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買車
第二天是休息日,樂善早起看了下泡了一夜的豆子,翻出昨晚借來的小石磨,在門前擺上開始磨豆漿。
時仲聽到動靜,也趕緊起來幫忙,湊到樂善身邊聽吩咐打下手。
樂善一手轉着小石磨,一手往上面不停地添着泡發的黃豆,磨好的乳白汁液從下方口子涓涓流入盆中。
這一幕看得時仲目不轉睛,也吸引了不少鄰居過來湊熱鬧。
“小善磨的豆漿真細膩,能給咱換點不?”
豆漿已經磨好,只要他們拿回去趁着做飯的熱鍋煮一下就能喝了。
想想大早上喝點熱熱的豆漿,再搭配兩張餅子啥的,渾身舒坦。
樂善泡的豆子多,自然不會吝啬這點漿水,笑着應下,讓想要的回去拿碗。
當然,東西不是白給,就像他們說的那樣,得換。
衆人回家拿碗,樂善也讓時仲拿來一柄大木勺,等下給人舀豆漿的任務就交給他了。
鄰居們很快去而複返,有的拿來幾塊蒸紅薯,有的給上兩張餅子,還有的是一碗鹹菜等等,東西都不貴重,只是一份心意。
樂善都沒嫌棄,叫時仲全都收下,挨個打上兩勺豆漿。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一盆的豆漿快要被她磨滿了,但是經過大家這樣一分,瞬間下去大半。
剩下的小半,樂善也沒打算做豆腐,一邊繼續磨豆子,一邊指導時仲做豆花。
做之前,她先問他是想喝豆漿,還是想吃豆花。
時仲腼腆一笑,“姐,不能都嘗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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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家換回去的豆漿已經煮上了,院子裏現在飄着一股熟豆漿的味道,聞着還挺香的。
“能!”樂善爽快應道。
煮豆漿簡單,只要把磨好的豆漿水倒進熱鍋中慢慢煮好,再加點糖或者鹽,或者什麽都不加都可以。
最後剩下的小半盆本就量不多,煮成豆漿恰恰三大碗,正好他們三個人分。
時仲做好先給樂善端來一碗,讓她趁熱喝,自己還想接過石磨上的活,替她磨豆子。
樂善沒讓,“這玩意看着小,磨起來可不輕,你弄不動的。”
時仲不信邪,蠢蠢欲動地上手試了試,默默停下來說:“爸該醒了,我去看看他,給他嘗嘗豆漿好不好喝。”
樂善看他溜得飛快,搖頭笑了笑。
一碗熱豆漿下肚,身上暖暖的,她加把勁把剩下的豆子都磨完,總共得出兩盆加一桶的豆漿水。
時仲打理好父親,适時出來幫忙。
他們把漿水倒進鍋裏燒熱,慢慢攪動點鹵水進去,看着白白的豆花漸漸成型。
樂善這時候停下,用勺子快速舀出一盆熱騰騰的豆花,撒上紅糖,甜香氣瞬間飄散開,饞得一群小孩子流着口水圍過來。
一盆紅糖豆花,樂善三人根本吃不完,便讓時仲給那些孩子一人打上半勺,權當嘗鮮解饞。
小孩子們拿着自己的小碗乖乖排隊,打完大喊一聲謝謝叔叔,然後麻溜跑到一邊開吃。
豆花又香又甜,吃得他們滿頭大汗,家長們在不遠處看得咂咂嘴,忍不住笑容滿面。
在這個初冬的早上,時仲不僅吃到了豆漿和豆花,還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溫暖。
而這些,都是樂善帶來的。
時仲望着她壓豆腐的身影,悄悄将此刻銘記。
豆腐最後一共壓出來兩塊,都不太大,但也夠三個人吃段時間了。
樂善将一塊切片晾上,準備做成豆幹,一塊對半切開,讓時仲給伍叔送去一半,另一半他們自己吃。
時仲拿上裝豆腐的籃子立馬出門,快速來回一趟,回來遞給樂善一個東西。
樂善看到是他之前壓在伍叔那裏的機械表,差點把這東西忘了,現在想必是伍叔找東西把它翻出來,又給他退回來了吧。
事實的确如此,時仲本來想直接留給伍叔的,畢竟他在他們的事上幫了不少忙。
但是伍叔不肯要,堅持給他塞回來了。
“那你給我幹啥?”樂善瞄着模樣精致的表盤表帶,說不喜歡是假的,可東西不是自己的不能要。
時仲理所當然道:“我再戴着不合适,給姐戴。”
樂善眼睛又瞄了瞄,嘴上推拒:“不行,這是你的東西,我戴了算啥,你不能戴就收起來放好。”
這東西瞧着就精貴,怕是再過一二十年都不過時,說不定還能升值呢。
時仲卻道東西放那兒容易壞,請樂善幫忙戴着保養,方便他能時不時看一眼。
樂善嘴角咧開,最終勉為其難答應了,伸出手腕子讓時仲親自給她戴上。
別說,這戴了表和不戴表真不一樣。
樂善心裏美滋滋,投桃報李地對時仲說:“趁着今天有空,等下吃過飯咱去廢品站瞧瞧,看能不能撿個漏。”
這事兒她和他提過,只是兩人都要工作,平時比較忙,沒空去尋摸,現在休息日正好有時間,得趕緊去瞅瞅。
早飯有豆漿豆花和鄰居們送來的各種吃食,都不用再做,兩人吃得飽飽的,再安頓好時父就出門了。
廢品站在市區邊緣,樂善一早打聽清楚路線,帶着時仲轉了兩趟公交車才到達目的地。
和食堂大師傅說的一樣,廢品站看門的是個老大爺,樂善過去報上大師傅的名號,說是他介紹來的,老大爺愛答不理的态度頓時變了點,問他們想要啥。
樂善心思一轉,試探道:“我們想要輛二手自行車,如果還能有收音機就更好了。”
時父總那樣待在家裏不是事兒,他們也不能一直陪着他,不如弄臺收音機回去,給他聽聽廣播啥的,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效果。
老大爺背着手領他們進去,“小丫頭忒貪心,收音機哪是那麽好弄的,自行車倒是有幾輛,你們要是能騎得走就給你們。”
樂善二人聽得茫然,直到看見老大爺口中的那幾輛車子,才倒吸一口氣明白他話裏是啥意思。
二手自行車确實是有,但都是缺胳膊少腿壞掉的。
想想也是啊,好的自行車怎麽會到這裏來,但凡修修能用的基本都沒機會來這兒,要麽人家自己湊合還用着,要麽便宜賣出去了。
能被收到廢品站的,差不多都是破銅爛鐵,零散得不成樣子了。
而老大爺收的這幾樣就是其中稍微好那麽點,多少有些原本的架子輪廓的,能讓人一眼看出來是自行車。
怪不得老大爺剛才說只要他們能騎走,東西就給他們。
“這些都成啥樣了,哪還能騎呀。”樂善繞着屋裏那幾輛散架車子麻爪。
老大爺攤手,“就這些,你們看還要不要。”
樂善連連搖頭,一堆破銅爛鐵,弄回去能幹啥呢,不能騎又占地方。
時仲卻在看過後問老大爺有沒有修理工具。
老大爺挑挑眉,說有是有,你還能修咋地。
時仲沒把話說完,只道可以試試。
樂善不知道他竟然還有這手藝,驚訝過後立即支持道:“反正不能更差了,你就讓他試試呗,他可是大學生。”
雖然因為時家的影響,大學只上了幾個月就沒上了,但那也是大學生。
這年頭大學生多金貴啊,老大爺瞧着時仲是讀過書的樣子,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将東西拿過來讓他試試。
甭管是不是大學生,是騾子是馬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樂善抱有很大期待,她對時仲有信心。
時仲在她灼灼的目光中,挽起袖子開始動作。
他先從廢舊零散的自行車中挑出還算完好的零部件,然後慢慢修整搭建,最終在兩人眼皮子底下組裝出一輛完整的自行車來。
雖然它看起來灰撲撲的有點怪,但不可否認的是它能騎啊,功能上和好的自行車沒啥區別,就是模樣醜了點。
時仲:“如果有黑漆,刷一遍更好看點。”
老大爺收回驚掉的下巴,趕忙不藏私地拿出一罐底黑漆,親眼看着時仲把它塗抹在那輛自行車上,将将用完。
完後,一輛嶄新的自行車新鮮出爐。
樂善為時仲感到驕傲,高興道:“看看,成了吧,等漆晾幹,這輛車子咱就推走啦。”
老大爺不停點頭,“行,拿一百塊就給你們。”
樂善和時仲唰地擡頭,一百塊?!
一百塊都快到買新自行車的一半了,何況這還是他們自己憑本事組裝修好的,憑啥這麽貴,剛才他的話可不是這樣說的。
“老頭兒,你想出爾反爾?”樂善捋袖子摩拳擦掌。
時仲放下工具,搓着黑乎乎的手道:“我能弄好它,也能拆了它。”
本想坐地起價的老大爺:“…………”
“咳咳,兩位同志請冷靜,還可以商量的嘛。要不這樣,你們把剩下的也給弄一下,這輛好的就給你們二十塊錢推走?”
樂善放下袖子,覺得可以考慮考慮。
不過車子是時仲辛苦弄好的,主要還是看他的意見。
時仲表示可以。
樂善便和老大爺又親切友好地交談一番,把二十塊錢降到一半。
十塊錢不多也不少,最重要的是時仲整車的手藝,手藝無價。
老大爺打着往後還會用到這手藝的主意,最終沒有再還價,親自盯着時仲将另外幾輛散架的自行車整巴整巴,又給他弄出來兩輛完整的。
老大爺扒拉一下它們能賣到的價錢,頓時笑顏如花,一朵大菊花。
剛好這時漆也幹了,樂善利落地給了錢,騎上車帶時仲飛奔回家,順便試試車的性能。
路上,樂善在前面悠哉蹬車,開心地哼着歌,時仲坐在後座,手小心拽着她的衣角,感覺不到絲毫寒冷。
風被她牢牢地擋着,讓他身心都暖暖的,眉眼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彎起。
作者有話說:
六十年代的三大件:自行車章 手表章 縫紉機,等到七十年代加上收音機變成四大件,女鵝家現在已經有兩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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