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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黑了，粉房的活計也告一段落。秦蕭和三強借着月光往家走，洗漱好後，三強累的躺在炕上就打哈欠，不一會就睡着了。

秦蕭把燈關了，用手電筒照亮在屋裏倒騰。輕手輕腳找了一會東西，終于翻出一個大木箱子。木箱瞧着有年頭了，上頭的紅漆掉的差不多，露出原本的木色。

箱子沒上鎖，所以秦蕭手指輕輕一搭就把蓋子打開，露出裏面的東西來。是書本，滿滿的一箱子都是書本。秦蕭拿起最上頭的那本語文書，封皮上還歪歪扭扭的寫着-秦蕭。

往日裏的美好時光仿若就在眼前，那時候父母都上班，他家條件還算富裕，他就在縣城裏上學。剛開始他學習不好，後來母親說要是他能在考試中拿到小紅花，就讓他實現一個願望。

秦蕭不記得拿到小紅花的時刻，卻記得其中的努力過程。那時候小朋友叫他出去玩他都不去，只在屋裏寫作業然後繼續學習。當然，最後如願以償的有小紅花。

父母高興極了，就問他想要什麽。秦蕭歪着頭，說想要一個玩具。

現在村裏的孩子們都很少有玩具，更別提秦蕭小時候了。但是父母還是想辦法，給他買了一個綠色的小青蛙。

秦蕭翻到箱子下面，果然找到了那個可以上勁就跳起來的玩具。上頭的綠色掉了一些，不過瞧着還是很好看。秦蕭握住青蛙，臉上閃過母親的臉。

秦蕭的名字取自父母的姓氏，父親姓秦，母親姓蕭。記憶裏的母親總是臉上帶笑，抱着他誇贊他聰明。

低下頭，青蛙眼睛黑黝黝的，咧開嘴正在笑。秦蕭也笑了，将東西放回去躺回炕上。閉上眼睛，秦蕭想起母親曾經逗他，“往後你想娶個什麽樣的媳婦啊？”

秦蕭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撇了撇嘴說，“我不娶媳婦，我就和爸媽一起生活。”

童言童語惹得夫妻倆笑起來，母親拍拍他的頭，“我們家兒子這麽好，以後找的媳婦也肯定是很好的。”

身側的手指動了動，秦蕭腦子裏又閃出一張姑娘的臉。

第二天因為三強要去縣城裏找石頭，所以兩兄弟早早收拾好就打算出發。路過村口知青點的時候，三強伸手和院裏的知青們打招呼：“林西，你吃飯了嗎？”

林西笑笑，放下正在看的書，也學着他擺手，“還沒呢，你是要去縣城嗎？”

三強點點頭，“有什麽東西需要我幫着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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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想了想，暫時不需要什麽，所以她搖頭，“不用啦，謝謝你呀。”

秦蕭手插着褲兜，雖然沒說話，但是他看了林西好幾眼。她好似剛洗漱好，耳邊的頭發都是濕的，貼在臉頰上，原本略圓潤的小臉就顯得瘦起來，增添些許妩.媚的感覺。

秦蕭眸子垂下，她真的很好。

院門口的二人走後，劉文從屋裏出來了，他手裏拿着一張紙，上頭密密麻麻的寫着字。“林西，你看，這就是我想的新思路，比書上給的方法簡單很多。”

林西拿過來看了一下，确實是簡便算法，不過有個地方她沒看明白，所以請劉文給她講一下。劉文高興和林西呆着，講題的時候也是分外起勁，恨不得将自己會的都展示出來。

倆人正沉浸在數學的海洋裏，沒注意到宋紅梅出來面色不善，她使勁踢了一下地上放置的臉盆，發出咣當一聲響。

葉青青正在院裏背語文，吓的忘了下一句詩是啥。林西也吓了一跳，手臂哆嗦一下。劉文見了皺眉，小聲安慰林西，“沒事。”

說完，他推推眼鏡，擡頭問宋紅梅，“你小點聲，吵到別人了。”

自從劉文心裏有林西後，他對宋紅梅越來越不客氣。原來念着她是女同學，所以多讓着她，可是後來宋紅梅越發的嚣張，總是破壞他和林西呆着的氛圍。

宋紅梅原本暗沉的臉被他一說，臉拉的更長了。她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有些人，就是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不要臉！”

這話宋紅梅之前說過，林西還怼過她。

屋裏其他人聽見動靜，肖軍嘆了一口氣站到門口。林西的目光從紙上落到了宋紅梅的臉上，剛要說話就被劉文搶了詞兒。

“宋紅梅，你說話別這麽難聽。”

宋紅梅急了，林西沒說啥，倒是有人給她撐腰，真不要臉！宋紅梅梗着脖子，語氣愈發的尖酸刻薄起來，“怎麽了，我說的是事實，有些人啊，就是不要臉，就是勾搭好幾個人，呸！”

在場的人都知道，宋紅梅向來和林西不對付，說這話就是給林西聽的。可是林西一向本分，從沒有勾搭別人的情況，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宋紅梅這麽說無非就是看着劉文和林西走的近，她不高興了。肖軍皺眉，宋紅梅說話也太難聽了些。“紅梅，大家都是同學，什麽人是什麽情況所有人都心裏有數，不是說兩句話就可以定性的。”

“而且個人情緒建議調整好，馬上就進廠子了，那裏的工人不見得像同學們這麽包容。”

有肖軍說話，林西正好懶得搭理宋紅梅，就讓她自己蹦跶去吧，有和她吵嘴的功夫自己能多看一道題。宋紅梅本來就因為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滿，又被肖軍說教了一番，氣的扭頭回屋哭去了。

肖軍左右看看，見除了馬玉鳳進屋裏哄宋紅梅，其他人都沒什麽表情，看樣子都很是認同自己。其實他也不想說教，沒辦法，身為點長就要站出來主持大局，而且他也向來是公平的。

吃飯的時候也沒見宋紅梅出來，馬玉鳳給她盛了一碗粥拿了點鹹菜送屋裏去了。其他人收拾好後繼續去粉房幹活，争取在進廠子裏之前多給村裏幫幫忙。

直到晚上吃飯，宋紅梅才紅着眼睛出來，一聲不吭的吃完後又回屋去了。劉占奎比較實在，他問肖軍，“宋紅梅咋還生氣呢？”

肖軍瞥了一眼劉文，才回道：“去洗漱吧，累一天了。”

院裏時不時響起水聲，黃昏時分的溫度正好，不冷不熱的很是舒适。

趁着天沒黑，林西坐在院子門口背書，正好從縣城回來的三強看見她。“林西，學習呢？”

林西擡頭，朝着他笑笑，“嗯，你回來了。”

三強手裏拎着大包小包的，憨憨的笑了笑朝着林西走過來。拿出一個小包交給林西，“喏，肉包子，還溫乎呢。”

林西訝了一瞬，三強的家庭情況她是知道的，父母都很是節儉攢錢要給他娶媳婦，而三強本人更是很少花錢。這肉包子不便宜，所以林西不可能要。“不了，我剛吃完飯，你吃吧。”

見紙包被退回來，三強撓撓頭，終于想起秦蕭的吩咐了。“啊，這個是我幫着幹活老板送我的，沒花錢，我走了啊。”

說完像是後頭有人攆他一樣，三強趕忙走了，林西站起來來不及追他。低頭，凳子上放着紙袋，她彎腰撿起來打開看，裏面兩個肉包子還熱着，聞着香極了。

林西笑笑，打算明個給三強送點回禮。兩個包子和葉青青一起吃了，香的葉青青連連說好吃。

第二天照例去幹活，一大早三強就去了，往外拎桶的時候碰見林西，她笑眯眯的遞給他一副手套，是薄薄的羊毛料子，黑色的男女通用款。

三強家裏有手套，是自己家做的，用棉花填充。手上這副手套摸着輕飄飄但是三強知道肯定保暖，這可是貴重的東西，三強連忙遞回去，“我不用，家裏都有。”

林西笑着又推回去，“這手套是新的沒戴過，我戴着也大，正好給你用。”

那天林西從包裏收拾出來的，看樣子是老款但是确實是新的。到這裏之後三強對自己一直挺好的，給一副手套不算什麽。

三強還是堅持，臉都憋紅了。三強憨厚的性子很是讓林西喜歡，她想了想說道：“過些日子我們就去廠子裏了，家裏的雞鴨鵝還得讓你幫忙喂一喂，再說，你不是拿我當朋友嘛，我也拿你當朋友，朋友之間送點禮物很正常。”

林西見三強神色松動，她又補了一句，“平時沒少得你照顧，昨個還給我帶包子吃。”

三強黝黑的臉龐發紅，是羞愧的。那倆包子是秦蕭買給林西的，但是秦蕭不讓說實話。三強撓頭，只能收下。他想的好，等二哥回來給二哥戴。

林西見三強低着頭，還以為他不好意思了，就說了一句，“我去幹活了。”

留下三強一個人在思慮着什麽。

過了幾天，就是秦蕭放半天假的日子。回家之後自然是看見桌子上的手套了，三強咧嘴笑，“二哥，這是林西給的。”

秦蕭愣了一下，撫摸手套的料子，心裏滿滿登登的都是歡喜。像是開水壺咕嘟嘟的，冒着泡。

就在他低頭勾唇笑的時候，三強又來了一句，“林西說送我的，感謝我給她買包子還照顧她，但是我想，包子是二哥買的，這手套也應該給二哥。”

說完三強眼見着秦蕭面上淡淡的，什麽都沒說就洗臉去了，他撓頭，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