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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尚在靠近, 雲傾寒看着自己手中的化妝鏡,忽然想到了自己和還活着的李雲的一次對話。
自2月14號将她送去醫院後,李曉然就時不時地看望下李雲, 雲傾寒偶爾也會跟去。
雲傾寒和李雲就這樣相熟了起來。和李曉然的熱情關切不同, 雲傾寒總是默默地看着她, 恰到好處地為她提供她想要的水、食物和行動的幫扶。
有時候, 李雲都沒開口,看都沒看向雲傾寒,雲傾寒就能觀察出她口渴了, 想要喝水。
一口溫熱的水下肚, 李雲萬分感激,臉上卻染上愁緒:“傾寒, 我們真有緣, 感覺你和我心有靈犀一樣。可惜,咱們認識的太晚了,我沒幾天能活了。”
這種傷感的話語, 李雲從來不會在李曉然面前說——李曉然和陳招娣一樣, 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這種人在感受到其他人的悲劇後,可能會比當事者更加悲傷。
善良的李雲不願影響李曉然。
雲傾寒卻不一樣,她不會輕易對他人的想法發表看法, 很少為他人動容, 也不會用那些無用的安慰人的話語搪塞, 是個合适的傾聽者。
那時的雲傾寒尚未撥動血鐘的指針, 認定女人即将死去, 有些不自在地按了按頭頂遮住血鐘的帽子:“你,還有什麽心願嗎?”
“有, 想活着。”李雲認真回答,眼中滿是對死亡的恐懼。
“……”雲傾寒一時語塞。
李雲并不想讓對方困擾,立馬揚起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我開玩笑的。不用在意。”
那時候,有那麽一瞬間,雲傾寒想讓李雲變成吸血鬼來延續生命。然而,她害怕在若幹年後李雲會像曾經的她一樣,怨恨那個讓她永遠無法終結的人。
生命再美好,也經不起無窮無盡的歲月折磨。
“我現在時常會想,我死的那天,該拿什麽東西陪葬?”
李雲迷茫地看了看身上并不屬于自己的病號服,感嘆了下至今都沒來探望的,她并不記得的家屬,拿出身上唯一屬于自己的東西——雲傾寒送給她的化妝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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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鏡子,鏡中的她的臉還纏滿繃帶:“我連自己的臉都不記得,也沒有了。還真是孑然一身。”
接着,她将化妝鏡向上移動,看到了鏡中那還未走到盡頭的血鐘。
“像我這種什麽也沒有,連記憶都沒了的人,陪葬的東西恐怕只有這個該死的血鐘了吧!”
此時此刻,猶如彼時彼刻。頭頂的血鐘依然清晰詭異,只不過照鏡子的人換成了雲傾寒。
沒想到當時的戲言竟成了這時讓雲傾寒突破的關鍵。
只是,該如何使用這無形的,懸浮在頭頂的血鐘呢?這麽多血鐘,到底誰的才是遺物?
雲傾寒避開女鬼致命的一擊,以極快的速度與其周旋。
在視頻外的衆人看來,屏幕上不斷閃現重影,根本看不清兩人的動作。
毫不誇張地說,雲傾寒動真格後,行動快似鬼魂,堪稱瞬移。
連冷冥都感到了不對勁:正常人,就算經過了積分加強,能強到這種地步嗎?
視頻裏的雲傾寒卻顧不了這麽多了。
【死亡緩沖】雖能保證她的行動,但身體碎成一塊塊重新拼起來終究麻煩耗時,她沒那麽多時間。
于是,在一次抓住時機,主動出擊卻連對方毛都沒傷到後,雲傾寒順勢将鏡子扣在了女鬼頭頂。
鏡子穿過無形的血鐘時,竟似拍到了實物一樣停在半空。
女鬼也随之化為一陣黑霧,縮進了鏡子裏。
鏡中開始浮現一個模糊的人影,鏡子外映射出一行往下滴血的紅字:【我是誰?】
成功了!雲傾寒放下心來。
“你是李雲,李取自李曉然,雲——”雲傾寒意識到有多人在看視頻,及時‘剎車’,“總之,這雖然是假名,但也是你唯一認可的名字。”
和之前類似的回答,這次有了遺物,換了說法,對面竟然過關了。
鏡子外又映射出第二個問題:
【我是怎麽死的?】
這個問題是最簡單的,雲傾寒将李雲所經歷的一切細細敘述出來。
講解完畢,鏡中李雲的身影映射到鏡外,竟還是那一身病號服,臉上還纏着繃帶——
就算死去,化為無敵的鬼魂,她也沒能記起曾經的自己。她對自己唯一的印象就只有那纏滿繃帶的臉。
第三個問題則由她親口說出: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此刻的李雲不斷重複這個問句,卻不說自己想問的到底是什麽,整個鬼就像是魔怔了。
雲傾寒卻看懂了她的表現,輕輕走上前去,仗着【死亡緩沖】效果還在,大膽地抱住了這只激動的女鬼。
在抱住她的瞬間,宛若深淵的恐懼和憎恨傳達到雲傾寒的心底。
雲傾寒一下子就理解了,這些是李雲變鬼後的情緒。
這一瞬間,雙方竟如李雲所說的那樣,心有靈犀,心靈相通了。
雲傾寒看到了李雲死後發生的一切。
她從黑暗中醒來,茫然無措地走在這一大片仿佛無窮無盡的黑暗中。
走着走着,身上竟散發出一根根血色的細線,她順着細線的方向快速飄去,最終看到了一間卧室,一個人,還有他曾說過的幾句話:“這又是哪個SB在跳樓自殺吧?還專挑人多的地方跳,有毒吧!”
“艹!把別人砸死了,她還沒死?這種垃圾怎麽還不死?”
“去死去死去死!”
在她木然地站在他身後的時候,他剛好刷到了李雲死亡的新聞,興奮至極地又打下一句話:“哈哈哈!終于死了,替天行道!”
“你高興個啥?她死了你們的血鐘也沒消失啊!”網上有人幸災樂禍地回複。
“你還真信那忽悠人的話?”
“不是你說的嗎?”
“我說你就信?我他媽還說我是你爹,你信不?”
“艹!你幹嘛造這種謠!你害死人了知道不?”
“知道呀!這不是來驗收成果了嗎?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什麽造不造謠的,有人倒黴,有人死,我就高興,哈哈哈……”
男人邊打字邊樂開了花。
李雲卻疑惑了:為什麽我死了,他會這麽高興?明明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明明兩人從未見過面,無冤無仇!
心中一絲怨氣翻湧,等她反應過來,她已将男人拉入了黑暗空間。
接着,她非常有耐心地,順着血線,一個個地找到那些曾經網暴,甚至親自害過她的人,将他們拉入黑暗空間後。
她愈發疑惑了。
為什麽這些人明明知道殺掉我毫無效果,還要散布這樣的謠言?
他們不是因為墜樓事件後血鐘突然出現才遷怒的嗎?
他們不是因為我砸死了人才讨厭我的嗎?
他們在網上,在現實中讨伐的時候不是那麽“正義凜然”,一副“替天行道”的樣子嗎?
為什麽現在,他們竟完全換了一副面孔?
為什麽他們一定要我死?
連殺死她的護士在命數結束死亡的那刻都沒有絲毫後悔,仍在憎恨她這個已死之人。
女鬼心中越來越多的疑問和憤怒,越來越狂躁化。
在尋找網暴者的路途中,她還找到了另外兩只鬼魂。
她們同樣被這群人網暴而死,與他們之間連着血線。
她們恰好印證了女鬼曾經的設想:
自殺者哪怕并不想害人,也主動道歉,仍得不到原諒。大家打着為救人者抱不平的借口,只想逼死自殺者。
被殺者哪怕沒做錯什麽,只是反抗猥亵被殺,也要被網上那些不明生物肆意“鞭屍”。那些污言穢語中散發着無窮的惡意,好像受害者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一樣。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們這些死者,到底該怎樣死,才能讓這些人滿意?
于是,她創造了這個詭異之地,将這次順着血線找到的那96個人投入其中。
得不到答案的她,要看這些人自己如何給出答案!
如果沒有雲傾寒等四人的介入,那些人也許會給出答案。而且那個叫冷冥的,還殺死了一個鬼魂……
李雲忽而憤怒起來。
雲傾寒感受到了這股情緒,正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安撫她的情緒,整個人卻突然出現在了游戲機旁——游戲機的使用時間結束了。她的【死亡緩沖】也緊接着到時間,重新複活後雲傾寒癱倒在游戲機上,頭疼起來。
原本用來保命的對策,此刻卻成了催命符——“死亡”沒找全,鬼魂會狂暴化。
林祎程等人看到雲傾寒順利歸來,本打算商量下一步對策。
萬萬沒想到,大屏幕居然沒繼續倒計時,而是延續之前的畫面。
畫面中的女鬼身影緩步朝鏡頭這邊走來。
一步一步,女鬼的身影越來越大。
最終,一只猙獰的眼睛占住了整個大屏幕,瞳孔中清晰地映照出了格子中的衆人。
“難道?”
沒等林祎程說完,女鬼已經從屏幕中飄了出來,飄到了所有人的上方。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下方衆人,身上蔓延出數十條血線,連接着還活着的所有人——這次包括了雲傾寒。
輕輕一擡手,所有人頭頂的血鐘又少了一個刻度。
這種毫無痛感,卻根本無法反抗的死法讓所有人都更絕望了。
衆人瘋狂尖叫,瘋狂求饒。
然而,早已見識過他們兩面性的女鬼不會再被騙。
她一次次地削減衆人的生命刻度,包括林祎程等人的,直到——
雲傾寒奮力擋在林祎程面前,憤怒地吼道:“你都死了還沒想通嗎?為什麽還要執着于答案?他們想什麽,做什麽,有這麽重要嗎?最重要的,難道不該是你自己嗎?”
“不要再糾結你的過去是怎樣,因何墜樓的了!因為不管有什麽原因,他們總是用最大的惡意對待他人。他們從不在乎原因,只在乎結果——有人不開心,他們就開心。”
“就算你被人推下樓,完全無辜,他們也能肆意捏造你私生活混亂,人品差被報複,說你活該,說你該死!捏造,污蔑,無邏輯,純情緒帶節奏都是他們的強項!他們,就是群該死的人渣!”
“你要殺他們,我絕不攔着。可我們四個,只是接受任務來參加這場游戲的受害者。哪怕冷冥殺死了你的鬼魂朋友,也是因為對方先襲擊。難道,你也要苛求我們當完美受害者嗎?”
雲傾寒奮力吼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看着現在眼中滿是恨意的女鬼,就想到了當初那個會為小男孩的死無盡愧疚,每每在噩夢中醒來的李雲。
她終而說出了再次見面以來最想說的一句話:“李雲,你活下來,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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