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傍晚的時候,沒有參加任何社團的佐藤早早就回來了,一連喝了好幾碗冰鎮酸梅湯,然後躺在地上睡大覺,睡得還挺香的,連莫可拿和四月二日追鬧着從他的肚子跑過他也沒有半點反應,算了,現在就由着他好了。
栩堂是和柴田一塊回來,栩堂還是面無表情的,但是手掌纏了好幾圈紗布,柴田愁眉苦臉,,他們繞過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的佐藤,拉出椅子坐了下來,我給他們都端了一碗酸梅湯,問他們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柴田喝了口酸梅湯,皺了皺眉,“是栩堂所在的弓道社出了點事,本來所有人都專注于這一次練習賽,栩堂調好弓弦,剛射出弓箭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一支箭,直直地射到了栩堂的手上,雖然只是皮外傷,但是栩堂也流了不少血。”
我問道,“傷到他的手的那支箭拿回來了嗎?”
栩堂從包裏拿出那支箭放到我手上,“我帶回來了。”
躺在地上睡大覺的佐藤也醒了過來,睜大眼睛看着我們。
我仔細地觀察着這支箭,箭的末端寫着栩堂兩個字,我問栩堂,“這是你的箭吧,上面刻着你的姓氏。”
栩堂瞄了那兩個字一眼,說道,“的确是我的箭,上面的字也是我親手刻上去的。”
柴田詫異道,“怎麽可能,弄傷了栩堂的居然是栩堂自己的箭。”
躺在地上的佐藤翻了一身,低聲道,“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我繼續說道,“而且這支箭,就是栩堂在練習賽上射出的那支箭。”
柴田難以置信道,“這聽起來更加的不可思議了,這支箭也有可能是別人仿造的。”
我吹了煙,“即使外形能仿造得一模一樣,這支箭附着的氣息卻是沒有辦法仿造的,所以我才這麽肯定這是栩堂的箭。”
柴田說道,“這樣說來,是栩堂自己弄傷了自己。”
佐藤對柴田說道,“你腦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麽?雖然栩堂看起來和一塊木頭沒什麽區別,但還不至于會做用自己的箭來射殺自己的行為。”
柴田說道,“你這個什麽都不知道人沒有資格在這裏發表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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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搖了搖頭,将臉擰到一邊去,“好,我不說話了。”
柴田問道,“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說道,“這支箭除了栩堂的氣息,還附着了強烈的惡意,一股想要殺死栩堂的惡意。”
柴田說道,“也就是這股惡意導致了栩堂受傷了。”
我說道,“可以說是這樣吧。”
栩堂問道,“這支箭,需要毀掉嗎?”
我笑了,“怎麽可能要毀掉,我還要借着這支箭将惡意的發出者引來。”
栩堂問道,“是人類嗎?”
看來他已經很清楚得察覺到了,我點了點頭,“看來待會要給你們每個人都畫一道護身符。”
柴田問道,“為什麽?”
佐藤鄙夷地看着她,“難道你想要成為下一個受傷的人嗎?”
柴田搖了搖頭,對我說,“四月一日,那就拜托你了。”
屋裏點了安神的檀香,聞着檀香我很快就睡着了,然後看見自己躺在床上睡着了,是一個夢呢,不過這個夢境裏的時間是傍晚,我拿起手中的煙槍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地吐了口氣,緊閉着的門被推開了,小全小多走了進來,小全先開口說道,“四月一日,有電話找你。”
小多補充說道,“是百目鬼的電話哦。”二人異口同聲道,“是百目鬼的電話。”
我摸了摸她們的腦袋說道,“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聽,你們兩個去寶物庫去拿酒來,還有那一套青花瓷酒具。”
二人齊聲說道,“小全/小多明白了。”
我整理好被鋪後,走到電話前拿起了電話,“喂……”
電話另一端的百目鬼說道,“好慢。”
我說道,“我願意來聽你的電話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了。”
他說道,“昨日的那位客人很麻煩吧?”
我說道,“所有麻煩的客人和你比起來簡直是小菜一碟。”
他沉默了一下,說道,“你沒事吧?”
我說道,“當然沒事,你打電話給我應該不是為了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吧。”
他說道,“才不是無聊的問題,如果你挂了,我就……不能吃到好吃的便當了。”
我說道,“那麽多年,你的腦子裏裝得還是食物,真不明白你這麽不靠譜的人是怎麽當上大學教授的,小羽是怎麽會喜歡你的,真的想不明白。”
他說道,“這個世界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
他說道,“我待會會到店裏來。”
我問道,“小羽會一塊來嗎?”
他說道,“你說五月七日,她還要給學生上課。”
我說道,“來的時候別忘了帶食材過來……”
他說道,“你真啰嗦……”
百目鬼提着幾大袋食材出現在我面前時天已經全黑了,我接過他手中的袋子,“你也來得太慢了。”
他說道,“來的時候,路上出現了車禍,于是就耽擱了點時間。”
我對他說道,“是嗎,桌上有泡芙,你先吃着那個充饑吧。”
他說道,“還要茉莉花茶。”
我說道,“已經泡好了,自己斟來喝。”
我轉身對小全小多說道,“小全小多到廚房來幫一下我的忙。”
小全小多異口同聲道,“是的,四月一日。”
我端着飯菜出去的時候,發現桌上的泡芙都被他吃得一幹二淨了,這家夥的胃果然是一個無底黑洞。
吃完飯後,月上中天,皎潔的月光映照在屋檐下,照在他已經長出了幾條皺紋的額角,他也不再年輕了,我倒了兩杯酒,一杯推到他面前。
他絲毫沒有客氣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家夥。
我也小小地呷了一口酒,這酒的味道果然是越久越好。
我再給他倒了一杯酒,這時他小小地呷了一口酒,然後放下了酒杯,他說道,“我會死去,在某一天。”
我笑道,“你這是在害怕死亡嗎?”
他說道,“不是害怕,而是如果我死了……”他突然停下來,沒有說話。
我說道,“像你這樣的人,肯定會贻害萬年的,怎麽會死得那麽早。”
他沒有答我的話,端起酒杯将杯中剩餘的酒喝光。
酒瓶裏的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屋裏的挂鐘咚咚咚地響了起來,原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時間過得真快。
我收拾好廊下的酒瓶酒具,問他道,“今天晚上你是回家還是呆在這裏。”
他似乎有點醉了,喃喃道,“在這裏。”
我問道,“你一直泡在店裏真的沒有關系嗎?小心變成宅男。”
他對我說道,“真正的宅男是你才對吧。”
我打了個呵欠,起身對他說道,“我先去睡,你也早點睡吧,晚安。”說罷我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從這個夢境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小全小多正坐在地上玩花繩,細微的灰塵在空氣中逡巡。
這的确是夢,卻又不僅僅是夢,是一個與過往的現實連接着的夢。
我想起了久遠的那一天清晨,小羽給我打來了電話,她告訴我,百目鬼在昨天晚上的車禍中去世了。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百目鬼你這個呆子,笑着笑着眼淚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百目鬼,你這個呆子……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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