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食髓知味
重瀾垂眸,看到她匍匐在地,纖瘦肩膀微微顫抖,一副怕極的模樣。
原本還算平靜的眸底湧出一股暴風雪般的戾氣,卷在涼薄的嗓音裏,“本尊就這般可怕?”
青冉将唇瓣咬得泛白。
她本就不善言辭,此時此刻更不知該如何回答,才不至于送命。
從小到大,她聽聞過他太多殺戮無常的事跡。
“擡起頭來。”他沉沉的嗓音往下壓,帶着一股不容忍拒絕的迫人氣勢。
青冉那一截雪白細膩的脖頸似是快要被壓彎。
卻因為他這句話,被迫緩緩地擡起來。
視線從他漆黑如墨沒有任何花紋的黑袍一角往上移。
越過他腰間系着的鲛珠月華玉帶,有了色澤,卻更矛盾地襯出他周身的冷色。
再往上,掠過他完美得如同刀刻斧鑿般的下颌線,薄唇似削、鼻如懸膽,再對上了那一雙烏黑的瞳仁,裏頭肆虐着的暴戾情緒,讓青冉再也堅持不住。
她重新垂眸颔首,攥在裙角的指尖泛白,瑟瑟發抖不像話。
重瀾為數不多的耐心已然告罄,眉心不耐地往下壓了壓,俯身,長指捏住她的臉頰。
青冉再次被迫與他四目相對,她琥珀色的眸子裏漾出水氣,眼尾已然悄悄泛紅,臉頰的嫩肉在他指縫間如同水豆腐一般揉搓着。
偏偏她是個惜命的人,只能逆來順受地故作溫順,任他擺布。
重瀾眸底的戾氣漸次散去,沉得有些啞的嗓音貼近她耳畔,“就在這裏。”
青冉尚未反應過來他說的這四個字,就已然被他指尖溢出的靈力捆着翻過身,抵在書架上。
書歸閣裏的書架都是冥玉做的,質地極陰冷。
青冉正面貼着,背後卻是他灼熱的溫度,恍惚間,仿佛陷入了冰火九重天似的煎熬難耐。
他仍同上一回那樣,不知輕重,不懂章法。
混亂磅礴的靈力猛灌進來,也不在乎她是否受得住,伏在她身上冰冷無情的節奏始終如一,只當她是工具一般的靈爐,替他過濾梳理那些狂躁不安的靈力。
青冉疼得眸子裏攏上一層霧濛濛的水氣,卻生生咬着唇,不敢作聲。
……
暮光微照,已是黃昏。
他總算放過她,純粹靈力從衣袍上蔓延開來,微微震蕩,便又恢複了冷漠孤傲的魔尊模樣。
仿佛最後那眸底欲望熾烈的他,從沒存在過。
只是四周倒了一片的冥玉書架似乎在默默證明着發生過的一切。
青冉嬌柔無力的身軀橫陳在一地散落的古籍裏,微微輕顫着。
軟白臉頰上挂着半濕淚痕,淩亂青絲黏于其上,顯得軟弱又可憐。
重瀾閑閑地睇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前,低沉的聲線在濕灼未消的書歸閣裏散開。
“打掃幹淨。”
青冉作為靈爐的第二次侍寝,只得了這冷冰冰的四個字,還有體內一些殘餘未消的混亂靈力。
她癱軟在沁涼的地上,酸痛感在體內四處作祟。
只能蹙着眉梳攏着體內那些不聽話的靈力。
不知是否存在錯覺,她總覺得這些靈力比上次魔尊渡進來的,更為□□不堪。
這樣的錯覺,讓她想起來北淵前父親和她說的話——
“冉冉,有消息稱魔尊受了重傷,所以才需要靈爐。若你此去,能探得一二分虛實,那是最好。”
殘餘的燦燦晚霞,一點點湮沒在北淵暗下來的天色裏。
四周靜得可怕。
青冉總算撐手坐了起來,放眼望去,書歸閣裏燈火瑩瑩,照着滿目狼藉。
她沉臉抿唇,将略顯淩亂的長發重新束起,挽起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纖細的手腕,開始收拾書歸閣。
冥玉書架死沉,扶起挪動都要花費全身的力氣。
古籍雜亂,破舊難辨,卻都得一一整理比對,放回原來的位置。
不能使用靈力,青冉只能辛苦自己。
花了兩天兩夜的功夫,直到燈影斑駁重新照亮精雕玉砌的書歸閣,她才揉着酸脹的眼睛離開。
他一時放縱,後果都得由她苦苦承擔,且不得有任何不滿妄言。
青冉嘆着氣,心情沉悶地頂着夜半簌簌風雪聲,回到了白安坊。
今日坊內安靜得有些出奇。
明明還未到熄燈的時辰,卻鴉雀無聲。
青冉蹑手蹑腳地回到屋內,用靈力蕩滌洗沐,又換了一身幹淨的侍女衣裳,躺到榻上。
其餘七人安靜的呼吸聲可聞,都沒有睡着,卻也沒作聲。
若換了平時,青冉一夜未歸,她們定要碎嘴譏諷幾句的。
青冉心中奇怪,卻沒力氣多想。
她實在太累,剛閉上眼就沉睡過去。
天剛蒙蒙亮,外頭細碎的聲響吵醒了本就淺眠的青冉。
是壓得很低的說話聲,聽不清在說什麽,語氣又急又怕。
沒過多久,同屋的一人步履匆匆地推門進來,重新關上門,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昨晚去的那個,果然又死了!”
青冉一愣,又聽到有人瑟瑟發抖的回道,“難不成那個傳聞是真的?魔尊真有每晚殺人飲血的嗜好?”
“我聽說是北淵底下的囚牢裏,那些該殺都殺光了,魔尊只好朝我們下手了。”有人聲線顫着說完這句,屋內沉寂得可怕。
“……”
良久,終于有人再出聲,語氣壓抑沉重。
“葛芷芊死得好慘,聽說屍身都焦了,一碰就碎。前天晚上去的那個也是,當時以為是去侍寝,笑得多歡呢,後來死的時候慘叫得旁邊明臺坡上值夜的都能聽見。”
“……昨晚死的那個也差不離。”有人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
這話一出,人人自危。
晃動的瞳孔裏溢出深深的惶恐。
青冉同樣害怕。
藏在心底的那一抹恐懼,在夜晚來臨時,白管事似笑非笑地念出她的名字時,如同湖泊中濺起的漣漪,越擴越大。
“青冉,魔尊傳召,趕緊準備一下跟我走吧。”
逃過一劫,坊內其他侍女都明顯松了一口氣。
衆人歡喜,帶着幸災樂禍的眼神看她,心中暗暗解氣。
當過魔尊的靈爐又如何?
還不是被厭棄,現在淪落到要死的地步。
青冉不知道自己該準備什麽,但還是磨磨蹭蹭假裝收拾,打心底抗拒靠近那象征着死亡與毀滅的魔尊住處。
現在的氣氛與三天前截然不同。
沒有人再羨慕深夜時被魔尊傳召的侍女,那不是去當靈爐的,而是去送死的。
“青冉,好歹你們青正門和我們大衍宗相鄰,亦有情分在,你若有什麽遺言,以後有機會我給你帶回去。”說話的叫費晴,和青冉住在一個屋,卻一直沒主動和青冉說過什麽好話。
眼看青冉死到臨頭,倒是動了恻隐之心。
青冉望着她清秀的面龐,唇瓣阖動,想起青正門的一切,竟發現自己可憐到連遺言都沒什麽好說。
她搖搖頭,聲音掩着無奈,“多謝。”
北淵的雪始終沒停歇過。
今夜無月,天地間只剩霜雪映出的一抹微亮。
孤寂、清冷。
重瀾斜卧在高閣軟帳內,微阖着眼,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溫靈玉砌的床沿,和窗外落雪打在榣樹的枝葉上聲音一起,很有韻律。
他在等,等他那個膽小乖順,用得還算順手的靈爐。
三月前,這群心思各異的女人來到北淵,他正重傷。
三日前,他從這群女人裏挑了一個歪心思最少的,最容易掌控的,也最漂亮的,寵幸了她。
這才發現,原來有個靈爐的感覺還挺不錯。
之前兩萬多年,像是白活了一般。
白日剛用她溫養了不少靈力,夜裏又想用她。
只不過,他是魔尊,素來孤冷,從不偏愛,怎能一日內傳召她兩次。
于是,他傳召了另外一位侍女,姓葛,名字卻已記不大清。
可惜,遠遠看着還行,再靠近些,便覺索然無味,想起她白日裏借着打掃之名在他面前故作矯揉造作之态,與白日裏那僵硬得手腳無措的心思純良靈爐對比,心中又多了幾分不耐。
望着那女子嬌媚的笑靥,他冷着臉鼓動靈力,魔焰滾滾,覆住女子逐漸恐慌猙獰的面目。
真醜。
他懶得再看,叫人直接擡出去。
食髓知味,他等不及到天亮,徑直去了書歸閣,等她。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古籍上的話不假。
既用過她,就不想再用旁人,重瀾才發現,原來他還是個念舊之人。
因初嘗這雙修滋味,實屬美妙,便控制不住,過分了些。
夜裏,又想召她。
可他不願這般明顯,叫人背地笑話。
堂堂魔尊,難道還似剛和人雙修的毛頭小子一般,日思夜想的都是這檔子事?
他按捺着,忍了兩個夜晚,殺了兩個侍女纾解。
終究還是忍不住,傳召了她。
忽然有人進來,重瀾起起伏伏的思緒戛然而止。
來人是他最看重的屬下經笠仲,長相斯文正經,鬼主意卻多得很。
重瀾按着眉心,想起來問道:“上回你消失了幾日,說是去給你道侶買什麽了?”
經笠仲神色怪異地動了動眉眼,老實回道:“輕紗流仙裙,三界六道當下最流行的女子裙裳,有價無市。”
“嗯,天亮之前,弄一條回來。”重瀾語氣漫不經心。
經笠仲一聽就知道這輕紗流仙裙要送給誰,不過……
他目光閃爍,輕聲道:“魔尊,青冉姑娘她、來的路上暈倒了。”
話音剛落,經笠仲就感到重瀾那狂風暴雨般的氣機如同一朵朵巨浪,壓了下來。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
大陸傳奇,一戰成名;鳳凰聖女,風火流星神界刀法;雙升融合,金陽藍月,雷霆之怒,這裏沒有魔法,沒有鬥氣,沒有武術,卻有武魂。唐門創立萬年之後的鬥羅大陸上,唐門式微。一代天驕橫空出世,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能否重振唐門,譜寫一曲絕世唐門之歌?
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無彈窗,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