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在顧輕塵的建議下,隊伍折向西行,山路雖然艱辛,但對這些軍旅出身的南疆人來說也不算什麽。
路上,顧輕塵不時指點這些人一些山林生存的法則,令他們受益匪淺。
這些人心思簡單,對他的态度也從不屑、冷漠慢慢轉為敬佩,雙方之間的距離頓時拉近不少。
容肅等人一出山,就有早已潛伏在雲州的南疆人攜着軍馬前來接應。一行人換馬,一路疾行。
顧輕塵對雲州的地形了若指掌,帶着他們抄捷徑而走,多次避開朝廷和天機谷的天羅地網。
當離傲得知敵人隊伍從他指縫間逃出時,顧輕塵等人距離塔塔山脈邊緣已經不足五十多裏路——騎馬也不過一個多時辰的事了。
雖然很想再堅持一下,但容肅、魯游、顧輕塵這樣的習武之人受得了,覓梭、格雅等文臣卻受不了。斟酌再三,看追兵尚未追上,容肅便下令就地休整。
容肅帶着覓梭在營地中随意走着,看魯游指揮士兵将粗糙的防禦工事建立起來。
格雅從營地外匆匆走來,至主子身邊,輕聲道:「魯格将軍已經帶兵從塔塔山脈那邊趕過來,估計下半夜就會到。」
容肅點頭。等魯格到了之後,就不必再擔心追兵。
覓梭忽道:「明天就要返回南疆了,顧輕塵這個人要如何處置?」
容肅腳下頓了頓,但沒有停下步伐,也沒有說話,慢慢走着。
看主子似乎有所猶豫,魯游心裏發急,素來不太出主意的他也忍不住勸道:「殿下,屬下觀顧輕塵此人極其擅長行軍布陣,是個難得人才,若是能夠留下,定能讓殿下的軍隊如虎添翼。」
覓梭卻是冷笑道:「人才是人才,就不知道是不是個忠心的人才。」
格雅和魯游都在心中暗道,這個覓梭心胸狹隘又自視甚高,本就瞧不起顧輕塵男寵的過往,更何況這些天顧輕塵表現出的能力在無形中掃了他的顏面,他定是想要報複,才故意出言阻攔。但這話他們也沒有随便接。現在開口維護,顧輕塵未必知道他們的好,反倒是萬一顧輕塵日後出了什麽岔子,維護之人難保不會被牽連。
看他們沉默,覓梭隐隐勾起得意的笑容,又說:「這個顧輕塵滿口「你」「我」,毫無君臣尊卑,只怕心中也是……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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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雅皺皺眉,覺得他說得太過,正欲反駁,忽聽容肅問:「顧輕塵呢?」
衆人一愣,這才想起從剛才起就沒見到他。
平時顧輕塵雖然也總是游蕩在人群邊緣,有些離群索居的孤獨味道,但只要一轉頭就能看到他,并不像今天這樣見不到人。
魯游找來一個下屬問,那侍衛想了想回答,「剛才好像看到顧公子往東邊去了。」
格雅和魯游對視一眼。在這敏感的時候做些奇怪的事,不免令人懷疑。
覓梭則是冷笑。
容肅沉默一下,不見喜怒,淡道:「我們過去看看。」
一行人到了營地東邊,未見人,再問,從巡邏的士兵口中得知顧輕塵出了營地去了東邊的樹林。
格雅等人面色皆有些怪異。
容肅一言不發,繼續往樹林那邊找去,其他人不敢非議,只能跟上。
到了樹林邊,就看到有人走過的痕跡,容肅等人順着足跡往裏走,沒多久就聽到打鬥聲。
容肅腳下一頓,随即加快腳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顧輕塵,跟我回去,我不許你這麽做!」
尚未看到人,就聽離傲氣急敗壞的聲音。顧輕塵沒有回答,只是拳肉相撞的聲音響起,容肅再往前,才聽那淡漠的聲音氣息急促地說:「你沒有資格不許。」
「顧輕塵!」
男人憤怒的咆哮回響在山林之間,虎虎掌風隔着繁枝清楚地傳進容肅耳中,翻動的衣角也在樹木之間時隐時現。
容肅加快步伐,繞過一棵大樹,就見離傲右手成爪抓向顧輕塵,眼看顧輕塵就要被擒住,他立刻搶上前去,大拇指、食指與中指微曲,如鷹爪般扣向離傲的手腕!
離傲斜睨一眼,卻無收手之意,只是在轉瞬間手背微拱青筋暴起,腕部肌膚勃然發硬鼓起——正是天機谷獨門功夫「三萬杵」,練至極致可使身體強如鋼鐵,顯然,他是打算硬碰硬!
容肅雖然不知天機谷的功夫如何厲害,但看對方腕部肌膚竟呈現出淡淡的金屬色,電光石火間更是催動九層功力,狠狠扣下。此招是南疆絕技五毒鷹爪,可于碎人筋骨的同時将指尖暗藏的毒藥注入對方筋脈之中,盡管眼下他并未在指尖中藏毒,但聽破空之聲獵獵便知此招狠辣無比!
砰!若金石相擊之聲響起,兩人像是相撞的石頭,各自彈開,各退一步。
離傲站定,發紅的眼睛死死盯着容肅,卻沒有馬上上前強攻。藏在袖裏的手微微顫動着,手腕筋脈撕裂一般的疼痛,手肘以下麻痹鈍痛,容肅這一手出乎意料的淩厲,令心中輕視而大意的他吃了一個暗虧!
而容肅也不見得讨好,指尖像是撞到鐵板,從皮肉痛入骨節,食指和中指都沒了知覺,更別說十指連心,這一下痛入心扉,雖然面不改色,然而背後已是冷汗浸透。
兩人對峙之時,魯游趕了過來,上前将主子護在身後。
緊接着覓梭和格雅也出現。
容肅微微偏頭,冷冷的道:「你們帶顧輕塵先走。」
「殿下?!」覓梭驚呼,欲言什麽,卻被格雅輕拉一下衣擺而打住。
格雅自知他和覓梭的功夫不過是花拳繡腿,在這裏也幫不上忙,便上前扶住依靠在樹幹上的顧輕塵,比了個手勢,示意他跟自己走。
顧輕塵點頭,虛弱地站直身體。
動作雖然輕微,卻逃不過離傲的眼睛。銳利的目光刷地投向顧輕塵,見他真的要走,咬牙切齒地叫道:「顧輕塵,你給我站住,我不許你去南疆!」
顧輕塵此時已轉身,腳步盡管停下,卻沒有回頭看他,低着頭,冷然道:「輕舟已死,你還能如何?」
「你——顧輕塵!」
咆哮聲響徹雲霄,然而言語上的無力已經證明他手中唯一的束縛徹底斷裂。看顧輕塵在格雅的攙扶下逐漸走遠,他不顧手腕麻痹,沖上前欲将人擒住,卻被容肅和魯游聯合擋住去路。
離傲心急如焚,又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腳下不停朝容肅出招。右手雖然麻痹不便動彈,但左手也毫不含糊。
容肅的武功本就差他一些,此刻指尖疼痛未消,動作上更顯遲緩,但有魯游在一旁協助,一時間也不落下風。
三人過了幾招,離傲見顧輕塵已經消失在樹林中,這邊又一時半刻突破不了,索性跳出戰圈,恨恨的道:「容肅,我知道你想要的是珍獅塔,你将顧輕塵送回來,我親自将東西送你們入南疆!」
容肅嘲諷地看着他。
這個男人面容上沒有往常的從容和風流,發絲微亂,雙目赤紅,透出一股噬人的猙獰,一身價值不菲的衣飾略顯淩亂,顯然剛剛經歷了一場不怎麽順利的戰鬥。
或許顧輕塵的武功遠不如離傲,然而一個有殺人之心,一個卻無傷人之意,一個毫無顧忌,一個畏首畏尾,高下立分。
容肅勾起嘴角,不疾不徐地說:「本王承認,最初接近顧輕塵,只是為了得到珍獅塔。但現在本王覺得,或許他本身比珍獅塔還要有價值。本王不但要收回珍獅塔,更要将他帶走!」
離傲面色陰沉,冷笑道:「你以為你可以将人帶走?朝廷已經開始召集兵馬,加上天機谷的勢力,這對南疆絕對是一場苦戰!勸你立刻将人留下,否則你們唯一的下場就是國破家亡!」
「那你們大可以試試。」容肅從容不迫地回答,全然沒将他的威脅放在眼中。
大永的兵力的确比分裂多年的南疆強,但南疆本土作戰,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絕不是他們中原人說打就能打下來的!
容肅不欲多言,對魯游使了記眼色,轉身走人。
離傲恨不能撲上去将這人碎屍萬段。他在六陽山出口沒有堵到輕塵,後來散落在雲州的探子禀報容肅等人已到了塔塔山脈附近,倉卒間,他孤身一人就追來了。他盡管武功高強,但一照面就吃了個暗虧,一只手不便使喚,而容肅也不是等閑之輩,一身武功既有南疆的詭谲又有戰場拼殺的霸道,還有侍衛在旁掠陣。雙拳不敵四手,離傲心知無法讨得便宜,只能惱恨地看着容肅全身而退,無奈作罷!
容肅返回營地,格雅和覓梭已在營口等待,看到人回來,立刻上前禀告情況。
在覓梭開口之前,格雅就搶先道:「啓禀殿下,已經安頓顧公子先行休息了。他被離傲內力所傷,好在只是輕傷,并不礙事,回去後調養幾日便好。」
容肅微微颔首,沒有表示什麽卻問:「有沒有問他為什麽出營地?」
忽明忽暗的火把下,立體的五官投映出搖晃的陰影,深邃的雙眸像是凝聚夜空中厚重的陰雲,令人喘不過氣。
格雅低頭,恭敬地說:「屬下問過了,他說看到有幾個人生病了,所以打算去采點草藥。他出去時跟蘭海大人報備過。屬下剛才去問了,的确如此,軍醫也說過,顧公子出去前的确替幾個病患看過。」
高舉火把的士兵走過,火光照亮了容肅的面容,格雅偷偷擡眼,發現主子的臉色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陰郁。
容肅揮手示意他們各自回去休息,自己返回主帳,片刻後,他來到顧輕塵休息的小帳外。
帳內透出昏黃的燭光,一道坐着的人影投射在帳幕上,他在門口停住腳步,輕聲喚道:「輕塵,睡了嗎?」
裏面傳來起身的聲音,未幾一只素白的手自簾中伸出,手指修長,如玉雕琢,如月披紗,竟是将容肅的目光一下子吸引過去。那手緩緩撩開簾子,修長而白皙的脖頸自松散的衣襟裏露出,皎潔如月的俊秀面容,秀雅的眉宇間似有縷化不開的憂愁,令人不禁想要伸手将其撫平。
「殿下。」
很平淡的一聲應對而已,容肅卻莫名地聽出一絲欲迎還拒的羞澀和嘆息,勾得他心裏一陣癢,再看這張寧靜的面容,似有紅暈飄過,于蒼白中透出一分豔麗。
空谷幽蘭,既清且豔。
他腦海中冒出這樣一句話,當他驚覺這樣不妥時,已在不知不覺中跟着顧輕塵走進帳篷。
「殿下?請坐。」顧輕塵輕輕地說,像是受傷後的虛弱,又像是天生的溫柔。
容肅定了定神,微笑道:「聽聞你受傷了?還好嗎?需要什麽,本王讓人替你準備。」
他搖搖頭,「不用了,不過是一點輕傷,勞煩殿下特地來看。」
「你與格雅等人言語不通,蘭海又作不得主,怕你有事難說,便過來看看。若是有需要什麽,千萬別客氣。以後,我們就是自己人了。」
「謝殿下。」
顧輕塵的口吻依然平靜,卻在不經意間低下頭。雪白的脖頸完全暴露在襟口外,優美的鎖骨不多不少地露出一點,若隐若現的,反倒令人更想要探索隐藏在衣裳下的風光。
容肅看着,過了許久,才伸手取來茶壺和杯子,為對方倒了一杯,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随後将自己那杯一飲而盡。
冰涼的水下肚,他才覺得那不正常的躁動有所緩解。
顧輕塵看了他一眼,取過杯子放在手心把玩,頓了頓,問道:「剛才……離傲有說什麽嗎?」
看着他化不開憂愁的眉眼,容肅微笑地反問:「你覺得他會說什麽?」
「帶我走會引發戰争……之類的吧。」他遲疑地說,等了一會沒有聽到回答,不禁擡頭,卻見男人笑容中透出欣賞的意味,他便知道自己說對了。
顧輕塵自嘲地笑了笑,「或許我不去南疆會比較好。」
容肅眸光一斂,沉聲道:「你對本王就這麽沒信心嗎?」
「不是,只是……」
顧輕塵抿抿唇,卻沒有說下去,舉杯喝下容肅為他倒的那杯水。
或許是喝得急,也或許是喝得心不在焉,一滴晶瑩的水珠懸挂在嘴角上,宛如清晨的露水,停駐在鮮紅的花瓣上。
容肅被蠱惑了,不自覺地伸手托起眼前人的下巴,對方錯愕的神色完全沒有落入眼中,只有那嬌豔欲滴的雙唇占據了所有思維。
指腹撫摸過柔軟的唇瓣,看它由紅變白再變紅,像是花朵從花苞到綻放,容肅深了眸光。
這樣的唇會是什麽味道?
顧輕塵垂着眼,令人看不清他的思緒。
容肅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反抗,緩緩傾身,吻上那飽滿的顏色。
和女子一樣柔軟的唇,雖是男子,卻沒有男子的濁氣,如他的人一樣,幹幹淨淨。
感覺顧輕塵微微後退,容肅扣緊手指,不許他臨陣脫逃,用舌頭撬開那閉合的唇齒,進一步品嘗對方的芬芳。
察覺那隐隐的遲疑和抗拒,他停止單方面的深吻,棕色的眸子是最好的琥珀,晃動着迷人的光芒,凝視眼前人如黑夜一樣純粹而星光璀璨的眼睛,貼在他的嘴角,柔聲道:「把我當成那個人……不好嗎?」
顧輕塵眼眸驟然睜大,似是吃驚,但緊接着便是哀傷蔓延,完全淹沒了這雙溫潤的黑瞳。
他沒有正面回答,姑且也就當他是答應了,容肅輕輕笑了兩聲,撫摸過他的臉頰,溫柔道:「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吧,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之後還有好一段山路要走,一點也不輕松。」
果然,睡下不到兩個時辰魯格就到了,同時帶來消息,大永朝廷果然開始調動兵馬往雲州聚集,似乎有要将他們合圍之勢。
容肅等人不再遲疑,立刻動身,趕在中原兵馬來到之前進入塔塔山脈。
玄德二年夏初,大永朝廷屯兵塔塔山脈以北,蓄勢待發。
南宮樂是最後一個到達雲州的,在他之前,上官雲鷹已帶着武林盟的人趕到,秦霖生為了替思煦保密身分而沒有親自前來,只派人送來針對蠱毒的解藥,希望有備無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輕塵不是那種人!」
「希望吧……但如果不是……他去南疆做什麽?」
走到帳篷外,南宮樂聽到裏面傳來離傲和上官雲鷹的交談聲。前者斷然否定了什麽,而後者的回答則有些不确定。
帳內,上官雲鷹的诘問令離傲啞口。出京之前,他可以很肯定地告訴對方,他們是為了抓住容肅。但現在,他也答不出來了。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肯定不會是叛徒!」離傲負氣地說,但斬釘截鐵的口吻不容置疑。
聽到這裏,南宮樂笑了,這才不疾不徐地撩簾進入,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笑着寒暄,「小離傲,好久不見啦。」
離傲眼角抽搐,沒好氣道:「南宮樂,你別亂稱呼,論年紀,你比我小;論輩分,你爺爺都要叫家父一聲叔叔;論個頭——」他輕蔑地看了眼才到自己下巴的家夥,撇撇嘴。
南宮樂也不惱,笑咪咪地說:「本來嘛,我的确沒資格在你面前稱大,不過俗話說得好,有求于人必先禮下于人。就憑我掌握了小塵塵的最新動态,你讓我稱大一回,也不為過,對不對?」
離傲眼睛驟亮,伸手抓向他的肩膀,急切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啧,非禮勿動,我家小盛盛可是會吃醋的。」
南宮樂一抖肩膀避開他的觸碰,很是欠扁地拍拍衣袖。
離傲此刻哪還在乎這個,緊張地注視着少年,生怕漏過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眼神暗示。
南宮樂沒有正面回答他,搖搖扇子悠然說:「看在你如此信任小塵塵的分上,告訴你也沒什麽,不過嘛……」
他壞心眼地斷在這裏,離傲的心提到喉嚨口,這輩子他可能都沒這麽緊張過,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少年的臉,卻無法從那雙古靈精怪的眼睛裏看出什麽來。
南宮樂忽而一笑,離傲的心還未回歸原地,少年突然板起臉,質問:「我怎麽聽說你要大婚了?」
「什麽?!」離傲的反應比他還大,咬牙切齒地罵道:「你聽誰胡說八道的!我要大婚?我怎麽都不知道!」
南宮樂審視的目光繞着他的臉轉了一圈,似笑非笑。「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離傲沒好氣地說:「輕塵什麽情況?你還說不說?」
南宮樂轉轉眼珠,風馬牛不相及地說:「我聽聞天機谷現在乃是令堂當家。」
離傲警覺地瞪向他,「你什麽意思?」
南宮樂很是無辜地攤攤手,「沒什麽,只是看你也一把年紀了,連個未婚妻都沒有,還和某人走得那麽近,從江南追到京城又追到雲州,指不定有人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呢。」
離傲沒了表情,幽深的雙眸沉郁似海。
良久,他沉聲問:「你什麽時候聽說這件事的?」
「兩天前吧。」丢下這句話,南宮樂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對上官雲鷹招招手,笑呵呵地說:「來來來,我們來好好讨論一下這回南疆宵小竊取中原寶貝的事。」
究竟顧輕塵是不是叛徒?最後情歸何處?請看月光之城211《S殺手M少主·下》
番外
紐約,希爾頓飯店。
開到最強的冷氣讓房裏冷得像冬天,顧輕塵從容地将屍體搬上床鋪并為死者蓋好被子,随後從清潔車中拿出一套西裝快速換上。
轉眼間,他已變身為一個身着高級西裝的白人男子,如同每個入住這裏的顧客一樣,光鮮而體面。
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他安靜地等待電梯到來。片刻後,叮咚聲輕盈響起,電梯在面前緩緩打開,露出幾個高大的身影。
站在中間的那個白人男性将近一米九的高大體格,勻稱而矯健,爆炸性的力量感從手工西裝筆挺的質料下毫無保留地透出,與這樣的氣質相呼應的,是那雙透着雄鷹般銳利的深棕色眼瞳。他看上去一點也不普通,簇擁在他身邊的數名黑西裝手下更是佐證了這一點。
像是被這樣的威嚴所震懾,顧輕塵低下頭,慢慢地走入電梯。
電梯在四樓停下,男人領着手下們走出電梯,從頭到尾似乎都沒有多看一眼電梯裏的另一個人。
顧輕塵看了眼鑲嵌在牆面上的鏡子,與自己四目相接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片刻後,他面帶微笑走出飯店的大門,如同每一個來此入住又離開的旅客。
當他拐進陰暗的小巷時,看似随意地往臉上抹了一把,肉色的面皮随之剝離,露出一張俊秀的東方面孔。他目光清冷,神色漠然,本該是個冷酷的人,卻因那兩片天生上翹的粉唇而平添了幾分親切感。
然而此時,一個本不該出現的身影令他停住腳步。
黑發棕眸的男人倚靠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角落裏,星點煙火在他手中忽明忽滅,當顧輕塵出現時,他抖落煙灰,優雅而從容地走到他面前。
粗糙的指腹撫摸過那張熟悉而眷戀的臉龐,男人嗓音低沉的輕聲喚道:「塵……」
顧輕塵垂眸,輕輕一笑,「果然瞞不過你。」
男子勾起笑容,「那當然,我對你身體的每一處都了若指掌,不論你怎麽變裝……我都認得出……塵,好久不見。」
帶着濃重義大利腔的英語像歌劇一樣優美,由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吐出,抑揚頓挫,聽得人目眩神迷。
顧輕塵柔和了目光,任由自己墜落在這片棕色的深海之中。
「好久不見……塞安。」
唇角相貼,氣息缭繞,身軀的火熱似乎要透過衣物将對方燃燒,暧昧、誘惑,一如多年前那樣。
夜幕下的都市在燈紅酒綠中彌漫淫靡的氣息。
希爾頓頂層的總統套房裏,淫靡的氣息伴随着散落在地的衣物而益發濃厚,強而有力的沖撞将兩人同時送上巅峰,塞安雙手撐在床上,自上而下地欣賞着情人被情欲染紅的面容,細碎地親吻着,片刻後才抽出半軟的陽物,擁着對方躺下。
撫摸過情人身上凹凸不平的傷疤,他心疼道:「你又受傷了。」
顧輕塵聞言不過是淡淡一笑,「執行任務哪有不受傷的。」更何況距離上次見面都五年了,哪有絲毫不變的道理。
塞安卻說:「那就別做了,我教給你的東西,可不只是殺人吧。」
「習慣了,懶得換。」顧輕塵并不願意多說,主動轉開話題,「你呢?」他睜開眼睛,黑色的瞳仁注視着男人俊美的面容,按住對方不安分的手,打趣道:「還想要?不怕「精」疲力盡?」
塞安笑着親吻他的眼皮,「在你身上「精」疲力盡我心甘情願。」
顧輕塵笑了笑,卻說:「還是留幾分精力滿足你的妻子吧。」
塞安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吃醋了?」
顧輕塵挑眉,「你覺得呢?」
「你真無情,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以前的你可沒有這麽冷淡。」塞安不知是玩笑還是認真地說,看到情人點了煙,立刻霸道地将煙抽走,「還沒到抽事後煙的時候!」他強硬地說,随即像彌補一樣輕咬對方的唇,低聲道:「雖然你抽煙的樣子很誘人……」
濕熱的吻讓兩人都再次情動,塞安正欲更進一步時,顧輕塵将他輕輕推開了。
「我是認真的。」他強調,「朱莉安明天就會到了,她可不是個笨蛋。」
塞安将他的手拉開,一邊親吻,一邊含糊地解釋,「不需要……一年前第三個孩子出生後,我就沒碰過她了。」
「你……」
「只有你能讓我「精」疲力盡。」
塞安狡黠一笑,用吻堵住他的聲音。
「塵,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要你留在我身邊……」
就像是一場在酒吧裏偶然發生的豔遇,天亮之後,顧輕塵的生活就回到原有的軌跡上,接任務、殺人,或其他任何需要武力完成的事情。
塞安依然是全美最大黑手黨的教父,冷酷無情,他的威名令世界震動。
波濤在平靜的水面下湧動,直到有一天,一顆石子将其打破。
做為塞安的心腹,安諾已經待在這個家族裏超過二十年,各種消息從他手上不知走過多少,然而眼下這樁依然令他感到心驚膽戰。
步入書房,那高大而威嚴的男人手捧書卷,微微上揚的嘴角昭示着他有個好心情。
見狀,安諾忽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剛剛收到的消息據實以報。布了五年的局即将收網,在這個節骨眼上……
他走神時,男人銳利的目光已向他掃來。
「有事嗎?」
定了定神,安諾微微低頭,送上資料,低聲道:「「諾亞方舟計劃」已經準備就緒,随時可以啓動,這是最新的資料,請您過目。」
塞安接過資料随意掃了兩眼,都是些舊東西,彎彎繞繞的文字只讓他再次确定一切已經準備妥當,而這些他并不需要從資料上得知。
随手将東西放到一邊,想到計劃完成後的美好生活,性感的薄唇再次勾起,帶着接任這個位置以來少有的輕快問:「塵最近在做什麽?」
心跳漏了一拍,想到剛剛收到的消息,安諾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鎮靜一些,勉強勾起微笑,說:「顧先生最近在南美活動。」說完屏住了呼吸。
塞安「哦」了一聲,聽不出喜怒的聲音令安諾整顆心都懸了起來,他忽然懷疑教父是否已經看穿自己的謊言。就在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要爆炸時,塞安輕笑一聲,語氣愉悅地說:「我知道了,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
安諾松了口氣,道了聲「是」,随即逃命一樣地匆匆離去。
好吧,不論怎樣,今天暫時瞞過去了。只是當諾亞方舟計劃結束後……
顧先生的死訊大概就再也藏不住了吧。
書名:《S殺手M少主·下》
作者:玿藥
系列:月光之城211
出版社:邀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3年04月09日
【文案】
【穿越古代·無賴攻VS.女王受】
作為來自現代的殺手,加上「前世」情人的背叛,
顧輕塵并不認為自己能像同伴一樣在這個世界找到真愛,
直到他遇上離傲——
那家夥明明是個古人卻視禮教於無物,
老纏着他一個大男人說愛也不害臊,
難能可貴的是,還無條件的信任他,
即使他做出叛國的行為也不曾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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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