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你是我無法控制的意外[2]
這廂張良挂斷電話就開始折騰整理,周部長趴在他床上支着腦袋:“急着回去嗎?”
張良冷笑:“就這麽便宜那個家夥?”鬼才被坑爹的當苦力使喚來去,“有什麽好提議?”
周部長撓撓頭:“把合同E給公司可就沒我們的事了,我打算回家一趟,老爸最近身體不好。”
張良這才想起衛莊所謂的放長假,說是如果生意談成了,剩下的時間就放給他們自由分配:“打算什麽時候走?”
“明天,”部長打量着也百無聊賴的張良,神色有些古怪:“小良有安排嗎?如果、如果沒有的話,可以随我一起。”
張良還當真想了想,卻沒有回答,他把箱子合上:“不如先考慮下今晚上的節目吧。”
“哎?那還用考慮?難得來賭城,怎麽能不露兩手。”部長先生突然眉飛色舞起來,“帶你去個地方!”
“什麽地方?”張良話說着,人就被扯下樓去。
“當然是好地方。”部長先生神秘兮兮,出租車左拐右拐,最終停了下來。
張良有些眼角抽搐的看着霓虹招牌。
早就知道這家夥沒好事。
賭城最富盛名也是最多的場所。
賭場。
“嘿,書呆子好學生沒有來過吧?”部長先生得意極了。
“怎麽?你常來?”張良挑眉。
“當、當然沒有,”部長忙擺手,撓撓頭發臉有些發紅,“哎呀,年少輕狂嘛,那個時候高中不肯好好讀書,叛逆的很,就跑賭場消磨時光也敗了不少家底。”真是羞愧的往事不堪回首啊。
“噗,”張良笑出聲,“你是老主顧了,現在是不是有見到老朋友的感覺?”
部長“噌”的整張臉都漲紅了:“哪有哪有。”話雖這麽說着還是不由分說就把人給帶了進去。
賭場裏人聲鼎沸,煙酒食色各類俱全,張良不适應的“咳”了聲,等着部長去ATM機上刷了現金卡折換成籌碼,最後他抱着沉沉的一盒,連連搖頭:“真是個二世祖。”
當然,二世祖不止周部長一個,賭場裏一夜散財一夜暴富也不在少數。
張良興趣缺缺,随手玩了兩把老虎機和一輪轉盤,在吧臺那調了杯BrandyMizuwari,聽着周圍的叫好和鬧喊,噪雜的讓人心煩,賭場,就是人生百态的微縮寫照,有人哭鬧有人笑,有人巅峰有人低谷,一張張抽着煙煩悶不堪的臉,讓張良熏得有些難受,身邊的幾個金發女人時不時的搭讪兩句,身體親密接觸時,他忍不住抱歉的隔着距離,無所适從合着賭場裏悶熱的溫度和空氣,金錢與欲望交織,這是一個縱情享樂、追逐刺激的世界。
“小良你不去玩一把嗎?”部長先生滿面紅光的過來撞了撞他的肩,還順帶對着身邊的美女吹了聲口哨,他指着最右側的桌子:“看到那桌了嗎?”
張良順着他的手望去,那桌的人顯得安靜的多,張良皺眉:“他們的籌碼不同。”
“那是非現金兌換。”部長把張良拉去,“那一桌是唯一允許非現金兌換參與,但是通常賭資不小,不動匝百來萬的非現金是無法進行兌換,”賭場的喧鬧讓他只能低低靠在張良耳邊,幾乎能感觸到呼吸帶出的溫暖氣息,“通常都是房産,公司等等。”他笑,“一局定輸贏,試試?”這麽說的時候,已經把張良推到了桌前,“喀”,他放下了所有的籌碼。
張良吓了一跳:“我可沒賭過……”這是要玩把大的?看周部長刷錢的數目不少,這要是被自己輸得精光,到時候可得糟怨了。
“随意。”部長先生不介意,“無限下注撲克,”他按住張良的手,“會嗎?”他朝荷官颔首示意。
張良微弱的點點頭,他知道怎麽玩,只是從來沒在賭場裏試過,轉而深深的喘了口氣,還真有些慷慨就義的味道在裏面。
“看看你的對手是誰。”周部長似乎比張良還期待。
于是,張良就在第一次賭博的緊張氣氛中,看到了自己的對手。
他着實愣了愣,倒不是因為什麽,經常來賭場厮混的人總是有着一些麻木又麻痹的表情,那種被厭惡和失落沾染的劣質感怎麽也消化不掉,可是賭桌對面的人沒有,不但沒有,相反幹淨的溫和。
幾乎和整個賭場,都格格不入。
張良揉了揉眼睛,對面的人微微牽動了唇角朝自己示意,他尴尬極了,抱歉的也笑了三分。
下完盲注,荷官發了牌,桌旁圍滿了人,張良略顯緊張,部長先生擡手就示意加注,比他這個上場的人還潇灑,結果對面連牌面也沒翻就跟了加注。
張良皺皺眉,無限下注的規則是翻倍加注,他們這樣一來一去,底池的籌碼很快就已成一摞,他忍不住擡頭去看那個泰然自若的人,那人正安然靜谧的靠在椅背上,相比自己的緊張和笨拙,對方顯得溫文爾雅大方得體,怎麽說呢,盡管身陷這樣噪雜混亂的環境,他身上卻好像有一分安寧,只一點就能将周遭一切沉澱,然後那樣眉目含情,柔和清雅的望過來,穿過人群和人聲,依舊無法阻擋目光裏的神采。
幾乎有那麽一種錯覺,他的眼神一直都流連在自己的身上,那種別樣的溫軟卻不敢輕易驚擾自己的眼神,可當張良擡起頭,對面的人卻只有禮貌的輕輕一笑,反而顯得自己狐疑又多疑了起來。
回過神的時候,荷官正攤手示意下注雙方掀開底牌。
張良壓了壓牌,被厭惡的煙味嗆到而微微咳了一聲,将牌掀了過來:“fullhouse。”
滿堂紅。
三張同點外加一對。
算不得最大,可也不小。
對面的人站起身,連牌也沒有翻,只是聳聳肩:“你贏了。”他的聲音很溫和,輕輕緩緩的就落在心上。
張良愣了下:“不翻牌嗎?”
這樣就認定自己輸了?
對方聞言無奈的将牌翻過來,三張花色不同的順子:“你贏了。”他又重複了一句,沒有任何的不甘心和失落,相反,好像輸給自己是什麽很值得慶幸的事。
張良納悶的皺着眉,對方卻不再多話的離開。
“啧啧,小良運氣真是太好了!”部長先生将底池上的籌碼交給荷官用以兌換,張良從荷官手中接過原本屬于那人的那枚“非現金”籌碼。
他兌換了籌碼,是一把鑰匙,花旗銀行的一把保險櫃鑰匙,這才知道那人姓顏。
“怎麽?贏了東西還不開心?”張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只是在想……”張良頓了頓,“他怎麽會輸?”
“有些人是來賭場求財的,”周部長嘿嘿的笑,就使勁揉了揉張良的臉,“有些人是來賭場散財的。”聽他的口氣就是“那人就是來散財”的意思,簡而言之,就是“故意”。
張良有些眼角抽搐,這種散財方式?他推開周部長那副嬉皮笑臉:“我可不聽你說這種歪理。”
将鑰匙收好從賭場裏出來,二月的拉斯維加斯,夜裏溫度還是寒冷,部長先生去叫出租車,張良就在停車場附近等待,他舔舔有些幹裂的唇角,然後看到那個身影也在停車場。
“顏先生,”張良突然開口叫住他,跑到他跟前,卻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般猶豫不決,看到對方滿臉都是古怪又失措的表情,他退了開去:“是不是我太唐突了?”張良眼神忽閃,滿是抱歉,剛才人家輸給了自己,自己現在的樣子還真有些欠揍。
“沒……”對方開口,聲音像是被水霧氤氲過一般的潤澤,“沒有……”他慌忙否認,明顯的察覺到有些顫抖的不可抑制,在張良那麽主動和自己打招呼的時候,幾乎……無法控制——嘿,顏路,你可真是沒用。
張良就眨眨眼:“你……是故意輸給我嗎?”他知道自己的問題愚蠢極了,可就連他這個從來沒參加過賭局的人都知道三花順子并不大,哪裏敢這麽不要命的加注下去?
顏路的唇角綻開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當然……”他頓了頓,看到張良極度錯愕的表情才道,“不是。”他嘆了口氣,“這是我第一次玩德州撲克。”
張良就籲了口氣笑了開來:“難怪。”就知道不能相信姓周那小子,不過還真有些勝之不武的味道在裏面。“這個……”他摸出那把鑰匙。“我并不……”需要。
“這是輸給你的。”他打斷張良的話也沒有要取回的意思,輸了就是輸了。
張良摸摸腦袋:“好吧,”笑意在寒風裏帶着溫度,“就當我替你保管,改日請你……”他想了想,話是脫口而出的,卻突然頓住了,着實不知道自己這缺少娛樂活動的人還能請別人娛樂什麽,“喝酒……吧。”他尴尬的陪着笑。“如果你還在拉斯維加斯逗留的話。”他又補充了一句,不知從什麽地方翻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對面沒有伸手接,只是愣愣的看着張良僵在空中的手,皮膚白皙,指骨纖細又精致,他連心跳都像要停止下來,那麽明确的告訴自己:不要接——不要接——
微微擡眼,就能看到張良清淺的笑意漾在唇角,素色的名片上清清楚楚的印着兩個字:張良。
張良。
張良。
只是看着都讓我無法呼吸。
張良。
張良。
每一次念着你的名字,都只能疏遠的陪着笑看着你,說着無關緊要的話。
真是自作自受。
不能再看着你的眼睛,不能再看着你的笑。
那些曾經都只屬于我的存在,如今陌生的難以接受。
“你的朋友在等你了。”顏路聲音的異常連自己也察覺到了,他咳了聲退開一步,示意張良去看身後不遠處的周部長。
“呀,”張良小小驚呼,差點把部長先生給忘記了,他也只當跟前的人是面子上不好意思,但自己又不想占了人家那麽大個便宜,不由分說就把名片塞進對方懷裏,才邁出的腳步又停頓了下來,緩緩轉身,像是從見到那個人第一眼就在想,卻想了很久都沒有答案的問題:“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
顏路全身不自在的一怔,他欲言又止,眼神裏幾乎有着掙紮和矛盾,嘴角撇着別扭的弧度,轉而搖搖頭,下意識的伸手在張良的發上撫了撫,他感到夜風穿胸而過時,徹身徹骨有一種蔓延的疼痛,從心髒的地方,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着:“你認錯人了。”
張良臉上有些很意外的失落卻還微微揚起笑意:“抱歉。”自己一時懵了才會在陌生的城市問陌生人一個如此唐突的問題吧,于是他這次真的轉身走了。
顏路的指尖冰涼冰涼,笑意僵持,那只是留給張良看的。
周圍一片喧嚣,他微微嗑上眼,空空落落,他知道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年站在教學大樓上看着張良的飛機遠去的感覺,讓人像沉溺在水中一樣無法呼吸。
子房……你在我面前。
你站在我面前,我卻只能笑着否認。
呵,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
顏路,你可真是沒用。
害怕接近他,又忍不住接近他,想要靠近他,卻害怕傷害他。
胸腔裏零零碎碎的落着無奈又自嘲的笑聲,名片上的字工整隽秀。
你看,你永遠都是我無法控制的意外。
一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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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張良睡了個懶覺,醒來的時候部長先生已經離開,給自己留了短信,說是實在不忍心打擾睡的那麽香的人,于是一個人先踏上了回家的路,改日有機會,一定帶張良回家裏定居的城市好好玩樂一翻。
張良吃着酒店的午餐,拆了牛奶,打開電視機,洗了個澡。
翻了下手機裏的應用,找着關于拉斯維加斯的新奇事件和地方,一個沙漠中的綠洲發展成為“罪惡之城”不得不說是個奇跡,賭城除了賭場外,最吸引人的莫過于各大酒店的夜總會和晚餐秀表演。
哦,對了,張良沒說,他是故意睡懶覺的,說不上是為了避免什麽,他想了想,周部長是個有趣也極好相處的人,只是……套句他的話,難得來一次賭城,怎麽能不玩個夠本再回去?
從拉斯維加斯自然歷史博物館到裏伯侖博物館,三天的時間不緊不慢,這樣悠閑的在暖冬早春的步行街上踱步的時光顯然不多,讓他有機會靜下心來多關注身邊的人事,每一天回到酒店都不會覺得乏力,相反還有些充實。
第三天了。
張良在看到桌子上那把花旗銀行的鑰匙的時候,對自己說。
這是第三天,那個人沒有聯系自己。
他無奈倒也明了的嘆氣,其實那天晚上是自己硬把名片給對方的,也難怪對方那副見了鬼的表情,他揉揉腦袋,一定是當時懵糊塗了吧,看了看手表。
21:03.
意興闌珊的穿了外套,轉去了酒店的夜總會。
水晶吊燈折射出五彩迷惑的顏色,舞臺上香豔的表演,酒杯裏倒映出紙醉金迷的色澤,一些小有名氣的歌手在這裏駐場演唱,也容易點燃場下的熱情。
張良倚着吧臺,依舊點了杯BrandyMizuwari,調酒師動作利索又幹脆:“很多人來夜總會并不會點這個。”他也只是随口的和顧客聊天。張良不說話只是接過輕輕抿了一口笑了幾分,味道還算喜歡。
“其實有些雞尾酒濃烈的味道更讓人着迷。”身邊的人也倚着吧臺坐也很久,手中正把玩着酒杯,眼睛沒看張良,話倒是對他說的。
張良有意思的看了他一眼,那人聳聳肩,喝了一口然後放下手中的雞尾酒,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一點,“呼啦”一下,酒精就在杯子裏燃燒了起來,如同舞蹈一般,潵了辣椒油的那含在口中的酒也仿佛在燃燒:“這讓喝酒變成一種藝術。”男人将酒杯推到張良跟前,示意他也喝一口試試。
張良愣了愣,他雖然喜歡這種另類的表現,但是對于辛辣又刺激的酒還是難以接受:“我……”他面有難色又不忍心拂了對方好意。
“他不喜歡喝烈酒,”身後有人突然上前擋在了自己跟前,張良“吓?”了一聲,就看到那人轉過頭來,“張先生。”他說,口氣溫和,語氣溫軟。
“嘿,你好。”張良就那麽莫名其妙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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