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綁人
不過男人再好也不是他的。
葉白柚收回了那冒出一個小尖尖的心思,将想要沖進門裏的婁大跟婁二擋在門外。
“家裏沒什麽吃的招待二位,還請回。”
“葉白柚,你別給臉不要臉!”婁家的人都不高,加上逃荒了三年,這兩個大叔彎腰駝背的,倒是跟葉白柚差不多。
他半點不怵。
“麻煩你們看清楚,這是在我家門口。”
“我現在已經好聲好氣地跟你倆說話,要再不走,我直接動手了!”葉白柚聲音驟高,說着就要去拿立在一旁的鋤頭。
“你敢!”兩人驚叫。
葉白柚因着喜歡婁文才,向來對他們婁家的人好言好色。這頭一回見到葉白柚換了個态度,兩人不免想到了村子裏曾經那些他們當做好戲看的雞飛狗跳的事兒。
“你!你你等着!”
“呵,還想進我們婁家的門,你這輩子甭想!”
葉白柚嗤笑一聲。“進你們婁家?我還沒叫你們婁家把東西還回來就是好的了!”
他鋤頭往地上一扔,婁家兩個被震得齊齊後退。
“走啊,還東西!”葉白柚做勢要出門。
婁家兩個雙雙對視,轉身就跑。
這潑夫發起瘋來是會打砸東西的,當初周家的哥兒就因為跟婁文才說了幾句話,這人一聲不吭走到人家裏。當即将能砸的砸了個稀爛。
葉白柚撒潑,只有裏正才勉強壓得住。後來還磨了好久才給賠了那麽幾十文銀子。
葉白柚悶哼一聲,将地上的鋤頭抓起來重新靠在牆角。
村子裏的相處之道,就是越橫的人家越不敢惹。之前當他是小錢袋子,現在又想讓他出人。天底下的美事兒都給婁家占盡了不是。
廚房。
沈無璟在葉白柚回身之時別開頭。嘴角微翹,眼中閃着戲谑的光。
還挺潑辣。
奇怪的小調重新哼唱,哥兒這才出門去了。
——
因着逃荒之前,婁家的兩個老人都在,所以婁家沒有分家。
現在婁家兄弟雖然還住在一個屋檐,但沒有了老人壓着,沒誰願意去照顧東邊的兩個病秧子。
婁家三房,老太太老頭兒最疼的就是婁老三,婁長善。什麽好的都給了這個小兒子。而婁老大婁長達和老二婁長貴就只能撿些那三房不要的。
說不服氣,那是肯定的。
現在好了,三房的人走不動了。上頭兩個兄弟都想着分家。但是好東西全在婁長善那兒,兩人又不敢輕易鬧壞了關系怕最後誰都沒得分的。
思來想去,一邊要照顧那父子二人,還要哄着老三把東西拿出來。那這最好的就是直接叫喜歡婁文才的葉白柚來。
這樣人是他們幫着找的,到時候談條件,還可以拿這事兒壓他們一頭。
可誰知道,這哥兒竟然轉性了。
婁長達跟婁長貴坐在屋裏謀劃。
“要我說,這哥兒本就水性楊花!男人都勾到屋裏來了,不知檢點。葉哥兒蠢,我看那人定是哄着他交出了家産。倒不如……”
平日裏沒誰敢靠近葉家,如今倒是被他們發現葉白柚還藏着人。
“倒不如讓他嫁過來!”
“反正婁文才現在行動不便。哄着他娶了哥兒伺候着他,完了休了就是。這樣咱們既做了好人,又省事兒不用去照顧,能分的東西只會更多!”
“那男人怎麽辦?”婁老二婁長貴有些不敢,他沒老大膽子大。
“沒名沒分在一起,那是奸夫才幹的事兒。咱們悄悄綁了直接扔山裏去,也是為那葉哥兒着想。”
“不然等所有人都知道了,這葉白柚壞了咱們村裏的名聲,其他未婚的豈不是要跟着遭殃。”
婁長達眼裏閃着精光,仿佛預見了自己今後的美好生活。
婁長貴搓手,駝着背壓低聲音:“那這……什麽時候去?”
“去文才屋,先跟他商量。”
“可是大哥。”婁長貴面帶猶豫,嘴巴張了又合。
婁長達踹了他一腳,看他這宋慫樣就來氣兒。“有屁事兒快說!別磨磨唧唧。”
婁長貴被踹到地上,揉着屁股也不惱。只忐忑道:“這要是出了人命……”
“想什麽呢!咱這是做的好事兒。”婁長達陰恻恻看着地上的人,眼中只有興奮,“再說了,只是将人弄進山裏。又不一定會死。”
“可是……可是文才把葉哥兒休了,他尋短見怎麽辦!”
“那可就不關我們的事兒了。”婁長達雙手往後一背,斂了神色,像一頭老黃牛慢悠悠地出去。
婁家兩人打的算盤,葉白柚并不知道。
明天沈無璟就要走了。
無論怎麽說,都是一個屋檐下住了這麽久的人,處着還是有些情誼。
葉白柚打算今晚多做一點吃食,讓他們吃飽了,才好趕路。所以這菌子就這麽被他全部洗了出來。
“這麽多,你吃得完?”沈無璟看着他往鍋裏倒了整盆的菌子。
葉白柚手掌扒拉着盆子邊緣貼着的菌帽,黑瘦的手指比在這一鍋菌子上。“怎麽吃不完,不是還有沈大嗎?你們多吃點,明天好上路。”
沈無璟:“上路?”
葉白柚沒理他,攪拌着鍋裏。他難得這麽大方,糾他話裏的毛病有吃飽肚子舒服嗎?
——
這一晚,吃的是菌子宴。
雖然都是同樣的食材,但是有炒的,煮的,炖的……
葉白柚抱着自己的碗埋頭幹飯。
他以前趕項目的時候都來不及吃飯,後來硬生生給自己折騰出了胃病。後來逼不得已,才養成了快速吃飯的習慣。
與他一桌的沈無璟右手執箸,慢條斯理地将才送入最終。仿佛吃的是需要細品的龍膽鳳髓,山珍海味。
最後一頓飯吃完,葉白柚收了碗筷安靜離開。
沈無璟捏着自己的扇子,輕敲了下掌心。
他見着哥兒走遠的背影,神色惘然。不過只一瞬,又被沉黑的利光壓了下去。
哥兒還是呆在這裏好,以後安穩順遂,沒有勾心鬥角的事兒煩心。長命百歲。
當晚,茅屋的燈很早就滅了。而婁家的燈,卻亮了許久。
次日一早,細雨朦胧将大泉村遮住。
天未亮,隔壁的門開了。
葉白柚一晚上翻來覆去,才睡下沒一個時辰。那邊的門一響,他陡然驚醒。
起床開門,走了幾步腳底冰涼,才發現自己是沒有穿鞋。
走到門後,手剛貼着門要打開。
可門前傳來了低語。
“走了,別叫他,免得晚了。”
沈無璟站在院中,撐着一把油紙傘長身玉立。墨發散開,被細雨沾濕微許。
他最後對着葉白柚門看了幾眼。眼中的優柔寡斷被他斬斷,雙目淩厲,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大跟沈二立在他的身後,視線最後在門上劃過。
公子跟葉公子……
哎!他倆看得都心焦。
沈二最郁悶。明明才和好,這就要走了。
連招呼都不打,小心以後後悔!
——
自從大泉村的人回來之後,他們經常會避開人走動。這次離開也是一樣。
越少的人知道他們越好。
沿着小路,在夜色最後掀開之前。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阡陌之上。
良久,安靜的院子中響起一道開門的低啞聲。
卧房門口,葉白柚只著一身中衣,瘦削的背脊靠着門框怔然看着院子外。
“走了啊……”嘆息随風而去,悵然卻從心底升起。
細雨被風吹得飄蕩,落在他的的臉上。冰冰涼涼的。
葉白柚用指尖沾了一點,手指輕顫。也不知道到底是這天兒愈漸冷了,還是因為這人走了。
他來這異世,相處最多的就是這個人。此時的不舍,最多是雛鳥情節而已。
可是,這就走了嗎?
門重新關上,雨聲漸大。
水珠敲擊着窗棂擾人清靜。
床上的人蜷縮着将腦袋埋進枕頭裏,安靜無聲。
——
沈無璟一走,葉白柚的生活像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照舊是早上出門,晚上歸家。
夜間,廚房留着火。葉白柚借着火光,将已經拆了布的小貓放在自己膝頭輕摸。
“麻球球,喵一聲?”
“喵唔——”小毛團子會自己清理毛毛,現在瞧着幹幹淨淨的。在火光的烘烤下,像發着黃色光暈的灰棉花團兒。
葉白柚點點它尖尖的耳朵,一雙杏眼盛着水。他皮膚像是白了幾分,眼角下的淚痣愈發明顯。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等你好了要送你一個禮物?”
“還記得嗎?”
小麻團兒用腦袋拱了下葉白柚的手,睜着一雙貓眼專注看着他。
“還記得啊……”火光映着葉白柚的臉,眸光越發柔和。
他輕觸下小貓的鼻尖。“那就送你一個名字。”
小貓歪頭,前爪擡起湊在嘴邊舔了舔。眼睛依舊沒有從葉白柚的身上離開。
葉白柚點點他濕漉漉的鼻尖。“就叫小璟,好不好啊。”
“喵嗚……”小貓爪子放下,在葉白柚腿上踩了踩。忽然像找見了好玩兒,兩只前爪一前一後開始踩奶。
呼嚕嚕的聲音此起彼伏,葉白柚笑道:“好,那就當你答應了。”
葉白柚摸了摸他的小肚子。鼓鼓的,上面細軟的毛毛柔滑。
“吃飽了那就睡覺,咱們明天見。”
将它放入自己的專屬小背簍,熄了竈火,葉白柚端着油燈進了卧房。
哥兒的剪影投在床上,只一瞬,燈滅了。
院子外,婁家兄弟倆拿着麻袋蹲在籬笆外。
婁長貴哭喪着臉,到地兒了又心生害怕。“大哥,咱真的要抓人嗎?”
“廢話!”婁長達一錘子打在他的腦袋,黑暗中咬牙切齒。
“都跟你說了好多遍了,文才也是同意了的。咱們只要神不知鬼不覺将這個小白臉弄走,後面的事兒就好說!”
“再等一個時辰就動手。”不容他反駁,婁長達将事情決定下來。
黑暗中,婁二扣緊了手。綁人要是被抓住了,那是要沒命的。
他還有……還有夫郎!還有孩子!
這要是真的有個萬一……
可是,可是夫郎跟孩子現在過得肯定不好。若是這麽辦,夫郎肯定、肯定能過好日子!
對對!對!要給夫郎過好日子。
婁長貴握緊雙手,看着婁大的身影眼神堅定。
他只是想過好日子而已,不怪他!
夜間靜谧,将人心中的貪婪放大。
早就摸好了地方的婁家二兄弟輕松翻過了籬笆,沖着沈無璟住的屋子去。
作者有話說:
柚子:男人是要跑的,看看,你們來晚了吧。
後面一般晚上12:00更新喲。(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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