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何渺的孩子很快就離開了保溫箱到了她的懷裏,小小柔柔的團子娃娃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何渺看得目不轉睛,嘴角都是恬淡的笑意。趙溫酒放下飯盒對吳阿姨說,“醫生說拆線了就能出院,何渺的身體還不錯,小家夥雖然體重輕了點兒還早産,但是身體很健康。”
何渺已經剪短了頭發,滿懷感激地看着趙溫酒,“溫酒,這幾天麻煩你了。不知道怎麽謝謝你,你給孩子取個名怎麽樣?”
趙溫酒看着小團子的小嘴兒在嚅動着,一股奶香洋溢在空氣裏,她笑了,“取名這麽重要的大事兒還是得等孩子爸爸回來吧。”
何渺點點頭,“那說好了,你可是孩子幹媽,逢年過節別忘記孩子哦。”
吳阿姨看着趙溫酒,趙溫酒笑呵呵地從包裏掏出一個小盒子,“備着呢。”何渺接過發現是一個生肖小金墜子,吳阿姨很過意不去,“溫酒,這些天麻煩你天天來,還給我們送飯,怎麽還能讓你破費?”
趙溫酒輕輕握着小團子的小手,“阿姨您說這話見外了,我以後還是何渺的好姐妹,您就當我是女兒,這小家夥的幹媽我可是做定了。”她擡頭看了看何渺,何渺也笑了。
生完孩子後何渺整個人更柔和了,兩個人趁着吳阿姨去洗碗的時候說了些話,何渺看着趙溫酒,“溫酒,你還恨我嗎?”
趙溫酒搖搖頭,“說哪兒的傻話。不做情人,做好朋友好姐妹啊。何渺,小家夥來了,是你的福氣,學着做一個好媽媽,你也快點兒成熟起來好嗎?”
何渺認真地點頭,趙溫酒的手機震了下,她打開後就一直微笑,小尼姑問今晚還去不去她那兒吃飯?當然去,自從秦白走了,趙溫酒連着兩天沒見着小尼姑了。下班忙着給何渺送飯自己還沒來得及吃,趙溫酒回完了短信,發現何渺還在看着自己,“溫酒,你喜歡,那個林老師吧?”
趙溫酒猶豫着點頭,何渺苦澀地低下頭,“那個女孩兒不錯的,你對人家好點兒。”當一個人在愛的人面前用假話掩飾心理的時候,要麽是太在乎,要麽是可以放下了。何渺卻處于這兩者的臨界點,小團子輕輕哼了兩聲,何渺到了喂奶的時間,趙溫酒轉過身拿包,“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開車小心點兒。”何渺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心慢慢地被這個小家夥占據,當孩子躺在自己懷裏時,何渺發現她能坦然面對趙溫酒的背影了,她的世界不能全部給趙溫酒了,她的世界有了新的重心。
趙溫酒的車想快點兒開都沒轍,下過雪的路面極容易打滑,平時二十分鐘的車程,今天足足開了一倍的時間。到了林樂鋤家門口時,趙溫酒擡腕看了看表,已經八點了。小尼姑沒餓着吧。
拿了包關上車門,發現陽臺上的小尼姑在朝她揮手,趙溫酒仰着脖子朝林樂鋤眨了眨眼睛加快步子向樓裏走去,林樂鋤似乎聲音又加大了還有些着急,趙溫酒奇怪地再擡頭,忽然一個趔趄栽在雪地裏,趙溫酒覺得後背到胸口疼得要炸開,五髒六腑像離了位,整個人惡心了起來,她明白自己是被人從後面襲擊了。
林樂鋤沖出家門按了電梯,等了幾秒實在等不及從樓梯一路沖下來,剛才在陽臺看見溫酒身後跟着個穿灰大衣的男人,手裏還拿着鐵棍,林樂鋤邊跑邊哭,溫酒,溫酒,千萬別有事。沖到樓下,林樂鋤見到趙溫酒趴在雪地裏蜷縮着護着頭,那個灰大衣的男人還在踢着她的肚子,林樂鋤叫了聲,“溫酒!”那個男人見了她趕緊拔腿就跑,林樂鋤撿起地上的鐵棍狠狠地朝他砸了過去,她擔心地上的趙溫酒,急得抱住了她,“溫酒,溫酒!”林樂鋤摸着手機撥電話,趙溫酒嘴角都是血,朝林樂鋤艱難地笑了笑,“我沒事兒。”
林樂鋤撥了120,抱着溫酒泣不成聲,路旁已經有幾個小區裏經過的路人在駐足看着,林樂鋤的手顫抖着撫摸着趙溫酒的臉,“溫酒,救護車一會兒就來啊,沒事的沒事的。”
趙溫酒閉着眼睛哼了幾聲,“寶貝,你讓我躺平。”她的聲音虛得讓林樂鋤發慌,她脫下外套墊在了趙溫酒背後,讓趙溫酒躺平,又撥了電話給田蜜蜜,一個小時候,趙溫酒已經在第一醫院的急診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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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樂鋤哭着對做筆錄的警察描述了偷襲溫酒的灰衣男人,田蜜蜜和溫小寶在一旁忙活着各種電話,很快,警察說林樂鋤那棟樓前有監控,小區大門口的也有都能調來對比,警察還問了田蜜蜜和溫小寶可能在工作中得罪了誰,孔令早站在旁邊默默地觀察着所有人,看見林樂鋤一直忍不住眼淚,不時地緊張地望着手術室,李二梅拍着林樂鋤的手,“沒事的小尼姑,都是些外傷,軟組織挫傷,就是确認下有沒有氣胸肺部挫傷,還有被踢了幾腳在肚子上,CT結果已經出來了,再等等啊。別怕。”
林樂鋤覺着自己認識的趙溫酒遇事兒冷靜淡定,舉重若輕笑傲江湖,胃喝出窟窿能及時自我診斷,醫院裏治療還談笑風生,工作裏出了難題會快速平靜心緒整理出解決辦法,僅僅在和自己暧昧時出現過慌張,所以她的酒媽媽相比較自己是個女強人無疑。林樂鋤從樓梯沖下來時發現趙溫酒抱着頭躺在雪地裏,忍受着那個人的腳踢,沒有叫沒有哭,但是林樂鋤第一次覺得她的溫酒是多麽柔弱,她也只是個文文弱弱的女人而已,面對暴力時也無法保護自己。
林樂鋤恨自己怎麽沒在樓下等着溫酒,那樣那個人就不敢襲擊了。林樂鋤更狠自己怎麽沒一棍子砸死那個混賬,她的溫酒現在還在急診室躺着,救護車上溫酒就昏過去了,但是她緊緊抓着自己的手,林樂鋤發覺那雙手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救生圈,那雙手讓林樂鋤的心更痛,那雙手讓林樂鋤也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面前多了包紙巾,是孔令早。“派出所立案了,等監控調對出來,一定能着手抓人。這個人太可惡,對一個女人也能下這麽大狠手。”孔令早柔聲說着。
“謝謝。”林樂鋤接過紙巾,她沒想到趙溫酒遇襲的事兒孔令早也知道了,孔令早像是明白她的心思,“最近局裏下基層,我派駐在你們轄區的那個所裏。”
林樂鋤點點頭,“有勞了。”她現在不想說話,只想快點兒見到溫酒。李二梅推了推眼鏡看着孔令早,再看看揪心的小尼姑,她起身去了急診手術室內。趙溫酒的外傷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大夫看着CT片子,見了李二梅招手,“博士生博士生,你也來看看,內髒幸好沒大損傷,這要是夏天可不得了,幸虧冬天衣服穿得多。”
李二梅松了口氣,怎麽像趙溫酒這麽仗義的人都會被人打呢,難道她私下裏還混黑社會?李二梅看了看光片,也确認了沒事兒,出了門喊小尼姑,“醒了,轉病房吧。”
幸好是周末,林樂鋤不用請假,她可以一直守着,趙溫酒雖然疼,打着點滴時也沒出聲,孔令早見林樂鋤對趙溫酒這麽緊張,對這個案子不由得也更上心,回了所裏比對錄像去了。
趙溫酒囑咐田蜜蜜和溫小寶,這事兒誰也不能說,尤其趙溫書。林樂鋤哭得眼眶發腫,趙溫酒長出了口氣,擡手給她擦了擦眼淚,“幸好挨打的是我。”她臉上嘴角擦破了幾處,這會兒笑起來有點兒猙獰感,“有鏡子沒,媽媽破相了嗎?”
趙溫酒努力地想大事化小調節調節氣氛,不料林樂鋤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李二梅盤着腿坐在隔壁空病床上,“我說趙溫酒,咱能上點兒心不?黑社會不是那麽好混的,你不為自己下半輩子想想也要為我妹子小尼姑想想啊。她可不能守寡的。”
林樂鋤還沒來得及擦眼淚,一拳已經砸向了李二梅肩膀,“你全家是黑社會!”她彎腰湊到趙溫酒跟前,瞪着趙溫酒,小鼻子還是紅的,“破相了!芙蓉變鳳姐了!”
趙溫酒龇着牙,“蜜蜜,小寶,查出那小子給我狠狠往臉上招呼啊。”
田蜜蜜皺着眉頭,“我和小寶都估摸着和老李脫不了幹系,你前段時間拿他開刀,他丢了工作肯定恨着呢。”
趙溫酒摸了摸嘴角的傷口,“這事兒我不想問了。公司我要請兩個月假,你們倆去忙活吧,年底業績要是降了你們倆看着辦吧。”
田蜜蜜和溫小寶恐懼地看了對方一眼,“兩個月?!”
“對!”趙溫酒眯着眼睛對小尼姑笑着,“好好養傷,這是你們欠我的。都是合夥人,憑什麽我挨揍你們倆好好的?”
趙溫酒住院了兩天,借口醫院睡不好死皮賴臉地住進了林樂鋤的家裏。白天裏林樂鋤只要沒課就往家裏跑,趙小哈他們好不開心,老尼姑不在學校盯着,終于能松口氣了。趙小哈絲毫不知道自己小姨被人揍了頓躺老尼姑家養傷呢。
林樂鋤學校的工作已經到了期末,還有十來天就放寒假了,趙溫酒就是算準了這個日子才提前登堂入室的,享受着小尼姑細微的照料和體貼的呵護。冷了,空調不管用,小尼姑會鑽進被窩握着趙溫酒的手。餓了,小尼姑變化花式做營養餐。悶了,小尼姑任她靠在懷裏看電視劇。調查結果出來,果然是老李雇人偷襲了她,老李要私了,溫小寶和田蜜蜜第一個不答應,不能判一年也得判半年。
這天趙溫酒往嘴裏丢了個提子,臉上的傷已經非常淡了。她穿着林樂鋤的寬松全面睡衣懶洋洋靠沙發上看着電視。“你大哥這個人我挺沒感的,但是沖着他替你在學校旁邊租房子這點我還是很感激的。”
“我大哥可是又問過我幾回你男人到底是誰哦。”林樂鋤抱起趙溫酒的頭讓她靠得舒服點兒。
趙溫酒“哎喲”叫了幾聲,“人家疼嘛,你要讓我靠着。”她發現林樂鋤特別吃這招,見不得自己受丁點兒苦,這些天外傷好多了,小疼都沒什麽大礙,但是林樂鋤緊張啊,忙抱着她在懷裏,“哪裏疼,哪裏疼?”
趙溫酒的嘴角揚起,“你抱着就不疼,你一撒手就疼。”三十幾的女人了還撒嬌,林樂鋤好氣地側頭看着她,“要不讓溫小寶假扮你男人?”
趙溫酒立馬擺手,“我不找假扮的,什麽形婚假男友都不要。你大哥不死心,但是最近也沒來煩我了。估計去醫院也沒找着我,誰能想到我躺在他妹子房裏呢。”
林樂鋤看着趙溫酒嘀嘀咕咕說個沒完,明明雪地裏那麽柔弱的一個女人,怎麽受傷後還沒掉一滴眼淚,自從清醒了這張嘴就對着自己叨叨個沒完,林樂鋤越看越想笑,她的手指輕輕刮過趙溫酒的柳葉眉,“溫酒,人家說長這樣眉毛的人桃花特別旺呢。”
“我只要小尼姑這支花,別的來一朵我掐死一朵。”趙溫酒認真地看着小尼姑,“包括你大哥。”
林樂鋤笑出了聲兒,她遮上趙溫酒的眼睛,一個吻印在趙溫酒飽滿的唇上。趙溫酒笑着迎接,睫毛眨動時蹭得林樂鋤的手縫癢癢的。林樂鋤極少主動吻她,羞澀的小尼姑難得奔放一回,趙溫酒加深,卻發現自己的小尼姑霸道了起來,小舌頭攪得她大氣難出,更将她放在沙發上自己翻身,吻得趙溫酒天旋地轉。作為一個久經情場的中年婦女,趙溫酒非常不好意思于這種被動态勢,她擁着小尼姑想翻身,雙手卻被小尼姑緊緊按住,自己的唇被攻伐十數個來回,林樂鋤才離開,雙眼水色朦朦,趙溫酒看得心動了。
“溫酒,”小尼姑躺在趙溫酒身上,在她下巴蹭了蹭,“我不想你再受傷害,我怕。”林樂鋤積攢了很多天的悶氣擔心第一次對趙溫酒說了出來,趙溫酒知道,小尼姑越是不提這事兒,心裏就越是害怕擔憂。她摸着小尼姑的頭發,“不會了,以後做事我也會更柔和的,我這幾天就在想,工作、生活裏我有時還是太硬氣了。”
她吻了吻林樂鋤,“我都會慢慢改,別擔心啊。”
“溫酒,那,我們什麽時候結婚?”林樂鋤拽着趙溫酒的領子緊張地問。
趙溫酒撫着她頭發的手停住,她腦子轉了幾圈,又眨巴眨巴眼睛,“你是說,哪種結婚?”
林樂鋤擡起頭,再次扣住趙溫酒的手腕,“你說呢?”
“啊,疼,你力氣怎麽這麽大?”趙溫酒“哭叫”着。
“王曉雨打籃球,我也跟着練了啊!姐姐我可是有肱二頭肌的!”林樂鋤說完,又吻了通趙溫酒,趙溫酒小受狀蜷在沙發裏,“小尼姑,你想怎麽樣?”
“嘿嘿,”林樂鋤抓住了趙溫酒的手,從口袋裏摸出個戒指盒子,“這個圈兒你戴上,就是我的人了。”林樂鋤的臉紅了,她期待地看着趙溫酒,心跳得厲害。
趙溫酒接過“圈兒”看了看,又放回盒子裏。林樂鋤的表情凝固了,她的眼淚開始湧出來,趙溫酒擁了她在懷裏,“傻丫頭,我給你的還沒買呢,黃道吉日還沒挑呢。”
關于送“圈兒”的這件事兒,趙溫酒幹過一回,當然是給秦白買的。秦白戴上了也沒和她走到底。趙溫酒就覺得這種形式主義的玩意兒對感情就是個物化象征,可有可無。小尼姑緊張得紅了臉,拿出了戒指要給她戴上,趙溫酒的心卻軟了化了,她将戒指盒子緊緊攥在手裏,“為什麽想到結婚了?”趙溫酒問。
“我想守着你,不讓你受欺負。”林樂鋤的淚流出來。趙溫酒緊緊擁了她,多少年了,趙溫酒不敢想的那個念頭直到遇見林樂鋤後又在心裏出現。趙溫酒覺着,她這不是在談戀愛,愛情哪裏是用談的換來了?在趙溫酒的字典裏,曾經愛情就是交了心,疼對方到骨子裏,傷自己到血液裏。老天對她太好,在林樂鋤的愛裏,她明明白白地感受到這份心疼和愛護,哪怕有傷,趙溫酒也不怕。趙溫酒的淚水無聲地出來,流到嘴角,她笑着吞下,“趕明兒媽媽給你買個大圈兒。”還有,這事兒不能外傳,傳出去老臉要被田蜜蜜他們嘲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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