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高中最後一個新年, 江眠原本心情一直都很不錯, 原因是她收到了中央音樂學院補考通知。

這是她爸江校長為她争取而來的額外機會。

不過令她最高興的, 并不是她有了這個補考的機會,而是江校長想盡辦法為她争取了錯過的藝考……她爸真的支持她學習音樂。

當然,安莉也支持她。後面北上補考事宜, 已經安排好了安莉陪她……

這個學期剛開學她爸車禍出事, 她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倒黴的高中生,轉而一個學期結束, 她又覺得自己如此幸運。

或許, 這就是所謂的福禍相依。

然而, 即使心情愉快也是有起有伏,狀态緊張又迷惘;或許,這也是每一個高中生的常态。但是江眠不害怕,就像她爸說的那樣:學做一個勇敢又自由的女孩,等獨自踏上未來人生征途的時候, 才能劈荊斬刺,無所畏懼。不管遇到什麽困難, 內心足夠強大, 都可以笑傲江湖。

人生有前行,也有後退。前行是鮮花, 後退是回家。

所以,今年除夕夜她和她爸一塊寫對聯,對聯內容直接借用了已逝金庸先生的一句名句:“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忘了一件事, 她家江校長也是一個金庸迷。

張老板下樓來讨對聯,因為也喜歡“明月照大江”這一句話,她家江校長就給張老板新寫了一副小紅字,“明月照大江,狗糧屯滿倉。”

張老板看了半天,感嘆說:“也是,一般人家哪有我們家狗子多。”

“大賀呢,不下來玩嗎?”江校長問。

“還在樓上寫作業呢,文化課太差了,請了四個老師,都不夠給他補的。”

除夕夜還在補課,也是真夠可憐的。“不急,慢慢來。”江之河寬慰說。

“還不急,明年6月就要高考了。”

Advertisement

“……大不了,複讀一年嘛。”

“……”

“只要有上進之心,拖一年兩年都不是問題。沒有上進之心,考上重點大學也白搭。”

“……校長您說得太對了!”

江之河還是那個道理一籮筐的江校長,可是江眠就覺得她爸不一樣了。像是同樣熟悉的味道,卻有着不一樣的感受。

大概,這就是所謂做人做事的火候問題。

江校長贈送的這副小對聯,張老板欣喜地拿上樓之後,張羅着貼在哈哈和兩只崽崽的狗窩小門上。張大賀走出房間瞅了兩眼,瞧着這端正蒼勁的小字,放話說:“高考結束,你再給我請個書法老師,我也要練練字。”

張老板覺得自家兒子上進的樣子有些不擇手段……

張大賀仰了仰面,因為競争很殘酷啊。他說的不是考試上的競争,而是跟情敵景照煜競争……上次家長會之前的統考成績出來,他的分數別說江眠看不上他,他自己也看不上自己,簡直連給景照煜提鞋都不夠。

學習這事很難嗎?難道會比喜歡的女孩子瞧不上自己更難嗎?之前不是他學不起,而是不想學!自從端正了學習态度,以及有個清醒的自我認識,張大賀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用王賽兒的話來說,氣質又清爽了一些回來;不像之前,那一身的狗味實在難以形容……

其實……

張大賀這些日子的改變,不只是變狗這兩個月學會了珍惜,也不只是江之河給他找到了适合的人生方向,怕江眠瞧不上自己……這些外在因素,張大賀奮起直追的最大緣由——真心覺得以前的自己很幼稚。

同時,還覺得自己還挺幸運的。打了那麽多次群架還手腳健全地活着;他如此糟糕不懂事爸媽也愛他;雖然距離高考只有幾個月了,可是他的人生才剛開始……

他還有大把時間修正自己……

不比宗興那個倒黴蛋,什麽機會都沒了……

除夕夜,江眠王賽兒張大賀和鄭澤陽聚在一塊跨年,跨高中階段最後一個新年。鐘聲響起的時候,大家一塊許願下了新年願望。

可惜,景照煜不在……

他可能是去了父親家過除夕,或是已經回了G市過年。江眠不知道,王賽兒他們更是不知道。

“原來景照煜也有家啊。”王賽兒口無遮攔地冒出這樣一句話。

一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令江眠心口像是被蜜蜂輕輕蟄了一下。夜裏,江眠獨自坐在卧室裏的飄窗臺上,半邊臉向外,瑩白的耳垂露在發外。

室內暖氣充裕,燈光明亮,将她抱枕而坐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映在了玻璃窗上。

熱鬧地過完年,她似乎又感到一絲孤獨。轉而,江眠用指甲蹭了蹭飄窗臺上的玻璃……

忍不住,她還是以群發的方式,單獨給景照煜發了一條消息,非常簡單的一句:“新年快樂。”

然後,盯着手機,眼睛一動不動。

景照煜很快收到了她的祝福,她看到景照煜在手機那端不停輸入,又輸入,一顆心跟着一緊又一緊,直至景照煜也發來了一模一樣的:“新年快樂。”

江眠噗嗤一聲,自己跟自己笑了起來。

景照煜年初四才回到常青藤小區,他約她後天晚上到天荷廣場見個面,問她能不能出來。後天江校長和安莉還在申市舅舅家,江眠沒有太多猶豫,直接答應了。

然後,她和景照煜約在後天晚上7點見面。

……

……

……

年初二,阮南溪也找上了江眠。

阮南溪又具體地說了宗興的事。因為宗興退學,阮南溪的爸爸阮秋鳴被學校辭退,只能到外面培訓機構做一個輔導老師,阮南溪媽媽仍是呆在龍騰中學,擔任圖書管理員。

人生似乎有很多機會,生活卻沒有太多選擇。阮南溪得到複旦大學保送名額。但是,她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

但是,她受到的傷害,她要毫不保留地還給江眠一份。宗興這場意外導致了她爸爸失去了體面的工作,複旦保送名額差點也與她失之交臂,而江眠居然已經有公司找她簽約出道……以後人生只會更輝煌更耀眼,結果江眠還表現得那般無知,那般無辜。

她明明已經告訴她事實,她還裝無知……不覺得真的很惡心嗎?宗興的一條命,為什麽只由她家來買單?

“有些話你不想聽,我還是要跟你說——”

“景照煜接近你就是為了報複你爸退學了宗興……現在我爸已經被辭退了,很快就是江校長了。江眠,你也好自為之。”

“對了,再次友情提醒你,不要喜歡上景照煜,他不會喜歡上我們班任何女生。景照煜比我們想象得都要成熟可怕,玩弄人心你知道嗎?”

“不過,如果你已經喜歡上他了——那我只能同情你了。”

……

信嗎?

阮南溪這些話,她信嗎?

年初二,江眠一個人呆在家中寫作業,深深吸了一口氣,将臉趴在數學試卷上;腦子混沌地算不出最簡單的代數方程式……她是信阮南溪的話?還是景照煜那句“江眠,我很高興認識你……”?

江眠拉了一會的小提琴,立在窗內。

琴聲聽起來有些憂傷,像是寒號鳥在寒風裏可憐地低鳴嚎叫……

江眠仍是相信景照煜的話,從小到大,她從來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以及內心的感覺……

但是,江眠也沒想到,宗興的事會與江睿有關。

年初三,江睿在十八歲生日宴上被帶走。中午爺爺在客廳接到二叔打來的電話,挂上電話之後,爺爺便面色發青,像是心口病犯了;捂着胸膛起不了身。

江眠很着急,然後聽奶奶的吩咐上樓拿藥,腳步匆匆,心跳鼓鼓。

樓下爺爺拍着胸口對奶奶說:

“之楚說是眠兒的男朋友陷害了睿兒!”

“我們的睿兒為什麽好端端會被帶走!”

“我們家到底造了什麽孽!”

“我們家到底造了什麽孽!”

“……到底造了什麽孽啊!”

江眠一邊上樓找藥,一邊聽着爺爺對奶奶說的話,隐隐約約覺得家裏出大事了,事情可能還跟自己有關;可是沒有比爺爺的健康更重要,她取了藥下樓,伸手扶爺爺,爺爺卻朝她揮來一個巴掌……

巴掌落下的時候,江眠整個人都是懵的,耳朵不停嗡嗡地響,一時之間什麽都聽不到,像是聾了一般。

這是,江眠第一次被打巴掌。

她爸雖然對她嚴厲,卻不曾打過她……別說是一巴掌。

她想,幸好江校長要陪安莉回舅舅家,只有她一個人來了爺爺家……可是,她又想如果此時,她爸在該有多好啊……

他肯定能攔住爺爺的憤怒。

江眠捂着發脹的左臉,一動不動,反應過來之後委屈又難堪,但她還是要問個明白,控制着即刻決堤的眼淚,她僵硬着脖子問道:“爺爺……你為什麽要打我?”

“你——你說……是不是聯合外面的男人,欺負睿兒!”爺爺指着她的鼻子罵。

“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江睿是你的弟弟啊,你為什麽每次都要對付他!”

“你居然把你的弟弟送進局子裏,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

爺爺的怒火和指控,江眠只能不停地搖頭否認,最後一個人離開了爺爺家。前面奶奶給她的紅包,她從口袋裏拿出來放在了桌上。奶奶罵罵咧咧,責備爺爺怎麽能打孩子,就算眠兒做錯了,也不能打她啊。

她什麽都不想聽,憋着臉,咬着唇,從江家別墅走了出來……

江睿被警察帶走,事情可能跟景照煜有關,二叔和爺爺認為是她聯合外人害了江睿……

夜裏,江校長和安莉收到江睿被帶走的消息提前趕了回來,江眠呆在房間聽着兩人在客廳的說話聲。

“我去看看眠兒……”

“眠兒可能睡着了。”

“你們家阿姨前面給我打了電話,說今天眠兒在爺爺家受委屈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委屈……”

“受委屈,眠兒受什麽委屈?”

“我怎麽知道,阿姨支支吾吾就是不說,所以我才要問問眠兒……總之你們家都不是人,把江睿寵得無法無天,現在好了,事情兜不住,警察還是找上了門!簡直是罪有應得!”

“我真沒想到砸到宗興的人,是江睿……明明網打群架江睿不在場,是趙勇峰而為,關鍵趙勇峰也承認了……”

“呵……你弟弟江之楚是個什麽人你不清楚嗎?為了給孩子擦屁股什麽事做不出來?怕警察繼續查案,查到自己孩子,就找了那個趙勇峰做替罪羊好趁早結案,害了一個孩子不夠,還要害另一個孩子!你們江家,真夠厲害的……”

為了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江眠将臉深深地埋在被子裏。

外面,安莉還在惱火:“明天,我一定要問問眠兒,她在你們老江家到底受了什麽委屈……”

被窩裏,江眠眨了兩下眼睛,然而眼眶幹澀,已經流不出眼淚來。

……

……

……

第二天,江眠赴約景照煜的時候,戴了一頂毛線帽子,脖子圍着可以包裹半張臉的同色圍巾。春節假日天氣仍是陰沉,可是天荷廣場行人很多。

仿佛一半的龍海人都擠在這個廣場上。喔,想起了,今天天荷廣場有一場燈會節目……

景照煜所在的位置後面是一排抓娃娃機,邊上還有兩臺最新擺放上去的口紅挑戰游戲機,每一臺機器都響着,亮着,鬧着他。可是,他仍選在這個熱鬧的街頭,等江眠過來。

他中午就來到了天荷廣場,下午就在對面的新華書店坐着。

直至夜幕降臨,寒風蕭瑟,廣場亮起的燈光和逐漸增多的人群增加了春節特有的喜慶。

口紅挑戰機器前有一對年輕情侶已經玩了好一會時間,可惜男朋友屢試屢敗,最後也沒有為女朋友贏得想要的獎品。女朋友沮喪到不行,拉着男朋友氣呼呼離開。

臨走前,告訴不解風情的男朋友:“不是我特別喜歡口紅,是每個女孩子都喜歡口紅!尤其我說的那款,每個女孩都想要好不好?”

江眠過來之前,景照煜一個人玩起了口紅挑戰機上的游戲,游戲很簡單,卻不好通關,他試了幾次,也是屢試屢敗。

今天,他心情其實有些忐忑,需要做點事情平靜自己的情緒。因為事情終于結束了,他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江眠。

然而,江睿畢竟是江眠的堂弟……

為了得到剛剛那個女孩說的那根口紅,景照煜嘗試了一次又一次,終于在十幾次之後,彎下腰從機器裏取走了口紅。

他輕扯了一下嘴巴,呵出一團白氣。然後,将口紅放進了外套的口袋。

口紅很輕,仿佛沒有重量,中間景照煜伸手摩挲了兩次,确定它還躺在他的口袋裏……

入夜之後,行人越來越多,城市變得朦胧,火樹銀花點綴了廣場上的節日氣氛。

江眠來得很準時,剛好七點整,穿着大大的羽絨服立在他前面,雙手揣在口袋,圍巾将她的臉捂住了一半,身姿筆挺,眸光安靜;然而樣子看着仍是有些單薄。

莫名的,景照煜胸口一縮,像是灌入這條街最冷的風。

而後,江眠輕輕擡起頭,兩人視線相撞之後,頓了頓,她用沙啞的聲音朝他打了個招呼:“……景照煜,我來了。”

如何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遠了……如果你們曾走得很近,不用發現,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仍是200個紅包。大家也要新年快樂哈。

明天的更新也是下午五點。

話不多說,大珠讓小天使最後看到大結局……!!!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