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初戀（一）

那天呂姝從紫浮的懷裏醒過來，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面上一紅，當機立斷退出了空間。

她不是第一次在紫浮懷裏睜開眼，可卻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睡着的紫浮。

沒有戲弄，沒有嬉笑，那樣的平靜……就好像可以一直這樣子，直到天荒地老……

其實她所要的并不多，只想找到一個能夠陪她看遍世間風景的人，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可以給予她力量和依靠……

她其實并不堅強，常常會因為一些小事暗自神傷，只是因為不想讓關心自己的人傷心，所以總是表現得對許多事情淡然處之。

她睡覺不是死沉死沉，怎樣也叫不醒的那種，有任何風吹草動，她都感覺得到。所以……紫浮在她身旁躺下的時候，紫浮伸手抱住她的時候，她都知道。

她忽然有些貪戀這個懷抱，和紫浮禍水般的長相不同，紫浮的懷抱有着淡淡的香氣，而且很溫暖……他不是那種強壯的身材，被他抱住也不會覺得難受，恰到好處的力道，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氣……

“我想，我需要冷靜一下……”喃喃自語，呂姝躺在卧室的床上，一夜輾轉反側，沒能入眠。

*****

直到開學前，呂姝都沒有回到空間。她忙着準備開學的用具，還要給趙陽打氣。

紫浮沒有出來找過她，原因呂姝很容易想到……他不喜歡和別人相處，一早不是就警告過她嗎？除了她以外，他不想見到任何人。不過呂姝并不認為這是特權，只是覺得紫浮太難相處，不愧是性格高傲的天狐一族。

九月一號開學的日子，紫浮仍然沒有露過面。呂姝雖然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還是忍不住有幾分失落感。

她該認清楚自己的立場了，對于上古天狐紫浮而言，她不過是寵物和玩偶一樣的存在。

……

呂姝到達學校的時候，溫婷大小姐正在校門口翹首以待，看到呂姝過來立刻眼神一亮，禮貌地跟王靜打了聲招呼，就在王靜放心的目光中，拉着呂姝朝校園走去。

開學第一天事情并不多，但是溫婷突然想到一件事，昨晚一夜都沒有睡着覺。

頂着讓呂姝嘲笑的黑眼圈，溫婷沒好氣地瞪着呂姝，哼了一聲不悅地說道，“你以為我的黑眼圈是拜誰所賜？我要不是突然想到事關你終身大事的一件事，用得着擔心得翻來覆去睡不着嗎？”

“我的……終身大事？”呂姝頓時震驚地睜大雙眼，靜下心來思索了一陣子，頗為躊躇地望着溫婷，“你是說……林暮川？”

“不是他還能有誰。”溫婷投給呂姝一個鄙視的眼神，環着手臂女王氣勢十足地發話，“你不是一直喜歡他嗎？高中偷偷跟人家表白被拒絕，還打電話給我哭得稀裏嘩啦……雖然我一直很鄙視你的看人眼光，不過那小子長得的确不賴。等下進班可能就會見到他，接下來三年你打算怎麽辦？”

林暮川……這個有着文學氣質名字的男生，一直是刻在呂姝心上忘不掉的人。

試問，誰沒有過懵懂暗戀的時光？試問，誰沒有過追捧校花校草的當年？

就連氣場強大不好接近的溫婷，據她本人後來坦白說，她曾經很喜歡一位吉他老師，那個有着流浪藝人氣質的吉他老師，曾在她最痛苦不堪的時候，對她說，“婷婷，別哭了，我給你彈吉他聽……”

就是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溫婷從此對他喜歡得不得了，可惜人家已經是有家室的人，戀情還沒開始就夭折的溫婷，只好默默把這份喜歡壓在心底……

相比較溫婷淡淡傷感的初戀經過，呂姝的初戀或者說是暗戀，簡直就是一灘狗血。

林暮川人長得帥氣爽朗，學習成績雖然很差，但是打得一手好籃球。似乎是校園小說中常愛出現的類型，不過呂姝卻對這種類型的人敬謝不敏，尤其是……林暮川曾經給她幼小的內心，留下了長期不可磨滅的可怕陰影。

呂姝和林暮川的孽緣始于看球……

林暮川很喜歡打籃球，呂姝最讨厭的就是籃球……這兩個人在一起，全班同學包括老師都放心。

呂姝第一次被林暮川砸到，是在她剛剛入校上體育課的時候。

初中的第一堂體育課，老師安排學生分開練習籃球，男生女生分別占據一個籃筐。

女生都在很聽話的乖乖運球，男生卻趁着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幾個人開始練習投球，最後玩得越老越HIGH，居然變成了簡易的球賽。

呂姝似乎從小就有着吸引各種球類的災難體質，小時候随爺爺奶奶住在高中的家屬院內，每次閑來散步在校園裏走動的時候，總會被四面八方冒出來的球砸到。

無論離球場有多麽遠，無論角度有多麽離譜，無論是籃球還是足球，就好像有一雙魔手在背後操縱，總會砸中或者踢到呂姝的面前。

林暮川當時的籃球打得一般，投進幾個球之後有些得意，就想學別人玩些花樣……結果無巧不成書，正好砸到乖乖運球，完全沒注意到這些的呂姝。

“梆——”只見小個子的呂姝被砸倒，毫無反抗能力的倒在地上。

在場的女生覺得慘不忍睹，有些不忍心地閉上了眼睛。那麽重的一聲響，啧，該有多疼啊……

當時的呂姝各種身嬌體柔病弱易推倒，幾乎每個星期都要進醫務室好幾次。這次不幸被籃球砸到，可憐的小腦袋立刻腫起了大包。

體育老師個性平易近人，不好處罰年輕氣盛的學生，因為他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只好在事後安慰呂姝，“這只是個意外。”

“我知道了。”呂姝含淚向老師點點頭，可是她內心在默默淚流，老師還不知道她的災難體質，第一次沒有什麽，接下來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可不可以申請不上體育課？嗚嗚……

從那以後，每周一次的體育課成為呂姝的噩夢。因為不管呂姝躲得有多麽遠，林暮川的球總會砸到她頭上。

一些早熟的女孩子在私下讨論，林大帥哥是不是喜歡上了呂姝。雖然呂姝長得的确和洋娃娃一樣精致可愛，可是……林大帥哥應該沒有戀童的特殊癖好吧。

然而，這個謠言很快被洗刷幹淨，因為又一次體育課上，呂姝被砸得直接送進了醫院。

這件事情之後，體育老師無奈的對呂姝說，以後有籃球課的時候，體育課你就不要來了……

經過這次的事，班上女生也見識到林大帥哥的殺傷力，某些原本想模仿呂姝自願受傷的女生，也都讪讪收手決定“珍愛生命，遠離籃球”。當然，事後證明，她們其實是想多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呂姝那樣詭異的體質。

林大帥哥打球的技術越來越娴熟，在球場上發光閃耀的機會逐漸增多，從班草成功晉級為校草，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當呂姝頭上的大包終于消腫，就收到班主任要讓她換位置的要求。

因為呂姝是全班最小的一個，沒有到老師防備的早戀階段，感覺如此分配很放心的班主任，讓呂姝和校草級別的林暮川分到一起，希望呂姝能在學業上幫助林暮川。

青澀純真的年華，校草級別的同桌……呂姝撇開對林暮川的心理陰影，只覺得這個男孩很幹淨，白襯衣，牛仔褲，還有白球鞋……幹淨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再加上他一見到她搬過來，便毫不吝啬地朝她粲然一笑，即使是呂姝也無法拒絕這樣的少年。

呂姝年紀小，對感情之事還處于朦胧階段，班上的女生覺得她沒有威脅，經常和她套近乎借此接近林暮川。

這樣一來二去的，原本只是對感情有些遲鈍的呂姝，自然察覺到這些女生的意圖，對于林暮川也從單純的同桌，上升到……啊，原來這小子有這麽多女生喜歡。

看來這似乎是純真戀情展開的第一頁，可事實上，呂姝覺得林暮川幹淨清爽是一回事，有心理陰影不待見他是另一回事。

再加上林暮川上課總走神，不是轉筆玩就是看着窗外，讓認真學習的呂姝十分不喜。這大概是優等生的一貫通病，呂姝自然也不例外。或者說，出身書香門第的她，最看不上眼的就是林暮川這種學習态度。

“我不想搭理你的時候，請你不要跟我說話；我正在忙的時候，請你不要騷擾我；我心情不好的時候，請你從我眼前消失。”

覺得林暮川實在無可救藥，覺得不能被他拖累，學習一落千丈的呂姝，就這樣板着張臉，和林暮川開始了約法三章。

林暮川看着表裏不一的呂姝，眼神中帶着幾絲驚訝，但還是含笑答應了她。

後來兩個人越混越熟，性格極好的林大帥哥，被呂姝欺負得越來越慘。

呂姝那段時間有種揚眉吐氣，成功翻身成為女王的感覺。

初二那年快到夏天的時候，和呂姝同桌一年多的林暮川，某天早間自習課的時候，委屈地朝她伸出胳膊，說道，“呂姝，你看看我的胳膊都被你掐紫了，害得我連短袖都不敢穿。今天早上出門我媽還在問我，天氣這麽熱，你怎麽還穿長袖啊？我們打個商量，你以後能不能別掐我的胳膊了？”

看着林暮川讨好的笑容，呂姝臉頰微微發燙，似乎是在不好意思。

事實上也的确是這樣，其實她并不想對林暮川這麽粗暴，只是林暮川有時候太讓人生氣，她無可奈何只好想出如此下策。

林暮川身上其實有種魔力，他能在短時間內獲得別人的認可，并且使人們放下對他的戒心。就像是呂姝，一剛開始她只在必要的時候，給林暮川講他看不懂的地方，給他講解不會做的題，可是久而久之，兩個人的關系不知不覺，就靠近了……

兩人的關系得到改善，要歸功于林暮川氣死人不償命的功夫，還有呂姝看似好拿捏實則爆發起來吓死人的個性。

某天課下呂姝給林暮川講題，一道題講了五遍他還是不會，終于被林暮川氣倒的呂姝，狠狠地擰了一下第101走神的林暮川，這才讓不停往外面張望的林暮川回神。

“嘶——疼啊！下次別這樣了，我好好聽你講還不行嗎？”

自此，呂姝就喜歡上了這種方便快捷的解決方式。

說起來也是沒辦法，林暮川天生對學習不上心，可是被班主任委以重任的呂姝，又不能眼睜睜看着他一直吊車尾，只能使出強硬手段逼迫他把題弄明白。不求他能考進全校前五十名，只要能上個好一點的高中，已經算是呂姝仁至義盡了。

兩個人的關系從這天開始，有了從量變到質變的深刻變化和發展。

可是年少的感情總是脆弱的，經不起風吹浪打的考驗。就像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旦經歷暴風雨的侵襲，很容易就會夭折、凋零……

呂姝不清楚林暮川家裏的情況，某天見他又穿着同樣一身衣服來上課，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似乎還是上周穿的那件，已經跟林暮川很熟悉的呂姝疑惑地開口道，“林暮川，你怎麽總穿同樣的衣服？還是你家裏全都是這樣的衣服？”這是什麽怪癖啊……

呂姝純屬好奇的口吻和眼光，讓林暮川無法和往常一樣打哈哈，他神色黯然了一下回道，“我其實是特長生，貧困生，我家裏的條件……并不怎麽好。”

“貧困生？！”呂姝無法掩飾自己震驚，不經意間将話說出口，當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班上已經流傳開林暮川是貧困生的事。

呂姝不知道該如何正視面色鐵青的林暮川，他那緊緊捏起的拳頭讓她有種下一秒就會被他揍的感覺，可是最終……林暮川也沒有對她出手，他只是重重放下拳頭，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教室。

重點一中的校草居然不是傳說中的白馬王子，而是家裏窮得掉渣，需要申請助學貸款的貧困生？！

很快查明真相的同學将消息傳開，當呂姝意識到事情大發的時候，林暮川往昔活躍在球場的身影，已經再也找不回來了……

這件事的後續情況是，呂姝失去了一年多的同桌，林暮川從第一排搬到最後一排……直到呂姝考入宜城高中，兩人都沒再說過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