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蕭鼎之的瘋狂偏執非常人所能接受, 葉瀾玄的心已經夠大了,還是被他暴戾狠絕的話震得不知所措。

蕭鼎之撫摸葉瀾玄腰封上的紋路,語氣輕慢:“要我動手, 還是自己來?”

“我自己……”葉瀾玄垂眸, 不自在道, “屋子太亮了。”

蕭鼎之廣袖一揮, 室內光明驟熄。

葉瀾玄暗暗呼出一口氣。

他瘋歸瘋,還是給自己留了一絲尊嚴。

“玄月沒有碰我,我豎了結界。”葉瀾玄繼續解釋, 指望消除蕭鼎之的疑心。

話音落下, 并無回應。

即便滿室黑暗,但被灼灼目光盯着的感覺還是很尴尬。

修為越高, 靈識越強。熄滅光明相當于自我安慰, 葉瀾玄清楚地知道眼前的黑暗對蕭鼎之來說與白晝無差,自己的舉動他看得一清二楚。

“碰沒碰,驗了便知。”蕭鼎之不是那幾位道君, 三言兩句便會作罷。

腰封墜地, 三重衣緩緩敞開。

蕭鼎之眯起眼睛,目光從脖頸處一路向下延伸。

葉瀾玄垂着眼眸,喉結上下滾動,心亂如麻。

漫長的沉寂在左側腰間被手指戳上的那一刻結束, 蕭鼎之說:“這裏有淤痕。”

葉瀾玄吸氣:“這裏是我不小心撞到在書案角留下的痕跡。”

痕跡被掌心覆蓋, 另一只手撐在葉瀾玄頭側, 馥郁的幽香撲面而來, 溫熱的鼻息掃過額頭。

葉瀾玄縮了縮脖子, 身體下滑,卻被腰上的手穩穩托住:“師尊, 站好了。沒人碰你,為何身嬌體軟?”

“你的手碰了……在、在腰上……”葉瀾玄被強勢的氣息逼得緊貼石壁,語不成調。

腰上的手松開,眼前出現一面異常清晰的靈鏡,下颌被握住擡起,蕭鼎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師尊,你看看自己是什麽樣子。眼神迷離,春色泛濫,是個男子見了都會亢奮,想狠狠欺負你,占有你,拿你的身子練功,讓你不知羞恥地哭着求饒。你的結界對玄月毫無用處,他會輕易放過你?”

葉瀾玄哪能多看,閉目搖頭,虎狼之詞臊得不行,舉起右手,并兩指道:“我真的沒有被他碰過。我發誓,若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

蕭鼎之握住微顫的手指:“你只需說一句問心無愧,我便信你。這般着急發誓,反倒畫蛇添足。誓言有用,每日都會電閃雷鳴。”

葉瀾玄轉頭避開他的視線,悶悶道:“你聽不進去話,我能不着急嗎?”

“你說什麽話我沒聽?”

“我說……”葉瀾玄忽然語塞,腦子亂作一團,想說什麽完全忘記了。

“你說。”

葉瀾玄胡亂扯出一句:“我說你雙标。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的意思是,官民一起在你身上放火,你才舒服?”

“……”這是什麽重口味話!

蕭鼎之放開他,說:“你要保的城,我給你保住了。你不讓殺的人,我一個沒動。你要與過去的自己告別,就該斷得幹脆徹底,優柔寡斷慈悲心保護不了任何人,除非你夠強。”

這話說得露骨現實。

在這個強者為尊,看似有序,實則混亂的世界裏,有實力才有話語權。原主做海王,玩刺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想走捷徑,到達衆人仰望的高點。

如玄月所說,原主的水靈根能包容萬物,是絕佳的爐鼎,但這個爐鼎卻能暗中吸卷對方的修為。原主放的線很長,奈何炮灰人設,半途早夭。

葉瀾玄也想變強,但理想和現實總有差距。

“師尊,你需要男子撫慰或練功,可以找我。”蕭鼎之忽而低頭,十足魅惑的聲音在葉瀾玄耳邊響起,“我雙修的功力不遜任何人,要試試麽?”

“不……”葉瀾玄轉身推他。

“不?不想要,還是不要問,讓我随心所欲?”

“不可以,我是你師尊。”

“沒什麽不可以,我百無禁忌。”蕭鼎之攬住葉瀾玄的腰,移到石榻前,擾亂心神的幽暗香氣四散鋪開。

懷中人緊張得顫抖,體态纖削,但瘦不露骨。溫潤細白的肌膚微微發燙,額上稚蓮盈盈閃光,襯得模樣越發清逸俊秀,超凡出塵。就是沾有其他人的氣息!

蕭鼎之的視線停在葉瀾玄臉上,心思深沉。

上一世的怨恨在這一世的相處中有所淡化,但極端偏執的心裏潔癖不容葉瀾玄被任何人近身,羅浮洞內的陌生靈力經久不散。

自己為了他的慈悲信念斬妖驅魔,他卻在這裏與其他男人不知做過什麽。

管了閑事不落好,付出必求回報的大魔尊豈能善罷甘休?饒是千般解釋發誓也難消心頭氣,便要讨一讨前世的債。

太狠,他受不住。太輕,又不是暴戾兇狠大魔尊的風格,只有……

葉瀾玄關閉靈識,摸黑壯膽,沒看到蕭鼎之深邃邪魅的表情。

片刻後,蕭鼎之道:“師尊,好好感受八音疊奏帶來的極致享受。”

“什麽八音疊奏?”肯定不是字面的意思。

“琴、簫、鼓、笙、埙、磬、柷、鐘。每種樂器的演奏方式不同,力道不同,平沖和緩,高低起伏,韻律交疊。玩過八音,你才知何為人間極樂。”

這刺激光聽着就受不了,葉瀾玄曲肘推拒靠近的身軀。

但不夠堅定。身體有不屬于自己的火熱因子在亢奮渴求。

蕭鼎之“啧”了聲,将他的雙手按在頭頂:“欲拒還迎的開場會令演奏者極其興奮。師尊,你想與我合拍,就跟好我的節奏。”

身為弦樂,口為音。一曲跌宕起伏,悠揚綿長的夜曲在羅浮洞中奏響。

琴音乍起,如泣如訴。

蕭聲輕婉,層層推進。

鼓點密集,驟如落雨。

笙歌嘹亮,此消彼長。

埙之震音,短平輕快。

玉磬穿林,石破天驚。

柷以作樂,浪潮疊起。

铿锵鐘鳴,踏歌而去。

八音疊奏,驚心動魄,纏綿悱恻。

葉瀾玄在樂音中浮浮沉沉,素魇凄迷,露華零落,鈞天帝樂一起,天地為之低昂。

樂音如訴,亦揚亦挫,千般回旋。

時而輕如微風入林,沙沙淺吟;時而急速高亢,猶似驚濤拍岸,呼嘯怒卷千堆雪。

一曲終了複又來,當真是八音疊奏,此消彼長,連綿不絕。

葉瀾玄幾度神魂分離,都被小反派喚醒過來。

奏樂者邊發狠,邊蠱惑:“雅樂要清醒着聽,才有餘音繞梁的韻味。”

但嗓子已然喑啞,很難發出樂音,弦樂也快被弄壞了。

蕭鼎之輕聲嘲諷:“師尊,你好弱。”

葉瀾玄嗚嗚咽咽,怨而幽憤。

八音雅樂被魔王賦予新的意義,每一次音律起伏都刻骨銘心。

魔王不讓他失去意識,他就必須清醒着感受急促、雄壯、激昂的音韻。

*****

日上三竿,童子在[瀾軒]外徘徊。

早間無極峰傳訊,請葉瀾玄速回主峰議事。童子接迅便趕到[瀾軒]輕喚主人,沒有回應。

童子等了一陣,返回玉闕,赫然看見執掌負手站在正廳外。

童子躬身行禮。

執掌面色嚴肅:“尋真在不在九溪峰?”

“童兒不清楚。”

“何為不清楚?在就不在,不在就不在!”執掌愠怒。

童子脊背直挺,微微颔首:“主人昨夜回來過,适才童兒進山去請主人卻未得到回應,童兒不知主人在不在。”

執掌皺着眉頭審視童子。

許久不見,這個畏首畏尾,對誰都低三下四的孩子長進了不少,個高了些,稚氣退了些,背挺直了,說話不卑不亢,像個宗門弟子了。

葉瀾玄遷到九溪峰,執掌只來過一次,即便印象不深,仍能感覺這裏變樣了。

變的不是景物,是人。

童子,老仆,包括尋真都有變化。

“帶我去尋真的修行室。”執掌道。

童子無權拒絕這個要求,颔首帶路。

路上,執掌問:“昨夜玄月君也在九溪峰?”

童兒:“玄月君和主人一道回來的,玄月君子夜就離開了。”

“蕭鼎之呢?”

“沒看見蕭公子。”

執掌長嘆一氣。

玄月宗的聲讨文書天不亮就砸在無極殿的幾案上,氣勢奪人地讨要說法。

執掌本就為雁北城之亂焦心,玄月宗又來逼迫靈隐宗公開賠禮道歉,說葉瀾玄的徒弟夜襲玄月宗傷人毀地,嚣張至極。

該在雁北城降妖除魔的尋真和蕭鼎之為何分道揚镳,玄月宗又如何介入其中,雁北城狀況怎樣,其他弟子為何都沒回來。

一系列問題急需解答,執掌實在等不住親臨九溪峰。

走完通天雲階,最先看到羅浮洞。

古樸清雅的青玉石門上浮刻蓮花,是尋真親自監工制造的。

執掌正要過去,童子說:“主人的修行室是旁邊的瀾軒。”

瀾軒看着很新,尋真為何放棄自己鐘愛的石室換了地方?

執掌疑惑地走到瀾軒門前,叫門:“尋真,我是執掌,有事找你,在的話開開門。”

半晌沒有反應。

執掌愁眉深鎖,偏頭看着羅浮洞,問童子:“那間石室作何使用?”

“那是蕭公子的修行室。”

執掌明白了,尋真對他這個親傳徒弟真是溺愛至極。

執掌移步羅浮洞,抱着試一試的心态重叩門扉,還是沒反應。

執掌失望轉身,頭疼一堆事該如何處理。

背後忽然傳來厚重木門的滑動聲。

執掌回頭,看到的景象令他目瞪口張,久久無法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

先解釋一下,這裏的雙修是增進修為的和合雙修。

受爐鼎體質,後面一章會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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