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散步嗎?”景郁問。
秦深心裏還記挂着施錦玉, 對于景郁的提議,他也不好拒絕,再且本來就是他挑起的話題:“景哥, 你願意跟我一塊的話。”
景郁沒有直言說願意, 而是道:“如果天氣好。”
秦深點點頭,天氣好的意思就是沒下雨刮風, 誰也不想穿得幹幹淨淨出去,邋邋遢遢回來,他百無賴聊地擺弄起桌上的餐布, 納悶施錦玉、譚遲去哪兒了?
想曹操曹操到。
他的手機忽然震動兩聲, 來電顯示是施錦玉。
秦深有些意外地接起,順便瞥了眼垂眉喝茶的景郁, 蒸騰的白霧模糊了對方的面目, 瞧不清隐藏其後的真實情緒:“錦玉?”
他的話出口,對面的男人卻是撩起眼看向他。
秦深立時恍悟,他喚景哥習慣了,這會兒他稱呼錦玉, 與景郁讀音相似。
惹得兩個人回應。
秦深指了指手機,嘴型無聲道:“不好意思。”
景郁了然, 沒有出聲, 安靜待着。
“猜猜我在哪兒?”屬于施錦玉的甜蜜語音穿過網絡, 傳輸進秦深耳中。
秦深:“不猜。”
“哼。”施錦玉癟癟嘴, “虧我那麽開心地打給你。”
秦深心情稍顯無奈,裝作猜一猜道:“我猜, 你在驚雨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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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啊?”施錦玉挺驚喜的樣子。
秦深抿唇, 不是你走前, 自己爆出來的嗎?
“嘿, 我知道你也在山莊。”施錦玉慢悠悠地說道。
秦深擡眉:“哦?”
施錦玉:“你轉身。”
秦深暗道不是吧?不快不慢地轉過身,窗外休息區有一位長得特別招搖的男人朝他揚手。
除了打電話的施錦玉,還能是誰。
秦深聽到手機裏傳出施錦玉粘黏糖絲,又沉着不明深意的音節:“Surprise,my little friend——”
“……”
秦深挂斷電話,扭頭看見景郁也在望着休息區,他憋出兩個字:“真巧。”
景郁:“asher不會過來,你可以再想想合理的解釋。”
“asher……”秦深念道,asher表示幸運與祝福,“錦玉的英文名?”停頓須臾,“對嗎,景哥?”
景郁:“嗯。”
秦深:“所以,你們平時稱呼就是叫英文名?”
“都有。”景郁。
秦深表示知曉:“我好奇,你們會認識,是不是因為名字?”
景郁:“算是。”
景郁與施錦玉能相識,确實和名字有關,他倆都是國外留學深造的人,在華人圈裏互相聽說過對方,由于相似的讀音而注意到對方,在偶然的一次被別的人叫了名字,他倆同時答應才從聞其名到聞其人。
真正見面後,由于兩人性格在某種程度挺合拍,都是表面待人紳士有禮,實則漠不關心。
無言的默契,使他們很快成了朋友。
施錦玉在圈子裏要更出名些,因為他長得漂亮,情債又很多,沒少招惹是非,致使擁有和人相仿讀音的景郁,被連累過一兩次。
聽着像是把他也罵了。
所幸大家稱呼英文名較多些,否則景郁可能要多被罵幾次,甚至誤會就是被吐槽的那位冷心冷肺的花花公子。
秦深默然須臾:“景哥,你早看出來了?”要不然,何必說讓他再想個合理的解釋,能有什麽合理的解釋,當事人不相信的話,話講得再漂亮也白搭。
他确實是來監控施錦玉和譚遲兩人的發展的,那麽……
秦深對上面前人的視線,你呢?
景郁:“就是你想的那樣,他有點過于仁慈了,我不放心。”
秦深心頭一跳,仁慈?他立時想起從神秘聲音那裏聽到的劇透,景郁為達某種目的,把兄弟送出去了——所以,現在是計劃進行時?那又能從譚遲身上得到什麽?
他有如此疑惑是因為譚遲實在被放養得明顯,在家族企業的發展中沒有任何作用,依如他一樣是個閑人。
秦深是知道景郁要報複譚家的心,但是不太明白譚遲在其中可以起到哪種作用,他神色微頓,譚遲身為譚氏血脈,雖是不能擔任家族企業的職位,但不代表就和公司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譚遲應該和他一樣持有公司的股份,僅靠分紅便能生活得足夠滋潤。
景郁解釋完自己的理由,便反問道:“等會兒去散步嗎?”
秦深愣了下,大概是沒預想到對方目前關心的是這事,他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沒有拒絕的想法,順從道:“好啊。”
被施錦玉逮了個正着,雖然他們沒有特別躲避,可既然被發現,就只好暫時放棄繼續追蹤的行動,想來施錦玉心裏估計挺惱他們的不信任,若再跟着被抓到就不好交代了。
秦深覺得施錦玉知道他倆的盯梢後,約莫會為了證明自己的靠譜,無論譚遲百般手段,施錦玉應該也不會動搖。
所以,他覺得去散步不失為一個打發時間的好選項。
之前沒品嘗得完的食物,秦深重新嘗試了一遍,誕生在舌尖的美味,讓他舍不得浪費,有些吃撐了。
用完餐。
景郁像是看出他的狀态,特意等了等,尋了話題拖延,跟他聊起日常的生活。
後知後覺,秦深發現自己差不多把自己的基本情況全部告訴了對方,而他并沒有從對方口中得到多少關于對方的信息。
盡管對方不說,他其實也了解。
但還是有那麽一點子不得勁,秦深感覺胃沒脹得厲害,主動揭過過于日常的話題,道:“去走走?”
景郁自是沒意見。
驚雨山莊所處的地界偏高,從遠處吹來的風不同于城市中帶着熱燙的溫度,涼爽宜人。
特意修整過後的山路,盡管崎岖,但還算平穩,道路兩邊修建着用鵝卵石堆砌的矮小圍欄,草木鮮花自然地生長着,看起來未經任何修飾,但并不顯雜亂,所有的一切構成,猶如一幅畫。
秦深和景郁并肩走着,兩人沒有說話,像是專心散步消食。
他們慢慢來到樹蔭下,夕陽餘晖穿過枝葉,投射出斑駁的暗影。
前面是盡頭了。
秦深不得不停止腳步,他轉頭望向身邊的男人。
“回去?”秦深說。
景郁默然瞬息:“你還欠我兩個人情。”
秦深當然記得自己欠着的人情,聽到對方提,他也承認道:“有什麽要我做的?”
“你只需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景郁緊盯着他,不願錯過他任何的表情。
秦深略顯驚訝:“确定嗎?我的人情還算比較有價值的吧。”
景郁:“确定。”
當事人都不介意做虧本買賣,秦深作為欠債人,肯定是順着債主的任性的:“你問。”
“你為什麽防備施錦玉和譚遲在一起?”景郁問。
意料之外的問題,這個答案倒是有,就在前不久秦深和對方共用餐食的時候。
若不是分神想事情,秦深哪裏能完全跟着對方節奏走,把自己的情況透個精光。
但是編出來的理由,秦深覺得對方估計會以為他在扯淡,盡管确實是扯淡:“景哥,我在回答前,能問一下你為何想知道這個?”
景郁看着他,倏地笑了,藏于鏡片後,隐現冰藍色暈的眼睛蕩起一層波瀾:“取決于你的回答。”
秦深怔忡片刻,他以為對方不願說:“你想聽實話假話?”
“兩種都說吧。”景郁。
秦深:“只能選一種。”
“你欠我兩個人情。”景郁好整以暇地回,他居然奢侈地打算用兩個人情,交換同一個問題的兩種答案。
秦深臉皮不夠厚,無法真的趁火打劫:“不必了,你想聽就聽,信不信随你。”
景郁:“假話是什麽?”
“我想施錦玉做我嫂子。”秦深,“他是我哥的,自然要打聽清楚他的情感生活,鏟除所有阻礙他和我哥結緣的敵人。”
景郁平靜的面色終于裂開。
秦深神情驚奇,原來對方也不是永遠冷靜的模樣。每次見面,他都只看到對方運籌帷幄的從容姿态,有表情變化的景哥,瞧着還挺有煙火氣,讓人敢親近了。
“真話呢?”景郁心情收拾得迅速,只是不可抑制地回憶了下秦深的哥哥,大哥秦延成熟穩重,二哥秦司高嶺之花,誰跟施錦玉配?
主要秦深沒講明是做哪位哥哥的嫂子,不得不兩個哥哥拉着一起和施錦玉配對試想。
施錦玉表面溫柔多情,實則涼薄自我,配誰都不太合适。
景郁聽着秦深回複的話,收斂心底翻湧的思緒。
“真話就是……”秦深聞着林間自然的氣息,蘊在喉間的字眼緩慢且清晰地吐出,他的語氣嚴肅,過于正經顯得仿若玩笑,接着他就單眨了眼笑道,“好吧,前面的話是真的。”
秦深眉宇間沉了郁色,他不敢賭「作者」沒有把目光放在別的人身上,他現在和景郁走得這麽近,「作者」又早就提到最高的對他的警惕,「作者」能實時觀測他,理所當然可以觀測別人。
他是很想要拉更多人進入棋盤,但前提是有足夠的把握,這份把握促使他願意冒着讓「作者」知曉他的底牌的風險。
如今的情形不同于往日,他需要越多的小心。
“……”
秦深頂着景郁的注視,竭力表現自己說的是真話的堅定。
景郁:“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秦深不明所以。
景郁偏垂了下頭,眼簾輕瞌,望着不知名的地方,再擡起時,眼中的晦暗如濃霧卷動溢出瞳孔,他的手驀地扣住秦深的臂膀,将人拉向自己投射的陰影裏,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擾到誰:“你在撒謊。”
然而,他講完這一句,便松開對于秦深的鉗制,站遠了兩步。
秦深迎上景郁的眼睛,他因對方的敏銳感到心驚,但他即便現在選擇實話實說,又如何讓人相信他所說的話?
何況,還有匿于幕後的「作者」虎視眈眈。
秦深裝作不被信任的無奈:“景哥,你想得到我什麽樣的回答,你複述下,我編一編?”
景郁喉結滑動,不知咽下了何種言語,再次出口的話僅是簡單的「不用」二字。
垂落在身側的手握緊,他的猜測沒錯,秦深了解那個可以操控時間的未知存在。
并且,不是一夥的。
景郁察覺到秦深掩藏得極深的忌憚,而且只有那位未知存在可以監控他們的人生,秦深才會半個字不敢透露,還要找個真假難辨的借口,掩飾真正的意圖。
秦深注意到身前的景郁內心,似乎發生了某種改變,周身的氣場顯得溫和許多,全是對于他的善意。
待他想探究清楚原因時,對方就抽身離去了。
秦深思緒有瞬間混亂,景郁到底什麽意思?結果走在前面的人忽然折返。
景郁捂住秦深的嘴,強扣着他鑽入繁茂的樹叢。
秦深瞪大眼睛,雙腿剎那發軟,邁步的腳踉跄了下:“唔?!”不至于吧,他沒惹到對方啊,也不知道對方掩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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