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運動會

「觀月看什麽呢?」忍足勾着觀月的肩膀,眼睛卻是往跑道上飛,「喲,沒想到咱屋赤澤練習不咋樣,上場跑的倒挺快。」

觀月一聽赤澤的名字,立馬擡眼,這會兒只差不到五十米沖線了。一緊張,他也不管別人怎麽看扯着嗓子大嚷道:「赤澤!你他媽跑不進決賽就別回來見我!」

這調高了音的嗓音可謂是繞梁三日,那廂赤澤一聽到,就像打了興奮劑似的大吼一聲狂奔終點。眼看赤澤沖線,觀月甩開忍足就往兩百米的終點跑去。忍足在後面眼白目送人的背影,好不凄涼。

觀月吼的時候手冢正在終點線等着接他們系的運動員,聽到觀月的吼聲還真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的時候赤澤已經沖線了。手冢傻懵的扶着本系的人,「剛你不是跑前頭?怎麽就給超了?」

「被吼聲給吓了。」

那人紅着一張臉還挺不好意思,「那威力,咱心肝現在都還抖着。」那人左右看了看,趴在手冢肩上說,「那聲吼哪是對着赤澤啊,壓根就是對着咱們。像是咱要跑贏他家赤澤就不得好死似的。」

「啊?」

「你是沒在場上跑,不知道那感覺。」

手冢扯動一下嘴角,想笑愣沒笑出來,也不知道是因為以前笑的少還是因為這事情實在太不可思議。

「反正咱是把他家赤澤保送上壘了,啧啧,觀月,真不愧是正宮娘娘。」

「什麽!?」

一聽正宮娘娘幾個字,手冢的聲音拔高了幾個檔位,那人被手冢這突來的一句吓的小心肝又抖了兩抖。他今天是走了什麽黴運,盡被人吓唬。見本系的同學臉色不暢,料想是剛剛激動了,手冢咳嗽兩聲,「剛剛你說觀月...」

「啊,是啊,你還不知道呢,赤澤不是他們系導生麽,其實都是觀月在後頭管着。他們系學生會對他的意見可大了,但是半點轍也沒,誰叫他們系的學生都聽他話。」

「這和正宮娘娘又有什麽關系?」

那人見手冢不開竅,「主席大人,導生大人,你怎麽這麽沒有想象力啊,這不是擺明了高宗皇帝和武則天嘛。」

手冢臉色一黑,「這誰說的?」

「誰知道呢,反正他們系裏各個都是那麽說的。這會兒該吃飯了,我走了啊。」

只見那人拿了一瓶水慢慢悠悠的朝食堂去,路上見着熟悉的,勾肩搭背的說笑着什麽,手冢遠望那背影,還挺刺眼。

十一點就結束了上午的比賽,各個記錄員也把記錄表交到赤澤和觀月那,他倆一邊收記錄一邊研究,赤澤摸頭的傻樣和觀月卷着額發的精明都像是一幅畫似的。手冢突然就覺得還真有點高宗和武則天的感覺。

傻杵着半晌,手冢收拾自己系部的東西再清理一下場地,想着邀不二一同吃飯,可擡頭四望居然沒看見那張笑臉,心裏沒由來的一陣煩躁。

觀月還在看赤澤手上的跳高表,看到向日岳人的名字時忍不住停了停,再看到後面的記錄心想日後怕沒人破的了。觀月整理記錄表,在刷新記錄的地方用紅線框住,然後在取得名次的人下面劃上線。完成上午總結,觀月抖抖胳膊說餓了。可是一想下午總該把榮譽證書發下去,就沒和赤澤一起吃飯,請他吃過後代一份回寝室。赤澤沒拒絕。

在學生辦填好早上的榮譽證書之後,觀月又到學校蓋了章,最後才回寝室。今天上午已經結束了幾項比賽,情況也還不錯。觀月拉扯額發,不知怎的又想到向日岳人,想着依照那人的彈跳怎麽着下午的跳遠也準會有他,可千萬不能錯過。

回到寝室,手冢一個人在屋裏扒着飯,擡頭看見是觀月打了聲招呼繼續邊扒飯邊看書。觀月覺得手冢那樣子特狼狽,勺子舉在嘴邊半晌,書都翻了兩三頁了,嘴裏的那口那沒吞進去。忍不住一笑,「你這樣子還不怕傷胃?」

手冢放了勺子,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習慣了。」

「其實做事情還是專心致志一心一意的好,這樣一心二用,兩邊都耽誤了。」

手冢點點頭,放了書,兩三口扒完飯,刷好碗便醉心于書本。觀月看他又在看那本馬克思,不快的撇撇嘴,「天天看這種書,會很沉悶吧。」

「還好,都讀這專業了。」

那也就是說這人是因為專業才看這書?觀月知道這人用功,卻沒想到用功到這地步,鼻梁上架的那眼鏡看起來薄薄的,不會已經上千度了吧?

「你沒什麽愛好?課餘也看看別的書啊。」

「國家地理。」

呃...觀月發現自己和這個人真的沒什麽共同語言。然而似乎依舊不死心,「原文書呢?世界名著之類?」

「......」手冢沉默,想了許久之後,「我比較喜歡學術類的東西。」

他擡頭看着觀月的眼睛很清澈,就算是被那層樹脂鏡片給擋住了,觀月依舊看到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讓人覺得,這個人其實很單純,單純的在自己的世界,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觀月忍不住一窒,心口像開了一個大洞一樣。

局促的躲開了手冢的視線,「我覺得也是,你的性格就是喜歡那些東西的典型。」

「...觀月,你喜歡什麽?」

「我?」被人問到喜歡的東西,觀月來了精神,他把自己看過的戲劇,小說羅列出來,滔滔不絕的評價着,手冢顯然是在聽天書,但是出于對他的尊重,還是異常認真。

打斷觀月滔滔不絕的是赤澤帶回來的午飯,菜是觀月最喜歡的豆腐炒肉加青菜,他一打開飯盒蓋子整個就快樂的不行,謝謝赤澤謝了幾回,就沒差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抱着人來個親密接觸了。

觀月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說話,一口一口的細嚼慢咽,偶爾翻動桌上的時間表偷偷瞄上兩眼。可這偷偷一瞄,觀月就發現鉛球和跳遠時同一時間進行,他一驚就被飯卡住了,狠狠的咳嗽兩聲還噴了真田的電腦一大口飯。

觀月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拉出兩張餐巾紙自己的擦着顯示器後背,擦幹淨了才抱歉的看看真田的床位像是道歉。

「赤澤,鉛球和跳遠是同時間?」

「是啊。」

觀月「哦」了一聲沒回話,他想不二估計第一輪就得被出局,和那個在「跳」這一個字上異常出色的向日不是一級別的也就不在意了。反正他去看不二扔鉛球完全是為了嘲笑他,又不是要給他加油鼓勁。

如此想着,觀月也就平靜下來,慢慢吃着自己碗裏的飯。

下午2:30比賽正式開始。下午是短跑決賽,觀月等着觀看,可手頭上的證書和獎品還沒全發下去,他急的直跺腳。遠遠看見上午獲得名次的幾人,拿起香皂、手巾和證書就往那群人那兒沖。交托了獎品,觀月直奔鉛球賽場。

到的時候,剛巧是不二扔。他還是頂着那張笑臉,要有多讨人厭就有多讨人厭。不過顯然,這張笑臉讓很多女人迷戀。從不知道,原來扔鉛球才是這X大最火熱的項目。觀月鄙視的掃了周圍女生,在他們中間站着只覺得失了面子似的。

不二捧着鉛球,沒注意周邊的人。觀月就看見他好像挺随意的一丢,落下的痕跡居然是所有痕跡中最遠的?

不二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的成績,随後朝觀月這方一看,那無辜的表情就好像說着,「看吧,我說過,鉛球是我的強項。」

觀月真沒想到纖細男人的力勁大成這樣,他當然知道鉛球也有一定的技巧,可是...力氣也是很重要的吧,要是拿起來都費勁就甭提扔了。看看其他的運動員,各個都壯的壯,高的高,不二夾在中間就像是一群野獅裏的小綿羊。果然,笑面虎!

觀月恨恨的咬牙,想到以前這小子折騰自己的力道,八成力量都沒使吧。如此一想,整個人都似被侮辱的惱怒,發誓以後一定要讓不二小子嘗嘗厲害。

看他那模樣,獲得名次應該不在話下,比起看他丢鉛球,觀月更喜歡向日岳人姿勢優美的跳遠。

從鉛球比賽的人堆裏擠出來,觀月才發現200米決賽已經要開始了。觀月跑道終點看見幸村已經站在那兒了,兩人見面一笑,幸村調侃,「這次怎麽不對赤澤嚷了?」

觀月被說的尴尬,「上午那不是一急,你可別笑我。」

幸村拉拉衣服沒說話,眼睛望着起點的真田,別有意味。觀月順着幸村的方向,卻看見立在足球門杆上的跡部,那人沒什麽笑容,就是往終點這方的幸村身上盯,也看不出什麽眼神。觀月想,他這會兒那麽悠閑的樣子,難不成他們系沒人進決賽?

還不待觀月想完,發令槍就響了。

就見那八人好似被獵人追趕的野豬朝着終點奔來。

菊丸是第一個,仁王是第二個,接下去才是真田和赤澤。觀月看的緊張,就聽憑空的一聲,不知是不是效仿上午的觀月,「小辮兒!你要輸了可別回來見我!」

觀月聽的渾身一抖,仁王自己也顯然被雷的不輕,腳下一軟,被真田和赤澤超了過去。這話是一樣的話,效果怎麽就差那麽多呢。

眼看別人沖線,仁王最後也只排到第四的份上,他憤恨的直詛咒剛剛叫他「小辮兒」的人,忍足從跳遠的人群中擠出一個腦袋來,「小辮兒,怎麽樣,跑第一沒?」笑的那副賤樣,讓仁王恨的牙癢癢。這小子是腦袋被馬踢了,沒事兒整他玩兒?

忍足擠出來,老遠的說,「嘿,看着你把咱屋的甩在後面,咱不下狠招能贏麽,別說,觀月這話賊好使!」

仁王臉上抽筋的厲害,甩開幸村頭也不回的走了。真田看他走的潇灑,多少也知道他心裏只怕把忍足的祖宗八輩全招呼過了。

觀月遞給赤澤一瓶水,眼睛盯着跳遠的地方不放過,偶爾掃到跡部身上,卻發現他已經轉身看跳遠了。「我過去看看。」

交代一下,觀月竄到人群之中,向日岳人插着手好笑的看着跳遠的人,忍足也不知道是怎麽和他混熟的,站在他身邊嘀嘀咕咕的說着話,時不時還能看到向日擡眼看他。裁判念到向日做準備的時候,他把衣服甩在忍足身上就去了跑道一頭。

觀月站在沙坑邊期待的看着,發現這小子有個習慣,就是在運動前展示自己的柔軟度。待他準白好,便是速跑、起跳、騰空和落地。相當完美的成績,裁判被他的成績驚到,一直往起跳板前瞅,估摸是想看看他犯規沒。

忍足在一邊做着記錄,向日走過去拿了衣服,三跳完成,冠軍是非他莫屬的得意樣。

「敢情地球引力在你這兒不起作用呢!」忍足笑道,向日翻了個白眼沒理他,走開幾步又轉頭說,「你說請我吃面,別忘了。」

「哪能啊,忘什麽都忘不了您啊。」

向日一撇嘴也懶得和他貧,瞅了觀月一眼,好似要笑的模樣,「喂,我是個男娃,你呢,男娃女娃?」

「老子純爺們兒!」

觀月拍拍胸口,這才知道被人問男娃女娃是挺難受的事情。向日一笑,揮手走了。200米決賽一完就是400米,觀月盡責的在一旁觀看,不二那廂已經比完,觀月收了記錄表看見他的成績是第二也沒覺得有什麽,只是眼睛在不二周助的名字上停了許久。最後重重嘆了一口氣。

400米決賽跑完,觀月一處一處的收了記錄表,整理後在場上尋找不二的身影,卻見他一直坐在足球場的綠草地上盯着自己。觀月呼出一口氣,「你還坐着,收拾東西,明天還要繼續呢。」

不二對着他一笑,也沒有站起來的意思。觀月心裏一堵,走到不二面前,「你怎麽了,扔了第二不滿意。」

「觀月...我不喜歡做第二。」

被突然坦誠內心的話震住,觀月低頭看好似沒了精神的人。這是他和不二第一次這麽親近,也是不二第一次對他誠懇。觀月覺得除了換屆選舉上的不二,就只有這個時候,他們是最近的。

在很久很久之後,觀月才了解這句話是不二掩藏在心底最真實的心情,也是再也不會對他坦白的心情。

但是現在,「不喜歡就做第一啊!有什麽好糾結的?你會辦不到?」

「......呵呵,是呢,不喜歡就做第一。」

他們說着這樣的話,好似真的能夠輕松做到一樣,在觀月的心理,不二沒有辦不到的事情,後來他明白,原來,有很多事情不是他們想做能夠做到的。而此時學的哲學的不二,卻對觀月的唯心論表示贊同,他們究竟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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