢相信,和姜賢一塊兒的同窗也覺得不可思議。
猶記得他們當初剛瞧見名錄的時候,紛紛不敢相信。
“這齊君檀,是不是就是上回的那個?”
姜賢點了點頭,那日休沐時候鬧出的事情着實有些大,青山書院絕大多數的學生都聽說過齊栾的名字。
有一些不清楚事情始末的,聽到他們談論,也忍不住湊過來問個究竟。
青山書院名氣極大,如今已經過了報名的時候,還能有人中途入學,本就讓人好奇,何況聽姜賢的意思,好似還是個熟人。
“姜兄可是認識此人?”
姜賢聽聞此言,皺起了眉頭,輕輕的搖了搖頭,“不認識,不過是有一面之緣。”
姜賢會皺眉,還真的同齊栾沒有多大關系,只不過他在唾棄自己罷了,原本因為妻子的緣故,他接受了一項委托,賺取了十兩銀子。
起初姜賢并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只當自己是幫了同窗一個小忙,因為對方的家仆來找他的時候,只告訴他,他們家少夫人近日身子有些不大好,少爺想在家中陪陪她。
只是書院還未休沐,少夫人并不想耽誤少爺學業。
彼時姜賢的妻子剛剛生産,姜賢完全能夠理解這位少爺的心思,當即應允下來,那是他頭一回扯謊騙人,本以為自己扯的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如今看來,哪有什麽善意的謊言?
謊言始終都是謊言,都是假的。
而他幫助的這個人,更是從頭到尾扯了一個彌天大謊!
姜賢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更是氣的不行。
他哪裏是助人為樂?
分明就是助纣為虐!
姜賢雖想讓妻子安心的養育孩子,卻不想取這不義之財,就想把這銀錢還回去,至少無愧于心,姜賢的妻子知道之後,也支持他的想法。
他本打算休沐之日親自去找齊栾一趟,把那十兩銀子還回去,但一直都沒有機會,但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行動,就看到了書院的新生名錄。
有人問姜賢認不認識齊栾?
姜賢自然是不想認識的,只在得知齊栾要來書院之後,決定在此守株待兔。
方才那話也是明知故問,不過是姜賢想要确認一番罷了。
姜賢今日一直守在書院外頭,果不其然撞見了雲若妤送齊栾來書院,他們倆說了什麽,姜賢不得而知。
可姜賢想起雲若妤對齊栾那全然信任的模樣,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面對齊栾的時候,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沒有冷嘲熱諷。
“你有事?”齊栾不知姜賢為何等在這兒,可瞧着姜賢那模樣,就有些來者不善。
“齊公子請随我來,在下帶你去課室。”姜賢好脾氣的開口,領着齊栾往邊上走去。
齊栾沒有懷疑,跟着姜賢一塊兒走,他雖覺得這書生有點奇怪,但也沒覺得一個書生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只不過這書生,看起來并不想好好的帶路。
兩人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齊栾俨然已經沒多少耐心,“你帶我來此處,到底有何事?”
姜賢從懷中掏出了那十兩銀子,遞給齊栾,臉上是不容置疑的認真,“這是先前齊公子的家仆給的,小生如今就将這銀兩還于你。”
齊栾看着這十兩銀子不置可否,不明白姜賢這是鬧得哪一出。
“你這是?”
“小生先前不知齊公子的打算,故而助纣為虐了一番,如今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特意來歸還銀兩。”姜賢不卑不亢的開口,“小生雖家貧,卻也看不慣你這般欺騙娘子之人。”
姜賢說完,就将手中的十兩銀子塞給齊栾,而後大步流星的離開。
看的齊栾莫名其妙的,這書生是發什麽瘋?
還他銀子倒沒什麽,只是為什麽把他一個人給扔在這裏了?
不是說書生都是一門心思讀書的書呆子?怎麽這個姜賢,這般不一樣?
歪腦筋還挺多,明明就是想還他銀兩,同他劃清界限,非說要帶他去課室,結果把自己騙到這裏,就不管了?
他哪裏知道該往什麽地方去?
齊栾沒法子,只能随意拽住一個人問路。
只不過他發現,這些書院的學子們,都非常的不友好,一個個态度非常的冷淡。
“我們挺忙的,不如你在找旁人問問。”
“這位兄臺,我們馬上要上課了,先行一步。”
幾人說完,急匆匆的離去,齊栾也不好繼續拽着人追問,只能讓他們離開。
只能自己想辦法找課室,一路上,齊栾發現有許多人都在看着他,圍在一塊兒小聲的竊竊私語。
“他就是那個齊君檀?”
“瞧着像是個謙謙君子,真看不出來,會做這樣的事情。”
“所謂人不可貌相,說的就是他。”
聽得齊栾莫名其妙的,這些人對他的名字,就那麽好奇嗎?
還有,什麽叫做人不可貌相?他是做了點什麽讓這些人這般以為?
可憐齊栾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的豐功偉績已經傳的書院到處都是,幾乎人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欺騙娘子還惹上官司被官兵帶走的無恥之徒。
以至于到了課室,夫子介紹了他的名字之後,瞧着他竊竊私語的聲音就更多了。
雖然沒有人孤立他,可也沒有人願意同齊栾這個其騙娘子的人“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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