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白蘊一愣,反應了一兩秒鐘,才明白聞褚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不自然地清清嗓,紅着臉嘀咕:“不是禽獸最好。”

随後輕掩上門。

在整個洗澡的過程中,她往門口瞥了幾眼,探進來的尾巴連動都沒有動過。

白蘊放下心來,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她挑的是桂花味的沐浴露,洗完澡吹好頭發後,全身都是桂花的香氣,十分好聞。

白蘊将細白胳膊遞到鼻下,嗅了嗅,腦海裏卻不由自主地想起聞褚身上的草木氣息。

噢,對了。

聞褚還在外面等自己呢。

白蘊連忙換好睡衣,拿過小背包背到背上,快步小跑到門口:“我洗好啦。”

白尾如釋重負般迅速收了回去,白蘊将門拉開,仰頭對上白虎的金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是不是洗得有點久呀?”

在外候了近一個小時的聞褚默默看着白蘊,心想:小不點還算有自知之明。

開口卻是:“還好,不是很久。”

白蘊從他臉上看不出異樣,淺淺松了口氣。

“那就好,”她熟練地去拽聞褚的絨毛,“我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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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吃完飯後,白蘊還無心睡覺,便拿出書看了一會兒。

她看書的速度一向很快,僅半天時間,手上那本就快看到末尾。

聞褚側眸,第五次看了眼挂鐘上的時間,到底沒忍住,出聲提醒她:“蘊蘊,該睡覺了。”

白蘊看書時的神情太過專注,他不想打擾到她。

但時間已經不早,要是再不睡的話,聞褚嚴重懷疑他今晚會因為失眠而睜眼到天亮。

“就來就來。”白蘊阖上書本,自覺熄了燈。

聞褚借着月光走進吊床,回眸多看了正在從背包裏掏床被的白蘊一眼。

他收回目光,鬼使神差的,在吊床稍稍靠裏的位置處卧下,留出一塊足以放小床的空間。

做完這一切後,聞褚晃晃尾巴,目光看向別處。

他并沒有在擔心萬一白蘊今晚又想挨着他睡,如果不給她留足空間的話,有可能會擠着她這麽個問題。

嗯,絕對沒有。

雖說黏人幼崽有99.99%的可能性會來找他。

果不其然,白蘊找到床被後便直奔吊床,三下兩下利索爬進來後,驚訝地發現今天的吊床比起昨天來空曠了不少。

有一處空出來的小地方,像是被特地留出來的一樣。

白蘊餘光瞥見白虎,恍然大悟,真誠地說道:“聞褚,你對我真好。”

聞褚:“......”

他盡量用不在意的口吻問:“為什麽要這麽說?”

白蘊沒有再說話,只報以他一個“不用多說,懂得都懂”的眼神,然後将自己的小床挨着白虎放好,心滿意足地躺了上去。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再加上聞褚的夜間視力很好,能看清幼崽攥着他頸毛的小手,以及輕顫着的濃密睫毛。

不經意間,他注意到白蘊的後背沒有完全蓋到被子,糾結了一秒,腦海裏驀地回想起池離離開前對他說的話。

池離那時候神神秘秘地問:“聞褚,你知道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什麽嗎?”

他有意停頓:“神聖的,耀眼的,老、父、親、的、光、輝。”

聞褚覺得,自從撿回白蘊後,他在某些方面的行為的确越來越像池離口中的老父親了。

不然不會在吊床裏特地給白蘊留位置,更不會在此時生出要用尾巴幫她将被子蓋上去的想法。

在任白蘊着涼和幫她蓋好被子兩者之間,聞褚沒多猶豫便選擇了後者。

算了,老父親就老父親吧,總比小不點感冒難受好。

他正要勾起尾巴,白蘊忽然睜開了眼睛:“聞褚。”

聞褚頓時将尾巴壓回去,故作平靜地問:“什麽事。”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回答白天的事。”

“和那個無關。”

“那就可以。”

“那個,”白蘊斟酌着言辭,“為什麽圖老師那麽怕你呀,還有,池......嗯,池離問我的那個問題又是什麽意思?”

“當然,要是你不想回答的話,就當我剛剛什麽都沒說好了。”

她離聞褚離得近,能明顯感覺得出來,在她問出這兩個問題後,白虎龐大的身軀驀地僵了一下。

偌大的房間陡然陷入到詭異的沉默當中。

就在白蘊以為聞褚不會回答自己,正打算随便找個話題将這事糊弄過去的時候,靜谧中忽然響起聞褚低沉的聲音。

“因為血脈壓制。”

白蘊一愣:“血脈壓制?”

這是什麽意思?

聞褚耐心解釋:“虎是萬獸之王,而白虎血脈尤為罕見,別的獸族天生會對白虎産生敬畏和臣服心理,這是刻在每只獸人骨子裏的東西,也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所以哪怕身為虎王的他對部落裏的其他獸人再溫和再好,那些小獸在面對他時都會一如既往的害怕。

白蘊擰起眉心:“沒有辦法減輕或是改變這種本能嗎?”

聞褚似是輕笑了聲,金眸卻深深看着她:“蘊蘊,你也說了,這是本能。你很聰明,應該不需要我向你解釋這個詞語的意思。”

本能。

本身固有的、不用學就會的能力。

包括對他人天生的畏懼。

“可是......”白蘊聲音逐漸弱下去。

可是聞褚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還将塢野部落管理得這麽好,僅僅是因為那什麽血脈,就要被他自己的族人怕成這樣。

白蘊認真思考了一下,如果她是聞褚的話,心裏面肯定好受不到哪兒去。

她也能感覺得出來,聞褚其實和她抱有差不多的感受。

“你為什麽這麽喜歡用獸形?”半晌後,白蘊忽然問。

聞褚被問得一愣,随即看向別處:“......沒有原因。”

“騙人,”白蘊“唰”地一下從小床上坐起來,“那你現在變回人形。”

“人形?”

“就是你們說的那什麽完整的獸人形态。”她說完,不太習慣地小聲咂了咂嘴。

明明用兩個字就能概括,為什麽非得要說得這麽繞。

聞褚沒動:“...為什麽?”

白蘊故意瞪他一眼:“讓你變你就變嘛。”

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這是虎王有生以來連續被同一只幼崽兇,聞褚訝異地看着她,尾巴在身後無意識地輕輕晃了晃。

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因此生出任何不耐煩或是其他的心思,反而覺得這種體驗非常新奇。

聞褚垂眸,在白蘊的注視下,慢慢變回了人形。

皎潔月光落在男人柔順的黑發上,也映亮了他低垂着的睫毛。長睫輕掩,金眸粲然如光。

白蘊滿意地捧臉看着眼前的男人,繼續下達指令:“笑一下。”

聞褚不明所以:“?”

“笑一笑嘛,”白蘊主動去牽他的手,小孩撒嬌似的甩了甩,“就像我這樣。”

她眨巴眨巴眼睛,自然向上抿起唇角。

聞褚看着白蘊含笑的眼,目光逐漸下視,落在她唇邊的梨渦上面。

他不常笑,或者說,他不太會笑,但看着這樣的幼崽,他也着實狠不下心來拒絕。

半晌過後,聞褚終于舍得扯了下唇角,露出一個僵硬生澀的微笑。

不過他只笑了一秒便想恢複原狀,白蘊看出他的意圖,立馬想要用手去按他的唇角。

奈何她身高不夠,最多只能扒拉到聞褚的手:“這不挺好的嗎?”

白蘊一臉認真:“這樣,明天你能不用獸形就不用獸形,沒事的時候就這樣笑。”

拜托,板着臉毫無表情的大白虎和微笑着的養眼成熟男性,任誰來選,肯定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好不啦。

當然,毛絨絨控除外。

聞褚不得其解,覺得幼崽今晚的要求奇怪極了:“為什麽?”

白蘊神神秘秘,說得小聲:“為了向某只虎證明,本能也是可以被改變的呀。”

翌日。

聞褚從睡夢中醒來,下意識看向被某只小手牽着的尾指。

昨晚白蘊說什麽都不肯再讓他變回獸形,以至于她沒有絨毛可以拽,便不由分說地将他的手給牽了過去,小手将他的尾指整個握住。

聞褚本以為這樣他會更加難以入睡,但不知是幼崽的小手太軟,握着他手指的觸感像極棉花糖,亦或是出于別的原因,總之他這一覺睡得還算不錯。

他正想将手指從白蘊的手心裏抽出來,小床上的幼崽忽然“唔”了聲,旋即緩慢睜開眼睛。

白蘊揉揉惺忪的眼,注意到聞褚已經醒了,便打着哈欠懶洋洋地對他說了聲“早。”

她慢吞吞坐了起來,緩了幾秒後,仰起頭一眨不眨地盯着聞褚看。

聞褚從她萬分期待的表情中讀出“還記得我昨晚和你說什麽了嗎/你現在快做給我看/不然我就哭給你看”這麽一連串意思。

他抿着唇,頂着白蘊的熱切目光,做了漫長的心理建設後,最終還是緩慢且生硬地向上勾起了唇角:“......早。”

這下白蘊滿意了,三下兩下利索爬出吊床,将她的寶貝床被縮小放進小背包裏。

做完這一切後,她才轉過身,向随後從吊床裏出來的高大男人伸出手。

聞褚不解地看着她:“什麽意思?”

白蘊自然而然地回答:“該去洗漱了呀。”

她眨眨眼,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聞褚問的不是這個,恍然大悟地“噢”了聲:“這個啊。”

她再度将小手往聞褚的方向遞了遞,漂亮的小鹿眼晶晶亮。

“當然是要牽手手的意思呀。”

作者有話說:

你未來老婆都這麽主動了,聞褚你到底能不能行?(指指點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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