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整片天空都被烏雲掩蓋住了,讓我有一種末日快到來的錯覺,我坐在廊下看着這片天空,一口一口地抽煙,待會應該會有一場大雨。

在雨水啪啪地往下落的時候,栩堂和佐藤撐着傘回來了,我對他們二人說道,“今天怎麽回來得那麽早?”

栩堂說道,“弓道社沒有什麽活動就回來了。”

佐藤說道,“作為回家社一員的我,不早點回來才奇怪。”

我說道,“不過待會有一個客人要你們兩個幫忙招待一下。”

佐藤一臉地不爽道,“為什麽非得我來招待客人啊?”

我說道,“因為我們店裏是不讓吃白食的人住的。”

佐藤咬牙切齒說道,“可惡。”

我問栩堂道,“招待客人沒關系吧?”

他點了點頭,說道,“不是一直都在招待嗎?”

我對他們二人說道,“我先去準備一下招待客人的東西,你們兩個人就坐在這裏等待客人的到來,還有別讓那位客人鬧事。”

栩堂說道,“我知道了。”

佐藤有些不爽地點了點頭。

我走到廚房泡了一壺玫瑰花茶,将做好不久的小甜餅裝到碟子裏,那位客人也差不多該是時候到了。

外室傳來了四月二日的嚎叫,看來那位客人已經到了,也不知道栩堂和佐藤能不能應付得來。

我端着茶壺和小甜餅出去的時候,一個帶着面具渾身鮮血的男人将一把長劍壓在栩堂的脖子上,比起他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他老了至少十歲,而且他的背上還趴着一個氣息微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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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将壓在栩堂脖子上的劍拿開,擡起頭對我說道,“我想讓他活下來,請你實現我的願望。”

他身上的血淌了一地,還真是慘烈,我對他說道,“你難道忘了上一次在這個店裏付出的代價嗎?”

他耷拉着腦袋,“未來的可能性麽?我知道的。”

我說道,“所以即使你有願望,你也沒有足夠的代價來實現你的這個願望了。”

他将滿是鮮血的長劍推到我面前,“這把劍也好,我的性命也好,你都拿去,我請你救活他。”

真是個執拗的人,我對他說道,“這把劍,我們店已經不會再以之作為代價接受了,還有你的性命,我們是不能接受的,因為奪去他人生命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他拿起桌上的長劍壓在了我的脖子上,威脅道,“如果你不救他的話,我就殺了你。”

我吹了口煙,指着他背上的少年說道,“雖然我實現不了你的願望,但是我可以實現那個少年的願望,或許能讓他活下來也說不定。”

他拿開壓在我脖子上的長劍,說道,“那請你實現他的願望。”說罷他将背上的少年放了下來。

我轉身對栩堂和佐藤說道,“去寶物庫幫我拿入夢香來,我放在了中間的架子裏。”

栩堂沒有說話,踏出了邁向寶物庫的步伐,佐藤一臉不爽地緊跟在後,最後拿着入夢香回來的人只有佐藤。

我将入夢香倒入了香爐中,點燃了,在煙霧萦繞中,我很快就進入到那個少年的夢裏。

少年的夢裏下着很大的雨,雨水噼裏啪啦地打在坑坑窪窪的街道上,一個蓬頭垢面的小孩坐在已經關了門的上鋪屋檐下,應該就是他,我走進他,他擡起頭看了我一眼,“你是誰?”

我說道,“一個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店的店長。”他說道,“但是我不認識你。”我說道,“你不認識我,那應該認識一個帶着面具的男人吧。”他低下頭,“你說的是東村先生吧,是東村先生來讓你幫我叫回去的嗎?請你代我向他說一聲抱歉,我回不去了。”我說道,“我是來實現你的願望的,請告訴我你的願望。”他笑道,“這位先生,很抱歉,我真的沒有什麽想要實現的願望。”我說道,“或者說是你想要改變的事情。”他說道,“改變嗎?我想要忘記過往的一切,然後重新開始。”我說道,“可以哦,我可以實現的你的願望,請閉上眼,等你醒來的時候,你的願望就會實現了,”他說道,“你從我的夢境回去的時候,請替我向東村先生說聲抱歉,我忘記他了。”我點了點頭,“我會如實轉告給他的,請閉上眼吧。”他輕輕閉上了眼睛,我将他過往的記憶作為代價全都拿走了,拿走他的記憶後不久,他的夢境便開始崩潰了,我也清醒了過來。

那位帶着面具的東村先生已經摘下了他臉上的面具,他的臉上有一個“死”字的紋身,他應該也是一個經歷了不少事情的人,我對他說道,“那孩子的願望已經實現了,他活下來了。”

他擡起頭看了我一眼,“那是個怎麽樣的願望。”

我說道,“對那個孩子而言是一個很好很好的願望。”

他說道,“是嗎?”

我說道,“那個孩子有一句話讓我轉告給你。”

他說道,“請說吧。”

我說道,“他說,抱歉,東村先生,我忘記你了。”

他說道,“我知道了。”

“請問你是誰?”那個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起來,眼睛盯着東村看。

東村摸了摸他的腦袋,“我是東村宏。”

少年問道,“那我是誰?”

東村非常認真地對他說,“記好,你的名字是坂野虹。”

少年嘴裏喃喃道,“坂野虹……”

東村低下頭對少年說道,“我們也該是時候走了。”

少年說道,“去哪裏?”

東村說道,“回家。”

我對東村說道,“還有別忘了把你的劍帶走。”

東村說道,“這把劍就留下來作為代價吧。”

我說道,“那個孩子已經支付了代價,我們店裏不能多收代價,更何況這把劍也不能放在我們店裏了,你還是帶走吧。”

東村拿起桌上的長劍,對我說道,“那麽便謝過你了。”

東村背上長劍,和那個叫坂野虹的少年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

栩堂問道,“他們兩個到哪裏去了?”

我說道,“到他們應該去的地方。”

佐藤說道,“那兩個人的緣分應該很深厚吧,那個坂野一睜開眼看到的人只有那個東村。”

我說道,“即使是忘記了一切,緣分也是無法切斷的。”

牆上的挂鐘咚咚咚地響了起來,原來已經是五點多了,也該是時候準備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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