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原來那日秦少航在南山腳下遇到的那名騎快馬的女子,便是秋玲昨晚救回來的人。果然無巧不成書啊。

“看姑娘并非中原人士,不知家住何處?到中原可有什麽事?”

被秦少航這麽一問,那女子感覺到他話裏有着防備,但見她微微一笑,不放在心上,回道:“我來自塞外連家堡,這次來中原只是為了開闊眼界,見識一下中原的風土人情,僅此而已,當然啦,也順便闖闖這神秘的江湖。”她的笑容留在嘴邊,當真可愛。

秦秋玲見她天真樣,不免好笑。秦少航只覺得這姑娘性格似豪爽,才放下防備,“原來如此,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姓連,叫連俏,你們可以跟奶奶一樣叫我俏丫頭。”

一個連字引人回憶,秦少航兄妹都怔在當場,想着那個昔日笑容滿面,鬼靈精怪的連錦。

“怎麽了,我說錯話了嗎?”

“你說你姓什麽不好,幹嘛偏偏姓連嘛。”露珠對連俏嘟起了嘴,語氣中充滿了焦慮。

“露珠,不許無禮。”秦少航微怒,再不看連俏一眼,便讓露珠扶着他回房了。秦秋玲深知哥哥又憶起了那個深愛的女人,心中着實擔心不已,但看着連俏那一臉的無辜,最後只能連連嘆氣作罷。

“姑娘,你的傷好些了沒有?”不知為何,那個連字就是無法說出口,是害怕面對吧。

連俏見秦秋玲面色緩了下來,才松了一口氣,笑着回道:“好多了,對了,昨天晚上是你救了我嗎?”

秦秋玲點點頭,“昨晚你昏倒在我家門口,我又哪能見死不救呢,不過還好,你只是受了劍傷,傷處也不對要害,好生調養幾日,傷口愈合就自然好了。”

“恩人,連俏在此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連俏雙手抱拳,好一副江湖兒女的豪氣之态,倒把秦秋玲逗笑了,“姑娘,你別叫我恩人,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我叫秦秋玲,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那不行。”連俏搖頭,“我該叫你秦姑娘,不對,你應該比我大,不如我就叫你秋玲姐姐吧,可以嗎,你也別姑娘長姑娘短的叫我,你要願意,就跟奶奶他們一樣叫我俏丫頭吧。”

不知為何,連俏的坦率性情讓秦秋玲心生喜歡,自從父親從邊關被擡回來之後,她和哥哥與連錦的感情就斷了,再也沒有誰像連錦那樣對自己疼愛有嘉,現在這個連俏眼巴巴的盯着自己,那份天真和信賴,讓她心中暖和,感動不已。

就這樣,秦秋玲與連俏兩人很快熟絡了起來,兩人以姐妹相稱,感情又進一步加深,連俏也順理成章的在萬聖山莊養傷,正因為她的出現,萬聖山莊幾個月的悲傷陰影也在一點一點的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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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航默默的看着妹妹與連俏開心的玩樂,心中甚是安慰,但心底深處也有另外一份抹不去的悲傷和惆悵。所以每次,他都只能以轉身收場,無法面對那個與她有着相同姓氏的女孩。他嘲笑自己的膽小的懦弱,同時,心中的仇恨也在一點一滴的加多。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一聲嘆息輕出,聲如二月春風,讓人忍不住大發憐愛之意。

這是一處繁花盛開,有流水,有花香,有蝴蝶的幽靜山谷,在這裏,會讓人情不自禁的忘記煩惱和憂傷,與快樂相随。當然,這也是少陽派的地盤,少陽派成立已有百餘年,鮮少理會江湖之事,可以說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所以,他們基本不會在江湖中走動。

此時只見花叢中,有一位着粉色衣裙的女孩坐在木制的輪椅上,蝴蝶停在她的肩上,留戀于她自然的體香,舍不得離去。

“姑娘,姑娘,原來你在這呀。”一個年輕男子笑着快步而來,他叫楚沐陽,是少陽派掌門楊漢平的徒弟。他有着好看的笑容,劍眉下是一雙透着絕對真誠的眼睛,劉海偏向于左邊,更顯示了他的年輕與帥氣。藍色長袍修飾着他好看的身形,果然是一位既英俊又養眼的男子。

楚沐陽在那剛才嘆息的女子旁邊蹲了下來。那女子轉過頭,卻是有着傾城之美貌,只見她:

柳眉彎彎,眼如深潭珠如玉,

粉黛桃花,巧鼻輕翹櫻桃口,

三千青絲,傾洩而下如瀑布,

一笑一颦,攝人魂魄奪人心。

但問世間竟有如此絕豔之女子,莫不是那天外之飛仙而來。

“楚公子,找我有事嗎?”那女子柔聲輕問,氣若馨香,楚沐陽忍不住又悄悄的靠近了她一些,笑容也一直停在他的臉上,看着那女子絕色容顏,他的心突突猛跳,“沒事,就是過來看看你。”

那女子轉過了頭,有意避開楚沐陽,他的心思她是知道的,“楚公子,我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你不必太挂心,也不用每天都跑來看我,要是讓人看見多不好啊,你還是回去吧,說不定玉霜姑娘又在到處找你了。”

楚沐陽的笑容消失了,沉下臉哀傷追問:“姑娘,你是不是讨厭我了?”

聽他這麽問,那女子有些驚訝,“楚公子為何這麽問?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麽可能會讨厭你呢?”

“那你為什麽老躲着我?”

“我...我只是...只是我真的已經好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她窘迫地低下頭,始終不敢再看他一眼,正因為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才不得不逃避。

“姑娘,你若是嫌棄沐陽,那沐陽日後定不會再來打擾姑娘。”他起身要走,眼裏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色彩,留下的是一片黑色。

“楚公子。”

一聲呼喚讓他的眼神又亮了起來,他就知道,她不是嫌棄自己。那女子看着楚沐陽飽含熱戀的眼神,不禁又微微低下頭,輕聲道:“楚公子,雖然我們相處不過半月餘,但是我知道,玉霜姑娘對你情根深種,你...你不該辜負她。”

“你只知道她對我有意,卻不知道我只對你有情。”

楚沐陽握着那女子的手,對她表白心中的愛。那女子驚呼,對上他寫滿了愛戀的雙眼,陡然間心中莫名悲傷,“楚公子,我已雙腿殘廢,實在不值得你這般待我。”

“我喜歡你,與你是否雙腿殘廢無關,我只知道,我要是一刻見不到你,我就沒法集中精神做事,我的腦袋裏我的心裏晃悠的全都是你的影子,你......。”

“楚公子,你別再說了。”那女子慌忙打斷他的話,抽回了手,眼淚不禁流下,他不該這樣,來挖掘她心底的傷痛。

見到她的眼淚,楚沐陽慌了,“姑娘,姑娘你怎麽了?我...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哦不對,我是真心誠意的,你怎麽哭啦,你別哭呀,我...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只是一個表白,她為何會如此傷心落淚?

那女子終于忍住了淚水,心中嘆道:我終究只是一個女子,無法做到鐵石心腸。看着一臉茫然又不知失所措的楚沐陽,她抱歉道:“楚公子,對不起,我并非嫌棄你,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定當一輩子感激,只是,我們之間只要保持這分友誼便好,其他的,算了吧。”

她的決然倔強讓他失望,這明顯是在拒絕,算了,別逼她,日後日子還長,總有一天會感動她的。“姑娘,是沐陽唐突了,還請姑娘不要生氣怪罪,只是有一個問題你一直還沒回答我。”

“什麽問題?”見他臉色轉暖,她的心也放松了下來。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人與人之間總要有個稱呼吧,你不是打算讓我永遠稱你為姑娘吧?”他的臉上有一絲笑容,讓人看了心裏會覺得溫暖。

“我...叫連錦。”

“那我以後就叫你小錦。”小錦二字,讓她心頭又是一緊,身子向後倒,靠在了椅背上,望着不知名的前方深深的喘息着。楚沐陽見狀大驚,“你怎麽了?我...我說錯話了嗎?”

連錦閉上眼,将眼底的秘密深深隐藏,許久才睜開眼,看着楚沐陽,強迫自己露出笑容,“楚公子,我剛才腳上的傷突然很痛,才失了态。”

“什麽,你腳上的傷口還很痛嗎?那你怎麽老是說自己好了呢?你騙我,你以為騙我就能讓我......。”算了,後面的話還是不說啦,免得又惹她傷心難過。

連錦閃着無辜的雙眼,讓楚沐陽又是一陣心疼,心中打算,還是想辦法把她腿上的傷治好吧,可不能讓一個女孩子從此依靠這張輪椅度過,她的日子還很長,她又那麽善良,那麽讓人疼惜,一定要讓她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小錦,雖然這麽多大夫都治不好你的腿,但是,我一定會想辦法,總有一天,會将你的腿治好。”這是楚沐陽給連錦的承諾,可也因為這一句話,也讓連錦又多了一份擔心。

連錦靜坐房中,窗外是繁星點點的夜空,清月如鈎,勾起多少往事。雙手輕撫着冰冷得失去知覺的雙腿,她開始對人生産生了失望,不禁失聲輕呤,“已無昨日風彩,今日如同廢人。天不再生憐愛,夢盡我生何歡?”

那日驚魂崖上的決絕,已經成了她心中永遠抹不去的痛,那個昔日的愛人,像個長在心中的毒瘤,拔之不去,她認了,今生今世,她無法再與他相守,就讓他在心中生根,從此一生折磨着自己吧。

只是,師傅臨終前道出的兩個秘密,也要伴随自己一生嗎?

多少無奈心頭起,恩斷情斷亦痛心。

天若憐我莫再逼,孤苦此生我願意。

“啪——”門被踢開了。連錦驚訝回頭,看向門外,一位身着紅裙的女孩,正滿臉憤怒的站在門口,腰上別着劍,一只手緊握着的劍把,似乎,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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