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才下午三點多,天竟然黑得像被墨水潑灑了一遍似的,雨水還是噼裏啪啦地下個不停,屋裏點了蠟燭,燃了檀香,栩堂和四月二日呈出大字型地躺在地上睡覺,真是受不了他們這一人一狗,反正現在也閑着無聊就陪他們玩玩吧。
我提起腳,輕輕地踩在了他的肚皮上,那種軟綿綿的觸感還真是讓人身心愉悅,正在我踩着他的獨立玩得開心的時候,他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皺了皺眉,抓住了我的腳腕,一下重心不穩,我便直直的倒了下去,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人影了,“他人哪裏去了?”
“我在你下面。”他說道。
我低頭一看,我竟然坐在了他背上,他臉色通紅地趴在地上,他說道,“你趕緊起來。”
我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起來,問他道,“你沒事吧?”
他慢慢地坐了起來,他斟了杯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吐了口氣緩緩說道,“沒事。”
我說道,“沒事就好了。”
他問道,“今天晚飯的食材還是沒有買吧,我現在去買吧。”
我說道,“現在的雨……”我的話還沒說完他便拿着傘飛奔而出了,我果然被這個小鬼讨厭了嗎?
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多了,手上拎着一大堆東西,他将手上的東西放到了桌上,我對他說道,“你們這些小鬼有時候真的讓人很費解。”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你以前不也是小鬼嗎?”
我說道,“但是絕對不是你這種讨人厭的小鬼。”
他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肯定是比我更讨厭的小鬼。”
我沒有搭理他,打開了袋子,拿出那一袋未剝殼的黃豆遞給他,“想要吃飯的話,就得幫忙,把這些豆子都剝殼了。”
他面無表情地接過袋子,一板一眼地剝起了豆子,我拿着其餘的食材走進了廚房,今天晚飯做甚麽菜好……
我切着豬肉的時候,他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翻了翻眼球,将一大碗的剝好的豆子遞到我眼前,說道,“吶,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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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頭看了他一眼,刀卻往手指上切了一下,等我對痛感反應過來的時候,地上已經染上了我的幾滴血液,幸好傷口不大,看來做任何事情都得專心一致,否則很容易導致嚴重的後果。
他皺着眉看了我一眼,“你流血了。”
我說道,“沒事,給我拿個創可貼來。”
雖然貼着創可貼切菜有些不方便,但是我還是順利地把晚飯做好了。
吃晚飯的時候,他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說,我們二人靜默地吃完了這頓飯。
我把所有的燈都滅了,在內室中央點燃了數根蠟燭,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他透過搖曳的燭光問我,“為什麽把所有的電燈都關了?”
我吹了口煙,“因為我喜歡黑暗。”
他說道,“既然喜歡黑暗,為什麽把蠟燭點着了。”
我笑道,“我想更清楚地看着黑暗。”
他說道,“黑暗是能看得到的東西嗎?”
我說道,“眼睛看不到,但是心能看到。”
他靜默了,眼睛看着那跳躍的燭光若有所思。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陣狂風襲來,将燃燒着的蠟燭都吹滅了。
在黑暗中我看見了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說道,“蠟燭滅了,需要重現點燃嗎?”
我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
這個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我想應該還是昨天晚上同一個人打的電話。
我走過去接了電話,按了免提,“喂,你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
電話的另一端穿了指甲劃過玻璃的尖銳聲音,然後是手掌猛烈抨擊玻璃的聲音,雨不停地拍打在玻璃上,我想我已經基本了解這個來電者的願望了,我說道,“你的願望我已經大概了解了,還請你在明天到我們店裏走一趟。”
電話那一段的反應慢慢地平和了起來,于是我挂了電話,打開了電燈,突如其來的亮光還真是讓人不習慣。
他問我,“客人嗎?”
我答道,“是一位很特殊的客人?”
他疑惑道,“特殊?”
我說道,“是一位不能直接和人類發生直接聯系的人,也就是說我們看不到他,觸摸不到他,而且聽不到他的聲音上了……但是他通過別的物品對人類産生的間接聯系,我們是可以知覺的。”
他說道,“哦。”
我對他說,“明天有一件事需要你和柴田幫一下忙。”
他問道,“什麽事情,去将那個客人領來。”
他答道,“好,到哪裏去領。”
我說道,“附近的公用電話亭。”
他頓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了。”
我清楚地知道這附近其實已經沒有了公用電話亭,早在幾年前,這裏的公用電話亭幾乎全都被移除了,不過還是有一個例外的,其中一個公用電話亭被一家蛋糕店買走了,然後作為櫥窗的陳列物密封在了櫥窗裏面。這個公用電話亭已經不算是真正意義的公用電話亭了,它已經變成了觀賞物。
我想栩堂他應該能找到的。
次日清晨,栩堂早早就拿着書包出門去了,他走後不久,莫山便是帶了一個年紀和栩堂差不多的小鬼來了,我問莫山道,“你口中所說的要我幫保管的就是這個孩子吧。”
他笑道,“你猜得一點都沒錯。”
我打量了一下他身旁一臉無奈的小孩,“是很容易被妖怪盯上的體質,難怪你要把他放在這裏保管。”
小孩扶了扶眼鏡,仰起頭白了莫山一眼,“這簡直是胡話,我要回去。”
我笑道,“莫山,你同意嗎?”
莫山笑了,摸了摸那小孩的腦袋,“在這裏等着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對他說道,“你要托管多久,我們這裏的托管費可是一點都不便宜的。”
他說道,“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我就會來把他領走。”
小孩在一旁一臉的不高興,嘴裏不停地念叨着什麽。
莫山向我告別便離開了。
我問那小孩道,“你的名字是什麽?”
小孩說道,“佐藤流。”
聽到小孩說出他的名字的時候,我似乎更明白為什麽會讓我看管這他,這從來都不會是偶然。
我站起來,從廚房裏給他拿出了泡芙,他絲毫沒有客氣地吃了起來,他邊吃便說道,“沒想到你這個人那麽悶騷,做的東西居然那麽好吃。”
我郁悶了,“我應該是把你的這番話看作是貶低還是稱贊?”
他說道,“當然是稱贊。”
四月二日不知道什麽時候竄了出來,蹭了蹭他的腳,他伸出手開始逗弄四月二日,他問我道,“忘了問你的名字是什麽?”
我吹了口煙,“四月一日君尋。”
他笑了,“你的姓氏是四月一日,你該不會是四月一日出生的吧?”
我白了他一眼,“正如你想的那樣,我的确是四月一日出生的。”
他張開嘴開始狂笑,“真好笑,笑死我了……”
他笑了好久才緩過來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說,“我想這應該是我今年所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被這種年齡比自己小的人嘲笑,這種感覺真的是一點都不好受,我對他說,“這不是笑話。”
他止住了臉上的笑,“好,我不笑你了,這讓我有一種欺負弱者的感覺。”
我臉部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對他說,“原來我是弱者啊。”
他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說道,“那你評判一個強者的标準還真是低下。”
我吹了口煙,“強者必須擁有一顆強大的心,我想你現在應該還是沒有擁有這顆強者的心吧,小鬼。”
他有些沮喪地低下頭,“嗯,我知道。”
牆上的挂鐘咚咚咚地響了起來,原來已經中午十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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