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春夢

蘇言風着急忙慌從蕭祈身上爬起來,嘴抿成一條線,眼睛滴溜溜亂轉。整個人像是被點着一般,每處都在發熱。

蕭祈坐起身,頭次有失風度,狼狽又慌亂地質問:“蘇言風,你……你親朕做什麽!”

“……”蘇言風小聲嘀咕,“臣又不是故意的,這不是摔倒了湊巧親上的嘛。”

尋思一會兒,又補充道:“皇上可別覺得委屈,這可是臣頭一次親別人。”

“你以為朕不是?”蕭祈脫口而出,“搞得好像朕占你多大便宜似的。”

說完這話,兩人俱是一愣。

蘇言風擡眸偷瞄眼蕭祈泛紅的耳垂,心情莫名舒暢。殺伐果斷的一代帝王,竟這般純情。

當真是可愛。

忍不住打趣道:“皇上害羞了,耳朵紅紅的。”

“朕這是凍的!”蕭祈站起身,語氣羞惱,“不是害羞!”

“皇上,臣的唇軟不軟?”蘇言風坐在冰面上,言語輕挑。如同流氓一樣,調戲姓蕭名祈的良家婦男。

少年嘴唇殷紅,唇珠飽滿圓潤,親上去十分柔軟,帶着滾燙的溫度。

明明只是一瞬,蕭祈卻記的清清楚楚。

低眸看向等着看自己笑話的人,迅速恢複往日冷靜,緩緩開口:“朕忘了,不如愛妃再給朕親一下?”

蘇言風:“……”

那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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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晌午,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李忠盛走到蕭祈跟前:“皇上,太後剛剛差人來,請您過去用膳。”

“知道了。”抓住欲偷溜的蘇言風,“同朕一起去。”

蘇言風收回步子:“遵命。”

到了芳華殿,宴席已經擺好。吳雨柔也在,見蕭祈進來,立刻起身行禮。

蘇言風自然也得給太後行禮:“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金安。”

若不是蕭祈在,太後早就将他轟出去了,哪會讓他進來礙眼。這會兒臉色難看到極點,也不說話。

蘇言風不敢擅自平身,幹巴巴跪着。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蕭祈眼底浮上一絲不悅,皺眉道:“起來。膝蓋有傷,近日跪拜禮免了。”

用了師父的化瘀膏,膝蓋上的淤青已經化的七七八八,不然他也不敢練冰嬉。不過能得到蕭祈如此袒護,蘇言風自然是開心的。

“謝皇上。”

太後臉色更難看,但又不好發作,吩咐宮人傳膳。

用膳時,吳雨柔時不時給太後夾菜。動作娴熟,深谙太後飲食喜好。想必平日也沒少伺候。

吳雨柔是當朝丞相吳秉誠之女,沒想到竟與太後交好。而相反的,身為太後侄女的王婉君竟然不怎麽近親。

這關系還真是複雜。

用完膳,太後的貼身侍女端上血參茶。味道清雅悠長,聞着便十分怡人。

聞到這個味道,蘇言風立時有了判斷。不由得斜眼瞄向蕭祈,見對方也在用餘光看他,立刻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本以為蕭祈被假血參糊弄了,誰想到是早有預謀。

太後喝了口血參茶,放下茶盞:“哀家同皇上有話說,你們倆退下吧。”

蘇言風下意識朝蕭祈看去。在蘇言風心裏,蕭祈才是老大。言語行為自然會不自覺偏向他。

這個行為成功取悅到蕭祈,平直的嘴角翹起微小弧度:“下去吧。”

從殿內出來,蘇言風準備回朝露殿。

“知道我是怎麽進的宮嗎?”

蘇言風步子一頓,轉過身,望着面前美豔動人的女子,眸中浮上一抹淺笑,道:“洗耳恭聽。”

吳雨柔語氣平淡:“我弄傷了我姐姐的臉,代替她入宮為妃。”

她娘親本是府中丫鬟,一次服侍吳秉誠時,被對方強行要了去。次年她便出生了。

達官貴人的府中從來不缺女人。娘親出身低微,她們母女二人住在破舊窄小偏院裏,府中上下都看不起她們。被下人嘲笑挖苦,被兄弟姐妹侮辱刁難。卑賤如泥地活着。

在得知嫡出姐姐要進宮時,恨意,以及對權勢的渴望,吳雨柔毫不猶豫使計弄傷了她的臉。

所以,入宮的人成了她。

眼前的女子身形纖弱,似乎風一吹就倒。但蘇言風完全不懷疑她能做出此事:“所以?”

“所以,”吳雨柔上前一步,神情堅定,半是警告半是威脅,“別擋我的路。任何擋我路的,我都會除掉。”

“你喜歡皇上?”

下一瞬,蘇言風在她眼裏看到了鄙棄和嘲弄。

沉思片刻,蘇言風又道:“你要當皇後。”

她要當皇後。

誰的皇後不重要,重要的是無上尊貴的後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

讀懂對方的眼神,這一點便不難想通。

吳雨柔坦然承認:“是。”

蘇言風笑出聲:“所以你覺得我會被封後?”

男子入宮由來已久,但男子封後卻是史無前例。

吳雨柔自然明白蘇言風是何意:“至少我第一次見皇上如此寵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你。”

“我與你所追求的并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蘇言風不想在冷風中多待,“不必将我視作仇敵。”

言盡于此,蘇言風轉身離開。

回到朝露殿,來喜還沒回來。蘇言風無聊,琢磨半天,走到桌案前,執筆繪丹青。

巳時,手捧書卷的蘇言風連着打了好幾個呵欠,淚眼朦胧。蕭祈還沒回來。算算時辰也确實回不來。

蘇言風不等了,躺在龍床上會周公去了。

午時過半,殿門被推開,滿載風雪的蕭祈輕步走到床邊。

少年側躺在上面,胸口有節律起伏着。烏發如瀑,流淌在肩邊枕側。羽睫細細一條,低垂着,蓋下淡淡的陰影。鼻梁俊挺,勾出完美的側臉。

見他睡得這般恬靜,蕭祈不知為何,竟尋到了一絲歸處。

視線向下,落在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似蔥白的指尖上沾上了墨跡。

蕭祈側頭看向桌案,上面似乎鋪着什麽。離得遠,看不真切,擡腳走過去。

珍貴難求的宣紙上畫着一堆小人,兩兩一對,正在行周公之禮,姿态各不相同。

左側提着一行字——姿勢圖.蘇言風作。

字跡龍飛鳳舞,蒼勁有力。可一窺主人狂放灑脫的性格。

而旁邊,倒扣着一本《姿勢圖》。正是之前蘇言風公然拿到正德殿品讀的那本。

蕭祈無法形容看到這副大作之後的心情。

虧他還覺得某人是端方公子。有哪個端方公子畫這些東西的?!還洋洋得意提上自己的名字,生怕別人不知道。

此等“優秀”作品,蕭祈不想看第二眼。回到床邊,看着熟睡中的某人,長長吐出口氣。

罷了,權當開眼了。

蕭祈做了個夢。

夢裏,他成了畫作上的小人,和另一個小人翻雲覆雨。将各種姿勢都試了一遍。

而這另一個小人,正是蘇言風。

夢中的蘇言風更為大膽,似千年狐貍般,不停勾着他。連發絲都帶着魅意。

他們就這樣,直至天明。

蕭祈坐在床上,複雜的目光投向睡在裏側的人。

濡濕的襲褲告訴他某個地方發生了什麽。

他做春夢了,整整一夜。對象是蘇言風。甚至身體還有了反應。

他一向清心寡欲。不然後宮衆多嫔妃也不至于守活寡。不僅如此,“皇上有隐疾”這個傳言都是他讓人散播的。為的就是專心朝政,不想情愛之事。

這麽多年連自渎都沒有過。如今卻因為一副畫作做了一夜春夢,甚至洩了身。

蕭祈經歷頗豐,練就了如今沉重冷靜的性格。唯獨這檔子事空如白紙。一時間,除了迷茫就剩驚訝。

聽到開門聲,蕭祈渾身一震,高呵道:“出去!”

李忠盛愣了愣,趕忙關上殿門。心說皇上這是沒睡好嗎,脾氣這麽大。

這一嗓子不僅吓到了李忠盛,也把蘇言風吼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啞着嗓子叫了聲:“皇上”

蕭祈不敢看他:“沒事,繼續睡你的。”

蘇言風打了個呵欠,坐起身:“臣要去如廁,皇上去嗎?”

見他要從自己身上翻過去,蕭祈裹緊被子:“不去。”

好在蘇言風這會還未完全清醒,加上忙着解手,沒發現蕭祈的不對。

解決完回來,蕭祈還坐在榻上,維持着之前的姿勢。蘇言風後知後覺:“皇上有心事?”

“沒有。”蕭祈矢口否認,“不過是做了個噩夢。”

蘇言風一笑,走到蕭祈身邊,手放在他的頭頂,輕輕拍了拍:“胡撸胡撸毛,吓不着。”

頭發真軟,本以為是很硬的那種。

少年掌心柔軟溫暖,拍的蕭祈一顫一顫的:“你做什麽?!”

蘇言風收回手:“這樣就不害怕了。”

以前他睡覺或者因為其他事驚着了,母妃就這樣給他順毛。

蕭祈說不出話。在他斑駁褪色的記憶中,娘親似乎也這麽做過。摸着他的頭,輕輕的,充滿憐愛。

難得早醒一次,蘇言風決定盡一盡妃子的本分:“臣伺候皇上出寝。”

“不用!”蕭祈想也不想便道,語氣慌亂。

“真的?”

“真的。”

“那好吧。”蘇言風聳肩,也不強求。

突然想起一件事,興沖沖道:“對了!臣昨晚畫了幅畫,臣拿給皇上看!本想昨晚給皇上看的,但臣太困了,沒熬住。”

瞧着往桌案邊走的人,蕭祈嘴角一抽。

并不想看。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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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

蘇言風:皇上看一眼。

蕭祈:不看。

日後

蕭祈(手拿畫作):看看喜歡哪個。

蘇言風大吼:哪個都不喜歡!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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