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羊湯胡餅 姐姐笑起來真美

火折子被吹亮,點了枯葉和稻草,扔到竈膛裏。

慢慢的木柴發出“噼啪”的響聲,火勢上來了。李玄玄拿了一只葫蘆瓢,從水缸裏舀了三瓢山泉水放入鍋內,待水沸騰時,将寬嬸之前鹵好的羊棒骨丢了進去。然後選了一個大些的竹編圓屜放到湯的上面,跟水汽隔着半尺多的距離,将先前蘭娘在西市買的胡麻餅貼在鍋邊上,這樣一來,竹屜既隔了湯的水汽,也可以防止胡麻餅掉到湯裏,“阿蒙,撤掉兩根柴火,火太旺了。”

“哦。”宋清塵有些笨手笨腳的從竈膛裏拽了兩根木柴出來,扔在地上,李玄玄遞了一瓢水給他,他一臉癡呆的樣子,“啊?”

“澆柴火上,不然一會房子就着了。”

宋清塵愣了一下,眼前之人,可真的是堂堂的十七公主?怎在點火燒飯的事情都如此老道,他将燒了一半的柴火澆滅,啧啧稱奇,“姐姐,懂得好多。”

李玄玄心中感嘆,阿蒙絕對是個世家小公子,瞧那細皮嫩肉的手,唉,“你,十指不沾陽春水吧。”

“姐姐,這是形容女孩子的。”阿蒙小聲說。

“你吃香菜,不對,芫荽,你吃芫荽麽?”

“不吃,那味道好生奇怪。”

“那你去後院的菜地摘些菜來。”

“姐姐,都要什麽?”

“看你吃羊肉湯是放韭菜還是小蔥,自己吃多少摘多少。再摘一大把青葵過來。快去!”李玄玄提給他一個淺淺的竹筐。

“嗯嗯。”宋清塵似個孩子般,拔腿就跑。待回來時,羊肉湯已經盛放在一對白瓷海碗中。胡麻餅疊放在盤子裏。她正在拿着一塊鹵好的羊肉切着薄片,将切好的羊肉片分別放到仍在冒着滾燙熱氣的海碗裏。随後輕撒了鹽粒和白胡椒粉,香氣撲鼻。

“你若是餓了先吃個胡麻餅。眼下餅是熱乎的了,但是表皮不酥脆,湊合吃。等下我再過一遍油,酥脆一點才對得起輔興坊胡麻餅的招牌。”李玄玄接過他手中的菜筐,簡單沖洗了一下。将韭菜切的細細的,碼在一個白碟裏。又從碗櫥裏挑了兩根粗些的老香菜,也切的細細的,碼在另一個白碟裏。

“我等姐姐一起吃。”

此時鍋已燒幹,李玄玄尋了一個木鏟,從一褐色深壇中刮了些許凝固的豬油,白花花的豬油受熱後,立即在鐵鍋中變得透明,待小火熏得差不多,油溫适中的時候,她将胡麻餅又放入豬油裏煎了一遍,盛在盤子裏。

餘下的油也不浪費,剛好油溫又高了些,将蔥和蒜丢進鍋中煸炒兩下,然後将洗好的青葵一股腦倒入鍋內,木鏟堪堪翻了四五下,青葉便油汪汪的吃油出了水,她捏了些許鹽粒,撒進去,而後将青葵盛了出來。

“阿蒙,就咱們兩人,你直接端到石桌上吧,院子裏菊花開的正旺,一邊吃着,一邊賞花,也是不錯。”

“姐姐,好雅興。”

宋清塵擺好竹筷、木勺的時候,就見李玄玄拿了一個木托盤出來,而後将托盤上的盤盤碟碟擺放在石桌上,只見:清炒青葵、藠頭鹹菜、漬菜小胡瓜、芫荽碎、韭菜碎、白瓷小酒壺一樽、兩只酒盅。

“姐姐愛吃芫荽?”

“是啊,很愛吃。”

“這……确是我不太能欣賞的味道。”阿蒙将韭菜倒入了羊肉湯裏。

“不吃芫荽的人,有一小段相同的嗅覺基因,因它的存在,會這類人對芫荽的味道非常敏感,讨厭吃芫荽的人,會覺得有種奇怪的惡臭味兒。”李玄玄一本正經的解釋,許是在這世間太過孤獨了,竟沒有能好好聊天的人,此前顧忌自己占了十七公主的身體,也不好同蘭娘、寬叔一家說些超出他們認知的東西。可這兩日,因阿蒙是個陌生走進這裏來的人,且不一定什麽時候就離開了,她反倒自在許多,想到什麽便說什麽,說的話自然就多些。更重要的是,阿蒙好似也願意聽她說些此間人們覺得奇怪的話,而且,一點就透,大抵是個智商一騎絕塵的學霸。

“就是不吃芫荽的人,在五感上與吃芫荽的人感受的味道不一樣麽?”阿蒙試着理解。

“阿蒙,真聰明。”若是蘭娘定會問基因是什麽、嗅覺又是怎樣的,而阿蒙确是直接将疑問理解消化之後,再來問自己理解的對不對,李玄玄不禁勾了一下嘴角,感覺自己像個教書先生,在同稚子傳道受業解惑。

宋清塵這次很肯定,他确實看到她笑了,即便只是微微的一下,即便只是勾起了很小的弧度,可他萬分确定,因為他眼中似着了魔,那冷豔的臉上剛剛展現了沉魚落雁之貌,他也笑了,情不自禁道:“姐姐,你笑起來真美。”

“這要是別的男子說,我定會說輕浮孟浪的。你說,我便收下這贊美了,畢竟此間我聊得來的朋友不多。”李玄玄心道,自己本是個非常愛笑的人,不知怎的,自打穿到十七公主身上,面部肌肉就像廢了一樣,嚴重的笑肌肌無力,即便自己怎麽想微笑,似那嘴角很難擡起來,心中常常腹诽,上了黑暗少女的賊船,只好冷面陰森到底了。

羊肉湯配上酥脆的胡麻餅,還有韭菜碎清香氣的錦上添花,讓阿蒙這一餐吃的甚為滿意,他自己還未感知到,這美味又美妙的感覺,已經如一顆溢滿情愫的種子在他心裏紮了根了。

以前召集一幫小姐妹,一天三頓在廚房游走,都不覺得累,不知是不是十七公主的身子金貴,李玄玄覺得渾身疲憊,那不如喝上幾杯小酒,乘着醉意來個小午覺。她剛去酒窖尋了個遍,這個看起來比較奶白色的,大抵是米酒了,灌了一小壺來,剛欲伸手,阿蒙就拿起了酒壺,為她斟酒,“姐姐酒量可好?”

這個問題問得好,可把李玄玄難住了,她來此間月餘,從未飲過酒啊,原先的酒量不僅不好,酒品更差,喝多了沒少出幺蛾子,什麽抱着玩具熊哭了一夜啊,站在陽臺高歌半宿啊,半夜打電話炒老板鱿魚啊,絕對是罄竹難書級別的,因知曉自己酒後的德行并不怎樣,所以在外從不飲酒。不過她曉得古代的酒度數低,小酌怡情,掌握好度,睡個小覺是可以的。她謹慎的回答道:“應該是不怎麽樣,這裏只一小壺,至多你我一人三杯,這個量還是有的。”說罷擡起酒盅一飲,入喉火辣,好烈的酒啊,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果真還是自己孤陋寡聞了,這看起來像糯米甜酒的玩意兒,應該是個高濃度的高粱酒,罷了罷了,只一個字,困!

宋清塵見李玄玄不過一杯,頓時紅暈爬上耳根,看來酒量确實不怎樣,見她暈暈乎乎的樣子,忙問,“姐姐,你還好麽?”

只見方才還沉浸在人間煙火裏滿是靈氣的藍衣“仙女”,撚做蘭花指捏起酒杯,紅着微醺的臉,迷離的眼,側耳聽着秋風掃過,又看看不遠處的菊花,指着一株被風吹落的紅菊,輕聲念叨:“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就這樣!”

“姐姐寫的詩?”

李玄玄搖搖頭,“子野先生的詞,詩酒人生,我喜歡的很!”

宋清塵疑惑,在長安,以詩聞名的人裏并沒有這樣一個人,“這位先生哪裏人?”

李玄玄即便是微醺,也牢牢記着自己所在的朝代,她忙捂住了嘴,而後又悄咪咪的小聲說道:“噓!書裏的人。”說罷她起身離開石桌,竟似醉酒般,站的不穩,可卻堅定的讓自己還有個人樣,她慢慢的朝着辋川院最裏面的房間走去,“午覺!”

李玄玄睡得甚好,來此間無需熬夜,偶爾下午小憩,反倒覺得周身順暢舒适的多,她起身換了素色的衣裳,走到前院,就看見阿蒙支了木桌,擺放了筆墨紙硯,正在畫着什麽,她輕手輕腳走過,并未吵醒沉浸在書畫中的人,然後站在他身後,看了一陣。

“原來你在改我的圖?是不是我畫的太醜了?”

宋清塵回首,笑臉迎着她,“姐姐,我見你忙了許久,就到書房看看能不能幫些什麽,我只謄畫在新紙上,莫要生我氣才是。”

李玄玄自不會生氣,她巴不得有人幫她籌謀一下,給點合理建議呢,她移走畫上鎮尺,拿過畫來指着一處問道:“我此前就覺得這裏不妥,可沒明白為何不妥?”

宋清塵笑着說道:“姐姐這間屋臨山,雨季時易積水,不宜放炭火和雜物,濕氣太重。這裏呢,有口井,你種花的溫房若設在這裏,取水方便些……”他将姐姐畫的書院規劃圖,改了一遍,又細細的講給她為什麽做這些變動。

确實經阿蒙改過的平面圖,從功能和使用的角度更科學,更合理,李玄玄心中佩服,也生了好奇之心,這小公子不僅讀過書,很多東西都懂得很,“你連瓦石木建都懂?家中博學的人看來很多?”

“不瞞姐姐,我阿翁是教書先生,他嗜書如命,家裏書多,我看過的多些而已。”宋清塵心中安慰自己,阿翁确實是教書的,只不過是教太子書,自己這麽講也不算騙人。

“你怎知道溫房?”

“我看你在這屋內畫了田壟和花樣,我猜的。”

“你見過麽?”

“南方冬月開山茶花,有愛花之人便将山茶入秋的時候運到長安來,要想這山茶花在長安的冬月開,只得一個法子,就是把它放到有暖爐的屋子裏供着,大概和這個意思差不多。且北地冬季儲菜,會在挖深窖,若窖夠深,可保護菜不至于被凍壞,也是一樣的道理,終歸是讓花和菜都遠離冷冬。”

這些內容是李玄玄此前從未涉獵過的領域,她覺得眼前這個小公子越發有趣了,竟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她點點頭,又将桌面上其他的圖紙拿來看,此前自己畫了很多設計圖,比如瓷器、茶杯、是想着做一些放到書院裏吃茶宴飲用的,沒想到阿蒙又畫了很多她此前從未見過的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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