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七十:墜落
◎他是适度的寵愛。◎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熱, 僅僅只在敬亭頤臉龐停留半刻,便被他利落地捕捉到。
他心裏想,是不是他的教導方式出了問題, 是不是他對浮雲卿太過縱容溺愛。
他自以為是的愛,是不是拉她墜進一道深淵。
倘若不是, 那她為甚不看考卷,反倒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倘若不是,那她為甚要不斷湊近,最終頑劣地咬了口他的耳垂。
倘若不是, 她為甚能用那般天真懵懂的眼神, 對他說:“敬先生,你能不能狠狠親我一口。就是, 像那次在小廚房那般,兇狠地親。”
敬亭頤心嘆自己想茬了。分明是她要拉他,一同墜落霪歡深淵。
他無可奈何地嘆氣, “這是在書堂。書堂是什麽地, 書堂是學習的地。不是……唔……”
絮絮叨叨的話音,都被浮雲卿堵在胸腔裏。
鼻腔裏充斥着小娘子清新的發香,像一瓯蜜,黏糊得緊。
敬亭頤驚得瞪大雙眸。
好嚜,自诩沉穩如他,竟會被浮雲卿一個不着章法的吻,迷得五迷三道。
漸漸阖上眸,眼睫時而懸空, 時而擦過浮雲卿的臉龐。
紮得浮雲卿心裏癢癢的, 嘴裏也癢癢的。
誰都沒再顧及那張考卷。
耳邊回蕩的聲音, 漸漸凝集成彼此交纏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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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 敬亭頤又被眼前的場景,驚得瞪大雙眸。
不知何時,他揿起浮雲卿的身子,往案桌上壓。他手撐在桌面,垂眸睐着鬓發淩亂,臉頰緋紅的浮雲卿。倆人都裹挾着意猶未盡的滋味,将秋景氤氲出幾分淺薄的霧氣。
筆墨紙硯,淩亂散落在地。那張考卷壓在浮雲卿臉側,漬着不知名的浄泚水光與銀絲。
那張本要呈給賢妃的考卷,此刻被淹得濕漉漉的。字跡洇散開來,規整清晰的字,漸漸糊成了模糊不清的字圈。
敬亭頤擡起浮雲卿的下巴,“故意的?”
浮雲卿無辜地搖搖頭,“我也沒想到,敬先生會發狠。”
嫣紅的嘴唇,不疊蹦出令敬亭頤崩潰的字眼。
“你掐着我的腰”,“你強硬地要伸”,“你像是什麽話都聽不到一樣”……
字字珠玑,字字誅心。
見浮雲卿還想再說什麽,敬亭頤趕忙捂住她的嘴。
可她卻調皮地噘起嘴皮子,碰了碰他的手心。他感到密密麻麻的癢。
用螞蟻爬過形容癢意,落俗平庸,且不精準。敬亭頤想着各種形容詞,卻發現竟沒有一個詞,能将他的感受說出。
也許因為這是浮雲卿帶給他的感受罷。
她依賴他時的甜,她同他置氣時的酸,冷戰時的辣,吻去她淚的苦。她讓他清晰地記得,是她,賜予他獨一無二的感受。
她真是條聰明的游蛇啊。不僅要鑽他的骨,更要甩着尾巴尖,往他心裏鑽。
日複一日,她要占據他的全部。
鬧了一番,倆貪吃蟲都享用得餍足。
敬亭頤擺好筆墨紙硯,将淩亂的桌面,恢複原樣。拉着浮雲卿坐下,擦淨考卷,接着先前的思路,繼續講題。
他決定,往後不能再慣着浮雲卿胡來了。
否則下次他被惹急成什麽樣,會做出什麽逾越的事,他自己也料想不到。危險的行徑,浮雲卿阻止不住。
興許她期待生米煮成熟飯,可敬亭頤卻不願。不該在這個時候,不明不白的,把他交給她。
敬亭頤說到做到。
察覺出浮雲卿的目光,再次往他這處挪動時,敬亭頤板着臉,說出了那句教書先生共用的話。
“看我作甚,我臉上又沒有題。”
原想敬亭頤這話是在打趣,甫一擡眸,卻見他嚴肅得緊。好嚜,不敢造次了。浮雲卿雌懦地點頭說好,繼而認真聽他講解。
上天可鑒,她當真想好好聽。可考卷上面遺留的水波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她與敬亭頤,在肅穆莊重的書堂,幹了件大膽事。她當真止不住胡思亂想,于是在聽或不聽之間,反複拉扯揣度。
揣度久了,驀地覺得不忿。
憑什麽她因他小鹿亂撞,哐哐砸牆;而他卻能抛卻過往,一絲不茍地講題。
浮雲卿冷哼出聲,聽得敬亭頤一愣。
“哪裏講錯了嗎?”他疑問地問。
“沒有。”浮雲卿不動聲色地把杌子拉遠,“繼續講。”
敬亭頤更是疑惑,“不要離太遠。離得遠,連考卷都看不清。”
浮雲卿傲嬌地撇過頭,“看不清就看不清囖。我一筆一劃寫的字,也不知因誰模糊。”
敬亭頤失笑,睐着浮雲卿倔強的身影,心想,小姑娘真是難哄。
親不行,不親也不行。怎樣都不行。
溺愛就溺愛罷。不對,他這也不是溺愛,他是适度的寵愛。敬亭頤試探說道:“學半刻,親一下,好麽?或者,您想怎麽玩,都可以。”
浮雲卿眼眸一亮,心砰砰亂跳。不行,她不能輕易接受賄賂。
她裝模作樣地思忖,“就這?嘁,內斂的婆子都比你大膽。嗳,我看你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了。啧,果然是我看錯了,我就不該……”
話音未落,半邊臀便挨了道不輕不重的掌風。
“真是胡鬧。”敬亭頤洩了嚴肅的氣,無奈笑道。
他掰正浮雲卿的身,輕聲哄她說:“您想玩什麽,臣陪您一起玩。”
浮雲卿的脾性呢,頑劣得緊。別看她話語輕佻,漫不經心地說着暧昧話。若他真照她想要的做,她又該怕,又該怨他當真。
他幾乎能想象出浮雲卿的話音。“敬先生,說着玩呢,你竟還當真了。”
行軍戰術離,有一種叫做:高攻擊,低防禦,常稱作“高攻低防”。用大刀闊斧的攻擊,逼得敵方連連後退。高攻擊,往往能叫人忽視它內在低防禦的特征。這種戰術,常用以惑亂敵方,顧左而言他。丢出個煙霧彈,致使敵方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敬亭頤想,浮雲卿就是“高攻低防”的性子。
因此他能坦然說出這句話。浮雲卿哪裏還會懂其他玩法,甚至她連想玩什麽都不知道。
她僅僅是想看他吃癟,而不是真正想挖掘新玩法。
果然如敬亭頤所想,浮雲卿聽罷這話,當即怔忡發懵,随意找話,把這個話頭撇開。
作者有話說:
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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