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老爺,您猜小的在街上看到誰了?”楊管事激動地說。

李老板擡頭看他:“瞧你這興奮的樣子,難道是看到黎大人了?”

楊管事搖頭:“比黎大人還稀奇,小的在街上看到了池三爺!”

李老板手裏的湯勺掉到了桌上,也無暇顧及,蹙眉道:“他怎麽會跑到廣州來了?”

池家在廣州沒有任何的買賣,以前池家的船隊也不走這條線。

“小的也不知道,不過小的已經讓人跟着他,看看他去幹什麽。”楊管事連忙說道。

李老板悶悶不樂了好一會兒,連飯都沒心情吃了,背着手便往外走邊說:“派人去查清楚他到底來幹什麽的,有消息速速來彙報。”

到了中午,楊管事就搞清楚這是怎麽回事了:“老爺,查到了,池三爺是為了白糖而來。今日上午,劉記商行在碼頭的那五六萬斤白糖已經悉數搬上了池家的船,中午池家的船就啓程出發了。小的還聽到一個小道消息,說是白糖又漲價了,這次池劉兩家交易的價格是一百文錢一兩!”

“一百文一兩?”李老板倒吸了一口涼氣,很快就琢磨過來,恨恨地磨牙,“池老三這回賺麻了。”

又是提價,又是不遠幾千裏親自跑過來拿貨,連運費都一并承擔了,若是沒有重利可圖,池老三會這麽積極嗎?

楊管事一想也是,讪笑:“應該是賺了不少,真是便宜他了。”

可不是便宜了姓池的這王八蛋。

他都來廣州一個多月了,什麽事都沒辦成,這家夥才來兩天就拿了這麽多貨走。

李老板心裏嫉妒得發狂,又恐被池家甩出一大截,氣哼哼地問道:“劉家那邊還沒消息嗎?”

楊管事硬頭頭皮搖頭:“還沒,不過劉府也沒接待其他客人。”

這并不能安慰李老板,他只知道自己白白浪費了這麽多時間。但沒辦法,現在是他有求于人,不是別人求他,只能裝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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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李老板就沉不住氣了。

因為幾天後,劉府陸續給廣州的商人發了帖子,請他們上門做客,其中包括苗掌櫃、周掌櫃等人,反正廣州城有頭有臉的商人大部分都收到了帖子。

李老板卻一封都沒收到。而他派人送去劉府的帖子,全部石沉大海。

便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劉七小家子氣,還在記恨去年棉花的事,不肯見他。

李老板氣得咬碎了一口的銀牙,惱怒地說:“以後不必派人去劉府送信了,我就不信離了他劉七我就弄不來白糖了。”

他現在之所以沒有白糖,還是因為缺少甘蔗。

廣州附近的鄉下,雖有種植甘蔗的,但都比較少,只拿來哄自家孩子。所以哪怕李老板知道了甘蔗制白糖的法子,短時間內也沒法弄到這麽多甘蔗榨糖。

楊管事在一旁拍馬屁:“老爺說得是,又不會只有他劉七才知道怎麽制白糖。”

話是這樣說,但做起來很複雜,而且需要提前準備。

如今已進入了二月,天氣暖和,正是種植甘蔗的好時候,若想秋冬收一波,現在就得開始種了。

不過李老板到底是外來戶,在城裏有些人脈,但在鄉下就沒那麽好使了,最好的辦法還是找本地的熟人出面。

李老板扒拉着手裏的名單,将目光落到了羅英才身上。

最近羅大少爺非常不得志。

因為前幾天,他千方百計掩藏的事還是被羅老爺子知道了。

羅老爺子得知年前自家的造船廠遭遇了好些老客戶的毀約,訂單損失過半,新的訂單也比往年少了不少,船廠的匠人們都空閑了下來,一個月只用幹一半的時間,還有半個月都歇着時,氣得當着賓客的面抄起條凳就往羅英才身上打。

羅英才怕極了,邊躲邊求饒。

當時在羅家的客人也跟着勸。

可怒火中燒的羅老爺子哪聽得進去,今天不收拾一頓這個不成器的孫子他氣恨難消。

最後倒是打了羅英才一板子,但身體本就不好的羅老爺子也在跨過門檻時摔了一腳,傷到了腿,卧床不起。

惹出這麽大的簍子,羅英才自然又被好好訓了一頓。

不光如此,羅老爺子醒來後,對這個沒什麽本事,還好面子,愛自作主張的孫子徹底失望。

他将羅英才叫道床榻邊:“你知道你這次錯在哪兒嗎?”

羅英才跪在床前,低聲說:“孫兒,孫兒不該瞞祖父的。”

“你也知道不該瞞我,可你還是瞞了我這麽久,就是怕老頭子訓你,怕丢人?”羅老爺子嘆息,“我祖父,當初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匠人,從給漁民修補造船,一點一點,用了一輩子的時間才為羅家積累了這份家業。當時羅氏造船廠還沒我現在住的這個院子大,裏面的匠人也不過四個,其中一個還是我的祖父。到了我父親那一代,羅氏造船廠由一個幾個人的作坊壯大到了有二三十人,一年能造五六艘船的規模,再到老頭子,還有你的父親……”

說到這裏,羅老爺子停頓了片刻,閉上眼睛說:“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毀了祖宗幾代才打下來基業,我不能做羅家的罪人。即日起,你不用去船廠了。”

這是要剝奪他的權力,羅英才跪在地上苦苦求饒:“爺爺,孫兒知道錯了,孫兒以後一定改,您就相信孫兒吧。”

羅老爺子不為所動,只是讓管家将五少爺叫過來,然後吩咐小孫子以後每日上午去船廠,跟着老師傅學習怎麽造船,怎麽維修船只,晚上回來再到他院子裏來看他。

經過羅英才的教訓,他意識到了,嬌養兒孫沒有用,不吃點苦,他們哪知道祖祖輩輩攢下守護這麽一片基業有多不容易。

可惜他醒悟得太遲了,老五今年才十四歲,也不知道他能再堅持幾年,能教這個孩子多少東西。

于是羅英才就這麽被放棄了。

他自然是不甘心被一個庶子壓過去,奪了他本該得的繼承權。

因此他在暗中使了不少小動作,讓船廠的人想辦法給老五使絆子,又暗地裏給族老們送禮說情,讓他們幫忙出面替他求求情,還向他母親哭訴。

他母親曹氏自是向着他這個親兒子的,但身為兒媳不敢頂撞公公,邊派人給娘家送了信。

曹家也是廣州城的一戶富戶,家裏經營着糧鋪,在鄉下還有兩個莊子。

曹舅舅聽說了這事,自然要為自己的妹子外甥出頭,于是來拜訪羅老爺子,臉上笑嘻嘻,說出口的話卻不那麽中聽了:“老爺子,舍妹自嫁入羅家,向來安分守己,就是妹夫過世後,她也在家侍奉你們二老,照顧孩子,操持家裏,任誰都挑不出一個不是。若老爺子嫌棄,我将她帶回去就是。”

羅老爺子知道,這哪是要給曹氏出頭啊,分明還是為了船廠的事。

“沒有的事,兒媳自入門,賢良淑德又孝順,她做的老頭子都看在眼裏。”羅老爺子精神不濟,實在沒有心力跟他掰扯,直言道,“英才不擅經營,但你放心,老頭子不會虧待了他們母子,家裏的銀子房子都留給他們母子,以後船廠他也持四成的幹股,絕不會虧待他們。”

曹舅舅冷笑:“那六成的股份呢?要給一個庶子,這就是老爺子所謂的不虧待?恕晚輩見識短,晚輩可沒見過哪家的庶子能分家裏産業的大頭。這屋子裏沒外人,老爺子也別糊弄晚輩,英才不擅經營,一個十四歲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就擅經營了?老爺子這心未免也太偏了。”

羅老爺子被他這一席話堵得說不出話來,老五目前确實沒展露出多少天賦,但這不是矮個子裏拔高個嗎?他到底是比大孫子踏實肯幹,而且年紀小,還能好好培養,不像大孫子已經二十幾歲,教不過來了。

曹舅舅見羅老爺子還想說什麽,蹭地站了起來:“你們羅家容不得他們母子,今日我将他們接回去就是。至于這家産如何處置,咱們上府衙找知府衙門評評理去。”

羅老爺子見他來真章的,連忙叫住了他:“英才他舅舅,這使不得,使不得,本是家事,大家坐下來商量,你這樣鬧去府衙不是讓滿城的人看咱們的笑話嗎?”

而且他也不願意因此跟曹家決裂。

好說歹說,曹舅舅才坐了回去。

兩人掰扯了一頓,最後羅老爺子不得不讓步,答應羅英才回船廠,讓兩個孫子都在船廠中好好學習磨練,看後期二人的表現再擇一人繼承船廠,另一人輔助。

羅老爺子是希望他們兄弟能夠齊心協力好好将造船廠經營下去,守住這份家業。

可羅英才這個大少爺自視甚高,怎麽願意跟一個丫鬟生的庶子好好相處。

若不是有羅老爺子和曹舅舅壓着,他根本就不會去船廠幹活。

船廠的工匠天天鋸木頭,刨木頭,釘釘子的,稍有不慎就會割傷他的手。身嬌肉貴的大少爺哪吃得這樣的苦啊,因此一直在尋思着有什麽辦法能夠搶回被龍江船廠搶走的生意,給老爺子看看他的能力,這樣也不用天天去船廠幹辛苦活了。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更何況他們都在劉子岳這兒吃了虧呢。

于是李老板又找上了羅英才。

這個大少爺剛開始肯定是不想搭理李老板的,他還記恨去年的事。可論心機論城府,他哪比得上李老板,幾句話下來,大少爺的臉色就緩和了許多,一頓飯吃完,兩人已經舉杯相碰,一副忘年交的樣子了。

兩人達成了協議,李老板出定金,由羅大少爺找人去鄉下種植甘蔗,秋天再用這批甘蔗榨糖。這樣李老板就不用再去貼劉子岳的冷臉了,而羅大少爺有了白糖也可以用龍天祿的法子将客戶反搶回來。

就算搶不回來,白糖價格這麽高,他們也能賺一筆不菲的銀子,怎麽都不吃虧。而且還能搶劉七的生意,打破他對白糖的壟斷。

光想到最後一點,兩人就很興奮。

劉子岳壓根兒就不關心這兩人。

就連李老板送的帖子都從未到過他手裏,冉文清知道他不待見李老板,所以直接讓門房将李老板的帖子都燒了,不必彙報,李老板的氣純屬白生了。

請了交好的商人上門做客,聯絡了一番感情之後,嘗到了甜頭的商人們不可避免地又想要白糖。

劉子岳算過了,地裏的甘蔗全部加工成白糖,還有個近十萬斤。

這麽多糖在廣州城肯定是賣不出高價的,但他又決定以後都不跟池三爺做買賣了,再将這批糖都運去江南或是京城也不合适,至少不能他出面,大規模的運過去賣。

太子已經盯上了白糖,晉王、燕王、楚王這些人就不會心動?

劉子岳不想自找麻煩,京城這時候是萬萬不能去的,不然被發現了,他以後就是哥哥們眼中的小肥羊。

可若是全部以四十文的價格散賣給這些商人,他又有點虧,而且暫時失去了京城這個市場,劉子岳想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還有什麽是比後世稱為海上絲綢之路的南洋中轉站更合适呢?

劉子岳琢磨了一會兒,詢問道:“周掌櫃、苗掌櫃……你們的船隊可有南下的?”

“繼續往南嗎?”苗掌櫃挑眉問道。

劉子岳點頭:“沒錯,再往南的南海諸國,你們有去過嗎?”

周掌櫃輕輕搖頭:“我父親那一輩倒是去過,但路程太遙遠了,而且面對外邦異族語言不通,很是艱難,因此漸漸沒去了。倒是苗掌櫃有這個經驗,他的船隊幾乎每年都會載貨南下。”

去南海諸國肯定是不如北上去江南和京城安全,但那邊比大景落後,很多東西生産不出來,往往可以賣高價,利潤很不錯,就是太遠了。

風險跟收益總是呈正比的。

劉子岳點點頭,笑着提起了其他事,都将人送走後,他單獨留下了苗掌櫃,并請龍天祿和冉文清在一旁作陪。

苗掌櫃也是人精,見自己一個人留下,便猜劉子岳是想了解南洋的情況。

果然,劉子岳開口了:“苗掌櫃近期可有計劃要去南洋?”

苗掌櫃思忖了片刻後道:“暫時沒這個計劃,因為貨物還沒備齊。”

聞弦音知雅意,劉子岳沒跟他兜圈子:“白糖在南海受歡迎嗎?”

苗掌櫃聽懂了他的意思,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白糖在哪裏不受歡迎呢?餓得沒有力氣的人喝一碗湯水,精神都能好許多,這樣的東西誰不稀罕?而且南海諸國不少地方是交易的中轉站,有許多從西邊來的商人在那裏交換貨物,咱們大景的瓷器、刺繡、絲綢、茶葉、漆具等廣受歡迎。若是白糖去了,定然不遜色于這些物品。”

“那苗掌櫃還缺多少貨才能裝滿船?”劉子岳笑問道。

苗掌櫃沒敢獅子大開口,琢磨了一下,比出兩根指頭:“兩萬斤,價格方面,我沒法開出池老板那樣的高價,但四十文也太低了,咱們折中六十文如何?”

雖然對白糖很有信心,可到底是第一次,苗掌櫃還是比較謹慎。

劉子岳輕輕搖頭:“漲價就不必了,但我有個不情之請。”

苗掌櫃遲疑了片刻,謹慎地道:“七公子請講,但凡苗某能做到絕不推辭。”

他料想這個要求應該不簡單,因為劉子岳一下子就讓了他幾千兩銀子的利。

劉子岳笑着開口:“我這邊有四十個人想送到你船上做船員,勞煩苗掌櫃帶他們熟悉熟悉南海的路線,海上生存的技巧,如何與當地人溝通等等,苗掌櫃可方便?”

苗掌櫃怎麽都沒想到劉子岳會提這麽一個要求,怔了怔:“這,這,七公子是打算以後主要跑南邊的路線?”

劉子岳說:“也不是,就是先去了解了解情況,京城離廣州也甚遠,不小于去南洋,有些甚至還近一些。我們商隊才剛剛成立,人手也不足,到底主要跑哪一條線路也不确定,因此想請苗掌櫃幫幫忙。若是以後大家都在南洋跑,彼此之間也相互有個照應。”

劉子岳倒不怕苗掌櫃拒絕,南洋小國林立,甚至還有各種部落,船只經常是靠岸賣一票就走人,很難長期跟當地人建立穩定的合作關系。

因為小國政權變換快,說不定下次去就換了個國王。而且南洋那邊還有許多從印度、中東甚至是非洲等地來的商旅,這些人對大景的不少商品趨之若鹜,有多少都能池多少。

因此哪怕都去南洋,雙方也構不成什麽競争關系。相反,都是出國在外面,同為家鄉人,真遇到點什麽,還能相互幫忙。所以只要不是人品特別惡劣的那種,一般都會與同行交好。

果然,苗掌櫃沒考慮幾息就答應了:“這可是我撿了個大便宜,七公子若是願意,我自然沒意見。”

不說別的,多幾十號年輕力壯的漢子,萬一路上遇到海盜搶劫或是跟當地人交易沒談攏,雙方打起來,人多也穩當一點。

而且這些人還不用他花一文錢去雇傭,白給他幹力氣活,還能便宜拿一批白糖,這樣的好事傻子才拒絕呢。

劉子岳拱手道:“那我就多謝苗掌櫃了。我希望苗掌櫃将他們帶出去,也能全須全尾地帶回來。此事就有勞苗掌櫃了,下次見面,劉某必有重謝。”

苗掌櫃哈哈笑了笑,拍着胸口說:“七公子盡管放心,苗某會将這四十人當自己的兄弟。但有一點在下也要提前說清楚,此去南海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海面上的情況瞬息萬變,途中交易也可能出意外,苗某連自己的船員都不敢保證一個不少的帶回來,只能說盡量,還請七公子諒解。”

他沒有誇海口,而是如實說明了情況,這反倒讓劉子岳更放心一些。

出海遠洋擱在現代都是一件有些風險的事,就更別提古代了,若是因為疾病或是意外死了幾個人,他也不會怪到苗掌櫃頭上。

“有苗掌櫃這話我就放心了,多謝。”

送走苗掌櫃後,劉子岳将黃思嚴叫到了書房:“這次不能去松州了失不失望?”

黃思嚴嘿嘿笑道:“這哪能啊,小的是想盡快将白糖賣了,池三爺自己來拿還省了咱們的功夫呢。不過公子,那接下來小的們做什麽?”

剩下的白糖還在加工,短期內他們是沒貨需要出海了,黃思嚴有些無聊。

劉子岳擡頭笑看着他:“我給你們找了個差事。”

他将跟苗掌櫃的協議說了一遍:“……南洋那邊你們沒去過,又都是異國他鄉的,第一次沒人帶不安全。因此我托了苗掌櫃,送你們去他的船上,跟着船隊好好學學,你可願意?”

黃思嚴兩眼放光,樂呵呵地說:“願意,小的願意,多謝公子。聽說南洋那邊還有拳頭大的珍珠,各種珍奇的珊瑚,比咱們大景便宜多了,小的想去看看。”

他不傻,公子讓了這麽多好處才托苗掌櫃帶上他們,錯過這次機會想跟着有經驗的船隊去南洋就不容易了。

劉子岳含笑點頭:“南洋不比去江南和京城,那是別人的地盤,你回去跟兄弟們商量,大家想清楚,願意去的就去,不願意的就算了,若是差人再從興泰招一批水性好的,不要勉強任何人。”

“公子你放心吧,我明白了。”黃思嚴高興地說。

接下來數日,他們先是确定了去南洋的船員,然後向苗掌櫃那邊取了經,準備了許多必要的物資,比如各種常見疾病所需的藥物,還有單薄涼爽的衣服等等。

等興泰那邊将加工好的白糖送過來,黃思嚴一行人也準備好東西,跟着苗掌櫃的船隊下南洋了。

這時候時間已經快到三月,甘蔗基本加工完了。劉子岳留了三萬斤,剩下的四萬多斤分批賣給了周掌櫃他們這些經常合作的商人。

收完甘蔗,地裏開始種植新的作物,興泰那邊又忙忙碌碌起來。

不過沒劉子岳什麽事。

劉子岳又空閑了下來,如今手裏有錢又有閑,還有一幫子屬下管事,劉子岳就準備出去玩玩,找于子林敘敘舊。

關系是處出來的,都大半年沒見了,也該去拜訪對方,順便跟對方一塊兒去游山玩水、打獵郊游。

聽劉子岳興致勃勃地規劃去連州的行程,冉文清沒有阻止,公子今年才十八歲,還是個少年郎,多出去玩玩,結交些同好沒有壞處。

不過有一件事他要向劉子岳彙報:“公子,屬下最近聽說了一個消息,城郊有人慫恿農民大規模種植甘蔗。”

劉子岳沒太在意:“白糖這麽貴,遲早的事。”

等糖價降到一定程度,這種事自然而然就消失了,只是希望農民不要大規模跟風種植,因為風險太高了。別說擱這時候,就是在物流、冷鏈運輸極度發達的現代社會,農民種植養殖的風險也非常大。

冉文清道:“但公子肯定猜不到這是誰搞出來的。”

劉子岳感興趣地擡頭:“這麽說還是我認識的了?我猜猜……莫非是李安和?”

冉文清笑了:“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沒錯,就是他,還有羅英才。為了鼓勵農民種植甘蔗,李安和這次還下了血本,找了好幾個村子的族老、村長,又承諾每畝地先給三百文的定錢,只要甘蔗種下去之後就給,後期根據每畝地甘蔗的産量算錢。經屬下打聽,他已經找了好幾個村子種植甘蔗,估計是想下半年搶咱們的買賣。”

劉子岳聽完就樂了:“這是好事啊,他真弄起來,有人幫咱們吸引火力,咱們也沒那麽引人注目了。”

大景有幾千萬人,還能下南洋開拓更廣大的市場,多個李安和白糖的市場也遠遠沒有飽和。

而且劉子岳還在思考下半年怎麽拒絕池三爺,這不就來了。回頭市面上都是李安和的白糖,池三爺要找就找他去吧,至于他們兩家有過節什麽的,關他什麽事?白糖他沒多少,不能大量供應。

萬一池三爺拿不到白糖,失了太子這座大靠山?

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嗎?等太子哪天完蛋了,池三爺估計還要來感謝他,感謝李安和搶了風頭。

不過劉子岳有點擔心李安和跟羅英才能不能将這個買賣扯起來。他問:“都哪些地方你知道嗎?”

冉文清提筆,粗略地畫了一張圖:“大概就這四個地方,最近的離廣州城二十多裏,最遠的六十多裏。”

劉子岳看着分散的村莊,無語了。

是什麽給了李安和這種錯覺,他能行,李安和就能行?

甘蔗這麽沉,現在道路又不好,尤其是鄉下,有些地方的路就那麽一兩米寬,連馬車牛車都過不去,怎麽運輸?全靠人力,效率低不說,這個工錢可不少。

不運輸就地加工?可他種甘蔗的這四個地方這麽分散,有兩處甚至一南一北,相距上百裏,加工運輸都是個麻煩事。而且他還要根據甘蔗的産量算錢,這捆綁稱重也是個大問題,還要耽誤時間。

不用計算,劉子岳就知道李老板這個人力成本要翻倍,甚至是更多。

不知道這地方是他找的,還是羅英才那個沒吃過苦頭的大少爺找的。

沒經驗,不實地考察,了解一下甘蔗的種植、收割和加工,不親自走一走鄉下的路,遲早要栽跟頭。

但劉子岳也不可能好心地去提醒他們。

他很樂意看到李安和下半年的精力都牽扯到這甘蔗上,到時候肯定很有意思。

而且他估計,不止李安和與羅英才,應該也有其他商人在收購甘蔗或是白糖。今年不算他的莊子,廣州的棉花和甘蔗的種植面積會擴大不少。

所以他對冉文清說:“随便他們怎麽弄吧,不用理會,咱們該怎麽辦怎麽辦。織坊那邊應該上正規了,等黃思嚴回來應該就有一批貨了,你給龍天祿去封信,咱們下個單,造一艘載重五十萬斤的船,一定要牢固結實,适合出海遠航。”

冉文清記在心裏:“公子只管放心地去玩……不是,去找于大人敘舊,府中有屬下。”

“好,交給你了,有什麽急事派人去連州找我。”劉子岳拍了拍他的肩。

劉子岳就悄聲騎着馬,帶了十幾名侍衛,先回興泰,在興泰呆了兩天,然後再去連州。

這時已是陽春三月,百花齊放。

不過南越的春天到得有點早,三月氣溫已經升上來了,堪比北方的初夏,只用穿一件單衣即可。

這天氣實在是很舒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蚊子又多了起來,而且蟲子也不少,在野外過夜實在不是什麽好體驗。

劉子岳幹脆天不亮就出發,一行人全部騎馬,緊趕慢趕,終于在天黑之前到達了連州。

于子林聽說他來了,立即将他邀請去府中住下,次日給他接風洗塵。

不過于子林已經了解了劉子岳的性格,知道他不是很耐煩搞那些排場,因此并沒有邀請其他官員,就兩人在院中的桃花樹下喝酒吃肉聊天。

劉子岳這次來,除了白糖,還給于子林帶了一份禮物。

于子林不愧是從京城來的,很有些見識,摸着面料幾息就認出了這東西:“這是棉布吧。”

此物對普通百姓來說可能很稀奇,但對于權貴和官宦,也不是用不起,只是量很少罷了。

“于大人好眼力,棉布吸汗透氣,夏季穿着很舒服,正适合南越這天氣,這箱棉布贈與大人,做幾身舒心的衣服。”劉子岳笑着答是。

送棉布對他們這種身份的人來說只是尋常的禮物,但于子林看着兩個大半人高的箱子,嘴角還是抽了抽:“殿下,這兩箱都是?”

劉子岳含笑道:“沒錯,你要是不夠,下次說一聲,我讓人再給你送幾箱來。”

送幾箱,幾箱……

這麽大的箱子,一箱恐怕得有十數匹,棉布可是比綢緞都貴。于子林仿佛看到了一堆銀子擺在自己面前。

“殿下可真是大手筆。”他感覺拿了有點心虛。

劉子岳看他這模樣,樂呵呵地笑了:“于大人誤會了,這些棉布沒花錢,是我莊子裏的棉花織的,這是第一批,送兩箱給你試試。你若是用不完,也可送人。”

就當是提前給他的棉布做宣傳了。

于子林訝異地望着劉子岳:“殿下……臣真想知道到底什麽是殿下弄不出來的。”

“那可就多了,比如天上能載人的飛機,還有千裏眼順風耳……”劉子岳半認真地說道。

于子林只當他是在開玩笑,沒接這話,笑道:“如此臣就多謝殿下這番好意了。”

劉子岳哈哈大笑:“咱們何須客氣,我這不也來府上叨擾了?你就當是我的飯錢吧,不夠的記着,下次用棉布、白糖抵。”

兩人聊了一會兒,于子林起身說:“殿下稍等,臣去書房取封信過來。”

劉子岳點頭,一個人坐在桃花樹下望着指頭大的毛桃出神,不知道有沒有嫁接技術,他想吃水蜜桃了。

很快,于子林就拿着信回來了,落座後詢問道:“殿下可知道京中局勢?”

劉子岳錯愕了一瞬,搖搖頭:“不知,可是京中發生了什麽事?”

他以前手裏并沒有得力又忠心的人,未免落下把柄,他一個人都沒留。現在倒是可以派點釘子去京城了,但劉子岳想想還是算了,他對那個位置沒什麽興趣,管他們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做什麽?

左右不過是他那些哥哥們今天誰又給誰挖坑了,大臣們又拉幫結派争權奪利站隊了,又或者是他父皇又添了兒子。

左右不過是為了名利權勢。

于子林将信遞給了他:“殿下請過目,這是老師前日給臣送來的信。”

劉子岳沒有遲疑,打開了信。

信是陳懷義寫來的,在信中罵了一通。

自從過完年沒多久,朝廷就開始了大亂鬥,今天這個參奏那個,明天那個參奏這個,連皇後娘娘的娘家錢家的姻親申國公府都被挖出了收受賄賂,強搶民女這種惡事。還有韓侍郎去督造運河北邊延伸段時,克扣朝廷下發給服役百姓的口糧……

這些事有些是真的,有些是莫須有被人陷害的。

但現在幾乎三兩天就有人被參奏,還言之鑿鑿,都來不及查到底是真是假,刑部和大理寺累積了一堆的案子,還有不少官員被拉下馬入獄。

當然,陳懷義這種官場老人,自然從中察覺到了不尋常。

他在信中感嘆,有時候都懷念在連州時的清貧簡單生活,每日處理衙門公務,休沐時,與三兩好友出城爬山玩水,品嘗當地特産,充實而又單純。

劉子岳看完信只長長地嘆了口氣,不用說,這又是他們在玩權力鬥争的游戲。

他再一次慶幸自己跑得快,不然這回鬧這麽兇,肯定有哥哥牽涉其中,最後又要他去背這口黑鍋。只是不知道他跑了,哪個倒黴蛋又會淪為他們的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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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