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節
《你長尾巴了》作者：煙貓與酒
內容簡介:
我們這個物種，如果喜歡上一個人，就會長出尾巴。
01
我們這個物種，喜歡上一個人之後，屁股上會長出尾巴。
從尾巴的長勢能看出這個人的狀态——如果尾巴柔軟蓬松，毛發油光水滑，那這個人正沐浴在快樂與喜悅中；如果尾巴僵硬沒有活力，黯淡分叉，他一定焦灼又不開心。
我弟弟，昨天長出了尾巴。
一根僵硬又黯淡的尾巴。
02
我坐在餐桌前，看他沒藏好，從腰間伸出來的一點兒尾巴尖。
這孩子不想讓我知道他長了尾巴，要不是昨天夜裏我去給他蓋被子，現在也發現不了端倪。
畢竟他已經将近一年不願意跟我親近了。
我叉了個煎蛋扔他盤子裏，還是忍不住開口：“把尾巴拿出來吧，蜷着不舒服。”
弟弟沒想到我發現了他的尾巴，手指一頓，推開餐盤猛地站起來，說了聲“我吃好了”就拽過書包推門而去。
他只吃了兩條土司邊兒，喝了三口牛奶。金燦燦的煎蛋晾在盤子裏，像個本來就存在的裝飾圖。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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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小逼崽子。
03
小崽子是我姑姑的兒子。兩年前他父母出了交通事故，和和睦睦的一家三口一下子分崩離析，我接到消息趕去醫院，他已經目光呆滞的在手術室門口不知道跪了多久，誰也拽不起來，出魂兒了一樣。
我把着他的肩膀讓他看我，輕輕喊他：“三水兒。”
弟弟的名字叫齊淼，我一直喊他三水兒。
三水兒恍恍惚惚跟我對視，眼圈兒紅得我直心疼，啞着嗓子叫我：“哥。”
我把他捂進懷裏揉他的頭發，撫他冰涼的背脊，告訴他“哥在呢，在呢。”
那天三水兒剛剛十七，頭一天才給他過得生日。
最初的驚慌錯亂熬過去，一切後事都要提上正軌。我把三水兒接到我那，扒了他的褲子給他紅腫的膝蓋搓紅花油，搓完一掀被子裹住他：“睡。”
三水兒木着兩眼瞪天花板，說：“明天我不想上學。”
我立馬翻出手機給他班主任打電話，三水兒經常被請家長，每次都來求我去替他爸媽接受教育，我跟他班主任比他自己都熟。
我給他溫了杯牛奶，三水兒愛喝奶，有瘾，一直戒不掉，睡前不喝一杯就難受。那天他搖搖頭，不想喝。
我問他：“要陪你睡麽？”
“不。”
結果後半夜，我在客廳裏抽煙，聽見三水兒打開房門，抑聲喊我：“哥。”
他光着腳踩在地板上，纖韌的腳脖子被地板的反光襯得要斷了一樣，淚珠子挂了滿臉，脆弱得像個小雞崽。
我把半截煙往煙灰缸裏一撚，拍拍腿上的煙灰沖他張開手臂：“來。”
三水兒在我懷裏哭得肝腸寸斷。
04
三水兒只有在我這兒才呆的安心，我也不介意養着他，反正養得起。
一日三餐親手做，能推掉的應酬都推掉，從三水兒每一點情緒變化裏揣摩他的狀态。同事說我以後就是養自己的親兒子也就到這份上了，我覺得也差不多。
捧在心尖兒上細致入微的呵護小半年，三水兒大概走出了陰郁，願意回學校上課。他課程跟不上，班主任建議給他找個家教，我專門挑了個看起來陽光溫柔的大男孩兒，叮囑了該說的不該說的，小心翼翼的把三水兒交給他。
莫名其妙，看三水兒跟家教坐在一塊兒說笑學習，我心裏跟嫁閨女似的。
真把自己當爹了。
日子總要過。
家教負責優秀，三水兒的成績漸漸提上來，一切都邁上了正軌，我這個野爹還沒來及欣慰，三水兒就跟我鬧起了叛逆。
不主動跟我聊天兒扯淡了，我跟他說話也愛答不理，恨不得見了我繞道走，有仇似的。
我本來擔心他是不是又想起他爸媽了，結果家教一來，這小逼崽子活蹦亂跳的，能說能笑。
我心裏挺郁悶的。
05
現在他又背着我偷偷長了尾巴。
也不知道是看上誰家的小癟犢子了。
06
現在的孩子容易頭腦發熱，一不注意就犯渾。我思考了一天，還是覺得有義務教他一些生理知識。
這小孩兒死倔又臉皮薄，想緩和關系我不主動哄他根本不行。
于是我推了下午的工作，把自己捯饬齊整去接他放學，想直接帶他去吃頓好的，買點兒他喜歡的小玩意兒。
可能是班主任拖堂，我在車裏等了十分鐘，又下車抽了兩根煙才看見三水兒從學校裏出來。
他跟一個女生走在一起，有說有笑。
我把煙頭扔地上碾滅，不想動，靠在車前等他自己看見我。
距離我只剩十米的時候三水兒才跟我對上目光，對于我冷不丁出現他沒有防備，呆唧唧地喊了聲：“哥？”
我瞄一眼跟在他旁邊的女生，小姑娘背後甩着一根活潑潑的尾巴。
“上車。”
吐出這倆字兒我轉身就坐回車裏，三水兒跟那女生小聲說了幾句，拉開車門上車，我等他坐穩後踩上油門，從後視鏡裏看見他的小臉兒立馬垮了下來。
心煩。
本來是想哄他高興，現在卻搞得兩個人都一肚子氣悶。
我他媽還壓根兒不明白自己在生什麽氣。
07
“你同學？”
“嗯。”
我點點頭，盡量把語氣放得舒緩又自然：“為她長得尾巴？”
車裏靜得跟被抽了真空一樣，如果不是我還堅持用眼睛捕捉三水兒的動态，我自己都覺得車裏坐着的是兩顆不用對話的花椰菜。
三水兒皺了皺清麗的眉毛，用一種微妙的眼神兒看了我兩秒，一扭頭重新對着窗外，甩給我殺伐果決的兩個字：“不是。”
“哎，是也沒什麽，”我突然又心情舒暢了，覺得自己剛才就像個窺探晚輩隐私的三姑六婆，不自不在的咳一聲：“畢竟小姑娘挺漂亮的。”
三水兒瞪了我一眼。
“小王八蛋。”
我笑着罵他，感覺自己可真是個稱職的爹，被瞪也開心。
08
三水兒最近好像又發育了，個子長高了一些，四肢纖細修長。
我支着下颌歪頭打量他，這是一株我用心血澆灌養育的嬌花，我能護一天，就沒人有欺負他的資格。
三水兒大概被我看得害羞，耳朵尖兒透紅，小聲嚷：“你看什麽。”
我眼一眯：“你？”
他癟癟嘴，塌下了肩膀，哼唧一聲：“哥……”
“你的尾巴，長出來多久了？”
三水兒特別抗拒尾巴這個話題，垮着臉憋了半天才說：“一星期吧。”
你可真有能耐。
我斟酌一下，還是直接開口問了：“對方不喜歡你？”
三水兒盯着我，跟下了多大勇氣似的，睫毛顫顫得說：“我喜歡的是個男人。”
我感覺我的喉嚨被狠狠拽扯了一把。
“誰？”
“……”
“我認識麽？”
“……”
“他知道麽？”
“……不知道。”
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盡量平淡的點點頭：“嗯，沒事兒。”
三水兒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我等了一會兒，他還是把嘴閉上了。
“還吃麽？不吃就走吧。”
我站起來，取下椅背上的外套，三水兒仰頭看我，眼睛裏透着驚慌失措。
他永遠知道我的軟肋在哪。
我輕輕彈一下他的腦門兒，笑着安撫他：“想什麽呢，帶你去看電影兒。”
09
我不知道生活習性的影響有多大，近親間潛在的基因有沒有相互作用力。
但我是同性戀這件事，從來沒有瞞過齊淼。
我的尾巴是為誰而長，從來也沒有告訴過他。
我既隐隐期待齊淼喜歡的人是我，又抗拒知道真實的答案。
我的齊淼啊。
我的三水兒。
10
電影還沒開始，我買了零嘴兒回來，三水兒正站在休息區看別人抓娃娃。
“拿着。”
我把爆米花塞進三水兒懷裏，從兜裏掏出硬幣投進機子，瞄準了一只撅着屁股的小布偶。我用餘光掃一眼三水兒，大男孩兒，臉上還是憋不住情緒，眼睛亮晶晶的跟着機械手轉。
這玩意兒我從小就帶着三水兒玩，不敢說百發百中也算行家裏手，跟別人打賭能把對方贏哭。不過挺久沒操作了，一握上杆還是有點兒緊張，沒抓起來可不打臉了麽。
尤其三水兒還一副穩操勝券的期待模樣。
好在機械手比較給面子，搖搖擺擺得把小布偶扔進了出貨口。
我剛把小東西掏出來，一根胳膊不知道打哪伸出來，“哎呀”一聲從我手上奪了過去。
“沒想到衍哥抓娃娃也是一把好手啊！”
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女生，我公司裏的同事，很開朗，大家經常一起開開玩笑。
我笑笑，問她：“也來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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