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金榜無名 隔着山,隔着水,再續不得……
碧樹涼秋書院裏的臘梅開了,而後迎春悄悄跟上,玉蘭也盛在枝頭。
二月時,國子監的監生們又來碧樹涼秋書院辯策論。
轉眼繁華之時,春闱放榜之日。
李玄玄那日特地穿了一身紅色灑金的襦裙,乘着馬車去了放榜之地邊上的醉雲樓。一月前,她便着了小寬定了最好的位子。
可榜文邊上人山人海,小寬擠了半晌,回來卻說沒有陳遠蒙的名字。李玄玄不信,自己又去将榜單文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實沒有阿蒙的名字。
可卻在榜上瞧見了兩個熟悉的名字,那進士科一甲狀元是李敏之前退婚的宋清塵,李玄玄不禁感慨,李敏的眼光忒差了些,起碼這人讀書是一頂一的好。
還有一個,就是那日在碧樹涼秋書院時,侃侃而談孫子兵法的那個十年落第的鄒齊路。雖未曾與他說過話,可李玄玄打心底替他開心,十年科舉長安夢,一朝中第,他終是可以将他的滿腔熱血抱負,施展出來。
李玄玄并不詫異于阿蒙沒考中,畢竟像莫陸離那樣十七歲中狀元的人開天辟地也沒幾個。阿蒙今年才不過十九,慢慢來就好。只是明明相約放榜之日,沒在榜上人就來不得了?
她四下觀望着,卻半分阿蒙的影子都沒瞧見。
正躊躇間,忽然來了一個武将打扮的人,帶着一大隊武侯,約莫有個一兩百人。那領頭的武将高喊一聲:“在下金吾衛翟蕭,奉旨捉拿進士科考生,閑雜人等速速離去!”
現場忽就亂了起來,人群四散。
蘭娘拉着李玄玄趕緊離去,這裏人數衆多,一旦發生踩踏,後果不堪設想。
朦胧中好似聽見有人喊“玄玄”。
李玄玄駐足,她又側耳細聽,卻什麽都聽不到了,入耳之聲全是嘈雜人語。她搖頭,想來也不是,阿蒙從來都喚姐姐的。
混亂間,有人拽住了李玄玄的胳膊,她才要展露微笑時,擡頭發現拉着她的人竟是莫陸離。
“公主,蘭娘,跟我走,我帶你們離開。這裏太過危險。”莫陸離說道。
三月的長安,莺飛草長,杏花落盡,李玄玄沒等來人,也沒等來信。
卻在四月的時候,上清道長外出雲游回來時,聽到了一個讓她心神具焚的消息。
上清道長南下游歷,原本三月便回芙蓉觀,可在離長安不足百裏的地方,遇到山洪,死傷無數。上清道長逃過一劫,便在當地的道觀為那些死去的亡魂超度。聽說山洪埋了幾輛馬車,那裏有許多上京趕考的書生,還未金榜題名,就喪命于路。
李玄玄不敢相信,難道阿蒙也在其中?第一次,李玄玄動用了她十七公主的身份,着人去當地府衙調查此事。因山洪暴發之地臨崖,許多喪命之人,屍首并未找全,事發突然,對死者的登記造冊之事也草草了事。
待那死者名錄到李玄玄手裏時已近五月,她展開那份并不全的名單紙,指尖發抖,掃過一個又一個名字,最終在那行“陳書生揚州人氏年齡不詳”字上停下了指尖,她呆坐在石凳上,愣了半晌。
直到莫陸離走了進來,晃了她許久,“公主?十七公主?你可還好?”
“嗯?”她才如夢初醒,看着碧樹涼秋書院滿是新綠,可心裏盡是灰燼,她嚎啕大哭。
沒想到她和阿蒙的緣分如此之淺。
隔着山,隔着水,隔着金榜題名,隔着山洪,再續不得……
李玄玄躲在朝槿軒裏頹廢了一個月,這期間莫陸離總來看望她,即便她從不做聲,從不予以回複,可莫陸離仍是孜孜不倦。
“公主可還記得放榜那日金吾衛抓人麽?”
李玄玄不答,只看着窗外的風景。
“當時榜上的百餘人,都下了大獄。有人舉報,說進士科考的策論題,被朝堂上的重要人物洩露了題去。這案件從三月審到五月,終是有些眉目了。眼下那群書生出了獄,還被關在國子監的偏院裏,不準出來呢。”莫陸離見李玄玄似是絲毫不敢興趣,又補充道:“你可還記得我們初見那日,有個書生聊孫子兵法?講的特別好的那個鄒齊路?據說他就是主謀之一。他家是嶺南首富,買通了主考的某位權職之人,洩露出去的題。其實我看來,他若不多此一舉,也是可以榜上的有名的,何必呢?”
李玄玄只是淡淡的聽着。
“還有個有意思的事情呢,今年的策論之一就是出自孫子兵法。你道是不是神奇?那鄒齊路本就善于分析兵法,他何苦在自己最擅長的事上,多加這一把毫無意義的助力,将自己推向深淵呢?”
李玄玄唏噓,是啊,何苦多此一舉,将自己推向深淵呢?既然阿蒙已經不在了,自己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自己的長安夢呢?不是還沒碎?
她努力的調整着自己的狀态,讓自己忙起來,雖然只是稍微看起來好一些。好在有有蘭娘,有裴琳芝,有莫陸離,有寬叔一家,這些人間或的陪着她,讓她免于獨自一人,胡思亂想。
白日漸漸變長,日頭大的很,慢慢熱了起來。
碧樹涼秋書院裏正在準備月底芙蓉觀的一個道經清談活動。
這一日來了一個宦官,進了碧樹涼秋書院,忙讓寬叔擺香案,“喚十七公主,迎接太子殿下。”
早前那位東宮命短殁了,眼下的太子殿下是後立的,李玄玄小時候見過很多次,因位太子殿下在成東宮之前,是三皇子,名分上是她父王簡王堂兄弟,二人亦兄亦友,關系好的很,他比父王小上許多,眼下不過三十出頭。
一套行禮、寒暄之後,終于入了正題,太子殿下坐在碧樹堂的主位上,“玄玄,這幾年你父王去後,确實是叔叔疏忽了,未曾多觀照于你,才使得你淪落山野。”
“太子殿下別這麽說,折煞玄玄了。來此修道,實乃我願。山間清野,有趣的緊。”
太子見她說的真切,也不再提起,“叔叔來此确是有事。”
“太子殿下,但說無妨。”
“玄玄可聽聞今年進士科的科考舞弊案了?”
“略有耳聞。”
“結果就是聖上大怒,着三司府衙,一查到底,這一年所有進士科的題榜全部取消,不作數。主管這案件的官員在審的時候,發現作弊的監生,曾多次在你這碧樹涼秋書院裏辯策論之題,雖無實質證據,可他們懷疑此處就是洩題之地。可你是陛下禦賜的公主,且并沒有人指正,因此他們也不敢妄自行動,來此傳喚你。但是此事我知曉了,作為你的長輩,也是為了你好,我來同你說一聲。”
李玄玄見他說的言辭懇切,不似有詐,也軟下話來,扮作有些害怕的樣子,“太子叔叔,我,這……我并不知情啊!”
“我曉得,我曉得。這事與你無關,那科考舞弊的人已經查出來了,聖上大怒,畢竟不是什麽好事,對外沒有明說。我可以告訴你,是中書令白謄。他在大明宮負責給陛下拟封事,偶然聽得陛下拟策論的題目,後來将題目賣給了嶺南的富商鄒氏。”
李玄玄聽得“白謄”有些耳熟,可不甚記得何時聽過,她大抵明白太子此行的意思,雖然這事與她無幹,可是她也為李唐皇家的一份子,這事關乎天下讀書人的命運福祉,能嚴謹自要更嚴謹一些,“太子叔叔,玄玄知曉了,今日起這碧樹涼秋書院我便關了,以後,這裏仍是辋川院,不過是芙蓉觀下道觀集會論道的地方罷了。”
“你如此懂事,叔叔便放心了。”太子擡腳要走,臨行前他踟蹰再三,走到李玄玄跟前,小聲問了一句,“你父王可曾給留過什麽東西?”
李玄玄聽出這“東西”二字,弦外有音,她仍是一臉天真模樣,回道:“金銀珠寶留了不少,夠玄玄一世無憂,叔叔不必擔心。”
太子斜眼看了一眼,她面上全然是個十八歲的姑娘,不似有假,也不在問。他做一副家長模樣,意味深長的說道:“此前你父親的墓沒建好,便叫他一直在隴右那凄涼之地孤單着,我一直着人加快催促趕工,再過一年便能建好。待明年完工之時,你去隴右道将他接回來可好?這事我一直愧疚,叫阿兄在那裏停了多年。”他眼中含淚,竟是無比傷心。
李玄玄的父親簡王當年受陛下所托帶着魚符去隴右道安西都護府送兵符和糧草,人才入隴右,便遇到了突厥的流兵夾擊,命喪當場。
因去的突然,他的屍骨一直埋在隴右,至今未歸李氏墓地。即便同他父王一母同胞的五叔齊王,也未曾将他的墓地之事放在心上,太子叔叔,實乃重情重義之人。
李玄玄跪在地上,叩了三拜,“玄玄謝謝太子叔叔大恩。”
太子将她扶起,從腰間摸出一個令牌,“我知你做碧樹涼秋書院是為了打發時間,你若閑來無事,想出去走走也好。随意去哪都好,這是我的東宮令,你拿着去各處辦路牒文書會便宜許多。若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來找叔叔,或者……”他沖着外面喊了一句,“翟蕭過來!”
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穿着通身铠甲進門就跪,“金吾衛指揮使翟蕭拜見太子、公主。”
太子示意他起身,“玄玄這人是金吾衛,長安城裏的事情,你都可找他。翟指揮使,以後十七公主這邊你要多照料。”
“屬下領命。”
來時的宦官打理好回宮的車辇,已站在門口等候。
太子走了出來,他路過門口時瞥了一眼寬叔,眼神閃過一絲古怪,上了馬車。
太子一衆離去後,蘭娘走了過來,“公主,裴小娘子說有要緊事,沒時間和你道別,讓我同你說一聲。”
蘭娘見公主似是不解,忙提醒道:“白謄是白野望公子的父親,想來裴小娘子是為這事回長安城了。”
原來太子的話也被在碧樹堂院外候着的裴林芝聽了去,這等大事,白謄定是活不了,就怕他白府滿門都要遭殃。
李玄玄唏噓,本還期許,若是白野望這能在明算科的科考中,登第金榜,也許他二人還能有些可能。但,若白謄這事牽連過大,滿門抄斬或是流放,也都是有過前車之鑒的。舒池朗已經許久未來過辋川院,想必他肯定已經知曉了,若舒池朗也幫不得裴琳芝,她更是愛莫能助,她忙喚來小寬,“你且去長安城一趟,打探打探白府的事。快馬趕上裴琳芝,暗中護她回府。也留意一下裴府的情況。”李玄玄終是不大放心,讓她一個弱女子,獨自上路。小寬自幼習武,不過一刻便能趕上裴琳芝。
李玄玄一人立在院中,瞧着遠處的山上,雲朵飄過,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
太子說的父王留給她的“東西”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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