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五哥的禮物真是別出心裁,我瞧,你今晚的禮物最得父皇的心。”吳王勾着楚王的肩,對其贊不絕口,“白糖做的甜品真好吃,還是皇後娘娘和五哥有辦法,能想出這種妙招,讓咱們也跟着父皇沾光。”

楚王今晚喝得有點多,迷迷糊糊的,聽到六弟的誇贊,想起母後力挽狂瀾,父皇贊許的眼神,衆人的誇贊,不禁有些飄飄然,說話也沒了往日的謹慎:“那是,母後,母後她總是有法子的。”

“皇後娘娘一向周到公正又行事大方,今日殿內誰不承娘娘的情。”晉王也跟着誇,不過一碗甜品而已,都快被他誇出花來了。

後出來的太子聽到他們的這番對話,實在惡心得很。

同樣是獻白糖給父皇,他們這麽誇皇後豈不是在影射他做事小家子氣?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太子聽到這些話,再看衆星捧月的楚王,心底的火氣又被勾了上來,而且一種不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旁人都道他出身尊貴,生來便是萬人之上的儲君,殊不知他這一路走來如履薄冰,父皇一皺眉,他就擔心是不是對他不滿意。

看着兄弟們長大成人,當差辦事送禮獲得了父皇的歡心,他就會惶恐,唯恐他們有朝一日會越過他這個太子。

尤其是最近幾年,晉王、楚王、吳王幾個抱團孤立他,明裏暗裏排斥他。他們這些人母族強勢,又有母親在宮中位居高位,時不時地在父皇面前給他上個眼藥什麽的,若是有朝一日父皇厭棄了自己怎麽辦?

父皇對他雖好,可對其他幾個哥哥弟弟,尤其是老大和老五也不差,還有老三,時常誇他們幾個,賞賜也不少。說不得有朝一日,這些兄弟就會取而代之。

這種事歷史上多了去,太子每每想到都寝食難安。說句大逆不道的,有時候半夜被噩夢驚醒,他都會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若是父皇不在了該多好,他就再也不用擔心哪日自己這儲君之位不保了。

長此以往,太子的心性越發多疑。

今日之事,他本就覺得太過湊巧了,如今被幾個兄弟一刺激,原本只有三分的懷疑一下子變成了七分。

憤怒地回了東宮,太子直奔梅良媛的寝宮。

梅良媛都要睡下了,聽說太子來了,當即站了起來,歡喜地迎出門,但迎接她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梅良媛被打得眼冒金星,重重摔在地上,捂住挨打的左臉,仰起頭,雙目含淚,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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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把揪起她的衣領将她拽了起來,恨恨地罵道:“賤人,是不是你害我?”

太子本來準備的禮物是一顆碩大的夜明珠,雖不算新奇,但到底珍貴,不會出錯。

但前幾日,他在梅良媛這兒吃了添加白糖的桂花糕,糕點雪白中夾雜着點點金色的桂花,漂亮極了,而且味道也絕佳,太子從而知道了京城最近幾天出現了白糖這種新鮮的東西。

大年三十那天,他在宮中吃宴,發現糕點甜品用的都還是黑砂糖,便生出了将白糖進獻給延平帝的想法。

白糖雖不及夜明珠珍貴,可新鮮稀有,父皇第一次見,肯定會喜歡。倒是夜明珠,雖然貴重,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麽樣的珍奇父皇沒見過?父皇這輩子見過的夜明珠恐怕幾只手都數不過來。

所以太子便改變了主意,為此他還特意尋了個白釉瓷瓶裝白糖。

可不曾想在宴席上被人搶盡了風頭,淪為了皇後和楚王的陪襯。

如今想來,更換送禮的物品是臨時起意,只有這個女人和他身邊的近侍知道,近侍都是精挑細選,跟了他好些年的。而這個女人是下面人孝敬他的,還沒兩年,其父雖是個小官員,但誰知道背後有沒有人。

太子懷疑是梅良媛出賣了他,甚至今晚的事都有可能是皇後售賣了梅良媛給他設下的局,故意在父皇面前下他的面子,讓父皇對他失望。

梅良媛被太子瘋狂的眼神吓到了,拼命搖頭:“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臣妾聽不明白殿下在說什麽,殿下,您松開臣妾好不好?”

太子不但沒松手,反而用力掐住了梅良媛的脖子。

梅良媛兩眼瞪大,眼神哀求地看着太子,嘴巴大張着,像是瀕死的魚,拼命地掙紮。

但她一個閨閣女子,力氣哪及得上習過武的太子,很快兩只眼睛都開始泛白了,掙紮的力道也弱了些。

好在這時候太子妃趕了過來,連忙勸住了太子:“殿下,您快松手,再不松手她要沒命了。”

太子聽到太子妃的聲音,血紅瘋狂的眼睛稍稍冷靜了一點,終于松開了手。

梅良媛順着牆滑坐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眼神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恐懼。

太子妃吩咐将梅良媛禁足,然後帶走了太子。

等回到寝宮,她給太子斟了一杯茶,勸道:“殿下,今天大過年的,若是鬧出了人命,傳進宮裏,觸怒父皇,才是如了他們的意,您冷靜點,事情到底如何,咱們先私底下查清楚再說。”

今天宮宴她也在場,自然知道太子為何而動怒。

其實依她說這只不過是小事,若真為了這點事大動幹戈才是如了坤寧宮母子的願,但太子總是看不開,時常為了這些事不痛快,甚至疑心病也越來越嚴重。

太子妃也勸過好幾次,可說得多了,太子不耐煩,進她的屋子都少了。

未免夫妻離心,她也只能偶爾在太子心情好的時候勸說一兩句。

太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查,當然要查,要好好的查。來人,去請袁詹事過來一趟。”

這麽晚了,又是大過年的,太子妃有心想勸,但看到太子陰沉的臉還是閉上了嘴。今日若不讓他查,他一晚上都睡不安穩。

這一查,種種跡象還真的指向了楚王。

袁詹事覺得有些蹊跷,錢皇後素來會辦事,怎麽會留下這麽多的痕跡?

他将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勸太子慎重。

但鑽了牛角尖,又或者說總是疑心哥哥弟弟們都想害我的太子完全聽不進去:“肯定是她,她這人佛口蛇心,沒少給我下絆子。”

父皇若是廢了他,楚王就成唯一的嫡子了,也就有了上位的資格,錢皇後完全有害他的動機。

“派人去查錢家,還有他們的姻親,有一個算一個,一個都不能漏!”

袁詹事只得應下。

但他覺得現在不宜跟錢皇後一派鬥上,萬一鬥個兩敗俱傷不是便宜了其他皇子?

因此袁詹事想了個辦法轉移太子的注意力,希望過段時間再提起此事時,太子能夠冷靜些。

“殿下,近日白糖在京中風靡,一兩要一百四十文錢。臣查過了,經營這門買賣的不過是江南來的一個小商人,其背後的靠山也不過是兵馬司的一個五品武将而已。白糖一日能賣幾千上萬兩銀子,如此巨利,豈是一個小小的武将能獨吞的,想必過些時日便會有權貴插手,不若咱們先一步……”

太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有些意動。

誰會嫌錢多呢?

更何況太子雖說是儲君,俸祿比其他親王多一點,但開銷也更大,屬官幕僚要養,後院女人也要養,還要培養各種勢力,不能給好處,人家憑什麽幫你賣命?

此外還有各種人情往來,哪一樣不要錢?

每年別說結餘了,有時候都要寅吃卯糧。

若是每年能多個幾萬十幾萬兩銀子的進項,不但能解決東宮銀錢緊張這事,還能額外幫他辦許多事。

“袁詹事一心為東宮,為我謀劃,我甚是感動,此事便交由袁詹事了。”太子輕飄飄地說道,這種小事,他只需說一句就行了。

袁詹事松了口氣:“是,殿下。”

次日,袁詹事派人給池三爺送了一封信。

池三爺緊趕慢趕,到了京城也已過了小年,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因此白糖賣得并不算多,因為沒時間推廣,讓城裏的權貴知道白糖。

倒是過年期間,宮宴那一出,給白糖揚了名。

尤其是太子和楚王同獻一物給延平帝這種極其巧合又尴尬的事,大家人前不敢說,背後肯定少不了議論的。

太子和楚王都要拿來獻給陛下的東西,那肯定是好東西啊。

基于這種心理,初二那天就有仆從出來詢問哪裏有賣白糖的了,于是年後一開門,白糖的銷量就直線往上沖,一天比一天高,再貴都有人買,畢竟權貴雲集的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

最多的一天賣出去了九千多斤白糖,那天店鋪裏的掌櫃與夥計稱糖收錢收得手軟,到晚上關門時手都麻了。

這個數字讓池三爺這種見過大世面的人都心肝顫。

一斤白糖就要一千四百文錢,算下來九千多斤白糖,一天就賣出去了一萬多兩銀子,淨利潤都好幾千兩。

而且來買糖的大部分都是皇親國戚、官宦世家,看着來頭一個比一個大的買糖人,池三爺隐隐有種預感,他要攀上更高的枝了。

池三爺很興奮,更強大的靠山意味着他以後的生意會更順利,适當地交一點保護費沒什麽不好。許多找不到門路的商人想攀這樣的高枝還攀不上呢。

但他萬萬沒想到太子的屬官竟然會給他發帖子,這是他活了四十年都從未敢想過的高枝。

池三爺受寵若驚地去見了袁詹事:“草民見過曹大人。”

“池老板免禮,請坐。”袁詹事指了指下方的椅子,态度和藹。

池三爺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拘謹地說:“多謝曹大人。”

袁詹事又請他喝茶,聊了一通茶葉,然後話題才慢慢轉移到白糖上:“池老板好手段,如今京城誰人不識池記商鋪,你們家的白糖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也喜歡得緊。”

“能得殿下和娘娘青睐,實乃小草民之幸。”池三爺連忙笑道。

袁詹事點頭,慢悠悠地問道:“你這白糖總共有多少?可能長期供應京城?”

聞言知意,池三爺笑道:“這一批快賣完了,最近這兩個月應該還能弄來一批,後續的就不敢保證了。”

只有兩批,那豈不是不能長久?

袁詹事蹙眉:“莫非這白糖不是池老板的?”

池三爺不敢撒謊:“這是草民從南邊買的,他們具體有多少白糖,草民也不知道。”

“這樣啊……”袁詹事抿了抿唇,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池三爺眼看機會可能要錯過,有些不甘,趕緊補救:“曹大人,草民準備過幾日去南越一趟,看看有多少白糖,能否常年供應。”

袁詹事贊許地點頭:“白糖确實是個好東西,聽說身子虛的人用了甜湯精神都好了不少,池老板可要抓住這個機會啊。”

池三爺聽懂了他的暗示,連忙點頭:“曹大人說的是,草民明日就去南方。”

袁詹事微笑着颔首,轉而聊起了其他話題,說了幾句客套話就以有事要忙為由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他相信,池三爺肯定會千方百計抓住這個機會的。

他猜得沒錯,出了東宮,池三爺就趕緊去了鋪子,交代完了事情後連忙坐車出城,連夜奔赴碼頭。

京城這一出鬧劇,劉子岳完全不知。

過了一個輕松悠閑又不用應酬的年,劉子岳心情甚好。

不過大年初六後,他就不得不忙碌了起來,原因無他,實在是下面的人太勤奮了。

那些回家過年的長工陸陸續續回來了,不止如此,他們很多還拖家帶口,将妻兒老小都帶來了不少,家裏的兄弟姐妹、親朋好友也帶了不少過來。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原本還算安靜的興泰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人口迅速膨脹起來。

短短幾天就增長了好幾千,連住所都不夠用了,後面來的人只能暫時在田裏打地鋪,好在南越氣溫比較高,若是換了寒冷的北地,在野外睡個幾天,很可能要人命的。

這麽多人過來,那得登記入冊,給他們建房子,安置住處,還要根據這些人自身的特點給他們分配任務,如此一來,王府的人員又不夠用了,連黃思嚴這種在外面跑的也被拉了壯丁。

大家都忙了起來,自然沒人陪劉子岳耍了。

他一個人無事可做,古代又沒什麽娛樂活動,他也沒不良嗜好,人就開始閑得要發黴了,關鍵是閑也不能完全閑下來,因為有些大事冉文清他們不敢擅自決斷,要經常來詢問他的意見,請他批示。

因此劉子岳也不能跑去連州找于子林去打獵游山玩水。

好在初十之後,該來的人都差不多陸續到了,事情也理順了,然後又提拔了幾十個小管事,負責地裏的活兒,廠坊的活,一切逐漸走上了正規。

等到元宵節後,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種甘蔗、甘蔗榨糖、織坊織布都運轉了起來,每項工作的總負責人都是王府原來的屬官和侍衛,再往下的管事有一部分是侍衛或是屬官家屬,還有一部分是從幹活的長工中提拔起來的,形成了一套相對有效的管理制度,幹活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而這時候終于解放的黃思嚴才發現自己本來是打算過完年就走的,結果一下子多耽擱了十幾天,他急得不行,找上劉子岳說:“殿下,年前咱們都攢了好幾萬斤白糖,這幾日又加工出了一萬多斤,這麽多糖可以跑一趟了吧?”

“行,你這麽想去松州,那就再派你跑一趟吧。”屬下這麽勤快要幹活,劉子岳沒道理拒絕。白糖再好,這麽多他們也吃不完,還是換成銀子能保存更久。

于是一群人将白糖裝車,然後離開了興泰,趕了整整一天的路,在城門快落時才到達廣州。

一進城,那些翹首以盼消息靈通的商人第二天就派人送帖子上門了,不是想登門拜訪劉子岳就是想邀請劉子岳去他家赴宴的。

劉子岳沒什麽興趣,全丢給了冉文清處理,他則好好去廣安樓吃了一頓。

離開廣州快一個月,他最懷念的就是廣安樓的菜了,都萌生出了挖人家廚子的想法。

只是這頓飯才吃到一半,黃思嚴卻突然來了。

劉子岳詫異地揚了揚眉:“你怎麽還沒走?”

依他對黃思嚴的了解,這家夥應該今天一大早就出發才對。

黃思嚴面色有些古怪,側了側身:“公子,你瞧誰來了?”

劉子岳擡頭就看到了池三爺。

池三爺比上次見瘦了一些,但精神卻相當好,看到劉子岳那跟見到了金光閃閃的寶物一樣,眼神那個熱切。

劉子岳錯愕了幾息,挑了挑眉:“池三爺,你什麽時候來的?”

池三爺一臉慶幸:“今早剛到,正要靠岸便看到了你們的船,不然就要錯過了。”

“那可真是巧,三爺請坐,還沒吃飯吧,嘗嘗,這是咱們廣州最好吃的酒樓之一。”劉子岳笑盈盈地說。

黃思嚴趕緊讓夥計又上了一副碗筷。

池三爺确實餓了,最近一個月,他幾乎都在船上飄,到了松州都沒上岸,只是詢問了守在碼頭的池家夥計,得知黃思嚴還沒到後,他怕黃思嚴這邊出現了什麽變動,又擔心遲遲沒貨無法向京城的袁詹事交代,于是幹脆南下,直接來南越找劉子岳,當面商談這事。

不過人都見到了,也跑不掉,先吃飯吧。他在船上吃了二十多天的鹹菜,都快要吃吐了了。

大快朵頤一番,肚子稍稍填飽之後,池三爺放下筷子,笑道:“黃管事怎麽這麽晚才出發?”

黃思嚴說:“這不是過年嗎?船員們都有家人,想陪家裏人過年,年後又有點事,這一耽擱正月就快過去了。池三爺,咱們的白糖在京城賣得怎麽樣?”

嘴上問着怎麽樣,但他的眼底難掩得色。

其實這不用問,看池三爺親自跑來就知道,白糖肯定是賣得不錯的。

果然,池三爺笑着說:“相當不錯,最高的一天賣了九千多斤。年前幾天總共賣出去了兩千多斤,但年後自開業,就沒哪天低于五千斤的,我走的時候,只有四千多斤白糖了,現在應該早就賣光了。”

四萬五千斤白糖聽着不少,但京城可是有幾十萬人。

而且正值春節期間,走親訪友的多,那些大戶人家三天兩頭設宴,甜品甜點少不了,有了好看又好吃的白糖誰還買黑砂糖啊,他們這些有身份的丢不起這個臉。

大家相互攀比,用得可不就多了。

而且白糖是能放一段時間的,有些大戶人家也會囤個幾斤幾十斤的,還有給外地的親戚送禮之類的,幾萬斤完全不夠看。

聽到九千多斤這個數字,黃思嚴眼睛發亮:“一天竟然賣出去這麽多!”

京城的有錢人真多。

池三爺放下了茶杯,笑眯眯地說:“黃管事猜猜多少文一兩?”

黃思嚴猜想肯定比八十文貴,比出食指:“一百文?”

池三爺輕輕搖頭,笑容更甚:“一百四十文。”

他不吝于告訴黃思嚴這個價格,因為價格越高誘惑越大。

果然,黃思嚴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他真的沒想到白糖竟然能賣這麽貴。

劉子岳看着二人的表現,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池三爺想幹什麽?

商人重利,池三爺這一轉手就每兩就賺了毛利六十文,比他們劃算多了。

他們雖然拿了八十文,可要開荒種植,還要費時費力地加工,然後運到松州。雖然是暴利,但賺的也是一個辛苦錢。

真要計較,純利潤他們恐怕還沒池三爺拿得多,而且賺得也輕松許多。

池三爺不藏着掖着就算了,大剌剌地說出來,就不怕他們心裏不平衡?找借口漲價?

池三爺看到黃思嚴的表現很滿意,但側頭對上劉子岳笑眯眯的眼神時,心裏突了一下,七公子可真沉得住氣。

不過轉念又一想,他又不是害七公子,而是給他們拉靠山,這對他們都有好處。

于是他也不兜圈子了,直接說道:“不光如此,這次在京城白糖還幫我攀上了貴人。”

劉子岳就知道。

不過也能理解,糖在現代都是戰略物資,能夠快速補充體力腦力,方便易攜帶,而且許多工業生産中也需要用到糖。

在落後的古代就更不用說了,有時候一碗湯水都能救一個人的命。

即便京城那些權貴還沒意識到糖的戰略價值,或者說不舍得把糖給那些上戰場的士兵補充熱量,但他們也能看到糖的暴利。這些人手眼通天,又貪婪,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着池三爺賺錢而不分一杯羹。

池三爺到底是做了這麽多年買賣的,多少應該有些靠山,能讓他這麽激動,迫不及待跑到南越來,這個新的靠山應該不簡單。

劉子岳笑問道:“哦,不知是誰?”

池三爺面有得色地指了指京城的方向:“東宮那位!”

咳咳咳……

黃思嚴驚得劇咳起來。

劉子岳本來也有些意外的,不過他那點細微的表情變化完全被黃思嚴這麽激烈的反應給擋住了。

池三爺關切地看向黃思嚴:“黃管事沒事吧?”

“他沒事,就是被池三爺口裏這位貴人給吓到了,池三爺真是太厲害了,連東宮都能搭上線。”劉子岳笑了笑。

黃思嚴反應過來,連忙點頭:“是啊,池三爺,你真厲害。”

池三爺哈哈笑道:“這多虧了七公子的白糖,若非如此,我這等小人物哪裏能入東宮的眼。”

劉子岳端起茶杯含笑道:“那還是池三爺交游甚廣,有辦法,換了我們肯定不行。”

他聽見太子就想繞道,巴不得這個心胸狹隘又多疑的皇兄永遠都不要想起他。從年前到年後,京中一封信,一件禮物都沒有,也可以看得出來,确實沒人想起他,這正合他的意。

池三爺擺手:“七公子謙虛了,公子人中龍鳳,若是去了京城,定能結交幾個出身不俗的朋友。”

奉承了一句,他話音接着一轉道:“七公子,實不相瞞,我是因為白糖才入了東宮的眼,因此我想長期從七公子這裏拿白糖,你放心價格上不會讓你吃虧的,一百文一兩!”

此外他肯定還要分出一部分利潤去孝敬東宮,這樣算下來,利潤薄了許多,賺不了多少。

但對池三爺而言仍是劃算的。

攀上儲君這棵大樹,日後太子登基,池家的身份不同凡響,那就不是普通的商人了。所以別說賺得少,哪怕要賠錢進去,他也是樂意的。

看到池三爺野心勃勃、志在必得的眼神,劉子岳暗暗搖頭。

有野心是好事,但池三爺到底只是個商賈,又是江南富商,距京城的權貴圈子太遠,他只知太子儲君身份高不可攀,卻不知儲君是個危險的位置,諸王都恨不得将其拉下馬,變着法子搞太子的心态,給太子施壓,打壓太子一系的官員,雙方明争暗鬥不知多少回了。

況且太子上面還有個延平帝這個大BOSS壓着呢,太子能不能坐穩那個位置都是他一句話的事。

延平帝年富力強,身體康健,兒子一個接一個的蹦出來,根本不缺繼承人,若是太子哪日得了他的厭,或是被他猜忌,那就完蛋了。

這種事在歷史上太常見了,皇帝廢太子,甚至搞死太子,太子皇子造反逼宮父子相殘的比比皆是,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會鹿死誰手。

更何況,劉子岳還提前知道了劇情,笑到最後的可不是太子。

池三爺這個投資注定打水漂不說,還很可能連累全家,搞不好池家以後也會落得個跟譚家一樣的結局。

見劉子岳一直不說話,池三爺以為他是不滿意價格,耐心地給他陳述這其中的厲害關系:“七公子,雖說這樣會分出去一些銀錢,咱們少賺一些,但以後各地官員都不敢為難咱們,那些商賈更不敢得罪咱們。就說那李安和,他若是知道我們攀上了太子殿下,哪怕咱們打的左臉,他也會把右臉貼上來讓咱們打的,以後他這樣的人不足為慮。而且日後太子殿下榮登……你我的身份也會水漲船高,說不定還能掙得個功名爵位給子孫後代,子子孫孫都受益無窮。”

別了,他怕還沒受益,麻煩先找上門。

劉子岳可不想跟着池三爺,莫名其妙成了太子一系的人馬。

雖說有池三爺在京城頂着,南越又山高水遠,京城的人很難知道他這號人物,但就怕晉王登基後清算,順着池三爺把他挖出來,到時候他幾張嘴都說不清楚。

劉子岳只想賺錢,當個富貴閑人,不想沾染這些麻煩。

可也不能直接拒絕池三爺,引起對方的懷疑是小事,就怕沒了他頂着,引來京城中人,到時候自己悶聲發大財的算盤落空不提,只怕還會招來對方的猜忌。

他說只想賺錢發財過安穩日子,這些權欲熏心的哥哥們以己度人也是不會信的。

劉子岳輕輕搖頭,微笑着說:“池三爺誤會了,我不是嫌錢少,池三爺給的這個價格很高了。我只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大人物,太震驚了,有些反應不過來。”

池三爺還真沒從劉子岳臉上看出哪裏震驚了,不過劉七一向是這副表情,興許他情緒不外露吧。

興奮的池三爺不關心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而是激動地道:“這麽說,七公子是答應了?”

劉子岳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而是道:“池三爺先聽我說,現在都正月底了,南越這邊也沒什麽甘蔗了,因此船上那是最後一批白糖,池三爺若是需要,我當然先緊着你。但你要的長期,我沒法保證,你知道的,夏季是甘蔗的生長季節,甘蔗不甜沒法榨糖,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這是作物的生長屬性,人力不可改變。

池三爺有些失望,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笑着說:“我明白,夏季咱們就不供應白糖,秋冬季節總可以吧。”

劉子岳就知道他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笑着道:“自是可以,但池三爺确定要跟我定契書,提前鎖定我下半年産的白糖嗎?一百文的價格下半年池三爺肯定要虧錢的。”

“七公子怎麽這麽說?”池三爺眉頭緊鎖。

劉子岳嘆道:“白糖目前價格之所以賣得這麽高,是因為物以稀為貴,量太少了,而且是新鮮事物,但到年底就未必了。池三爺還不知道吧,李安和年前就到了廣州。”

多虧昨日的帖子中還有李安和的一份。

劉子岳想起了這號人物,就讓人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陣子李安和已經登門拜訪了好幾次。

至于李老板是來幹什麽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是為了拿白糖。

池三爺也知道這點,他蹙眉不解地說:“莫非七公子打算摒棄前嫌,将白糖賣給他?”

劉子岳笑着搖頭:“我跟李老板的過節池三爺是知道的,我怎麽可能賣給他。但你也清楚,李安和并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白糖的利潤有多高,你我很清楚,李安和在我這裏拿不到貨他就不會想其他辦法嗎?”

池三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以為白糖的制造方法只有七公子知曉。”

劉子岳仰頭大笑:“我一個人知曉,那就是天天去榨糖也供應不了池三爺幾萬斤糖啊。我們莊園裏現在有兩千多人負責榨糖,人多眼雜的,白糖的制造方法不是什麽秘密,也藏不住。李安和從我這裏拿不到糖,肯定會自己制糖,以後糖的價格肯定也會慢慢下去的,若是現在池三爺跟我簽訂了契書,年底降價,池三爺就要虧大了,咱們作為朋友,我可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吃這個虧,但将價格定低了,萬一沒降價,我又吃虧。而且白糖的産量還要看天吃飯,現在可說不好下半年能提供多少糖給你,所以下半年的事下半年再說吧,到時候池三爺需要糖,寫封信給我就是。你不要,我這麽多糖能賣哪兒去?”

這番話合情合理,池三爺有些洩氣,但沒懷疑劉子岳別有目的,畢竟他給出的價格是真的很高了。

“好吧,還是七公子想得周到,這事就依你說的辦。”

劉子岳笑着點頭:“下半年廣州肯定會出現更多的白糖,池三爺就盡管放心吧,來來來,喝酒,我敬你一杯。”

吃過飯,池三爺準備在廣州城住一晚,因為船上需要補給食物,今天是沒法啓程了。

劉子岳趁機表示,那直接将他們船上的白糖全部搬到池三爺的船上,他們也不必跑一趟了。

池三爺這次帶了不少銀子,當即答應付八成的銀子,差的那兩成等他回松州再派人送來。

劉子岳知道,池三爺還想要他的白糖,不可能少他這兩成的銀子就答應了。

臨分別時,劉子岳問池三爺想不想見譚三夫人。

池三爺得知譚三夫人在距廣州一百多裏外的地方,來回得三天左右,想着自己在京城的事,只能作罷:“下次吧,多謝七公子照顧家妹。”

“哪裏,池三爺一路辛苦,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劉子岳帶着黃思嚴告辭。

出了酒樓,黃思嚴再也憋不住了,說道:“公子,您怎麽不勸勸池三爺?”

“勸什麽?勸他想辦法拒絕太子?”劉子岳挑眉。

黃思嚴點頭:“是啊,太子……”

他沒說,但主仆倆人都明白,太子并不是個很好相處的人,這條船未必是個好選擇。

劉子岳輕嘆了一聲說:“不說由不由得了他拒絕太子。就是有辦法,他又怎麽可能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祖墳冒青煙的好事。”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太子對他們是麻煩的代名詞,但對池三爺而言卻是個不可多得的機遇,是他費盡心思,想盡辦法都不一定能攀上的高枝,是能夠帶池家飛黃騰達的貴人。

他怎麽可能因為劉子岳幾句語焉不詳的話就放棄這樣一個好機會。

若真要說服對方,勢必得拿出更有說服力的東西,這樣劉子岳不但會暴露自己的身份,還會暴露他對皇子們的了解。

一個只有過兩次金錢交易的池老板還不值得他如此。

雖然劉子岳也有些可惜将要失去池三爺這個不錯的生意夥伴。

回到劉府,劉子岳将此事告訴了冉文清。

冉文清也嘆息:“從譚家來看,池家人應該也不錯,比較重情義,做生意也比較厚道守信,真是可惜了。”

劉子岳沒多言,只是交代:“以後譚家那邊送到池家的信都要檢查一遍,若是說了不該說的東西,就将信扣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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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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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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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