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虞姝懷着忐忑又彷徨的心情邁入內殿。
在得知那日自己跳入了鱷魚潭, 且封衡毫不顧慮也跳了下去,她此刻心情幾乎是錯綜複雜的。
她絕對不會天真的自信到認為自己魅力無限,令得帝王就連命都不顧, 也要主動中她的美人計。
據說皇上的武功可以以一抵百,大抵是皇上對他自己的實力甚是自信,區區鱷魚潭根本不放在眼裏。
至于春桃的死, 虞姝倒是沒有懷疑到後宮其他嫔妃頭上,卻是……覺得皇上甚是可疑。
皇上登基三載, 至今僅有一個公主和一個皇子,子嗣不豐。想來定會愛惜孩子, 春桃卻大膽到要讓後宮嫔妃絕育,皇上豈能寬恕?
當然, 皇上要弄死誰,不是她能夠置喙的,她更是不覺得春桃死得可惜。
她不是佛光普照的大度聖母,春桃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足可以讓她對春桃的死為之一笑。
這大抵就是惡有惡報了吧。
思路千轉百回之間, 虞姝已經來到了禦前,王權退開了幾步, 但并未離開,這光天化日之下, 王權以為皇上必然不會像那日一樣失控。
他可是看着皇上長大的,對皇上那可怖的自控力甚是了解。
皇上是一位清冷自持的君主!
誰知, 王權剛站定,封衡便眸光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王權一噎。
封衡淡淡啓齒, “王權, 你還有何事?”
王權還有什麽不明白呢。
他終于成了禦前多餘的人了, 忙垂首,“皇上,老奴告退。”
他連連後退了數步,這才轉過身,一路疾步走出了禦書房,還很貼心的從外面關上了殿牖。
外面的光線被隔開,氣氛陡然不對。
虞姝恍惚了一下。
她是因何而來?
對了!
她是來報恩的。
如今姨娘與二哥的一切都在好轉,她便也不像一開始那樣渴求帝寵。
人一旦沒了目标與渴求,果真就容易消極懶惰。
但扪心自問,虞姝感激帝王。她不喜歡虧欠任何人情,總該報之以瓊瑤。
封衡看着禦前的女子,她半斂眸,穿了一套前幾日已經穿過的低領束腰雲錦宮裝,發髻統統盤起,只餘耳旁幾絲碎發,脖頸顯得纖細雪膩,往下是一大片如雪般白皙的鎖骨。
封衡目光落在了那繡了一片荷花瓣的衣襟領口上,眸光一度暗了暗。
殿內安靜到針落可聞。
虞姝等了小片刻,沒有聽見動靜,她稍稍一擡眼,正好發現了帝王的目光。
虞姝順着封衡的視線低頭一看,頓時羞到耳根子如被火燒,滾燙了起來。
“皇、皇上?!”她低低質問,到底是不敢放肆。
虧得坐在龍椅上的男子是帝王。
若是換做旁人,早已被虞姝罵做登徒子、浪蕩兒。
封衡倒是落落大方,毫不遮掩。他性情就如同豺狼虎豹,攻略性十足,眸光也是如此。
他是帝王,虞姝是他的後宮嫔妃。
他看她,自是天經地義。
封衡唇角掠過一絲薄涼,似笑非笑,讓人不敢造次。
“你二哥的病已有好轉,他自幼習武,身子骨強健,不消幾日就能下榻行走。朕愛才惜才,日後會重用他。”
封衡的目光仿佛在傳達這麽一個訊息: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虞美人你自己看着辦吧。
虞姝将涼茶擱置在龍案一角,再度福身行禮,“嫔妾多謝皇上搭救二哥之恩,嫔妾……定會永記皇上恩德。”
封衡鳳眸微微一挑,“哦?那愛妃打算如何感謝朕?”
話,已經說得更加明了了。
虞姝擡首,無疑,甚是錯愕。
她明明聽聞,皇上是個性情寡淡、禁欲自持之人。
封衡對她伸出了手。
虞姝愣了一下,意識到沒法後退了,遂只能把自己的手伸過去,封衡一握住就稍一用力,把人直接撈了過來。
虞姝大吃一驚,好在這一次有了經驗,沒有嚷嚷出聲,她雙手本能的抵在了帝王的胸膛。
手心随即一燙,詫異于帝王身子骨竟這般/滾/燙。
虞姝已經能感知到對方不尋常的氣息。
聽說皇上這幾日都忙于政務,并沒有踏足後宮,她這個時候過來請安,便正好是羊入虎口。
但,虞姝也不矯情,她的确心有餘悸,可也知道得寵才是在後宮的唯一出路。
來都來了,還畏畏縮縮作甚?她暗暗告誡自己。
矯情給不了她安身立命的資本。
想通之後,虞姝糯糯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皇上,去、去別處可行?”
這裏可是禦書房!
她這算不算是間接坐在了龍椅上?
為了坐穩了,她的一只腳還踩在了龍椅的邊沿。
後背抵在龍案,陣陣生疼。
封衡卻不依。
就仿佛塵封了二十一年的困/獸終于蘇醒,他更像是得了一件中意的玩具,若非有意克制,當真可稱得上是愛不釋手。
再者,他素來疑心重,很難信任任何人。
虞姝則不同,是救過他一命的女子。
因着這一層緣故,又有清媚容色與傲人身段加持,便讓虞姝現下成為了封衡唯一渴/望的女子。
人都到手上了,沒有再放走的道理。
封衡倒是覺得龍椅上甚好,直接把虞姝提到了龍案上。
龍案左右兩側擺放了冰鑒,視野亦是寬闊,無疑挑起了男人的胃口。
礙事的奏折被一手拂開,封衡低低一笑,那張素來清冷無溫的臉上,浮現一抹邪意,“朕覺得,此處甚好。”
虞姝,“……”
她默不作聲,感受着龍案上的冰涼與順滑。
她甚至還想象的到,這個地方,每日都有大臣與帝王商榷國家大事,探讨山河國運。
如此莊嚴神聖之處。
而她,正與帝王做着荒/唐之事。
不消片刻,虞姝又要吓哭了。
她本不是一個脆弱之人,也萬沒想到自己會這般沒出息,哭得急了,鼻孔裏冒出一個泡泡,誰知恰被封衡看見了。
他像是瞧見了什麽新奇之事,竟是愈發得意。
如草原之上追逐獵物的野豹,狂放極了。
虞姝的手無處安放,摸到了一塊玉質極好的鎮紙,她忽然想起一樁事來,帝王登基之處,先帝黨羽之首,曾對新帝不敬,被封衡用禦書房龍案上的鎮紙砸破了半顆腦袋,那位大臣一月之後不治身亡。
虞姝哭得更厲害了,立刻推開了那塊可怖的鎮紙。
許久……
久到虞姝昏昏沉沉的做了許多夢。
她夢見了諸多模模糊糊的場景。
好像其中一個畫面,便是她與帝王在桦樹林的巨石上,她的/兜/衣又是岌岌可危,還被帝王嘲笑是個哭包,那片桦木林綠蔭匝地,飛鳥成群。
虞姝驚夢醒時,人已經躺在了禦書房內殿的軟塌上。
如蝶羽的睫毛扇了扇,眸中濕漉漉的,像迷途羔羊,她支棱起身子,擡頭看向半開的窗棂,只見外面的日頭已經往西邊移了。
這都到了午後了麽?
一朝得帝寵,不知今夕是何夕。
淑妃這三年來獨得聖寵,她是如何渡過這漫漫三載的?
虞姝實在太好奇了。
她剛要下榻,雙足才落在楠木腳踏上,封衡從外間款步走來,男人已經沐浴,鬓角發絲微濕,五官襯得更是立挺,他身上只披着一件寶藍色绫羅綢緞中衣,這種材質的衣料甚是貼膚,可以毫無保留的襯出男人颀長修韌的身段。
寬肩窄腰長腿,一覽無餘。
就連胸膛的輪廓也若隐若現。
只看了兩眼,虞姝立刻撇開視線。
她以前只覺得隔壁的沈家哥哥生得俊美,卻不想皇上更勝一籌,如此俊美的男子,若是生在世家高門,早就被貴女門踏破門檻求結親了。
有些像辰王……
大概是親兄弟,眉目之間有些神似。
思及辰王,虞姝立刻讓自己撇開一切不切實際的幻想。
年少的歡喜,大多都是一場虛無的荒唐。
封衡在軟塌邊沿落座,一只手撐在了虞姝身側,迫使她又躺了下去。
眼看着男人的臉逐漸靠近,虞姝從花癡中回過神來,一手抵在了男人胸前,“不、不能的!”
封衡擰眉,“為何?”理直氣壯。
他是天下之主,有何不可?
虞姝嗓子啞啞的,被男人逼視着,口無遮攔,道:“皇上勤政愛民、雄才大略、日理萬機,乃曠世明君,如定要以龍體為重!”
籠罩在虞姝身上的不僅僅是封衡。
還有他身上的雪松香。
虞姝不說還好,這一提及“龍體為重”四個字,封衡自動的認為自己被內涵了。
他又往下俯了俯,笑意薄涼,“朕究竟做了什麽?讓你覺得,朕年紀輕輕就需要保重龍體?”
虞姝愕然。
她說錯了麽?
沒有入宮之前,她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除卻辰王和沈卿言之外,幾乎不曾接觸過其他外男,哪裏會懂那樣多的彎彎繞繞。
但就在封衡隔着一層薄薄布料,咬了一口時,虞姝豁然明了了。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遲了,已是為時已晚。
以至于到了暮色四合之時,她才被放出了禦書房。
封衡又賜了轎辇。
虞姝顫顫巍巍走出禦書房時,她回頭看了一眼,燈火之下,年輕帝王已經捯饬的一絲不茍,恢複了清冷如冰的模樣,正伏案批閱奏折,神色專注,眉心緊鎖,下筆如神,仿佛将他的魂與血都注入了山河社稷之中。
二十一歲的光景,擔起了家國天下。
虞姝愣了一下。
有些分不清,封衡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了。
林深送了虞姝去朝陽閣,回到禦書房複命。
按着尋常的習慣,封衡聽過之後便不會再多言,但他忽然停筆,擡首問道:“虞美人回去之後可有不适?”
封衡良心發現了,也知自己今日有些過火。
林深不敢有所隐瞞,如實回禀,“皇上,美人主子一直神色蔫蔫,下了轎辇就走向了朝陽閣庭院中的清泉池子旁,趴在太湖石上不肯回內殿,還嘆了一句……”
太湖石曬了一整日,趴在上面熱騰騰的,可以緩解腹痛。
封衡眸色一凜,“還嘆了一句什麽?”
林深為難,又不敢随意更改說辭,按着原話,道:“美人主子感嘆,說淑妃娘娘當真好體力。”
與淑妃有何幹系?
封衡一愣,下一刻,全明白了,“……”
當晚,仿佛是采/陰/補/陽的帝王,精力甚是旺盛,就在禦書房用了晚膳,随後繼續處理政務,還宣見了幾位大臣。
朝中的肱骨大臣們被累到神色萎靡,離開時拖着沉重的步子,步步艱辛。
直到心腹立侍前來,封衡單獨見了此人。
十三,是影子人。
顧名思義,是活在暗處的人,他們之中有男有女,但沒有自己的名字,只按着序號排名。
這批影子人是封衡還是太子的時候,就暗中培養起來的。
普天之下,僅效忠于他一人。
封衡能在先帝十分不喜的情況下,依舊順利登基,這批影子人也起到了關鍵助力。
十三抱拳,像個沒有任何情緒的木頭人,“皇上,奴才找到了辰王安插在後宮的眼線,那眼線如今在尚書閣當差,就在今晚,他一直在朝陽閣附近徘徊,但虞美人閉門不出,眼線沒有尋到機會。”
辰王……
封衡豈會不知辰王與虞姝之間的曲折過往。
那個小女子還真會救人。
救了他,也救了辰王。
封衡眸色微眯,在蒼茫夜色之下,目光凜然,“繼續盯着,不要打草驚蛇,但莫要讓他傳出任何消息去宮外,一旦有任何異動,立刻來報。”
辰王只是一條小魚。
封衡真正在意的,是宮外的那個人!
眼下還不是收網的時候。他只是此前沒有想到,會牽扯進來一個虞姝。
十三應下,“是,皇上。”随即一個轉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辰王府。
一錦衣男子從甬道走來,只見不遠處的一株水桶粗細的海棠樹下,白袍男子負手而立,背影挺拔清瘦,月華落在他身上,仿佛将他隔絕在了塵世之外。
錦衣男子在三步遠的地方站立,抱拳道:“王爺。”
辰王聞聲,先是一頓,随即轉過身來,聲線低啞,像沉默良久不曾開口說話之故,“如何?”聲音有些急迫。
錦衣男子名溫年,是辰王心腹,跟在辰王身邊數年之久。他對辰王與璟帝的兄弟關系甚是了解,對辰王和虞姝之間的過往也比誰都清楚。
故此,溫年比誰都想勸服辰王。
溫年苦口婆心,“王爺,虞姑娘她……如今已是皇上的人,王爺您也有婚約在身,張丞相把持超綱,您若退婚,就是與張相為敵了啊,太妃也不會同意的。”
辰王仿佛壓根就沒聽見一般,直問,“她在宮裏過得如何?她那個嫡姐可曾欺她?說!”
辰王豈會不知虞姝當初在将軍府的遭遇,他甚至于暗中威脅過虞若蘭。
他也知道兩年前,将軍府将虞若蘭和虞姝掉包了,送了嫡女入宮。
但辰王私心作祟,沒有将此事捅出來。
昨年主動請纓前去北地,本以為可以掙來軍功,借此與太妃抗衡,可誰知他還是遲了幾日。
也就幾日!
他已經盡力了。
他真的盡力了。
辰王沒法想象虞姝前陣子來王府三次,卻又三次被慘遭驅逐,她那樣的人鮮少會有求于人,到底該有多絕望,才會登門求助?!
回想那日在禦書房的情形,他看見虞姝低垂眼眸,一副擔心受怕的模樣,她一人孤身在後宮,皇兄又是不茍言笑的男子,她應該會怕極了吧?
辰王垂在廣袖下的手掌,死死握緊,手背青筋凸起,再度質問,“說!”
溫年無法,只得如實說話,“王爺,咱們安排在皇宮的線人,暫未送出消息,又或者……消息沒法傳遞出來。”
溫年的話已經很委婉。
封衡雖年輕,才問鼎帝位三載,但絕非是可以糊弄的君主。
線人到底還在不在,已經難說了。
辰王眉目緊鎖,夜色之下,他眼中微光和月華重合,像有什麽東西在無聲無息閃動。
溫年退下,辰王命人送了一壇子老花雕過來。
這酒夠烈,他正需要。
原來,這世上當真有些事,會讓人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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