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杏花湯餅 姐姐,我是離家出走
初秋涼風吹過,燈臺火焰離離熹熹,李玄玄忙伸兩手護住了火苗,奈何風大,終是熄滅了燈盞,餘一縷白煙在月光下繞繞不絕。
李玄玄索性合上書,不再點燈,借着月華微光,同阿蒙講起故事,她輕聲細語道:“書裏張生愛慕莺莺,可終卻以‘她為尤物,自己德不足以勝妖孽’的說辭負了莺莺。”
宋清塵試探着反問:“始亂終棄?這般感傷?”
李玄玄嘴角輕哼了一聲,似是有些無奈,“阿蒙,不過是個話本子罷了。”
宋清塵以為她感傷于故事的悲劇結局,安慰道:“姐姐莫要傷心,并不是天下間男子都會這般始亂終棄的……我……”
李玄玄聽他似有見地,來了興致,怎的這少年以為自己手撕渣男呢,還要安慰她不成,“你什麽?”
宋清塵也被自己這個“我”吓了一跳,脫口而出這個字,是要表達什麽,自己都且摸不清楚,但好似看了眼前人,心中暖流就不斷冒出,要宣之于口,“我……我……我以後若是有心上人,定是不會。”
李玄玄特地瞧了一眼他的眼眸,許是月光清輝溫柔,自己眼睛花了,怎麽覺得他滿眼深情,這古代的男子癡情起來也是要命啊,她怕這孩子別聽了悲傷故事就想不開了,忙将後世《西廂記》的結局補給他,“這個故事還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我見過別的版本。張生後來考中了狀元,迎娶了莺莺。”她将書卷在手中,拿着書輕拍了一下宋清塵手背,示意他回屋,“睡吧。最終,有情人都成了眷屬。”
李玄玄起身離去時,聽得阿蒙口中幽幽的也說了一句:“有情人,都成了眷屬……”
拜月節時,家家戶戶擺香案祈求月神庇佑,未出閣的姑娘還要折上鮮花求月神娘娘許個好姻緣。
李玄玄早起,便瞧見寬叔一家開始忙碌,四方小幾的香案已經擺好,上燃着一銅爐香火,煙雲繞繞,還有盤疊兩只,酒樽若幹。
院中西側栽着一株石榴樹,紅果累累,小寬爬上樹枝,才想起來忘記拿竹筐,沖着房內燒火的寬嬸喊道:“娘!要個大大的竹筐,這石榴好多呢!”
“等我把這個騰出來給你!”寬叔正從院外走進來,抱着一筐時令水果,看見李玄玄忙問候道:“公主早!”說罷将水果倒到石桌上。
李玄玄擺擺手,“寬叔,以後喚我小姐就好。”說着伸手去拿竹筐。這時候正是百果成熟的季節,有棗、梨、橙子、小柑橘,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小野瓜。她一手拿了一個梨,一手拿着竹筐朝着石榴樹下走去,“小寬,接着!”說罷将梨扔給了小寬。
小寬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笑着露出一口潔白牙齒,甚是可愛,“小姐,今日拜月節,我們貢桌上的清供,擺一大盤子石榴,好不好?”
“好呀。”李玄玄看着寬嬸燒火做飯,寬叔在一旁劈柴,小寬在樹上摘果子,忽然覺得古代的田園生活惬意的很。
她溜達到石桌上坐下,拿了一個橘子開始撥。
遠處山霧迷濛穿過竹林,一身素白衣裳的少女正端坐在院中,素手破纖橘,她陰冷慣了的臉上好似浮現了一抹不察的笑容。這一幕,巧被走出房門的宋清塵捉去。
宋清塵深吸了一口山間滿是清新的味道,笑着喚道:“姐姐早啊!”
李玄玄将橘子皮沿着橘瓣朝下撥開,皮分六瓣,頭開尾合,如朵橙色的花,見宋清塵走過來,就擡起手掌托着桔子遞到他面前。
宋清塵睜大了眼睛,“給……給我麽……”
李玄玄下巴輕點,“嗯,只許拿果肉。”
宋清塵微微詫異,抓住橘子輕向上擡,李玄玄抓住橘子皮,将整朵六瓣橘皮橙花摘了下來,她将橘皮輕放在鼻子邊嗅了嗅,似是覺得芳香襲人,眉眼舒展,很是滿意。
宋清塵不解,“姐姐,喜歡問這個橘子皮的味道?”
“嗯,這類芸香科的植物果子都有一種叫做檸檬烯的物質,聞起來特別清香。”李玄玄說完才發現,自己說的超綱了,跟一個古代人聊化學麽,自己許是瘋了。
“芸香科?我只聽過芸香草。”
“嗯……”李玄玄不知該如何從植物學角度解釋芸香科,只好弱弱的說:“就是柑橘、橙、柚之類的植物,都有一股很相似的味道,他們在遠古時代,許是一個祖宗吧。芸香草是什麽?”
“芸香草有奇香,芸香辟蠹說的就是将芸香草夾在書中,防止生蛀蟲,最早的書香氣,說的就是夾了芸香草的書。”宋清塵見李玄玄看着他,心道許是自己多言了,忙轉移話題,問道:“姐姐,檸檬烯是什麽?”
“我那個時代,不,我從前看過一些古卷,檸檬就是南方的一種果子——香橼,也有叫檸果的,品種很多,各地叫法不一樣。你等一下。”她努力想用唐代的語言和知識體系讓阿蒙知道檸檬是個什麽東西,忙回房間找地圖。
李玄玄快步将地圖取了來,展在石桌上,“這個是大唐疆域圖。”
宋清塵愣了一下,這輿圖一看便是李玄玄自己繪制,雖不十分精準,竟然同行軍作戰的輿圖有八分相似,有些山川河流的标注比他此前在祖父房間看到的還要詳細,他有些緊張,“姐姐,私藏輿圖可是重罪,切不可與別人看。”
李玄玄一臉疑惑,“行商之人都有輿圖,怎麽我私藏就是重罪了?”
宋清塵忙解釋道:“他們的是簡圖,你這山河湖海這麽全,同打仗的一樣的,自是禁的。你這……未免也太全面了些……”
“哦。”李玄玄也未上心,不過是地理學的好些,背得出地圖罷了,不過這又不是重點,便指着輿圖中的一處說道,“剛才說的香橼,這個地方長的最好,眼下,是叫安岳麽?”
宋清塵看着她指着的地方,說道:“這地方是劍南道,普州首府是安岳郡,姐姐說的可是這裏?”
這時的四川叫做劍南道,李玄玄點點頭,“是啊,你懂得蠻多的。”這些內容放在現代,許是地理學個大概的人都曉得,可在唐朝,知道這麽多的人,定不是個普通人,她擡頭細看了這個叫做陳遠蒙的人,他一身粗布麻衣,可眉宇間滿是淡定,言語間書卷氣濃厚,顯然不是誤入此地的尋常人家的小公子。她心中不禁思量,莫不是歹人?可這兩日看着不似壞人,還需觀察試探一番才是,“看來阿蒙讀過不少書,只是不知怎在裏迷路了?”
宋清塵随口說道:“我同家人來芙蓉觀燒香。”
“所求為何?”
宋清塵發現自己謊言不過兩日便被戳破,還好沒說自己是砍柴的,于是腦中快速思考,信口胡謅,“不滿姐姐,家人确實來此處為我求姻緣,我,我也不是走失,其實……其實我……我是離家出走。”他磕磕巴巴扯着謊話,還扮作一副緊張模樣。他盯着李玄玄的眼色,她眼間似閃過一絲猶豫,趕忙放軟了聲音,委屈巴巴的說道:“姐姐,可願意收留我?我,琴棋書畫,我什麽都會一些的,絕對不會吃白食,定好生待着,不惹是生非。”
李玄玄覺得這個理由聽起來只有三分真實,可她也并不想窺探別人私隐,想來阿蒙總歸是有些難處,不然誰會離家出走呢,不過多雙碗筷的事情,“我要開個書院,這裏正缺人手,不如你留下幫我吧。待你何時想回家了,便走,我也不會攔你。”
“姐姐要建書院?”
“嗯,我慢慢和你說。”
宋清塵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寬嬸已在院中擺好桌案,“小姐,阿蒙,來吃早餐。”
宋清塵忙接過寬嬸手中的碗筷,“今日寬嬸給我們做什麽好吃的?”
“杏花湯餅。”寬嬸笑笑。
宋清塵見只兩幅碗筷,問道:“寬嬸吃過了?”
李玄玄斂衣坐下,“寬叔寬嬸起的早吃過了。等下他們要下山準備書院需要的東西。”
宋清塵看了海口青瓷大碗中盛了一半的清湯,浮浮沉沉飄着淡粉色五瓣杏花模樣的面片,還點綴了零星的真杏花,好生精致!他拿起青瓷湯匙,舀了一勺放入嘴中,舌尖彌漫一層淡淡的杏花香,入口之後确是鹹口的面片,從未吃過這樣的一碗面,将面吃完,他用筷子夾起一朵杏花,問道:“八月時節,哪裏來的杏花呢?”
李玄玄如是答:“初春二月,采下杏花,曬幹就好。何時要用,溫水泡一會便可。”
“這面如何做花瓣形狀?”
“金屬鑿子或者木刻模具皆可。”
“這些神奇的想法,都是姐姐想的?”
“書上看的。”
“所以姐姐要開書院,是會放很多失傳的孤本卷軸,或者上古食譜麽?”宋清塵打趣道。
“差不多,不是供人讀書的書院,是吃茶看書聊天的書院。”
“姐姐可願同我說說麽,聽着好生有趣。”
李玄玄已覺得阿蒙非平凡人家孩子,剛好她需要這樣的人幫他參謀一下,到底要将辋川院如何布局,既能符合當世審美,又能将功能最大化體現出來,還能得長安公子小姐的青睐,她想喚蘭娘來介紹,“蘭娘呢?蘭娘過來!”
寬嬸笑着走出來:“小姐可是忘記了?前些日子小姐不是讓她去找燒窯的師傅麽,有位陶師傅是頂好的手藝,只是家住在西市的南邊,離得有些遠,蘭娘一早就去了。”
“眼下什麽時辰了?”李玄玄問道。
寬嬸瞥向東牆角的紫銅漏刻,“還有一刻辰時了。”
李玄玄點點頭,“阿蒙,我今日有早課,需去芙蓉觀打坐。待我回來同你講吧。寬嬸,你千萬盯住寬叔,照着我列的單子,将東西買齊了,讓小寬駕馬車去。”
寬嬸欠欠身,低頭應道:“小姐且放心去吧。只是蘭娘不在,你自己上山可穩妥?”
宋清塵忙說:“我陪姐姐去就好。”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