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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勝于無。”

夏雲逸站在陰影處, 盯着沈無涯似笑非笑，随後，他的視線又落在了躺在地上的果子身上。

他甩出去的那只筆深深地插/入果子的後腦勺中，綠色的液體從那裏流了一地。

然而，在果子躺在地上還沒多久，它又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抽搐了幾下，緩緩擡起頭, 沖着沈無涯，堅定而固執地動了動唇：

“主——”

夏雲逸的臉直接黑了。

一直在一旁旁觀的各位同學們也是驚訝萬分，視線不斷在夏雲逸、沈無涯和地上的果子之間來回循環。

見實在是躲不掉, 在視線中央的沈無涯嘆了一口氣，從懷裏拿出一個藥丸。

那顆藥丸是黑色的，拿出來之後，沈無涯轉身從一旁的花盆中拉出一朵紅色花, 然後将藥丸塞進了花朵中。

衆目睽睽之下，沒人知道為什麽沈無涯會做這個, 紅色的花朵在藥丸塞進去之後迅速變為紫色，并且開放得越發豔麗。

見花朵顏色已經變了，沈無涯立刻松開了手，并且走了幾步, 遠離了附近的花盆。

站在遠處的夏雲逸看見這朵花愣了一下，随後冷笑，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同學：？

紫色花開後不久，密布在這裏的花盆裏的小草忽然都在同一瞬間抖動, 然後迅速在頂端長出花苞。

有注意到的同學驚詫不已，不由湊近了些許 ，想看一下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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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學們的議論聲中，小草的花苞忽然打開，噴出一股白色的花粉，整個地方不久就四處飄蕩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我怎麽覺得有點暈？”

過了一會兒，等花粉彌漫開來後，幾個學生傻乎乎地問。

不說還好，一說周圍幾個同學為了驗證猜想，竟然還大吸了一口氣，結果自然是不用想的——

十秒後，藥園裏噼裏啪啦倒了一地學生，唯二站着的就只有捂住口鼻的夏雲逸和面無表情的沈無涯。

還有正在地上掙紮着爬向的果子。

所以說，多看點書，沒壞處。

等花粉全部散去後，夏雲逸放下手，叉着腰，看着那個果子不依不撓地往沈無涯那個方向爬去，輕聲說道：

“我覺得，你可以選擇救活他，他應該比我像雲逸。”

夏雲逸頓了頓，以一種不清不楚的語氣說道：

“啧啧，真像一條狗。”

那個果子一直在試圖接觸到沈無涯，可奈何沈無涯一直不動。他甚至冷眼看着果子爬向他，哪怕頂着與夏雲逸同一張臉，他依舊不動。

夏雲逸本想挑釁沈無涯，可是看到沈無涯的反應，他不禁愣住了。

沈無涯不是一直想要雲逸嗎？為什麽他又不動？

畢竟夏雲逸給果子的“心”很小，在離沈無涯的腳邊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能量并不夠，一會兒就消散了。

等能量消散後，果子自然沒了思緒，再次成為一件死物。

哪怕果子努力伸手，到最後，它的手也只能無力垂下，落在了地上。

當時，它的指尖只離沈無涯的鞋只有一寸。

自己原來有這麽的……

夏雲逸看着果子最後的掙紮皺眉，不知道該選擇一個什麽樣的形容詞。

應該是“卑微”嗎？

好像，也不是。

“夠了嗎？”

沈無涯冷冷地問。

“什麽？”

等夏雲逸回過神，他發現沈無涯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他的面前。

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夏雲逸甚至能感受到從沈無涯身上傳來的溫度。

“你以為我是因為‘雲逸’才找你的嗎？”

不等夏雲逸說些什麽，沈無涯伸手，點在了夏雲逸的額心。

“難道不是嗎？”

夏雲逸不閃不躲，冷冷地與沈無涯對視。

沈無涯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小，手指順着夏雲逸的鼻梁緩緩下滑，最後點在了夏雲逸的唇角，向上勾勒出唇角上揚的軌跡，說：

“沉溺在記憶中會把人溺死的。我從來都沒想過把你變成雲逸的樣子。”

沈無涯低低的笑了一聲，戳着夏雲逸嘴角的酒窩，說：

“更何況，雲逸也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

“哦？”

夏雲逸眯着眼，問，

“你很了解他？”

“按理來說應該是的。他是我雕刻出來最完美的傀儡。”

沈無涯複又摩挲了一下夏雲逸的唇，低聲說道，

“是我教他說的第一個字。”

沈無涯他的手虛虛滑過夏雲逸的聲帶，繼續說道：

“是我給他挑選了這個聲音。”

夏雲逸：“……”

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覺得自己喉嚨一緊，似乎沈無涯的手指正按壓在那裏。

“是我給了他心髒。”

沈無涯如同沒看見夏雲逸的困窘，他的手繼續下滑，順着夏雲逸的鎖骨，暧昧地打了一個圈，最後落在左胸上。

本該有的心跳沒有感受到，沈無涯的眸子暗沉了許多，他随後将整個手掌按在了夏雲逸的左胸上，說，

“然後，他有了自己的靈魂。”

第一次與沈無涯如此之近，或者說在某種程度上的肌膚相親，夏雲逸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了，甚至他都忘了要捅沈無涯一刀的決心，站在原地，僵硬得像塊木頭。

沈無涯感受到手掌下的肌肉緊繃，歪了歪頭。

他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雙眸眯了起來，如同一條白蛇一般緩緩湊近，最後将獵物纏在懷裏，在夏雲逸耳邊低語：

“你知道什麽叫有自己的靈魂嗎？”

“什麽？”

夏雲逸與沈無涯交頸，在沈無涯的氣息中，他迷迷糊糊地跟着問道。

“輪回之後，所有人都是一張白紙，只有記憶和經歷才會将白紙染上顏色，白紙有了內容後，人才算有自己的靈魂。”

“……”

“傻子。”

沈無涯摸了摸夏雲逸的頭，說，“白紙上的顏色是抹不掉的，只能增加。我從未把你當做原來的雲逸。”

從未當做過。

“可原來的雲逸不好嗎？”

“好啊，可是，所有人都不是一成不變的，這是我控制不了的，就算是雲逸，千年不見，也不會是那個樣子。”

“那你對我……”

夏雲逸忽然迷茫道。

“原來只是想看看你，保護你，如果你選擇另外的人生，我不會說什麽。”

沈無涯抱緊了懷裏的人，說，

“後來就有點貪心了，想看看，在沒有原來的記憶的情況下，你會不會選擇我。”

夏雲逸：“……”

沈無涯的聲音在這裏陡然陰森起來：

“沒想到，就算經歷了一次輪回，那個臭道士竟然還陰魂不散。他沒跟你說什麽吧？”

剛剛被表白的夏雲逸：

“……”

沈無涯蹭了蹭懷裏的人，說：

“不過，我或許得謝謝他，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麽？”

“我之前的想法挺蠢的。”

沈無涯冷笑一聲，并未說完。

什麽順其自然，什麽放任自流都是放屁，先下手為強。

被抱在懷裏的夏雲逸忽然渾身一寒，他艱難地偏過頭，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沈無涯，然後，不明含義地摸了摸沈無涯的腰側：

“先生，其餘人都暈了嗎？”

沈無涯：

“我确定。那花粉的效力很強，并且他們不會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麽。”

夏雲逸繼續摸着沈無涯的腰側，然後手逐漸轉移：

“那先生有腹肌嗎？”

沈無涯：“……”

夏雲逸繼續摩挲着，感覺到掌下的肌肉後，夏雲逸頗感欣慰：

“那就好。”

等夏雲逸話音剛落，沈無涯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腹部一疼。

疼痛讓沈無涯被迫松開夏雲逸，等沈無涯低頭看向自己的疼痛之處後，頓時無語……

一支筆正插在他的腹部。

紅色的血跡慢慢從筆的地方浸潤開來。

“一刀。”

夏雲逸冷冷的說道。

捂住自己的傷口，沈無涯就着筆的位置打量半天，哭笑不得：

“謝謝。”

謝謝你沒直接換成刀。

還有，還有幾刀？

不過，從筆的位置看，這次傷口并未傷到要害，只是看上去出血量厲害了一點。

雖說自己年歲已大，可沈無涯還是忍不住把自己跟封霜比較了一把——

嗯，跟上次醫院的比較的話，夏雲逸還是對他放水不少。

想到這點，沈無涯不禁一方面感嘆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像一個毛孩子一般比較這麽無趣的事，一方面不由又有些緊張：

這樣的話，照着夏雲逸現在的性子，應該會繼續捅刀吧？

見沈無涯臉上似乎有些痛苦，夏雲逸沉默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別扭。

他用筆的話……是不是有點不尊重沈無涯，所以下次還是刀吧。

這廂沈無涯等了一會兒，見夏雲逸還沒走，不由有些開心，雖然他自己也覺得這開心莫名其妙：

“你在擔心我？放心，這是小傷。”

小傷？

夏雲逸的臉木了。

早知道就直接用刀捅了。

沈無涯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同時說道：

“你的心髒不可能要回去了，我想再做一個。”

忽然被岔開話題，夏雲逸也沒想那麽多，驚訝到：

“心髒還能做？”

“應該可以。”

沈無涯說，

“我找到了那個老朋友，他給我回信了，材料應該可以找到。”

将傷口處理好後，沈無涯拿着那只筆，走到夏雲逸身邊，把筆遞到夏雲逸的手裏，無奈道：

“本想之後告訴你。但是我怕自己被你捅死了，所以還現在告訴你比較好。”

他的語氣像是在騙小孩子一般：

“等這事兒過去了後，再捅我好嗎？”

夏雲逸面無表情地接過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