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哇,腹肌

房間幽暗, 深灰色窗簾褶皺處被風掃得輕揚。

但是只動了一點,就像不堪重負一樣再次落下來。

程茉被陳琛壓在門板上。

有些局促地別過眼。

但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你換衣服為什麽不鎖門?”

“還有。”程茉越說也有理,“你不好好學習, 突然換衣服幹什麽?”

程茉齒抵下唇, 雖然說得聲直氣壯, 但眼睛卻偏着不敢看他。

陳琛的聲音冰冰涼涼的:“被某人一吼,水灑衣服上了。”

“哦。”某人毫不羞愧地撇着嘴, “毛手毛腳的。”

“審判完了?”陳琛的聲音又低又啞, 氣息一陣陣地往耳朵裏鑽, 像一根羽毛撓着耳廓。

程茉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但好像是要結束這個話題的意思,便胡亂地點了點頭:“嗯。”

陳琛眼尾一眯, 拖長音調:“那……輪到我了。”

程茉瞪圓眼睛:“你……你要幹什麽?”

陳琛眼睛微斂,黑T恤的圓領口處露出半截明顯的鎖骨,面無表情地重複她的話:“我要幹什麽?”

他輕呵一聲:“我要幹什麽你不清楚。你幹了什麽,你總該清楚吧。”

程茉棕溜溜的眼珠不安地轉着:“我, 我, 我幹什麽了我?”

陳琛面不改色,音調平穩,一字一頓地說:“你玷污了我的清白。”

喑啞的話音一落, 程茉腦子不受控制地湧上來剛才的畫面。

少年手腳修長, 剪手捏着松松垮垮的衣服肩線,腰線精瘦, 腹肌明顯。

用力地向上一拉。

明明兩秒不到的畫面,此刻像慢速電影一樣在腦子裏一幀一幀重播。

可是他分明看到了自己, 為什麽還繼續?

也不能全怪她吧。

程茉僵着聲音, 話語像連珠炮一樣往外冒, 好像只要她說的足夠多,就看不出她很心虛一樣:“我,我,我看都看了。就算現在把我眼睛挖出來也沒用啊。”

“我保證我絕對不回憶。”

“不對,我保證我現在原地失憶行了吧。”

陳琛雙手抱在胸前,挑着眉看程茉表演。

“如果你實在覺得不公平的話。”

“那要不然——”

“你也看回來?”

程茉破罐子破摔地說。

說是這麽說的,其實她的小算盤打的“啪啪”響。

按陳琛那性子,難道還真能看回來?

當然不可能了。

而且她一說完,面前的人就像被雷到一樣往後退了一步,隐隐約約,她好像還聽到了他磨牙的聲音。

她更得意忘形,氣焰嚣張,眼尾含笑地問:“怎麽樣?要不要?”

陳琛眼皮上擡,視線濃稠有神地掃過去,看到程茉毫無一絲害羞模樣的臉蛋。

呵。

他慢慢地勾唇。

嘴皮一動。

很冷靜地吐出了一個字。

……

聽到陳琛的話,程茉的笑容卡在了臉上。

她沒聽錯吧。

??

他說的是“來”?

來?

——要不然你也看回來?

——來

——怎麽樣要不要?

——來

陳琛的“來”字就像是帶了自動循環的特效,一遍又一遍地在程茉耳朵裏播放,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她仿佛看到一個騷粉色的“來”的藝術大字挂在天花板上,平鋪加大一樣一個個疊加起來,以風暴一樣的速度和架勢,朝自己壓來。

程茉就像一尾放在熱鍋裏的蝦,沒開火的時候可勁亂跳,只想掀翻這個鍋。

真見火了,立馬就像燒成紅紅一條,偃旗息鼓。

可燒了半天……

這溫度也沒上來啊。

程茉滿腹心虛地擡眼,對上陳琛眼中的揶揄神色。

這家夥跟看電影似的,正滿眼戲谑地欣賞她翻車的表演。

被涮了!

程茉眯起眼,奇怪的好勝心升起:我還治不了你。

她眼睛一閉,手往下一伸,視死如歸地喊道:“來吧!”

蔥白的指尖勾起純白色長袖花邊,露出一點點瑩瑩如玉的細腰。

幾乎是瞬間。

“出去——”

陳琛背過身。

程茉睜開眼,只看到男生緊繃的後背。

嘿嘿。

贏了。

“好喔。”她狡黠地舔了下唇,貼心地關上門。

從房間出來後,程茉乖乖地去廚房洗碗。

水流嘩嘩地沖進碗裏,一層辣椒的紅油浮在碗面上。

她在百潔布上擠了點洗潔精,勤勤懇懇地哼歌擦碗。

聽到身後的腳步動靜。

程茉頭也沒扭地說:“大廚,下次能不能少點辣,胃有點痛。”

大廚很貼心地說:“你可以不吃。”

程茉在心裏面“切”了一聲,小聲嘟囔着:誰還求着吃呢。

……

假裝忘了半個小時前她是怎麽求着大廚賞一碗面。

程茉把洗幹淨的碗放到碗架上。

擦了擦手。

旁邊灰色的大理石餐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水。

她沒有多想。

客廳沒有人,茶幾上放着一張A4紙大小的白色信息表。

純英文的。

為什麽純英文的程茉也能确認它是信息表呢?

因為她看到了陳琛印上的照片,和左上角表格裏第一個單詞,NAME。

陳琛的證件照絕對是她看過最不照騙的證件照了。

男生穿着白色襯衫,眉目修長,鼻梁高挺,唇色淡淡,一派斯文——

敗類的樣子。

程茉強行加上了後面的幾個字。

下一欄還有她認識的阿拉伯數字10.23。

10.23?

他的生日?

那不就快到了。

“在看什麽?”突兀的一聲響,從客廳邊緣傳來。

程茉就像被人抓住的小賊,心突地跳了一下。

窗簾後面,陳琛姿态悠閑地靠在客廳角落的小沙發上,也舉着一個杯子喝水。

看程茉不回答,陳琛輕笑:“看我隐私啊?”

隐私也要她能看懂才算啊!而且隐私這麽光明正大擺出來的嗎?

程茉暗暗磨牙:“這還算隐私?”

陳琛隔了兩三秒,才目光幽幽、意有所指地回道:“也是。”

“在你面前,我也沒隐私可言了。”

噗——

程茉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

玻璃杯被他修長的指節松散地握着。

送到唇邊。

男生白皙精致的下颌微微上擡,喉結一滾,水流入喉。

程茉看着這一幕,若有所思地開口:“餐桌上的水……給我倒的?”

她有些受寵若驚,但好像也沒有別的解釋。

陳琛把玻璃杯在小木桌上輕輕一放,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不緊不慢地看着窗外說:“倒多了。”

……

感動不過一秒。

程茉滿臉黑線地想:如果陳琛去參加“如何一句話噎死一個人”的比賽,一定會是冠軍吧!

秉着不喝白不喝的心态。

程茉轉回到餐廳,端起杯子。

熱度通過杯壁傳遞到手心。

白氣袅袅上升。

細小的熱氣也浮到臉頰上。

暖烘烘的,很舒服。

她啓唇抿了一口,甜甜的蜂蜜味在唇齒間蕩漾開來。

暖流入喉,帶着滌蕩的力量在身體裏滑動,胃部麻麻的痛也似乎也在纾解。

不遠的客廳裏。

陳琛握着手機。

扣在他手心的手機屏上顯示着一則頁面。

食辣性胃痛喝什麽能緩解?

最佳答案:蜂蜜水。

隔日早晨。

程茉拉開窗簾。

陽光一下子鋪滿屋子。

她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窗外樟樹随風搖曳,藍天上晴雲鋪展。

今天可真是個好天氣,她在心裏想。

程茉背起書包拉開門,

對面的門也同時打開。

她怔楞了一下,這還是第一次在早上碰見陳琛。

程茉唇角一彎:“好巧,早哦!”

男生冷淡地凝着臉,居高臨下地點了下頭。

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程茉淡淡撇嘴。

……就不能張一下嘴,說一個字?

“早。”淡淡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帶着晨起的沙啞顆粒感,也驅散了女孩心裏小小的郁悶。

雲線低垂,湛藍的天空上有白鳥飛過。

深秋的風帶着初晨簌簌而落。

一點點彎曲的弧度,像傳染一樣,蔓延到兩個人的嘴角。

程茉帶着陳琛去了她常去的那家早餐粥店。

說是帶。

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強拉,一個沒拒絕。

店裏人不是很多,老板娘熱情地招呼程茉。

“今天喝什麽?”

程茉看了眼陳琛:“你有什麽想喝的沒?”

老板娘笑眯眯推薦:“要不要試試……”

程茉心裏莫名升起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香蕉粥?”

程茉嘴角僵笑:“呵呵,呵呵。”

她仿佛已經看到旁邊修長高冷的男生兀然輕笑的表情。

啊又是該死的香蕉粥。

老板娘毫無察覺地繼續說:“上次你反饋過之後我就改了。”

她阻止了老板娘的往下介紹,秒回道:“兩碗南瓜粥,打包。”

一人拎了一份粥,走之前,程茉順道在店裏張望了一下小圓姑娘,好些天都沒見她了。

但小圓并不在店裏。

程茉沒想太多,推門出去。

一個穿着白紅色初中校服的身影恰好走過。

不是小圓姑娘是誰。

小圓姑娘埋頭走路,整個人縮成小小一團,腦袋低得很低。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怎麽樣都是美麗的。

但應該挺胸擡頭地放肆展示自己的美麗。

程茉跑過去,眉眼彎彎地說:“嘿!好久不見。”

她期待着小姑娘圓圓的笑眼。

可誰知道小圓姑娘就像被吓到一樣,哆嗦了一下,飛快地拔腿跑了。

程茉有些受傷地站在原地。

身後傳來一個輕輕的推力。

陳琛伸指,輕推了下她的書包:“走了。”

程茉郁悶地耷着下巴,走起路來也沒什麽精神:“我看起來很可怕嗎?”

“嗯。”

雖然,沒奢望他會安慰她。

但是能不能別一秒猶豫都不帶地回答啊!

程茉的步子更沒精神了。

涼風刮得樹葉嘩嘩作響。

在這聲響之中,她卻捕捉到了少年的下一句話。

“還好我承受力比較強。”

涼涼的聲音,突然帶了溫度。

小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絡繹不絕。

旁邊的包子攤剛揭開一籠新的包子,白色的熱氣蒸騰地升向天空,在抵達某一個高度時徹底不見。

一輪圓融金煌的太陽挂在白氣散去的地方。

彌光之處,一高一低兩個穿着藍白色校服的身影,手裏勾着輕輕搖蕩的塑料袋,向遠方走去。

作者有話說:

啊嗚,口嫌體直怪又出沒了。。。我們茉茉是最可愛最燦爛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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