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一天是語文數學, 第二天是英語和理綜,高三段第一次模拟考就結束了。

比起自己的成績, 江之河更操心女兒眠眠考得如何, 這是進入高三第一次模拟考, 正所謂開山之戰,意義十分重大, 然而江眠同學卻是一副不當事的樣子;晚自習課間時間,江之河伸出胳膊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關切地詢問起來:“江眠同學,感覺自己這次考得如何啊?”

這話,這語氣, 讓轉過身的江眠莫名有些熟悉,像是每次考完她爸都會問她的一句話,可是面對張大賀,江眠并不想多說。不過……現在她也沒覺得張大賀多讨厭。賽兒說張大賀都成為班裏同學的人生導師了, 話裏話外都在感慨張大賀這人的思想境界特別高, 不管他們處于什麽煩惱都能指點一二。

……難道她之前真的看錯了人?此時,面對張大賀萬分真摯的眼睛,江眠點點頭:“還好。”

然後,回過了身, 繼續戴上耳機。

江之河:……又是還好。

還好,是每次他問眠眠考得如何女兒丢給他的标準答案,敷衍到不行;待江眠轉回身,前面的阮南溪轉過身, 江之河也一視同仁地問了問:“南溪,你呢?”

南溪這聲稱呼,讓阮南溪十分不樂意,但也沒說什麽,遺憾地搖了搖頭:“不太好。”

江之河:“喔。”

然而,每次考試結果出來,不太好的阮南溪都比他家江眠要高個十幾分……慢慢悠悠,江之河露出了老父親的微笑,比起老師眼裏更為乖順的南溪,他還是喜歡他家小地雷,好歹自信,對自己的成績有着清晰的判斷力。

“你呢,景照煜?”江之河問起旁邊在研究着數學大題的景照煜,這道題他已經研究了十幾分鐘了,貌似還沒琢磨出來,手上玩轉着的筆也沒有停下來過。

專注地,令江之河心裏多了兩分好感。景照煜只有這個樣子,江之河覺得他才有兩分回來複讀的決心。

因為腦裏還在解題,景照煜随口回答他:“挺好的。”

喔,又是一個挺好的。

“景照煜,最後一道數學題你的答案是多少?”阮南溪出聲問景照煜。

景照煜頭也沒擡,想了想,說:“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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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河:……不用說,肯定沒做出來。

阮南溪有些沒趣,而後,輕歪着腦袋問張大賀:“張班長,你呢?”

江之河覺得阮南溪這孩子有點好笑,明知道自己成績不好還要問他最後一道大題的答案,不是存心為難他麽?江之河再次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江眠同學,你的答案是多少?”

江眠當做聽不到,拉上椅子往前面坐了坐,繼續自顧自己聽歌寫作業。

“江眠好像是根號三。”回答他的是阮南溪。

喔。真像景照煜說的,南溪很關注眠兒呢。江之河好笑地搖搖頭,随後想起什麽,激動地說,“我好像也是根號3呢!”

阮南溪:“……”

江之河真的激動到開懷大笑,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父女連心!他瞎寫一個答案都能撞上女兒的答案?

“啊,我不是根號3……應該是我錯了。”阮南溪垂下臉,瞬間沮喪起來。

阮南溪這孩子,江之河心底真實的感受如何,覺得她表面上比一般孩子都容易脆弱,其實卻是一個真正要強的孩子。如果他家江眠有阮南溪一半的要強,他也不用操心女兒的成績了。

旁邊,景照煜終于放下了筆,江之河一轉眼,發現景照煜已經密密麻麻地在紙上寫好了解題步驟,還是雙解的方式。

“一種是高數解法,一種是田老師教的做法。”景照煜笑着看向他說,“我比較一下兩種做法各自的優勢。”

江之河:……喔。

景照又問他:“你剛剛是問我這次數學考試最後一道題的答案嗎?”

江之河點頭,然後又搖頭,不,不是他問他,是阮南溪問他。然後,前一分鐘還失憶的景照煜終于想到答案地告訴他說:“根號3,正确答案。”

真的沒有比景照煜這小子更自戀的人了,說出自己答案也算了,後面還要添一句正确答案。不過,江之河樂得更開心了,拍了拍景照煜的肩膀:“不瞞你說,我也是這個答案。”

“喔,是麽?”

江之河再次驕傲道:“江眠也是。”

景照煜擡了下眼,忍不住笑了笑說:“那江眠應該是做對了,但你就不一定了。”

什麽意思嘛!江之河撇了撇眼,但是景照煜說得也沒錯,不過無妨,他要求也不高,就是不知道撞上正确答案會有多少分?

2分?

4分?

還是有一半的分數?

……

事實父女連心是好事,撞答案卻不是什麽好事,因為答案可以撞,解題步驟不好撞……

模拟考每科成績出來是星期六,由于明天可以休息半天,正好可以拿着試卷回去好好反省,尤其是張大賀同學。

田長勝發下試卷的時候專門把張大賀請上了臺,客客氣氣地發問他:“張班長,請問你是如何做到解題步驟完全不對,卻得出完全正确的答案?”

江之河:……因為父女連心啊。

“瞎蒙的。”毫不畏懼,江之河一臉正氣地回話。

“瞎蒙的……”田長勝不以為然地哼了哼,然後把一張八十多分的試卷丢給江之河,“不錯!除了最後一道題,你瞎蒙了不少正确答案,尤其是選擇題。”

“……”

江之河自然聽出了田長勝話裏的意思,難道老田還懷疑他作弊不成?他堂堂龍騰中學校長是會作弊的人麽?江之河十分真誠地眨巴兩下眼睛,反問田長勝說:“田老師,數學考試可是您親自監考的,全程您的眼睛可是一直好好得盯着我們,我有沒有小動作您不是很清楚麽?”

田長勝反駁不過張大賀,只能點點頭:“行,希望你下次也能考出那麽高的分數!”

江之河拿着試卷,轉身走了講臺,姿态帥到不要不要,敢情八十分在田長勝眼裏就是很高的分數了?偏見!嚴重的偏見 !

八十分?還不高啊……

這次數學難成這樣,120分以上班裏就兩個,江眠和景照煜;自稱數學小王子的鄭澤陽也就110多分,至于王賽兒,直接是鄭澤陽的分數打了一個對折。

所以,張大賀數學能考到80分,王賽兒覺得比景照煜的136分還神奇。畢竟一個是軍科大回來,一個是局子回來的……

然而,景照煜也就數學和理綜比較好,其他科目就不行了。語文江眠這次考得也不行,全班同學除了數學剩下科目都是阮南溪考得最好。

阮南溪,不只是高三九班的女神,也是全校女神。關鍵,她還很平易近人,笑容親切,不像那位江眠,時不時繃着臉,仗着自己爸爸是校長家裏有錢各種看不起人……

這是江之河自己也聽到過的幾句話,當他成為張大賀混在這些學生群裏後。他很心疼女兒,然而女兒被人議論的原因一半還是因為自己。唯一能理解的是,眠兒也是同學裏的焦點,性格本身不太合群;成為焦點之後仍是做自己,難免要承受一些無聊的議論。

誤會總是在有色眼鏡和語言裏産生。

唯一好在,眠兒一向是一個做自己的孩子,也就不太在意別人說的話;這些議論都比不上她耳機裏的一首歌對她的影響力。

從小到大,眠兒都比其他孩子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

一塊回常青藤的路上,往左拐的時候,景照煜又再次放下張大賀,對江眠他們說:“我約了幾個朋友,不跟你們一塊回去了,再見。”

說完,一溜煙兒地騎車走人了。

王賽兒奇怪道:“景照煜在龍海還有朋友嗎?”

江之河又被丢在路邊,望着景照煜離開的方向眉頭一皺,他多少能猜到景照煜去見什麽朋友,可是關于宗興的事,景照煜不只不帶他一塊調查,還不信任他。

頭疼!

“班長,你坐我後面,我搭你。”王賽兒發出邀請說。

“不用了,哪能讓女孩子載我。”江之河笑笑拒絕了。

江之河不是一個自戀的中年人,但是最近總感覺賽兒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眨巴眨巴裏面都是小星星,想了想,他坐在了鄭澤陽後面,拍了下他的肩頭說:“走,陽陽。”

鄭澤陽恨不得一個百米加速,将張大賀這厮甩到馬路中間。

前方,江眠和王賽兒雙雙踏着車子離開,江之河不由催着鄭澤陽:“快點呀,每天喝牛奶的奶娃娃難道沒力氣嘛!”

他媽的!鄭澤陽吭哧吭哧一番努力,終于虎虎生威地追上了前方的兩位女生。

……

事實,這幾天江之河也都沒辦法跟上景照煜,距離哈哈生産不到一個星期,這幾天都是關鍵期。家裏的張大賀已經生無可戀,他不只要操心大賀的身體狀況,還要做好心理輔導工作……

第二天,上午9點,小區樓下的寵物醫院一開門,江之河就牽着張大賀去産檢。寵物醫院正對着外面的馬路,江之河跟寵物醫生一塊幫忙做按壓動作的時候,他眼睛一擡,剛好瞧到前方江眠和賽兒前後上了一輛出租車。

随後,車子在他眼皮底下一晃而過。

來自老父親的不良預感,江之河覺得賽兒和江眠這次單獨行動肯定跟上次酒的事情有關系,立馬的,江之河對獸醫說:“狗放在你這兒,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撒腿就往外走。

不好意思,張大賀豈是一條能随意被丢下的狗,一個輕跳,便從檢查臺跳了下來,快速地跟上了江之河,身姿矯健到難以置信它是一條快要臨産的狗,任由獸醫反應再快,連一撮狗毛都沒有抓到……

江之河叫上路邊的出租車,打開車門,比他更快的是,張大賀已經跳上了車,吓得前方出租車司機下意識開口道:“不好意思,我不載狗。”

“嘛!”你說誰是狗呢!

張大賀坐在出租車上怒吼出聲,然後江之河上來,急切地對司機說:“那個,我加錢,你幫我追上前面那輛車。”

……

王賽兒和自己那位打游戲認識的男朋友約在南城一家名為青荷一品的休閑茶餐廳,至于江眠陪她是為了一塊要回被敲詐的錢,将她累計被騙的小一萬人民幣索要回來。

青荷一品店名聽起來高雅,實際就是一個不入流的茶餐廳,大量不務正業的小年輕每天都彙聚在裏面喝喝茶打打牌。王賽兒本想約在肯德基這些地方,但是對方說了:“如果你還想要回錢,就來這裏……老子如果今天能贏錢,就把錢還給你。”

王賽兒信了這話,可又不太确定對方的誠信,她就找江眠說了說這事,然後江眠就陪她一塊來了。

“江眠,你真好。”車裏王賽兒拉了拉江眠的手,萬分感激地說。

江眠搖搖頭,說起一個事:“你那位男朋友叫張勇峰對不對?”

王賽兒:“他已經不是我男朋友了。”

江眠點頭,然後說:“張勇峰是江睿的小弟。”

“江睿?”

“對,江睿是我堂弟。”

王賽兒緩了一口氣,江眠又說:“所以,我才把江睿一塊叫過去。”

王賽兒連連點着頭。

江眠同樣吸了一口氣,寬慰拍了拍王賽兒的手,對她說:“江睿有把柄在我手裏,放心他不敢亂說話。”

“江眠,你怎麽那麽厲害!”如果說阮南溪是全校的女神,那麽江眠就是她一個人的女神!

賽兒誇的太厲害了,江眠低了低頭,其實她也只是知道江睿跟一群小流氓混在一起,搞了一個叫什麽“白狼派”的流氓會。上次酒出事,景照煜和張大賀進來之前,她看到他們每個人手腕上都系着一個狼頭的墜子。那個狼頭墜子就是江睿搞出來的白狼派會員标志。

其實,有一個這樣胡作非為的弟弟江眠覺得挺丢臉的,尤其江睿還把流氓會的名字還整得那麽腦殘,白狼派……在她眼裏簡直跟“白癡派”差不多。

她想,遲早有一天等她爸醒了,就把江睿的狼窩一鍋端了!

……

如果,江睿在江眠眼裏像是一個大白癡,江睿對江眠同樣看不順眼;可是江眠手裏有他成立白狼派的證據,江睿難免要對江眠忍讓兩分。江家的生意雖然在他爸和小叔這裏,可是爺爺奶奶手裏的股份和店鋪都要給大伯,只要江眠能找一個入贅的女婿,那些資産也都是江眠的。

所以,不管大伯還是江眠,在江睿眼裏都是嚣張狂妄到不行,大伯好歹他爸都怕他,但是江眠,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麽能力和資格繼承江家的一切……

每個人的不同,有時候并不是體現在現在他(她)是誰,而是每個人如何自我定義以後的人生,尤其是還未滿十八歲的孩子。

如果在江眠的心裏對于未來有兩個想法,音樂和自由。

江睿的心裏,對于以後也只有兩個想法:家産和耍威風。

……

出租車停在外面,江之河正要帶着張大賀下車,前面剛好停下一輛威風凜凜的哈雷摩托車,後面還跟着三四輛摩托車,緊接着,為首的哈雷車下來一個身材勁瘦的小年輕,帽子拉轟地摘下來,甩了甩腦袋,那張臉正對着過來——

就算距離一百來米,江之河也能認出來,那小子是自己的侄子,江睿。

作者有話要說:

白狼派……

咳,有時候青春就是中二和自以為是。

好了,哈士奇對上大白狼,誰贏誰勝?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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