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直到這一刻, 他終于釋然。
那張破碎的臉開始愈合,終而恢複成健康陽光的臉。
直到現在,他才感覺自己的意識是清晰的。
“張三, 你說的對。我确實是個懦夫。”
當初變成鬼魂後, 他第一時間就想去找那兩個人複仇。
可當無形的他站在那兩人面前, 對方坦然經過的時候, 他還是忍不住顫抖了。
他的身心都記住了那兩人對他的折磨。他打從心底裏害怕那兩個人,哪怕那兩人完全看不到他。
他甚至會想,自己死了會變成鬼魂, 那兩個人死了會不會也變成了鬼魂, 然後……繼續折磨他?
內心深處無窮無盡的恐懼讓他放過了那兩人,轉而将三年(8)班的其他師生, 以及所有惡意議論他的同學拉入這個現實與靈異交接的世界。
這樣做的時候, 他甚至會期待,那兩人能察覺到是他死後複仇來了。
多可笑!傳說總說善惡有報,不是不報, 時候未到。
可他已經成了鬼魂, 能夠報了,居然還會害怕,還不敢下手。
可見這話是錯的,懦弱的人, 死了都弱, 報應什麽的并不存在。
将希望寄托在報應上, 本身就是一種無能和逃避。
“但現在, 我不會害怕了, 連王老師都被他們害死了,我怎麽能讓他們繼續活在世上。”
陳招娣看着面色突然變化的姚遠, 有些害怕和疑惑:“可是,他們現在不在學校,你要怎麽殺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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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他們身上有我的人命債。跑,是跑不掉的。”
姚遠擡起右手,一股黑色的霧氣凝結于手心,濃縮成兩根血色的細線。而後,血線不斷向外延伸到遠方。
“這是惡者與死者的連接,老師,你也有。我知道你不願殺人,但留那些罪人在世上,只會害死更多的人。而且唯有如此,我們才能解脫。”
王老師猶豫了會兒,終而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四根血線延伸開來。
怎麽王老師的線還多了兩條?雲傾寒好奇地湊近看那四條血線。
“當初,汪學兵的家人派了兩個人将我殺掉,埋屍。所以,與我有連接的便是汪學兵的父母,以及那兩個人。”似乎看出了雲傾寒的疑惑,王老師主動解釋。
遠方已是黑夜,一條平坦的大橋上,汪學兵正和父母乘車前往當地的著名景點,順便去看看自己的老朋友——高中時的女朋友。
高中畢業後,兩人分別考上了不同層次的大學,理所當然地分了手。
但偶爾,兩人還會聯系。
最近,她頻繁聯系,提起廣月高中的事情,說她的倒黴前夫和兒子前段時間都在廣月高中失蹤了。
這不,一個電話又來了。
“學兵,我好害怕啊!當初咱們三年(8)班的就只剩我、你還有當初休學的那個了。現在他們倆一直找不到,我就感覺是不是要輪到我們了。”
汪學兵看了眼後座睡着的父母,放心回複:“你怕什麽!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再說就算有鬼,那個孬種,當初我們在學校的時候都不敢動咱們,現在再來報複?開玩笑呢!”
“別擔心,我今天就去你那兒瞧瞧,就是真有鬼,我也能把他攆——”
“學兵,怎麽突然不說話了?你怎麽了?”
電話那頭還在擔憂,汪學兵卻已經被吓得挺直腰背,連呼吸都放緩了。
只見車中央的後視鏡上赫然出現了一個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夾在父母中間,對着後視鏡冷冷地笑了笑。
“姚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電話最後的聲音。
下一秒,車子陡然失控,猛地加速,沖向一旁的護欄。
汪學兵眼睜睜看着一車人墜下大橋。這時,後座的虛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出現在他頭頂的一個血鐘。血鐘飛速逆時針轉動,在歸零的同時,汪學兵在劇痛中停下了呼吸。
另一邊,驚恐至極的女人逃出自己的屋子,在夜色裏四處沖撞。
當撞到某個人的時候,她再也忍受不住,驚聲尖叫,同時刺出了手中早已準備好的刀。
連連慘叫後,對方失去了生命,她冷靜下來,開始後怕。
“幹什麽!你這個瘋婆娘。”然而對方的同夥不肯放過她,直接亮出武器對砍。
這裏什麽時候,多出了這麽多危險人士了?
在被殺掉之前,她心中無比疑惑。
另一邊,勝利的男人一邊感慨晦氣,一邊看着女人姣好的面容,竟産生了某種沖動。他撕開女人的衣服,正準備動作。
“你果然,還是人渣。”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他轉身,看到了一個身穿制服的女人的身影,讓他想起了多年前和剛才死去的那位同伴幹的一宗殺人買賣。
因為是他的第一宗,所以印象深刻。
“你——”
不等他說什麽,心髒忽然猛地跳動,且不斷加快,直到超出他身體所能承受的限度,他吐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女人的屍體上,再無動作。
與此同時,廣月高中校園內。
“惡者死亡,死者執念已消。恭喜玩家法外狂徒——張三,獲得獵命積分103894點,惡者命數投放至獎池。”
鬼魂獵命提示的電子音剛剛落下,雲傾寒就看到姚遠和王老師兩鬼的身體開始虛化,消散。
“謝謝你們。”兩鬼真誠感謝。
王老師給了哭成淚人的薛冰一個擁抱,将文件袋塞到了她的懷裏。當初,她并沒有将文件随身帶着,而是藏在了某個隐秘的地方。後來,死亡後的她心中唯剩兩個信念:保護學生,留好文件。
文件就這樣被她詭異的鬼魂力量給帶到了地下,完好地保存至今。雖然該死的人已經死了,但人間的制裁不該就此結束。
姚遠揮手與四人告別。
一切都圓滿了。
他記憶中唯一的缺口也被補上。恍惚中,他又看到、聽到了十四年前的畫面。
一個将自己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臉上還帶着面罩的男人在那個午後來到了這裏,朝他死亡的地方扔了一個小小的,他至今沒看清的物件。
那個小東西很快就融進了水泥地,不見蹤影。
男人忽然“咦”了一聲:“居然還有死者。唔……兩個鬼魂,似乎也不錯。”
語畢,男人就從原地消失了。以鬼魂的視角來看,他是用人眼不可及的速度飛速離開了廣月高中。
“張三,那裏,有東西!”沒時間說明了,姚遠指向王老師的屍體。
與此同時,游戲結束的電子音在三個任務者腦海中響起。
雲傾寒飛速跑到姚遠所指的方向,驚訝地發現,王老師的胸口,竟附着一塊類似芯片的東西。
在失去意識的剎那,雲傾寒将這塊“芯片”抓到手裏,同時還注意到了“芯片”上的血鐘圖案……
等到再次醒來,三人一齊站在了血鐘廣場的血圈中間,開始查看自己的獎勵——臨走的時候,他們被姚遠突然的舉動給吓到,都沒來得及聽游戲的語音提示。
檢查完獎勵,三人一齊驚嘆。
“這次獎勵的命數,也太多了吧!我上場可只獎勵兩條命。”陳招娣看着任務獎勵的9條命,連一千多的大額積分都忽略了。
“不是吧,我這相當于劃水的都能得9條命。偶像你多少?”
“31條命。看來9條命是活下來的基本獎勵,22條命是我找到‘死亡’的獎勵。”雲傾寒也有些激動,尤其是看到自己當前累計的十幾萬積分後。
與此同時,她發現自己走之前抓在手裏的那個“芯片”居然消失了,出現腦海中的系統中,顯示為個人物品,可以随時取用。
這一次系統只獎勵了命數和積分,佐證了雲傾寒的想法:只有心願未了,尚未解脫的鬼魂才有碎片,這一次那兩只鬼完成鬼魂獵命,直接解脫,不存在碎片。
可為什麽之前的鬼魂獵命需要她用道具激發,這次卻不需要呢?
雲傾寒出神地想着,忽聽圈外衆人驚嘆——這次雖然沒有再獲得稱號,大屏幕上還是顯示了她的公告。
【恭喜玩家法外狂徒--張三完成鬼魂獵命兩次。玩家張三獲取惡者命數50177天,即日起投放至獎池。】
“啊!”陳招娣這才想起自己急着進游戲是為了什麽,連忙拉着雲傾寒的手往外跑,“快,趕緊去抽獎。命數投放到獎池之後,抽中命數的概率和數量特別高!”
三人連忙戴上【低調面具】就往抽獎機那邊跑。
最終結果确如陳招娣所說,三人抽獎之後的命數分別為雲傾寒39條命,陳招娣13條命,顏悅15條命。
後面的人再來抽,就沒有這麽高的爆率了。
“原來投放至獎池是這個意思。獲取的惡者命數會随機分配到任務獎勵和抽獎獎勵中,所以我們才會獲得這麽多條命。”雲傾寒這才明白。
顏悅則有些慶幸,拍了拍陳招娣的肩膀:“好隊友,要不是你提醒,咱們可就虧了。”
“可惜僧多粥少,其他人後面抽還是低概率。”陳招娣順嘴提了一句,打破了周圍的人妄想。
一時間,衆人哀嚎。
忽然,血鐘廣場的大屏幕上又現公告。
【恭喜玩家王五獨立找到“死亡”,獲得‘996狂魔’稱號。】
“卧槽,又出現個找到‘死亡’的神人,這是第二個獲得稱號的吧!”
“996狂魔?這是啥社畜稱號?”
任務者們紛紛調侃。
雲傾寒表情微妙起來:這王五,怎麽都不像真名,更像是假名,而且996狂魔……讓她想起了某位進生存游戲都不忘工作的神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本卷就此結束。
下卷名為“血線”,因為命數增加,形式會與前兩卷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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