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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瀾玄未就書信一事做出解釋,轉移話題:“你知道何為親傳徒弟嗎?”
“不知。”蕭鼎之垂手,将紅豆捏成齑粉。
葉瀾玄以為蕭鼎之真不知道,解釋:“挂名散養的那些叫入門弟子,雖然稱我為師尊,但生活修煉皆與其他弟子在一處,學的是宗門統一仙術,不常與我見面。
“入門弟子的名額沒有上限,我想收便收,若是有人觸犯門規,我随時可與之斷絕師徒關系。”
“而親傳弟子僅限一名,若非雙方意願一致,不得單方面解除師徒關系。親傳徒弟會随我左右,由我授業解惑,修煉時可少走彎路。”
“不僅如此,親傳弟子乃師父的顏面。我說過拜師後你我便是生命共同體,福禍相依,你若觸犯門規禁條,我同樣要受罰,且程度是你的百倍。”
蕭鼎之形容懶散地抖了抖大氅,道:“這麽說親傳徒弟很重要,當層層篩選,慎之又慎。你不曾驗我根骨,對我一無所知,為何收我作親傳弟子?不怕我桀骜難馴,拖累你?”
“你也知道自己桀骜難馴?”葉瀾玄嘴角翹了翹,“你有這認知,說明沒有歪到哪裏去,我有信心将你扶正。我在鏡水河畔救你時就驗過你的根骨,火靈根,扶桑曜日,絕非凡體。”
最後這句話是葉瀾玄胡謅的。
他目前并不會驗靈根,但知道大魔尊練的九劫涅槃是火系最高魔法,六重之後靈根升華,同時擁有金木水土冰暗風雷的屬性,可謂牛逼至極。
“我歪?你有信心将我扶正?”蕭鼎之歪頭,好笑地用手指敲着鬓角,“你真是現世活菩薩。”
葉瀾玄沒聽出蕭鼎之的嘲諷之意:“拜師大典全宗門都會參加,待會兒到了無極峰你需收斂脾氣,不得任性妄為,免得日後被人指指點點。”
蕭鼎之心中不屑:指點本尊的人多了,靈隐宗算老幾?
蕭鼎之:“說完了麽?”
葉瀾玄點頭:“說完了,該你說了。”
“我說什麽?”
“你多大年紀?家住哪裏?雙親可在?為什麽暈倒在鏡水河畔?我現在可以問了吧。”葉瀾玄說。
蕭鼎之懶懶道:“十六七八,無親無家,失足落水。”
葉瀾玄:“……”
什麽叫十六七八?自己多大歲數不知道嗎?說的全是廢話!太敷衍了。
原文中蕭鼎之出場就在靈隐山,原主冷漠,救了他什麽都沒問,之後魔化也沒有提及過他的身世,留下天生地養的神秘感。
人設如此,葉瀾玄只能放棄對他身世的追問,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動身去無極峰。”
走出大殿,葉瀾玄帶着蕭鼎之一路縱深飛躍,途中因身體不适停歇過幾次。
蕭鼎之省心省力樂得清閑還要挑事:“你不是金丹修為麽?不會禦劍飛行?”
葉瀾玄撫胸順氣:“你看我渾身上下哪裏能藏劍?”
蕭鼎之:“靈氣化劍不會?”
葉瀾玄:“不想化。”
蕭鼎之:“……”
來到無極峰,葉瀾玄放開蕭鼎之,整衣正冠,下颌微擡,端起清高肅冷的架子。
葉瀾玄有兩幅面孔,蕭鼎之冷眼旁觀。
進入山門,壯觀場面令他深感震撼。
宗門弟子清一色白袍黑靴,左手持劍端立于石階兩側,間距均衡,一路延伸至無極殿。
執掌和兩個身姿挺拔的男子站在殿前側耳交談,那兩人應該是原主的兩位師兄。
葉瀾玄出現的那一刻,整肅的隊列齊齊轉頭,雙手抱劍,颔首尊呼。
“師尊,師叔”的聲音此起彼伏。
百人山呼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爽,葉瀾玄心潮澎湃,八風不動的臉上露出微微笑意。
離得近的弟子看到葉瀾玄身後的蕭鼎之。
一眼驚豔,随之又生出“這是哪裏來的妖豔小白臉,迷惑我師叔(師尊)”的酸意。
葉瀾玄前行,蕭鼎之随後,一雙劍卻交叉擋在他面前。
蕭鼎之垂眸看了看寒光鋒銳的三尺菱格劍,輕嗤了下,直接無視,胸口頂着劍鋒徑直朝前走。
兩名弟子本想給蕭鼎之一個下馬威,沒想到他渾身是膽,絲毫不憷。
兩人不敢真的傷害他,又不願示弱收劍,邊退邊說:“你,站住!”
蕭鼎之果真站住了,鳳目微挑:“你二人劍都拿不穩,虛張聲勢未免可笑。”
兩人将劍鋒一轉,蕭鼎之穿的狐裘大氅飄落幾縷白毛。
兩人得意道:“不給你點顏色看,你不知靈隐宗藏龍卧虎。”
蕭鼎之的目光驟然冷厲,擡袖露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夾住銳利劍鋒,正要使力折斷,走在前面的葉瀾玄回頭:“你們作甚?在我眼皮底下恃強淩弱?”
兩弟子立刻收劍,垂首歸位,不敢言語。
殿前,執掌将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這道關卡本就是他設的。
他對身邊兩人道:“那個少年便是尋真說的普通人,我瞧着一點不普通。”
靈隐宗大師兄秦鶴軒點頭:“容貌很張揚,利劍懸頸不見絲毫懼色,有這種氣魄的少年人極為少見。”
二師兄宴霖道:“尋真護他。同門十六載,我頭一次見尋真護短,我很好奇他去哪裏找的這個親傳徒弟。”
執掌:“尋真時常外出,九溪峰也常有訪客,四大宗門的紫胤道君、栖雲君、上元君、玄月君都與他交好,鴻雁銜書,隔空論道。你們二人悶頭自修,遇到瓶頸便停滞不前,不如學學尋真,廣交良友,汲他人之所長。”
秦鶴軒:“執掌所言有理,改日讓尋真幫我引薦一二。”
宴霖當頭潑冷水:“師兄你想多了,尋真何其冷漠,你想想這些年和他說過幾句話?他若願引薦,不必你我開口,他不願,開口也無用。”
秦鶴軒:“……師弟說得也有道理。”
宴霖:“話說回來,那少年莫非是哪位道君拱手讓與尋真的?”
執掌搖頭:“修仙名門競争激烈,各大宗門都在廣招弟子,那少年姿容氣魄罕世少有,鋒芒隐現,好生培養将來必成大器,我若遇到他定不會放他。是以,尋真急收他做親傳徒弟,搶占先機。”
三人在殿前竊竊揣測,葉瀾玄已将蕭鼎之帶到無極廣場,把拜師禮的流程與他說了一遍。
随後,葉瀾玄拾階而上,來到三人面前。
他見過執掌,但分不清兩位師兄誰是誰,保持冷淡又不失禮節地招呼:“大師兄、二師兄。”
二人點頭致意。
葉瀾玄:“我這即将入門的親傳徒弟可入得三位尊長的眼?”言下之意,別再搞什麽測試。
執掌點頭:“入得。少年英姿勃發,哪像你說的那般普通,不知身世如何?”
“嶺南人士,書香門第,雙親故去便想修行。”葉瀾玄不再給三人問話的時機,反正他們都讨論過了,“我帶他去沐浴淨身,執掌可先開壇,吉時一到便行禮。”
執掌看了看日晷,将靠在肩頭的拂塵搭在手肘上:“速去速回。”
葉瀾玄接過童子送上的隆重道袍,在萬衆矚目中領着蕭鼎之去了清靈泉。
清靈泉乃活水山泉,澄澈透明,淙淙不斷,上有白蓮輕盈浮動。
葉瀾玄指着泉邊換衣的屏風,說:“你在此處等我,我淨完身你再下水。”
蕭鼎之道:“這泉眼容不下兩個人?”
葉瀾玄不悅:“你就會頂嘴!我安排,你照做,這是身為徒弟最基本的守則。”
蕭鼎之不以為然:“行完拜師禮你才是我師父。我不服管,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葉瀾玄好氣又好笑:“外面上百雙眼睛盯着,你叫我如何反悔?不要在拜師前拉仇恨,你我相處的日子還很長。”
“你在威脅我?”蕭鼎之解開狐裘大氅就地一抛,不管葉瀾玄看與不看,邊走邊脫衣。
精悍的身材顯露出來,背闊腰韌,肌理線條明晰有致,後腰下的圓丘結實挺翹。
嗨!眼睛往哪兒看呢?
葉瀾玄收回目光,轉身走進屏風。
蕭鼎之淨完身,甩幹墨發上的水,屈指敲屏風,問道:“靈隐宗不讓修士一同沐浴?”
“是我沒有與人共浴的習慣!”葉瀾玄隔着屏風說,“你把道袍穿好了沒?”
“不會穿。”蕭鼎之想讓葉瀾玄伺候自己,“宗門講究多,服飾繁雜,穿錯了便是衣冠不整,贻笑大方。”
他說得沒錯,這種盛大隆重的場合不容出半點差錯。葉瀾玄也沒穿過正式的道袍,但暗中觀察過執掌的穿戴,知道系帶的樣式,佩飾的位置。
“你把裏衣穿上,我幫你穿外袍。”葉瀾玄道。
葉瀾玄等了片刻走出屏風,須臾又退回,咬牙道:“蕭鼎之!惹我發火對你有何益處?”
蕭鼎之理由充分:“你不把新裏衣給我,要我穿舊的?我無所謂,不知靈隐宗的祖師們同不同意。”
屏風後送出一套衣物:“拿去!”
蕭鼎之接過衣物,看着屏風上的身影哂笑。
裝高潔,我看你能裝到何時。
蕭鼎之将所有衣物亂七八糟地披在身上,叫葉瀾玄出來給他整理。
葉瀾玄頗費了一番功夫将他打理好,卻覺得這身素袍配他差點意思,他更适合錦衣玉帶,豔貴狐裘。
“你去屏風後面等我,”葉瀾玄強調,“不許偷看。”
蕭鼎之呵道:“你哪裏好看?不及我萬一,看你不如看我自己。”
葉瀾玄差點被這句話噎死。
這個自戀的家夥,怕不是天生反骨,專與人作對,該他當反派。
葉瀾玄下水後才脫衣服,清冽的泉水洗淨一身疲乏,墨發飄散在水面上,襯得白皙肌膚更加潤澤透亮。
蕭鼎之左右無事,偏頭瞧了瞧。
不得不說,葉瀾玄那令世人望塵莫及的仙人氣質真是天下難尋。
日光碎金灑在湖面,白蓮繞身随波搖曳,他鞠水澆在墨發上,動作輕慢,風姿綽約。
平平無奇的清泉因他在其中變成仙界瑤池。
可惜冰肌玉骨的身體裏有顆比魔還污黑的心。
靈隐宗弟子對他又敬又怕,眼中還有傾慕之意,視自己為外敵。若非他慕強附勢,不屑與弱小親近,宗門上下都會成為他的玩物。
葉瀾玄淨完身,心情變好了,神情放松溫潤端方,左額金蓮钿愈發明顯,清麗又華美。
回到無極殿,執禮童子帶着蕭鼎之來到祭壇前上了三炷香,澄心存神,敬對天地師。
随後執禮童子指引他上殿,面對葉瀾玄三禮三叩,奉茶一盞。
葉瀾玄擡手接過茶盞,撇去浮沫放在唇邊淺抿一口,欲将茶盞放在幾案上,豈料心口猛地一痛,茶盞脫手而出。
執掌與兩位師兄剛欲動身去接,蕭鼎之伸手一撈,茶盞穩穩當當落在他掌心,沒有颠灑半滴茶湯。
執掌關切道:“尋真,你身體不适?”
葉瀾玄微微搖頭。
蕭鼎之再次奉茶,神色淡然,仿佛适才的事從未發生過。
在旁觀禮的三人心中暗道:“此子看着年少,卻似經歷過大世面般從容淡定,雖在尋真面前跪拜伏低,一身傲骨卻立住了,真真罕見。”
奉茶流程又走一遍,葉瀾玄壓着不适感,擡手仙人撫頂,傳戒道規。
蕭鼎之眉眼低垂,道規禁條左耳進右耳出。
戒律冗長,你們這些仙修有幾人當真遵守過,全是做給旁人看的虛禮。
傳戒完畢,葉瀾玄道:“從即刻起,本君便是你的師尊。為師賜你道號淩絕,意為淩青霄之上,絕世俗之憂。”
“知曉了。”
葉瀾玄糾正:“你該回答,徒弟知曉。”
蕭鼎之眉梢上挑,态度敷衍,話語模糊:“徒弟知曉。”
葉瀾玄不與他計較,轉頭對觀禮三人說:“我這徒弟頗為不羁,讓三位尊長見笑了。”
三人哪裏會見笑,莫名有種預感,靈隐宗日後會出一條炎龍,叱咤風雲。
執掌給執禮童子遞了個顏色。
童子出殿,朗聲宣道:“蕭鼎之拜入靈隐宗尋真君座下,道號淩絕。拜師禮畢,素宴準備。”
規規矩矩站了半天的弟子們活動手腳,終于可以放松了。
拼擺桌椅時,弟子們低聲議論,不少人把蕭鼎之視作勾欄小倌,瞧之不起。
有清醒者說:“你們這樣議論尋真師叔的親傳徒弟,不是拉低尋真師叔的境界嗎?”
“我明說了,就是羨慕嫉妒恨!我師尊高潔傲岸乃昂昂之鶴,那小子憑什麽能親近我師尊?憑張揚的媚相嗎?”
“說起來,那小子眼尾那顆朱砂痣莫名勾魂,看着很妖。”
“可不是,天生妖相,偏還拜入修仙宗門,執掌睜一眼閉一眼,不知為何。”
“執掌對我們說一不二,對尋真師叔可是言聽計從。靈隐宗能在修仙界擁有名字,全靠尋真師叔交友廣闊。我若是執掌,也會将尋真師叔捧在手心。”
“我不是執掌都想捧,可惜尋真師叔不給機會。”
“你可閉嘴吧!白日做夢,異想天開,排資論輩你靠邊站好嗎?”
“我們不要內鬥,找機會殺殺那小子的威風。”
之前和蕭鼎之有過較量的弟子說:“那小子膽識過人不好搞,師叔還護着。”
“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幹不幹?”
“幹!算我一個。”
“我也加入。”
……
真·皮癢的弟子們湊在一處,商量計策。
作者有話要說:
蕭鼎之:感覺有人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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