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趙溫酒早上都難以進入工作狀态,小尼姑在她腦子裏奔跑了不下百來個來回,她終于認命地合上電腦去公司樓下吃飯。以前談戀愛時她工作上面還是精神頭十足的,要是溫小寶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兒一定會叉着水蛇腰罵她:“溫酒,德行了啊,出息了啊,有了美人忘了江山了啊。”
趙溫酒吃了幾口蔬菜,忽然發現自己常吃的這家餐廳味道真不咋地,一點兒也趕不上自家小尼姑的齋菜,趙溫書的電話終于到了,問她晚上回家不?趙溫酒說,“我有應酬。”
趙溫書猶豫了半天,“溫酒,你和田蜜蜜沒有未來的,她心思根本不完全在你這兒。”趙溫酒聽着自家老姐苦口婆心的語氣,能想象她此時的表情苦大仇深。
“我晚上十二點前會回家。”趙溫酒說,“姐,你不用操心太多我的事兒。”
“能不操心嗎?我這都兩天都沒睡着了,你這個小畜生,我就知道你和小哈一樣都不讓我省心。小哈天天和那個王卿涵膩歪着,你呢,你還喜歡、喜歡田蜜蜜,找她還不如找男人呢。”趙溫書明顯在氣頭上。
趙溫酒放下筷子,“姐,晚上等我回家再說好麽?我一會兒要去工作了。”趙溫酒完全沒了胃口,出了餐廳的門,天色還是陰的,預報說今天有小雨。一對兒小情侶走過,女孩兒的手還放在男孩的外套口袋裏,笑嘻嘻地說,“這會兒可不冷了。”趙溫酒默默注視着他們,想着小尼姑也是這樣笑眯眯地可愛,一上午的思念又全部湧出來了。
坐在辦公室,趙溫酒盯着電腦屏幕愣是沒看進去一個字。溫小寶敲着她的桌子,“溫酒,聽說你和蜜蜜在談戀愛,什麽時候扯證去啊?”
趙溫酒擡頭,“哦,見過父母就扯證。”然後繼續強迫自己進入狀态。
溫小寶看她假裝正經的樣子心裏好笑,“哦,你們的孩子我想好了,男孩叫田酒,女孩叫趙蜜,诶,你們倆誰生啊?蜜蜜的荷爾蒙最近很旺盛哦,看得我都想追了。”
趙溫酒不擡頭,“趙溫書對你說什麽了?”
溫小寶坐下來,玩兒着趙溫酒桌子上的動水器,“倒沒說什麽,就是把我臭罵了頓,說我不看好你,由着你和田蜜蜜胡搞亂來。還說老爺子要是知道了,準氣得心髒病複發,我說,老爺子知道了,心髒搭十座橋也不管用吧?”
趙溫酒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溫小寶,你是嫌我不夠煩是吧?非得逼着我和蜜蜜去下帖子是吧?”
溫小寶吃吃笑了,“酒妹妹啊,到這會兒你還逗你寶哥哥玩兒,我就是瞎了也看得出來,你呀,早就稀罕上那只小尼姑了。”
趙溫酒聽了猛地睜開眼,上前探着身子抓住了溫小寶悶騷的花領子,“我告訴你溫小寶,在我允許前你要是在我姐面前提到小尼姑,我就把你在上海被一老妹子騙了十萬塊的事兒全抖給你爹媽。你就麻利地等着回家結婚去!”
溫小寶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魚死網破嘛。”趙溫酒松了手,溫小寶整了整衣領,“溫酒,我沒見你這麽緊張過人啊。是真的?”
趙溫酒藏不住嘴角的那抹笑,“真的假的要看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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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花小哥又來敲門,還是林樂松的花。溫小寶擺弄了花瓣,“我說溫酒,這花別扔了,直接帶回家送小尼姑吧。反正都是自家人買的。”
趙溫酒不理他,将花又扔了出去。林樂松也是死性不改的,上次電話說了別送,這還繼續癡心。他是把趙溫酒的電話當成欲拒還休了?趙溫酒敲着手指,在腦子裏構思了好會兒的短信,終于寫了條:林先生,我和您還是适合做朋友。花請勿再送了,雖說花堪折時直須折,然而落花無意,流水也不必有情。謝謝。”
林樂松沒有回複,趙溫酒倒是感覺像是解決了樁事兒,埋頭幹起了活兒來。溫小寶見她這副油鹽不進生人勿擾的狀态,挑了挑眉頭出去了。翻臉比翻書還快,也不知道小尼姑能不能降住趙溫酒。
墨菲定律,越是不想的事情越會發生。越是着急,事情越是做不完。趙溫酒審了公司近一季度的賬,越審問題越多,她把所有的漏洞都做了标記後,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趙溫酒吓得趕緊收拾好包,和小尼姑講好九點下班的,已經遲了。趙溫酒終于在十點前到了林樂鋤家門口,敲了門,小尼姑馬上來開門,趙溫酒張開雙臂,将她緊緊摟住了,“對不起,對不起,以後太晚了就別等我好麽。”
林樂鋤給她脫下外套,“洗手吃飯。”皮卡丘的小嘴兒笑得開心,“我看看書時間過得很快的。還有個菜沒做,等我啊。”趙溫酒去解下她的圍裙,“我來。”吻了吻小尼姑的嘴角,“我順便活動活動,等着我。”
林樂鋤看着廚房裏趙溫酒的身影,恍惚覺着過日子就是這樣的。她心裏和和趙溫酒過一輩子日子的想法越來越清晰。
趙溫酒吃完飯收拾好了,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林樂鋤給她找來新的睡衣,趙溫酒有些為難,“我得十一點半回家,我姐等着我。”林樂鋤将睡衣放下,倒在趙溫酒的懷裏,“那你抱着我到十一點半。”
趙溫酒動情地摟住她的小尼姑,“你怎麽這麽懂事?”林樂鋤抓起她的手臂咬了口,“我可懂事兒了,你給我咬一口就沒事兒了。”
趙溫酒撫摸着小尼姑的額頭,“那為什麽不打電話催我?”
“你又不是那種無緣無故爽約的人,做任何事都有分寸的,我知道你一定忙。”她都懂,她焦灼地将手機握在掌心,猶豫了再三還是沒問。分寸這玩意兒是世界上最難掌握的藝術。不能放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自流,也不能一根繩子系得太死,戀愛中的分寸就是互相都惦記着對方,信任着對方,又保持着恰當的心理空間。趙溫酒不得不承認,小尼姑有些時候像個小二貨,其實非常靠譜兒,尤其最近她EQ突飛猛進。
半個小時過得飛快,趙溫酒還沒聞夠小尼姑身上的芳香,“嗯,換了?”
林樂鋤點頭,“多芬。”趙溫酒親了親她的臉,“小傻瓜,還真換啊。”
“你不是嫌味兒大麽。”林樂鋤拉着她站起來,“我送你上車,箱子我來提。”
趙溫酒不願意站起來,拉着小尼姑跌懷裏,“等小哈考大學走了,咱們就天天膩歪在一起。”
林樂鋤點着她的嘴唇,“哦,這是給林老師施加壓力呢,你家孩子非得考走是吧。”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是吧?”趙溫酒笑着,指着旁邊花瓶裏的玫瑰問,“誰送的啊?啊,我倆剛确定關系,你就敢收別人的玫瑰啊?”林樂鋤咬了口她的手,“我還腳踩兩條船呢。”
趙溫書倒是懷疑起自己妹子腳踩兩條船了,晚上打電話問了田蜜蜜,田蜜蜜語氣郁悶,“溫書啊,別老查我的崗啊,我在家裏睡覺呢。你給你自己妹子安裝衛星定位追蹤器啊。”
趙溫書确定了,趙溫酒厭惡了田蜜蜜,一定腳踩兩條船,準備随時劈腿呢。這大晚上的絕對在新情人家裏。趙溫書等到十一點半,趙溫酒還沒回來,旁邊寫完試卷的趙小哈都看不下去了,“媽,小姨又不是孩子,你管她那麽多幹嘛?”
趙溫書氣得灌了口水,“寫完了就睡覺去。”
趙小哈磨磨蹭蹭,繼續抽出本書看。趙溫書心裏一軟,見女兒這麽發奮,她問,“小哈,想好考什麽大學了?”
趙小哈擡頭,“我和王卿涵約好了,一起考魔財,小姨也在那個學校待過吧?”
聽到王卿涵趙溫書就緊張,“小哈,你還小,不懂得什麽叫感情的。”
趙小哈皺着眉,“媽,你老瞎想什麽呢?我和他是好基友,就是哥們。他對我也絕對沒什麽想法,他現在移情別戀喜歡上小姨了呢。”
“什麽?!”趙溫書又火了,“你小姨,連個孩子也不放過?”
“說的小姨和女狂魔一樣,小姨還看不上他呢。”趙小哈有點困,遮着嘴巴打起了哈欠,“那你小姨喜歡誰?你該知道吧?”
趙小哈擦了擦眼淚,“你自己去問啊。你不是事兒媽什麽都管的嗎?”鑰匙轉動的聲音傳來了,趙小哈忽然精神了,從書包裏拿出了封信,趙溫書坐直了,看着趙溫酒拖着箱子走進來,“怎麽了,還在等?”
趙溫書斜着眼別過臉,趙小哈忙把信塞到趙溫酒手裏,“我任務算是完成了。該去睡覺了,你們倆別吵架啊,一大把年紀了都。”
趙溫酒拆開信,是王卿涵歪歪別扭的字,“溫酒,等我四年,等我畢業,我相信你是我等了一輩子的女人。”趙溫酒笑着把信裝起來,趙溫書板着臉,“田蜜蜜說你晚上不在她那兒,你去哪兒了?趙溫酒,你都喜歡女——你就算這樣,也要對感情負責啊。”趙溫書刻意壓低着聲音,可不能讓小哈聽見,帶壞了孩子。
趙溫酒靠在沙發上看着自己老姐,“我和田蜜蜜是好哥們,不是你想的那樣兒。”
“那何渺呢?”趙溫書緊接着問。她左思右想,出了田蜜蜜,以前從趙溫酒嘴裏聽到最多的女人就是何渺,也是個事兒精。
“哦,人在家安胎呢。”趙溫酒揉着自己的額頭,趙溫書拉過她的手,“溫酒,你告訴姐,你是不是受過哪個男人的打擊?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趙溫酒拍拍老姐的手,“姐,我這和受欺負壓根沒關系,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知道麽?那個,改天我開個書單你好好研究研究啊。還有,姐,”趙溫酒欲言又止,“我現在很好,真的很好。感覺滿足和幸福,我想沿着這條路走下去。”趙溫酒的眼神堅定,她低眉笑了,嘴角些微羞澀,“等時機成熟,我就帶那個人來見你。”
趙溫書愣了愣,“小哈給你的信是怎麽回事兒?”
趙溫酒扔了給她看,“王卿涵給我的情書,我的追求者跨度從60後延伸到90後了,00後指日可待,10後也在路上了,沒辦法,魅力太大,群衆表示都喜歡。睡去啦。”
趙溫書拿起信看了又看,現在的人是怎麽了?自家妹子喜歡女人,女兒的同學敢給阿姨寫情書,趙溫書覺着自己俨然是個怪物了。她對要進房的趙溫酒說,“我可沒答應你的事兒。”
趙溫酒轉身,“你答應不答應,我都是這樣的。姐,謝謝你。”趙溫酒對着老姐感激地一笑,謝謝老姐沒告訴爸媽,要不真要心髒搭橋了。生活的亂子,如果不是天災人禍,其實都可以理得出頭緒,趙溫酒的頭緒已經理得門兒清了——找重點,那就是努力工作,好好愛護她的小尼姑。這天夜裏,陰雨變成了雨夾雪,趙溫酒拉上窗簾,給林樂鋤發了條短信:雨夾雪,天氣涼了,蓋好被子。晚安。林樂鋤的短信快速回複:有你,不冷。趙溫酒吻了吻短信,關上燈安心入睡。
一早上起床,就看見趙溫書整理好了箱子要回去工作了,趙溫書是個建築師,為了更高的薪水跳到了臨城的建築院,常言要給趙小哈攢夠了嫁妝再退休。早飯已經準備在桌子上,趙溫酒問,“姐,這就回去了?”
趙溫書停下手,給趙溫酒理了理頭發,語重心長,“溫酒,和女人一起也要保護好自己,別,別吃虧。”
趙溫酒看見她眼睛布滿了血絲,知道她肯定沒睡好,“姐,怎麽了?”
趙溫書有些難為情,“姐前幾天就在查,查你的事兒,昨晚上又查了很多資料,姐姐覺着,像你這樣的‘受’一定受歡迎,但是你別輕易‘受’,做‘攻’就不吃虧了。”
趙溫酒呆住,趙溫書又去轉身收拾箱子,“這不和男女一樣的嘛,也沒什麽高難度的理論。”心裏卻想着,等她查出來哪個假爺們幺蛾子勾引了她妹子,一定要拖走拆散!趙溫酒都三十六了,再不結婚就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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