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對號入座
就在那片樹林之後, 一位魔修周身是血,靠坐在樹下,呼吸微弱。
而另一位修士雙手化作利爪, 攥着一團血肉, 目光如狼, 死死地盯着他。
林中微弱的風漸起。
那修士與魔修對峙着, 過了半晌,十分猖獗地說着:“要麽把東西交出來,要麽就死在這。”
見樹下的魔修依舊沒有動靜,他示威般地把那手中的肉塊一扔, 拿腳碾了兩下。
而白芨與喻永朝悄然接近了那修士。
在看清楚那受傷的魔修的面容時, 白芨有些震驚。
喻永朝側目望去:“熟人?”
他并沒有用傳音與白芨講話, 林中只有一個修士, 看起來修為不高。
喻永朝的突然發聲也讓他與白芨徹底暴露在那修士面前。修士轉過身來看向他們兩人,目露兇光。
在看清楚那修士的模樣後, 喻永朝凝視着他,道:“妖修?”
此人雖是人修模樣, 雙手卻是動物般的利爪,體型碩壯。再加上身後下垂的長尾……
這是位狼妖。
那狼妖十分警覺,來來回回打量着白芨與喻永朝,最後稍微後退了一步:“此獵物是我先看上的, 怎麽, 閣下是要橫刀奪愛嗎?”
狼妖具有着最為敏銳的直覺,他能感覺出,對面兩人的實力在他之上。他亦是不打算硬碰硬。
喻永朝沒理會他, 反倒是感興趣盯着那狼尾巴:“化形不全……還是個幼崽?也是, 剛結了嬰, 化形都不熟練。是在十萬大山裏呆久了,怎麽融入在普通人中都不知道了嗎?”
他這話說的着實諷刺。
妖修避世已久,久居十萬大山而不出。在此之前,妖族一度十分繁榮昌盛,活躍于人界、仙門,乃至魔界。後來似乎是妖族內部出現了矛盾,活躍在外的妖修與其他修士起了争端,妖族族長下令封鎖十萬大山,不再外出。
那狼妖目光驚疑,卻是又後退了一步。
妖族避世這件事幾乎整個修真界都知曉,令他退後的原因是,面前這個修士竟然能一語道破他的修為!
只有在他修為之上,才能如此透徹地看穿他的修為。
到嘴的肉就這麽飛了,狼妖嗚咽一聲,化了狼型轉頭就往森林裏鑽去。
喻永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狼妖,直到看見他徹底消失在樹林裏,才淡淡收回了眼。
白芨立刻朝着樹下的魔修跑去。
那人身形魁梧,微微垂着頭,像是意識模糊了。手邊的武器掉落在地,看形狀竟是個鐮刀。
“闕博?”
白芨輕聲喊着那人,猶豫着要不要查探他身上的傷口。
喻永朝走上前,掀起闕博的衣袍看了一眼,又退回白芨身邊:“他身上并沒有嚴重的傷口。”
白芨怔然:“那這血……”
許是其他妖獸落下的。
白芨想了想,怕魔修的心法排斥靈氣,并沒有用靈氣護住他的傷口,而是從儲物戒指裏掏出瓶丹藥,朝着闕博的嘴裏喂去。
反正丹藥是從景恒手裏訛來的,不用白不用。
服下丹藥後不久,闕博悠悠轉醒,看到身邊多了兩個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闕大哥,怎麽樣了?”
他下意識握了下手中的鐮刀,撐起身體:“我沒事。”
闕博轉頭看見兩位魔修,這才放松了下來。他站起身來,拿袖子蹭了蹭嘴角的血跡。
再擡起眼,看着白芨,想張口說些什麽,卻局促地站在原地。
“多謝這位……”
白芨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在他沉默之前報上了自己的名字:“白芨。”
“多謝白芨妹子。”
然後闕博補充道:“我在這邊撿了幾塊樹枝,沒想到被妖修偷襲了。還好你們來得及時……”
闕博伸手,幾棵淡青色發着柔光的樹枝浮現于他掌心。
白芨從沒見過如此奇特的樹枝,正欲上前觸摸,卻被喻永朝拉住了衣角。
喻永朝沖她搖搖頭,白芨也察覺到不妥,收回了動作。
闕博有些尴尬道:“沒關系的,你們救了我一命,這些樹枝若是小妹不嫌棄,便都拿去吧。”
“可以嗎?”白芨問道。
喻永朝松開了白芨的衣角。樹枝在陽光下折射出夢幻般的顏色,白芨伸手拿了一枝,樹枝到手心是微涼的觸感。
“師兄要一枝嗎?還挺特別的。”白芨回頭去看喻永朝,在他否定地搖頭後,遺憾地将手中的樹枝收起。
三人一路繼續向南前行,一路上也遇到幾只試圖進攻的妖獸。喻永朝沒插手,白芨使着伏鷹鞭擊退了一只又一只。
闕博嘆道:“妹子,你這鞭子用的真熟練,想必是練了很久吧!”
“是很久。”白芨點點頭,甩了個法術,處理着伏鷹鞭上的髒污,“沒想到闕大哥也進了古秘境。”
“是啊。”闕博嘆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可是比了三天從魔修中被選出來的。”
實在是對他的種地濾鏡太深,看到他出現在這裏,白芨甚至有些意外。
白芨看了他半晌:“沒事就好。”
秘境的出口處是一片濃濃的霧氣,如同來時所見到籠罩森林上方的寒霧一般。白芨突然想起來進入秘境時,傅正卿早她幾秒踏入秘境入口,卻被傳送了老遠。
白芨欲言又止,瞅了瞅身側的喻永朝:“師兄,我們出去的時候也會被随機傳送嗎?”
傳送到入口還好,要是傳送到其他位置,比如晉王城的入口或者十萬大山面前,她回不回得去魔界還是個重要的問題。
喻永朝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進秘境的時候,他和白芨幾乎是同時邁入的,也因此傳到了一起。
他擡眼就看見白芨盯着她發亮的眼神。
“樹枝給我。”
白芨沒聽懂:“什麽?師兄也想要樹枝嗎?”
白芨都做好了厚着臉皮再去管闕博要一枝的準備了,下一秒喻永朝喚住了她。
喻永朝揉了揉眉心,道:“我是說,你手中的樹枝,給我。”
白芨乖乖地把那樹枝遞了過去。
喻永朝将那樹枝的一端用兩指夾住,感受到另一端的力量即将撤去,他垂下眸:“別動。”
白芨被師兄喊住,本來想松手,聞言抓着那樹枝的另一端,不敢再動。
現在兩人同時牽着一段樹枝,靜默地站在原地。
白芨恍惚了一下,莫名覺得氛圍有些奇怪。轉念一想,若是兩人牽在一起,同時邁出秘境,就不會因為傳送分開了。
大師兄真是聰明。
“走吧。”
喻永朝率先擡腳,牽着那樹枝邁入霧氣之中。
不同于之前跟在大師兄身後,白芨心中升起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握着樹枝的手,甚至覺得那一端也有些微微發熱。那樹枝随着師兄的動作,給了她一個向前的力道,讓白芨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一同進入了出口的傳送陣。
再次看到外界熟悉的陽光時,白芨微微松了一口氣。百靈鳥在她肩上打盹,已經睡了一天的覺了,師兄與她牽着樹枝一同走出,而闕博不見蹤影,估計被傳送到了其他地方。
古秘境中的溫度比外界要低,顯得十分陰冷。因為中了寒毒,白芨還是更喜歡溫度高的地方。
結果剛踏出去一擡眼,就發現有幾道目光在盯着她與喻永朝。
在他們打量着白芨的同時,白芨也在觀察着他們。
周圍是四五個衣着氣度不凡的人修,有的穿着王公貴族款式的織物,有的穿着宗門的衣袍。他們雖然在一同打量她,卻各自保持着距離。看樣子是世家弟子與其他宗門的修士,出秘境是時候被傳送在了一起,因此并未松懈,始終保持着警惕。
畢竟秘境中可以殺人奪寶,秘境外依舊可以。
白芨不願多留,剛想拽一拽樹枝,卻陡然發現樹枝的另一端早已沒了牽制的力量。她側目望去,原來喻永朝自出秘境後就松開了手。
于是她便開口:“師兄,我們走吧。”
喻永朝沒動。
他站在白芨身側,感受到一股視線一直在身後盯着他們,盡管那視線并無足夠的惡意。
喻永朝未回頭,那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便轉頭望向白芨。
恰巧這時白芨也回過頭來,與那視線的主人撞了個正着。
看着白芨一瞬間冷下來的表情,喻永朝便猜出了個大概。于是他邁開步子,側過身擋住了那視線,折扇一開:“走吧。”
他頓了頓:“距離喻陵約定的時間還早,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眼前的人被喻永朝不經意地擋住,白芨轉回了身,思考了一會,才道:“沒關系嗎?”
師妹未免太過乖巧了。
他無奈:“喻陵不會責罰于你,況且東西被你二師兄帶回去了,我們急着回去幫他種地嗎?”
白芨轉念一想,也是,反正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是該去轉一轉放松放松。
于是她問:“師兄,我們現在在哪裏?”
剛從傳送陣法出來,喻永朝掃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基本确定了這是晉王城的邊緣:“如果沒判斷錯,我們在古森林的左下角,再往西走,就到晉王城了。”
白芨幽幽嘆了口氣:“師兄,你沒關系嗎?”
她指的自然是喻永朝的睡症。雖然修士不怎麽需要睡眠,但自從進了秘境,也沒怎麽看見喻永朝補眠。
鑒于上次看到師兄在伽藍塔睡覺的勝景,白芨深刻地覺得在與自己同行的一路,師兄犧牲了太多的寶貴睡眠。
畢竟他儲物戒指裏還随身帶了個床。
“無妨,我也許久沒有回過晉王城了。”
白芨收起樹枝,正要拿出玉扇與喻永朝離開,那道清冷的聲音叫住了她。
“師妹。”
那人喊過一聲,便靜默下去,似乎在等她回應。
白芨沒有回頭,而是對喻永朝說:“大師兄,我們走吧。”
見白芨沒有反應,那聲音的主人終于按捺不住,一道白色的身影攔在了白芨的面前,再次去喊:“師妹。”
白芨歪了歪頭,對身側的喻永朝問道:“大師兄,我記得師父門下就我們三個弟子吧,難道我記錯了?”
喻永朝眯眸甚至沉思了一下:“我不記得魔尊收了別的弟子。”
“那便好。”聽完喻永朝的答案,白芨舒了口氣。
祝景之聽着白芨與喻永朝旁若無人地談了起來,原本平靜的臉色終是一變。
他并不在意那些含沙射影的話,而是對白芨無視他的态度惱怒。
周圍的世家弟子已經投來了好奇的目光。祝景之沒忍住上前一步,逼近了白芨:“師妹。”
白芨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看向祝景之:“玉昆宗未來的劍尊,找我可是有什麽事?”
祝景之神色隐忍:“你一定要對我如此生分嗎?”
白芨不再去看祝景之,垂下了頭。她的手依然光潔無暇,可她自己知道,只要她心念一動,這如玉的手上頃刻之間就會布滿魔紋。
她自己都知道,自從自己掉入沉仙崖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偏生祝景之不明白這個道理。
祝景之見白芨沒有反駁,以為她的态度有所軟化,便放緩了語氣道:“我雖然不知道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我在沉仙崖底整整去尋了你一個月。”
“是。”她輕笑,“尋了我,然後呢?”
“什麽?”祝景之沒聽懂。
“你知道入魔的弟子回到玉昆宗是什麽下場嗎,祝景之?”她輕輕撫摸着腰間挂着的伏鷹鞭,抛了個問題給他。
仙門的弟子入了魔……
不是被關禁,就是被處決。
看見祝景之怔愣的神色,白芨忽然覺得很沒勁。
“也罷,未來劍尊兩耳不聞窗外事,想必也考慮不到那麽多。我話就說到這了,希望我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白芨想了個詞:“最好是,山水不相逢。”
祝景之腦中一片空白。
他只想帶師妹回去,卻未曾想過回去之後會是怎樣的待遇。如今這麽一說,師妹若是回了玉昆宗,師父興許會……殺了她?
他聲音沙啞,不複清冷:“可是有人害了師妹?說與我聽。”
這倒是與上輩子截然相反的反應。
“說與你聽,你會信嗎?”
“我會。”祝景之幾乎是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是林問夏陷害我,将魔氣引入我的體內。”白芨唇畔挂着笑容,仿佛無關自己一樣,随意地說出了口。
“林問夏?”祝景之失聲,“不可能!”
喻永朝冷眼看着他的反應,複低下頭,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扇釘處翻滾着一片墨色。
所以說仙門的人很無趣。
祝景之自知失言,心中一陣懊悔。
他剛才明明答應師妹會相信她,可是那一剎那他仍然選擇站在同門的角度矢口否認。
白芨似乎早就料到他是這個反應,沒有說什麽,轉身就想走。
直到白芨把玉扇拿出,祝景之終于變了臉色。聯想到沉仙崖下的枕月劍,他心中隐隐有了一個推測。
他深深地望向白芨:“師妹,你的枕月劍呢?”
白芨不願提,可喻永朝沒那顧慮。聽到祝景之這樣問,他幽幽地打了個哈欠:“髒手,她扔了。”
扔了!
這魔修一定是在挑撥離間。
祝景之不願意相信,于是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一把劍。
劍身修長,皎潔如月。昔日的血跡早就被清理幹淨,看劍身的光潔度,似乎有在被好好保養。
枕月劍安安靜靜地躺在祝景之的手中。他亦是維持着雙手捧着劍的動作,等着白芨去拿。
她親手抛棄的枕月劍,如今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白芨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連枕月劍都沒用。
祝景之把枕月劍放回身後,與碎星劍靠在了一起。
每個字被他念得極為艱澀:“師妹,我知道你怨宗門。可是你劍道天賦極高,并不輸于我。假以時日,定會在劍道之路大放異彩。”
他不解:“就算你不願意回宗門,可是為什麽要放棄練劍?”
為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呢。
也不是每個為什麽都會有答案,就像她問林問夏為什麽要害她一樣。
就像他所在意的碎星與枕月劍,在她眼裏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罷了。
見白芨情緒低沉,而祝景之還在咄咄逼問,喻永朝終于動了。
“芨芨草。”喻永朝聲音有幾分勾人,又換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握着折扇攬過白芨,把她的視線重新帶回到他這邊。
然後他甩開扇子,遮住了自己上揚的唇角,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你知道村頭二狗是怎麽死的嗎?”
村頭二狗是誰?
白芨不知道,卻還是十分配合地問:“怎麽死的?”
“他管得太多了。”
聽到了這裏,祝景之怎會不知道面前的魔修在影射他?
碎星劍锵然而出,劍剛握在手上,就聽見了那魔修的下一句話。
“還對號入座。”喻永朝幽幽地落下一句。
祝景之的劍是拿也不是,收也不是。周圍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在此之前,祝景之從未被這種奇特的目光注視。
他終究覺得有些難堪,定定看了眼白芨,一揮衣袖,踩着碎星劍離開了。
直到看着祝景之離開,白芨的視線收了回來。剛一擡頭,就看見喻永朝神色玩味地盯着她。
怎麽一個兩個都喜歡對她死亡凝視啊?
喻永朝看着白芨移開了目光,輕哼了一聲,搖了搖扇子:“芨芨草。”
“所以你不繼續練劍是因為他?”
白芨顧左右而言他:“可是我現在在同你學扇。”
喻永朝垂眸,掩蓋住眼中的晦暗,終究一合折扇:“也好。”既然是同他學扇,那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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