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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笑然聽周墨說了個大概。離婚男人他确實沒碰過，但這種事擱他這兒也沒什麽好介意的。不過冷靜下來想想，十年，還是挺難辦的。

周墨到工作室上班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來的時候，何清承和丈夫剛剛離婚，所有的事也都是他也是聽同事講起。

“何清承的工作室是和他前夫一起開的，兩個人大學就是同學，後來創業，日久生情，在一起的時候是要多甜有多甜。戀愛三年，結婚七年，分手三年。”

“當初誰提的分手，你知道嗎？”

“他前夫提的離婚，不然都過去這麽久了，他怎麽會一直單着？”

周墨這話說到點子上了，何清承的拒絕很可能是因為前夫這事在他那兒還沒翻篇。不管他表面上多麽冷靜，心裏的傷沒好，就沒法投入下一場戀情。從這一層面上看，何清承和尹笑然很不一樣。

忘掉一個人對尹笑然來說很容易，過分的容易。他最長的戀情是兩年，忘掉前任也不過用了一個月。如果對愛人的評分是要用他療傷的時間來決定，那尹笑然在這種評判裏是妥妥的渣男。

可是這種評分體系在尹笑然的世界觀中是不存在的，他只在乎在一起時的專心與投入。外人看他都說他是花花公子，感情來得快也去得快，但尹笑然自己心裏清楚，他在每一段愛情中的付出都是百分之百，全神貫注。下家找的再快，也絕沒對不起過誰。

“尹笑然，我不是打擊你，但你冷靜下來想一想。”周墨很少插手他感情上的事，但這次既然出口勸了，就一定是慎重考慮過。“我老板今年35歲，13年的光陰是和他前夫綁在一起的，那些回憶，那些思念，時間都沒治愈，你能治得了嗎？你告訴我，你打算用多久去覆蓋、洗淨、戰勝那十三年？”

用多久？

尹笑然稍微想了一下，他不知道。也許幾天，也許又要一個十年？可尹笑然真的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發現他不在乎。當初那股子畢業之後重新藝考的傻勁又來了……

“我不想和他前夫的十三年打，那是人家的回憶，我憑什麽覆蓋呢？我給他創造新的回憶不就好了嗎？”

周墨一時語塞，覺得這人怎活得這般天真，真是難勸。不過他認識尹浩然十二年，這個死腦筋什麽時候聽過別人勸？

“那你為什麽喜歡何清承？”

尹笑然又笑：“他長得好看呗。”

“別逗了！天底下好看的人那麽多，你劇院那麽多那演員哪個不有比何清承有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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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沒有……”尹笑然歪頭笑了一下：“就是喜歡，氣味相投，哪那麽多理由。”

尹笑然剛說完周墨就把他拉進了群：“既然你自己要跌進深淵，那我就行行好順便踹你一腳吧！”

小島是個潛水勝地，來這裏不體驗一下，實在說不過去。尹笑然從小是泡在水裏長大的，潛水證考了一個又一個，所以今天他還是挺期待的。

行政小張預定的潛水體驗上午八點來接人，尹笑然怕潛水店沒有提醒到位，特意拜托小張叮囑大家不要擦防曬，會影響珊瑚生長。

周墨今天起得晚了些，吃完早餐集合已經八點零五。這一波客人只有九個人，潛水店開了輛有點破舊的小商務來接人。周墨和尹笑然上車的時候，車上已經嘻嘻哈哈聊起來了，氛圍很好，就是沒座兒了。

小張：“周哥，不好意思，女同事們暈車，得麻煩你們後面擠擠。”

說完這話，周墨就覺得女孩子們都笑得有點怪，是那種吃瓜、吃糖的憋笑。尹笑然也察覺了，探頭往車裏一看，最後面還有倆人：季白、何清承。

“早上好啊，笑然！”季白很是熱情，沖着他招手。“快上來吧，都遲到了。”

何清承在季白旁邊坐着，頭倚在窗上，一動不動，好像是睡着了。

周墨是真心不願意和季白擠着坐在一起，只求撒嬌地問前面的同事能不能換一下。奈何在財務總監的淫威下，所有人都不出所料地拒絕了。

尹笑然和周墨彎着腰從衆人身邊擠進去時才看清最後排的座位到底是個怎麽布局，他們得和季白、何清承面對面坐着，兩排座椅的中間站個人都嫌擠……

“這……怎麽坐啊……”周墨有點無語。

季白：“讓笑然坐裏面呗，那邊兒風景好。”

好個屁！周墨心想。季白這會兒撮合他哥們和何清承安得什麽好心？

奈何尹笑然自己願意啊！季白轉了下身子，把腿伸進旁邊的過道裏，方便尹笑然進去。何清承這會兒睡着，但座位間實在太窄，尹笑然動作的時候還是不小心碰到他，把人弄醒了。

“對不住，何老板。吵醒你了。”尹笑然坐下終于能順暢的吸口氣，這是什麽摳門的潛水店啊！

何清承嘴角勾起，微微笑了一下：“沒事兒。”

但這會兒子就更尴尬了，兩個人面對面，腿都不知道該怎麽放。

“要不你往左側，我往右側？”尹笑然提議。

何清承點點頭，結果這姿勢太過妖嬈，沒坐五分鐘腰就受不了了。

尹笑然和何清承互相尴尬地看了一眼，又看看旁邊的周墨和季白，想借鑒一下他們是怎麽坐的，結果低頭就看見兩個人腳都踩在一起，你一腳，我一腳，互不相讓，跟小學生打架似的。尹笑然和何清承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要不我們岔着坐吧。”何清承把腿稍稍分開了一些，兩腿之間可以容下一腳的距離。

這話尹笑然早都想說了，但是一直忍着，說了就好像要調戲何老板似的，顯得不正經。

“那就不好意思啦，何先生。”尹笑然也把腿岔開點，左腿放在了何清承的兩腳中間。

這個姿勢現在真的有點暧昧，也不能怪尹笑然，誰這麽坐都暧昧。不過尹笑然私心裏是高興的，和劉高興一樣。

小島的基礎設施不好，一路上又是坑又是坡，颠兒颠兒的。這車一颠，坐在一起的兩個人難免要碰撞幾下，尹笑然和何清承自然也是。膝蓋窩碰着大腿根，有時候隐隐約約的一下，有時候就結結實實地貼在一起，再加上出海大家都穿的是短褲，四舍五入算是肌膚相親了。

兩個人這會兒看上去坦蕩，心如止水地望着窗外的風景，可心跳有多快自己都聽的是一清二楚。

何清承已經很久沒跟別人這麽親密接觸了，雖然這親密的結果并非他自發自願的，但這麽個帥哥貼着他坐在對面，難免不動凡心不思凡。他把兩腿又向外張了張盡量不再碰到尹笑然，又把窗戶開個小縫兒，讓涼爽的海風吹進來給自己降溫。

啊——

坐在最前面的一姑娘突然叫了一聲，大家也都跟着吸了一口涼氣。從矮樹叢裏突然竄出一只小狗跑到大馬路上，還好司機發現的及時，一個急剎停住了。剛才大叫的小姑娘，也是因為急剎頭磕在了玻璃上。

“你沒事吧？”

“狗沒事吧？”

同事們這會兒又是探身看姑娘，又是開窗看小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問候誰比較合适。但也只有最後一排的四個人安安靜靜。

司機回頭：“真不好意思，剎猛了。後面的客人有沒有事？”

安靜，沉默。

小張趕忙回頭來看，不知道是不是誰刮了蹭了，一回頭就看見每個人臉上有些驚懼的表情，何老板的臉都顯得有些紅。

“怎麽？傷着了？”他問。

周墨最先從沖擊中回過神來，連忙擺手說沒事，讓司機繼續開車。

“尹先生……你還好嗎？真不好意思……”何清承這話說得吞吞吐吐，眼神裏也滿是關切。

黑白組合只默默旁觀，一語不發。

“嗯——”尹笑然弓着腰，一直憋着口氣，手還狠狠抓着何清承的大腿。但何清承一點也沒反感，就這麽讓他抓着，恨不得抓得越緊越好。

剛才那一個急剎，何清承的膝蓋直接怼到尹小然了，尹小然枯萎了。

“呃——”尹笑然憋着的那口氣這會兒才慢慢舒出來，“還忍得住——”

尹笑然擡眼看着何清承，覺得面前這人耳朵根都是紅的，渾身冒着熱氣，歪着頭看他像是讨罰。而尹笑然這個表情顯得無辜至極，像車前那只被吓壞的小狗，需要別人捋捋毛。他也想要何清承來捋捋毛。

這幾秒，空氣是靜止的，然後是爆發的。

是尹笑然先笑的，是那種“這事兒也能落在我頭上”的苦笑，緊接着又轉成“太糗了，我憋不住了”的抽着笑。這事兒放平常周墨早就跳起來笑了，但是剛那一下真的看着挺疼的，不過現在當事人都笑了，他自然拍腿笑得更猛。

最後是何清承。和別人比起來，他還是笑得含蓄的。撐着窗戶的胳膊帶着右手輕輕搭在嘴上，但嘴角已經不自覺地向上擡出可見的弧度，眼角也滿是笑意。他輕輕笑着，又用手指蹭了蹭眼睛和眉毛，反倒有些害羞的感覺。

尹笑然就這麽看着他，覺得何先生真是太可愛了。為了他爆彈都可以的可愛！

不行……爆彈就不能和諧地在一起了！

何先生和尹先生兩雙笑眼對上了，沒有誰再躲，尴尬也都沒有了。現在是共同分享糗事的朋友，人際關系裏隔着的一層紙也戳破了。

車開了半個小時，到了一片海灘。這會兒的太陽暖而不曬，海面上泛起的波光也不刺眼，卻是溫柔。

“你們是幾個人有潛水證來着？”一個工作人員拿着幾張單子出來問。

“三個，三個人。”小張跑過去用手把何清承、尹笑然、季白連在一起畫了個圈。

“你們是跟大部隊還是去其他水域啊？”

“我跟大部隊。”季白舉手說。周墨跟大部隊，他自然只會跟大部隊。“你帶他倆去其他地兒吧！”

季白白再次助攻得分。

“行嗎？尹先生？”何清承主動問。

“可以。”尹笑然點點頭，睫毛在陽光下忽閃忽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