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花船度夜 是你先抱我的
莫陸離站在船頭, 有些不悅,“現在信可以給我看了麽?”
綠珠雙手攀到他脖子上,笑着說:“你可別動, 這船小, 動作大了,我們一起落水裏。”
“信!”莫陸離命令道。
綠珠似一點都不怕他, 她整個人都靠在莫陸離懷裏, 收起了那副勾人的模樣,淡淡的說:“我冷。讓我抱一會,我就告訴你。”
莫陸離也不動,總歸這人投懷送抱,加之深秋的水面異常的冰冷,瞧是自己眼下也凍得有些哆嗦了。
綠珠将頭靠在他肩上,似是十分享受這個懷抱,她緩緩閉上眼睛, “信上說, 去年鄯州刺史江秋白赴任,入得官府循例查看過往文書的時候,發現三年前,簡王去安西都護府送的糧草有問題, 曾上書過。去歲九月重陽節,聖上喚副都護陳是揚回京, 就是要調查此事。雖說那場戰役不大,可死了簡王, 畢竟是皇家血脈,這性質就大不一樣了。且邊關戰事,從來是保家衛國的大計, 居然有人從中牟利,聖上大怒,要徹查此事。堂前人後,太子和十皇子兩黨紛争不斷,自是都要在查清此事上拔得頭籌,才好替聖上分憂解愁,占了上風去。”
隴山之右,東迎突厥,南接吐蕃,是唐朝重要的邊疆軍事要地,屬隴右道,州治鄯州,設安西都護府統領邊疆四軍鎮,碎葉、龜茲、于阗、疏勒。江秋白是鄯州刺史,掌政事,是個文官。陳是揚為安西都護府副都護,是統兵的武官統兵。
莫陸離道:“這些我都知曉。”
綠珠将雙手抱得緊一些,“簡王帶着兵符去了隴右時,軍糧早兩個月就從揚州出發了。這糧食有問題,必要從跟上查起,十皇子的母妃王家在揚州,本可靠他舅父王甫一幫上一幫的,可他是個十足的商人,于此道不甚通透,十皇子只好派巴彥來查,我和王甫一,不過是配合他罷了。”
莫陸離疑惑:“巴彥是突厥人,十皇子不怕別人說他通外敵?”
“巴彥那一支早已歸順我大唐稱臣。”
“他查到什麽了?”
“他說除了你、我、還有另一撥人也在查這批糧草。”
“誰?”
“我不知道。不過,倒是可以猜猜,朝堂之上的事情,你不是清楚的很嘛?”
那老翁已将船劃到岸邊,兩人登岸時,莫陸離順手抽出了綠珠腰間的信箋,借着岸上木杆挂的朱紅燈籠,又細細看了一遍。
“莫公子,怎麽就不信我呢?”
“我只信我自己。”莫陸離收起信,看着此前第四重的花船,已遙遙而去,只餘幾點燈光在漆黑的運河遠處搖晃,“公主她,會不會有危險?”
“宋公子在,能有什麽危險?”
兩人上了馬車,朝着莫陸離那隐于市的五重院落奔去。
待到入了五重院的最裏堂,綠珠才說:“莫公子方才問我公主在船上,會不會有什麽危險。我好似話沒說完。他們二人本就心意相通,這天寒地凍的,漂在船上,如同鎖在凄冷的房間裏,我讓人把船上的炭火撤了,這要是發生點什麽,生米煮成熟飯,你可就來不及了。”原來當時她在船上,同老翁耳邊說的,除了讓他取小船先走,竟然還有這個損招。
莫陸離似聽旁人故事一樣,無比平常,“那又怎樣?”
“怎樣?”綠珠不解。
“我當初為謀前程,日日去平康坊狎妓迎合權貴,聲色犬馬都經歷了遍。她貴為公主,就算生米煮成熟飯,睡了一個公子,同睡了一個小倌兒,有甚差別。難道只許我酒池肉林,不許她夜夜笙歌麽?”
綠珠一笑,“你竟是這般想的。”
莫陸離冷笑,“打我初見公主時,她心上就是有別人的,那是她的事。我鐘情于她,這是我的事。雖然我這人一心想往上爬,可我從未想過拿她做墊腳石。功名這事,自己努力就好。”
“那我鐘情你,也是我的事。”綠珠笑了。
第四重樓的花船上,只餘下兩人,半晌不曾說話。
宋清塵黑着臉,沉了一陣,見李玄玄一臉平淡之色,他越發生氣,終是忍不住,問道:“姐姐方才說,在你心上,我同莫陸離一樣,不過都是舊相識。舊相識什麽意思?你同他什麽關系?”
“相識,罷了,很難懂麽?”李玄玄四下查看,看來今夜只能在這船上将就一宿了,她毫不在意的說道。她此刻才擡頭,瞧見宋清塵黑臉,她忽覺得有些生氣,若不是他武力不及別人,二人也不必如此尴尬,落到要在這花船上過夜。眼下他又如此生氣,質問自己,這人真是,讓人好氣又好笑。
宋清塵見她竟神色淡淡,是當真從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上?索性問個明白:“你說同他和我一樣,怎麽能一樣?”
這話問的李玄玄詫異,不過是認識的一個人,如此簡答的一句話,在狀元眼中,如此難懂麽,“同你什麽樣,同他就是什麽樣。”
“你我已經是心意相通,你卻說同他和我一樣?你們竟如此親密?!”未曾想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李玄玄說的是“相識”,宋清塵理解的卻全是“親密”。
“……誰同你心意相通了。”李玄玄定定的看着宋清塵,這句說的無比肯定。
宋清塵不知怎的,心間怒火忽生,“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過夜,我們許過将來,我們同床肌膚相親過,這些,你同他,也都做過?那日聽說你和他去了洛陽,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他是公主的面首麽?”
李玄玄覺得一樣,無非是當時的情況下,她不想莫陸離誤會,也不想宋清塵誤會,是以兩個人于她看來,一視同仁,只是認識罷了,誰知這人竟想歪了!還想的如此之歪!她真的氣了,這人說的都是什麽混賬話,她擡手欲打,“你的臉是不是不疼了!再說一句,我就不客氣了!”
宋清塵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使勁拽着她,既憤怒又傷心,“我以為我們是兩廂情願,你去将玉堂花箋都擺在一起,看看是什麽故事?難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可曾聽我解釋?”
李玄玄也惱了,既然眼下也出不去這破船,不如好生算算這賬,“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你叫陳遠蒙!”那沒說的話是,我來揚州不過是看看你生活過的地方罷了,這句話,讓她心裏忽然安靜了一下,果然那玉堂花箋裏,他埋下的伏筆,她竟從未懂過,“現在好了,既然也回不去,索性就待在這裏。你說吧,我聽你解釋。”
“我并沒打算瞞着你許久,我以為你看了花箋和折扇,大抵能明白。待春闱放榜之日,我金榜題名之時,定要同你踐行諾言。可放榜那日,我瞧見你的時候,正好金吾衛進來。那日我看見莫公子帶着你走了。”本是命運弄人,能去怨誰,他說到此處,頓了一下,眼中竟有些哀怨和傷心,“你……就這麽急不可待,沒看見陳遠蒙在榜上,就立馬尋了別的狀元去?”
李玄玄瞧着他那委屈巴巴的神情,原來竟是這樣想自己的。又忽然好似有些印象,那日是聽得有人喚她“玄玄”,當時以為是錯覺,沒想到真的是他,兩人那日就這樣錯過了。她本想責難他,可想到此處,便不在說話。
宋清塵接着說:“那日金吾衛抓了榜上所有的人。轟動一時的科考作弊案你應該知道。我作為榜首,自然也直接抓到了大獄。這一審就是兩個月。兩月之後,才對此事有了判定,可诏書未下,我們一幹人,又都被關在國子監,不得出來。待我出來時,去碧樹涼秋書院尋你,她們說碧樹涼秋書院關了。只有辋川院在做道談集會,全是女道,我也進不得,聽得有道長說你同莫公子去洛陽了。我自是不信,我想快馬加鞭趕去洛陽,尋個明白。但我那時收到家書,阿翁病重,只好回來。”
李玄玄看着他,“你也說,你是榜首,入了大獄。可我如何得知,宋清塵就是陳遠蒙?四月時我師父雲游歸來,說早前赴京趕考的一些書生路上遇了山洪,死傷無數,我當時擔心裏面有你,就尋人去找,官府給的死亡名單上,有一個陳書生揚州人氏,我便以為那是你。”
“我……可是……讓姐姐傷心了?”宋清塵沒想到竟然還有此差池,這樣瞧來,自己不僅爽約,還在她心間已然死了。那若她再尋別人,他也沒什麽可說的。可他透過她的眸色,分明瞧出來,她傷心了,而且傷的很重。
說不傷心是假的,李玄玄确實從未如此悲傷過,可這話她說不出口。她将自己的胳膊從宋清塵手中抽出來,說道:“我确實以為你死了,可也并沒有因此就尋了莫陸離去。科考作弊案的主謀考生鄒齊路,同他相識,曾一起去過碧樹涼秋書院幾次,這兩人,我都曉得。也因這原因,太子殿下還曾去辋川院尋過我,碧樹涼秋書院只好關了。莫陸離邀我去洛陽那日,巧我師父也在,後來沒多久,我就向她此行,卻是未告訴她,我此行來揚州。估摸着,就此誤會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待幾番剖白之後,覺得竟都是天命作弄。彼此錯過的事情,誰都不想,可也不是誰都全無過錯。最終也摘不清楚,誰是誰非了,便都閉了嘴,不在說話。
兩人本在桌前吵,而後不知誰先坐到了床沿上,眼下,二人就并肩坐在床上。李玄玄掙脫的開的胳膊,又被宋清塵輕輕握起。
船在水中,撤了炭火,夜裏十分寒冷,李玄玄不禁打了冷顫,此刻才想起,那時岸上宋清塵給的鬥篷,被她扔到地上了,頗有些後悔。
宋清塵瞧見她發抖,便問道:“你冷不冷。”
“離我遠點。”
宋清塵似沒聽見,從床內扯了僅有的一床薄被,将李玄玄裹了起來。
已是深夜,兩人都疲憊不堪,李玄玄先閉上了眼,本坐着的她眼見就要倒去。宋清塵忙伸手将她抱住,然後讓裹着被子的李玄玄靠在自己胸前,小聲說:“姐姐,是阿蒙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慢慢的,他也閉上了眼睛。
宋令待天亮才尋到了春岸樓的人,劃船到花船上時,就看到床榻上的兩個人,他家公子抱着公主,李玄玄似個小貓一樣,蜷在宋清塵的懷裏,而那床薄被,蓋在兩人身上!
宋令吓了一跳!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公子會不會被誅九族?自己會不會被連累!
他站在門口,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把公子喚醒。
糾結間,宋清塵醒了,睜眼瞧着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沖他擺擺手,讓他出去。
他抱着他的小娘子,不錯眼的盯着瞧,人已在他懷中,可還是生怕跑了似的,總要看個飽才算夠。
這一年,他沒有一日不曾想她,那蝕骨的想念,陪他熬過了牢獄之災、禁步之禍、落第之傷,支持着他一路熬過來。
李玄玄醒來就對上他那雙漂亮的眼眸,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不想露出那副小女兒作态,她只是松開了抱着她後背的那雙手。
宋清塵怕她生氣,忙說道:“我本來這被子是給你蓋的,我不知怎的……”不知怎的,我們就跑到一個被子裏面去了,我确實,沒有生這個歹心啊,着實冤枉。
“被子是我給你蓋的。”免得凍出個好歹來,又發熱亂親人。李玄玄起身,抹平了衣上的褶皺。
宋清塵看着她,“……”
李玄玄擡手輕輕撥弄了頭發,一臉平淡的說道,“可确是你先抱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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