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酒樓詭事(4)

雖然不知道大師兄使用了什麽術法讓她不由自主地走到床邊, 最後白芨躺在床上看着牆壁數星星,耳邊是師兄淺淺的呼吸聲。

結果明明她當時那麽緊張,卻還是在不知不覺間睡着了。

不光是喻永朝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 她也很久沒有補過眠了。

這一覺幾乎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白芨是被百靈鳥啄醒的。

脖頸間微微發癢, 白芨一睜眼, 發現百靈鳥正在拿它的鳥頭在拱她。見她依然沒有反應, 甚至直接上嘴啄了她幾口。

可是鳥嘴的力量微弱的就像在撓癢癢。不知不覺間,白芨半眯着眼睛一巴掌拍了過去,乍然摸到了一手毛絨絨,這才反應過來。

她連忙翻了個身坐起來。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簾幔的另一邊, 喻永朝好像仍然在躺着, 透過薄薄的紗看去, 看不清大師兄到底是在睡着還是已經醒着。

她撐起身,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已經快到傍晚了。

沒想到一覺能夠睡到現在,那現在馮決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白芨不敢再耽擱時間, 輕手輕腳地打開了房門,直奔樓下, 想去探聽最新的消息。

昨日她問過話的夥計正巧也在一樓幹着活,見她來了,連忙低着頭走遠了。

白芨的心沉了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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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拿了錢,見了她反倒躲開了, 這說明了什麽?

衛子昂定是已經警告過他了。

她朝着另一位夥計招了招手, 那夥計倒是過來了,只是在她拿出銀錢的時候忙不疊地後退:“小的不能收啊,請您不要為難小的了。”

這要怎麽辦?

白芨正在這邊僵持着想辦法, 就聽見樓梯處有腳步聲傳來。

喻永朝握着折扇從樓梯處不急不緩地走來, 細看眼尾還有一點紅痕, 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他帶着一身低氣壓朝白芨的方向走來落了座,白芨敏銳地感知到了喻永朝的情緒其實并不好。

不會是她出門的時候把大師兄吵醒了吧?

喻永朝落了座,瞥了一眼那垂着頭的夥計,又把視線放回了白芨身上:“問不出話?”

白芨點點頭。

喻永朝将那手中的折扇打開又合上,沉默幾秒鐘,用那扇頭輕敲了一下桌面。

“說。”

緊接着又擡手施了個隔音術,盯着那手中的折扇,不再言語。

白芨眼睫顫了顫。

她好像發現了什麽,大師兄從某天開始好像就不在她面前掩飾了。

這術法使用的光明正大,但她得知了以後卻心驚膽戰。

畢竟知道的越多活的就越難……

那夥計擡起頭,機械地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吐了出來:“今日官府的人來了,把馮決抓走關起來了,馮決直接認了罪,說自己因為與周公子發生矛盾心生不滿,在深更半夜的時候溜進了周老板的房間行了兇,甚至把屍體剁成了一塊一塊的。他詳細描繪了行兇的過程,官府的老爺當場就定了他的罪,現在正關進了大牢裏,等三日後問斬。”

馮決他認罪了?

白芨與喻永朝對視一眼,皆是不可置信。

他前一天還否認自己與周長柏有牽連,今日怎得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直接認罪了?

況且他身上并沒有殺了人的血腥氣。

該不會是被衛子昂逼迫認了罪的吧?

喻永朝敲了下扇子,那夥計方如夢初醒,撓頭看了看兩人,轉身離開了。

到現在為止,衛子昂的嫌疑已經非常大了。

可是魔物到底在哪?它殺了周長柏,甚至吃了那麽多人,連大師兄都感受不到魔物的氣息。這到底是誰在背後布下的局?

恐怕這一切的突破口,只能從馮決下手了。

白芨感到有些無力:“如今馮決人被關在牢裏,我們要怎麽去問他?”

“這不是很簡單?”

簡單?

白芨微微睜大雙眼:“師兄,這裏是晉王城,我們可不能亂來。”

當着一群人的面光明正大地使用術法把人撈出來詢問嗎?還是要把擋路的脖子都抹了一路殺進去?

她覺得師兄選擇後者的概率非常大。

她還覺得只要他們幹出這種事,人皇連同仙門的人能追殺他們到天涯海角。

“有時候真想把你腦袋打開看一看裏面裝的是什麽。”

喻永朝聲音輕飄飄地,把玩着扇子:“既然來到了人界,自然會去遵守人界的規矩。修真者若是都恃強淩弱不守規則,那人界豈不是亂了套,亦是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白芨控訴地回頭看了眼剛才被他施了法術的夥計。

他明明觸犯了規矩!!

喻永朝忽視了她的那道譴責的目光,從袖中掏出那袋錢,往空中抛了那麽一抛。

銀錢在袋子中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人界的解決方法……自然是這個。”

喻永朝先是故技重施打探了關押馮決的大牢的位置,随後很熟練地走到黑市又換了幾袋銀錢。

每過一個關口,白芨都看見喻永朝抛出一袋銀錢,最終終于被獄卒引進了關押馮決的地方。

那獄卒接了銀錢掂了掂重量,這才把人放進去:“最多半個時辰,到時間了我來叫你們。”

他打量了一眼牢裏的馮決,嘲弄着:“這小子真是天大的福氣,都這樣了還有人來看。”

白芨:“師兄,這就是你說的解決方法嗎……”

這麽多錢一層一層打通。

要不還是施個術法掐個訣吧,她有點心疼錢。

牢中的馮決似乎已經認了命,靠在冰冷的牆角,閉着眼仰起頭,像是在休息。就連獄卒弄出動靜來也毫不在乎,連個眼神都沒丢過去。

牢房內沒有窗,陽光照不進來,裏面十分潮濕陰冷。

白芨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下。

“馮決。”喻永朝叫了他一聲。

馮決依舊穿着他那身破舊的衣服,頭發亂糟糟的,胡子也沒刮,跟街頭的流浪漢并無區別。聽到有人叫他,這才眯了眯眼睛,往欄杆外看了一眼。

是他在酒樓裏見過的那對男女。

于是他擺擺手,像趕蒼蠅一樣,啞着聲音:“想要錢找衛子昂的管家去要,找我沒有用,我都是個要死的人了。”

“馮決。”白芨冷靜地問,“你偷的那堆錢,都去哪了?”

馮決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拿手堵住了耳朵:“問那麽多做什麽,人是我殺的,自有官府定奪,不要來多管閑事。”

這麽問沒有用。

白芨打量着他衣角上的補丁,想了想,不動聲色地刺激他:“你可知你殺的是東街最大的老板周長柏。”

馮決哼了一聲:“殺的就是他又怎樣?”

喻永朝看了眼白芨,又低下頭繼續玩着手中的折扇。

看起來師妹已經有把握了,那他便不用再管。

白芨循循善誘:“你殺了周長柏,他兒子周公子的性格,你覺得這件事會善罷甘休嗎?”

聽白芨話裏的意思,馮決微微直起了身:“你想說什麽?”

他并不傻。

白芨繼續抛着鈎子:“你得罪了周公子,又殺了他的父親,他這睚眦必報的性格,僅僅會是弄死你一個這麽簡單?”

白芨沒有錯過馮決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繼續說着:“到時候,你的親人,好友,都會遭到周公子的報複。周公子的勢力那麽大,可不是斷人財路那麽簡單,說不好,命都會沒了呢……”

馮決攥着衣角的手似乎瑟縮了下。

看着他的動作,白芨無聲地勾起了唇角。這證明她猜測的方向并沒有錯。

她繼續加着猛料:“你覺得以衛子昂的性子會怎麽做呢?他是個商人,商人都是利益至上的。在不影響自己利益的情況下,今日幫個流浪漢,明日養個小貓小狗,還能在群衆口中落下個好名聲,這對他沒什麽影響。”

喻永朝背過身憋笑。

他師妹可真敢說,當着人的面把人家比喻成小貓小狗。

白芨又頓了頓,觀察了下馮決的反應:“可是一旦牽扯到利益的變動,那就不一樣了。周長柏雖然沒了,但他的那些産業都由周公子接管。據我的觀察,他雖然看着是個纨绔,實際這些年一直都有在幫主周長柏打理家業吧?衛子昂年紀也不算年輕了,今後能不能争得過周公子并不好說。你覺得他會為了你,而去給自己樹個強大的敵人嗎?”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白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馮決攥着衣角的手緊了緊,複而又松開。

見到了可以收網的時刻,白芨的聲音放輕,語速也慢了下來:“來,現在跟我說說吧,殺了周長柏的人,究竟是誰?”

牢房內陡然安靜下來。

馮決摩挲着衣角,手抖了抖,卻還是堅定的搖頭:“不,殺了周長柏的人,只能是我。”

白芨的笑意散去,冷着聲音:“我聽聞你馮決父母年邁妻子體弱,你孝敬父母又疼愛妻子,怎得自己認了罪,父母誰去照顧?妻子又該怎麽辦?你不在了,就算周公子腦子一抽大發善心不去對你家人下手,你以為他們還能活得下去?”

她聲音冷厲,一字一句如同刀子般,剜着馮決的心。

見馮決痛苦地抱着頭不發一言,白芨來來回回打量着他。

“你和你妻子很恩愛吧?就算沒有錢換衣服,她也給你衣服上破碎的地方打了很多補丁。即便如此,你也要頂了罪,然後讓你的家人陷入危險的境地嗎?”

馮決仍然痛苦地垂着頭,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可他明明就被白芨的話打動了,知道衛子昂在之後根本不會幫他。

那為什麽他依舊不肯開口?

半個時辰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獄卒拖着一長串鑰匙的叮叮當當的聲音向他們走來。白芨見狀,沒有繼續問,和喻永朝轉身走出了陰冷的地牢。

從地牢出來時,天上已經挂了一輪新月。

喻永朝擡頭看了半晌,突然出聲:“早些回去吧。”

一路上便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白芨感覺自己渾身隐隐有發涼的症狀了,不作痕跡地往師兄那邊靠了靠。

對于馮決十分不配合的行為,白芨十分苦惱。

以她的視角來看,側過頭來,正好能看到喻永朝的肩頭。她看了看,突然覺得那上面缺了點上面,于是捉住肩頭的百靈鳥,輕輕放在大師兄的肩上。

百靈鳥:……

它一動不動地縮在喻永朝的肩頭上,盡可能減輕了自己的分量,像個擺件。

白芨想了想,試探着問道:“師兄,你應該可以直接問出馮決真正的兇手是誰吧。”就像下午問酒樓裏那個夥計一樣。

“能倒是能。”喻永朝看了一眼白芨的小動作,沒說什麽,“只是有所限制。像對你施展就很容易,但是馮決這樣的,難。”

“他意志足夠堅定,如果我問了,他也說不出來。”

啊?

難道是她自己意志不堅定,所以才會乖乖地跑到床上睡覺的嗎?

白芨沒敢繼續問,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還是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百靈鳥在喻永朝的肩頭繼續裝死,黑豆大小的眼睛卻一直在盯着他的表情。見喻永朝微微勾了勾唇角,百靈鳥的鳥心一沉。

他笑了吧?

這家夥絕對是笑了吧!!

怎麽就會騙老實人呢?

百靈鳥痛心疾首,卻連翅膀都沒敢抖一下。

它可憐的傻崽兒,什麽也不知道就被大師兄騙了。

從地牢裏出來以後,白芨隐約能感覺到體內的寒毒有發作的趨勢了。

夜露寒涼,這一段路她走的直打顫。她甚至都在小步快走,來緩解血液中的涼意。

看到酒樓熟悉的匾額時,白芨感覺整個身子都已經凍麻了。進了酒樓裏的溫度倒是高了些許,但對白芨而言沒有絲毫緩解。

此時還未到深夜,依舊有夥計在大堂內忙碌。

白芨凍得腳都麻了,連前面的臺階都上不去。

喻永朝看了她一眼,主動伸出了那只帶着地心火石的手,覆在她一邊的手臂下,而另一只手持着扇子,環過她的身子,把她往樓梯上帶。

有着地心火石的靠近,體內的寒意總算是緩上了一緩。還沒等她察覺到喻永朝的動作有些不對勁,她就感受到身後灼灼的目光。

那夥計的聲音帶着驚疑,又好像帶着幾分家鄉的口音,念出來便有些抑揚頓挫。

“啧,原來不是兄妹啊~”

……

白芨人又麻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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