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裙子破了
暈倒?
重瀾原本還輕淡的神色頓時繃得死緊,眸底情緒翻湧着,卻叫人瞧不出來是什麽意味。
經笠仲站在底下,後背已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聽見重瀾冷冰冰的四個字“帶她過來”才如蒙大赦,腳底一溜煙地走了。
一盞茶的功夫,昏迷不醒的青冉被擡到了重瀾面前。
“放地上。”重瀾有潔癖,不喜歡他的床榻被人碰。
于是青冉便被放在了光滑沁涼的墨玉地板上,仍緊緊阖着眼。
重瀾走過去,靴底踩住她淡青色飛鳥雲綢裙的一角,全然未在意。
他半蹲下身子,長指卷着她散落的長發,目光掠過她軟綿腮肉,瓊鼻黛眉,漸漸變得冰冷而危險。
她是真暈倒了,卻也是故意暈倒了。
使了個古籍上記載的早已失傳的偏門小術法,造成中毒昏迷的假象,便以為他看不出來?
嗤,笑話。
他活了兩萬多年,她真當書歸閣裏那些古籍他沒看過?
早就翻得爛熟在心,不必再踏足而已。
怒意卷湧,在重瀾黝黑的眸底深處沸騰翻滾。
他最讨厭耍心眼玩花招的女人,若不是念在她是他的靈爐,早就一把火将她燒了,揚成灰。
重瀾斂下眸中魔火,指節在她耳畔貼着的地面上扣出幾個古怪的韻律。
青冉緩緩睜開眼,長睫輕顫,琥珀色的瞳眸有了光澤與焦點。
看清楚他的臉,她的瞳孔狠狠顫栗幾下,随後下意識便要匍匐跪地。
只她的裙角被他踩着,一個趔趄,雲綢的碎裂聲在殿內的一片寂靜中越擴越大。
她滑膩如酥的那一截腰肢從裂開的縫隙裏露出來,白晃晃的。
她又慌亂地去捂着,半遮半掩的樣子,讓重瀾一下子想起那豆腐般的光滑觸感。
不知為何,怒氣忽然散了大半。
他望着垂眸無措的她,決定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擡起腳,撚着那輕薄冰涼的雲綢碎料,嗓音低啞,“為何假裝中毒昏迷?”
他的聲線平淡,殿內四角的燭影卻晃動得厲害。
青冉心思細膩敏銳,當即便察覺出他話裏藏着的殺意,只覺自個兒的心也跟着燭光,狠狠顫了一下。
簌簌火苗噼啪從龍心油燈裏爆開,徐徐燃燒冉起,又歸于寂靜。
青冉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喉嚨發緊地咽了一下,“魔尊大人,求您饒命。”
與她雙修兩回,這還是重瀾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如珠玉般清脆輕亮。
他的眸光忽然深了幾分,腦海裏的思緒攆着彎兒繞到了旁的事情上,忽的多了幾分心猿意馬。
重瀾喉頭滾了滾,半晌,回過神來,才想起好奇她為何覺得他傳召她過來,是要她的命。
難不成她背着他,犯了什麽錯?
他沒說話,喜怒難辨地盯着她。
越是這樣,他身上的威壓便越強。
青冉已被壓得身子直不起來,瑟縮得厲害,靜默一段時間再開口時,聲線已顫抖得不成樣子。
許是她太惜命,太想好好活着。
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掀開袖口,露出手腕給他,為自己求情,“魔尊大人,若留着我,我願日日給您供血。”
這下重瀾明白了,她到底誤解了什麽。
有些傳聞,在三界六道傳得沸沸揚揚,但他從不稀得去管。
天底下蠢物太多,他不屑。
比如,都傳他日日都要飲活人血,卻不知他只飲七重天以上的修仙之人的血。
也沒殺他們,全抓來圈養在囚牢裏當移動血瓶呢。
重瀾嗤笑一聲,看着眼前蠢而不自知的青冉,将她提溜到巢鳳檀玉椅上摁着,語氣不耐,“當本尊的血瓶?你還不配。”
已經耽誤了太多功夫,重瀾不想和她多廢話。
正要擡手,卻被今日死亡危機之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青冉抱住腰身。
“魔尊大人,請您給我一個機會試試。”
青冉臉色被他的不配二字怼得蒼白,眸光卻清亮而堅韌,微抿着唇,不屈不撓。
只要有活的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她不想和前幾天死的葛芷芊她們那樣。
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燭火又開始輕搖,重瀾感覺到她柔若無骨的手臂輕輕挂在他腰間,玉頸微擡,眸中因為恐懼慌張而多了幾分濕漉漉的怯怯水意。
他微眯了一下眼,長睫在眼睑處投出一片濃密的陰影。
略一挑唇,他微微探身摁住她的後腦勺,嗓音深濃,“好啊,那就給你個機會試試。”
青冉毫無抗拒之力,他薄唇壓下來,竟咬住了她的脖頸。
漸重的鼻息灑在她顫栗的肌膚上,青冉能感覺出他的動作生澀,卻又涼薄無情。
身為血瓶,她不願看那燭影照出她與他交疊的身影,絕望地阖上雙眼。
脖頸處細嫩的皮膚被咬破,那刺痛感尖銳又嚣張地襲來,她卻生生忍住,将唇瓣咬出月白牙印,也不吭聲。
他薄唇開阖,喉結滾動,吮吸着她甘甜新鮮的血液。
青冉姿勢僵硬,輕蹙着遠山含黛般的眉尖,數着偶爾噼啪的燈油爆燃聲。
直到失血過多,意識漸漸模糊……
重瀾終于放開她,直起身子,指尖一抹漆黑靈力閃動,鑽進她的體內。
意識驀然回籠,青冉如玉般修長細膩的脖頸,瞬間恢複如初,毫無半點牙印傷口。
只是臉色蒼白了幾分,頭昏腦漲,身子搖搖欲墜,長睫撲簌,感覺随時都要昏過去。
這回,可不是故意裝的。
重瀾不耐煩地用靈力托着差點兒摔下椅子的青冉,沉默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眼眸半眯。
他沒想到,她的血,效果竟比他圈養的那些血瓶要好上許多。
難道因為她是他的靈爐,溫養過他的靈力,所以更契合麽?
這倒是意外的驚喜。
重瀾默默收回“她不配”的評價,對于眼前這個有雙重作用的靈爐,又滿意了些。
打量久了,她瑩白明潤的臉龐仿佛鍍着神霞,昏昏欲睡的眸光迷離。
燈下看美人,比前兩回多了一種說不上來的風情。
血已嘗過,便該辦另一件事了。
重瀾用靈力結成繩網拎着她,騰雲駕霧間翻山越嶺,落在了明臺坡上的那座小院裏。
青冉恍惚間,被倒灌的風雪糊了一臉。
再努力睜開眼時,只能看到燭火昏暗中,他模糊不清的臉。
重瀾打了個響指,窗外風雪驟停,萬籁俱寂。
青冉明白,這是又要開始雙修了。
僅僅兩回,她已了解他的這個小癖好。
雙修時,他喜歡絕對的安靜。
所以即便被他粗魯的動作弄得再疼,她也死咬着牙關,忍得辛苦,不敢吭聲。
不過今日,青冉發覺當個血瓶也是有好處的。
至少她不必再忍,而是真的失血過多,昏了過去。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再次看到床帏間兩人的影子,明明是地位懸殊天差地別的兩人,卻做着這世間最親密的動作。
多麽諷刺,多麽可笑。
青冉也曾像萬千女子那般幻想過,期待過,自己的道侶會是如何光風霁月的樣子。
可身上這人,卻沒有一點與她的期盼挂鈎。
更何況,她們的關系也不是道侶。
她只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随時可能被厭棄的靈爐。
北淵從來沒有春日,永遠都是寒冬。
當凜冽的風雪撞開窗牖的夾縫,吹散滿室旖旎未消的春潮,青冉打了個哆嗦,緩緩醒來。
她意外地發現,雙修承歡過後的身子,竟輕松自如,完全不似頭兩回那般酸脹得骨頭都似散架。
不知是他的動作溫柔熟練了些許,還是她身體的耐受程度好了許多。
再用內視術時,她才發覺自己體內的靈力又漲了一大截,且都十分溫和,已然被淨化馴服過。
是魔尊做的?
青冉茫然地擡起眸子,恰看到不遠處的琉璃六仙桌上,擺着一條光澤流轉的輕紗流仙裙。
那極軟極薄的料子,是用仙界九重天的落霞編織而成,裙角邊綴着一縷縷極品神霞,似流蘇,又輕盈,漂亮得不可思議。
青冉認得這是眼下最流行的輕紗流仙裙,她曾陪着她的親生妹妹青歡去仙市買過一條。
青歡寶貝得緊,連裙邊都不許她挨一下。
當青冉視線觸碰到輕紗流仙裙的一剎那,重瀾設置的禁制亮起。
輕紗流仙裙忽然飄到半空中,再落到她的手邊。
還有他那冰冷淡漠的嗓音一起落下,“昨日踩壞了你的裙子,賠你一條新的。”
青冉略有些怔忡,指尖擡起又放下,裙邊的藹藹光華映亮了她圓潤透亮的指甲。
她卻始終舍不得摸一下。
她總覺得這好像一場夢,和她以前在青正門的時候那樣。
她夢見父親給她帶回來一條輕紗流仙裙,讓她穿上,可她一碰,夢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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