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八月初,廣州城內的糧食價格突然悄無聲息地漲了起來。

本來就到了秋糧收獲的季節,市面上應該不缺糧才對,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漲價了?

冉文清一打聽才知道出了大事。

他連忙去向劉子岳彙報:“公子,短短五日,廣州城的糧價已經悄悄漲了三分之一。屬下派人打聽得知,自六月末到現在,荊湖和江南地區一滴雨水都未降。田地幹涸開裂,莊稼枯萎,糧食歉收已成必然。若是再等不來降雨,怕是要餓殍千裏!”

荊湖地區就是洞庭湖那一帶,再到江南,屬于長江中下游地區。

這一帶恰好是大景重要的糧倉,其糧食不但能供應當地百姓生活,還有一部分通過運河北上,供應京城。

如今這麽大片區域遇到了大旱災,今年糧食減産已成定局,糧價肯定會漲。

這些嗅覺靈敏的商人嗅到了商機,趁着消息還沒全面傳開,悄悄低價購進一批糧食,以後不管是自用還是出售,總虧不了。

這事其實跟劉子岳關系不大,因為他那麽多地種的糧食夠他們這些人吃了。糧價暴漲的利潤他并不是很稀罕,糧食再貴能貴得過糖嗎?糧食真要比糖都還貴了,不知道多少百姓被餓死了,那賺的就是黑心錢,要命的錢。

畢竟人可以不吃糖,但沒法不吃糧食。

這種錢,劉子岳并不想賺。他還是更喜歡賺富人的錢,有錢人的錢。

只是他不買,市面上的糧食還是會被一搶而空,到時候萬一有什麽想法也沒法實施。

因此,劉子岳對冉文清說:“咱們也悄悄加入,收購一批糧食,不拘稻米雜糧豆類,凡是能果腹的都收,先囤一批再說。”

冉文清也是這個意思,正所謂手裏有糧,心裏不慌。正好他們在碼頭的倉庫空着,購買了糧食也能就近儲藏。

于是劉記商行也悄悄加入了搶購糧食的行列中。

不過這種事瞞不了多久,幾天後這個消息就逐漸在坊間傳開了,很快廣州城內的百姓都知道了江南大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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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原本還在賣糧的擔心自己糧食不夠吃,又或是想賣更高的價格,開始提價或惜售。

廣州城的稻米漲到了十文錢一斤,對城內普通百姓的生活造成了一定影響,但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內。

可若是進一步漲價,有些貧困的百姓就要餓肚子了。

為此府衙先一步行動了,打開了義倉,城內居民根據黃冊上登記的人數,每日每人可購一斤糧食,價格維持在漲價之前。

如此一來,本地居民便不擔心糧食漲價了。

劉子岳聽說之後,對黎丞有些刮目相看,這位黎大人反應好生快,既避免了糧價被哄擡太高,城裏百姓生活困苦的情況,又沒耗費多少糧食。

畢竟一次只能每人購買一斤,非常麻煩,家裏有存糧又或是能找到糧食來源的,都不會特意去義倉排隊購糧。

所以去義倉買糧的人并不多,但百姓的恐慌情緒穩定了下來。廣州城的百姓都不擔心自己會餓肚子,糧價也逐漸趨于平穩。

相較之下,荊湖、江南等地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求爺爺告奶奶,祭祀龍王,祈求河神,各地求雨的方式都使了一個遍,但效果還是不見好,天上依舊不下雨。

都快到中秋節了,太陽每天早早地就挂在天空中炙烤着大地。大片的土地龜裂開來,露出臉盆大的溝豁,像一塊塊巨大的傷疤貼在大地身上。

幹旱不光造成河水幹涸,莊稼死亡,甚至有些離水源較遠的村子井水都已幹涸,連喝的水都沒有了。當地的村民只能去很遠的地方挑水喝,甚至還有村子因為搶水發生了打架鬥毆事件。

面對這種情況,地方官員也沒轍,只得趕緊向朝廷上折子,陳述荊湖和江南旱情,請求朝廷赈災。

延平帝與衆臣商議後,将此事交給了太子,由他代天子前往荊湖、江南一帶赈災,救濟百姓。

為此戶部還撥了一百萬兩銀子作為赈災款。

由此可以看出,延平帝還是對太子寄予了厚望的,不然不會将這麽重要的差事交給他。

這事太子辦好了,威望更甚,太子的位置也就相對穩固多了。

太子也知道,這是父皇給他的機會,他回了東宮,召集了幕僚下屬開了個會,第二天就帶着幾個親信,急匆匆地南下了。

幹旱乃是天災人禍,非人力可為。在這種災難面前,哪怕太子身為一國儲君,也改變不了幹旱的事實,他能做的便是令地方開倉放糧,赈濟百姓,幫受災的百姓度過這個難關。

這事聽起來挺簡單的,但實際上并不容易。各地府衙情況不一,有的有糧,有的沒有,還有各地官員有些早早投靠了太子,這些最好辦,還有一些是純臣,忠于朝廷,忠于延平帝,也不會給他使絆子。

但同樣有些也早早投效了其他親王或是與這些親王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們能看着太子将這樁差事辦得漂漂亮亮地回京?

更何況,地方上官員的品行不一,有廉政無私、愛民如子的,也有橫征暴斂、敲骨吸髓,搜刮民脂民膏的,忠奸難辨,還有各自的能力也不同。

這些大臣并不會因為太子是一國儲君就老老實實盡職盡責盡心地去辦差事。

況且朝廷撥的銀子總量有限,這裏多花了,那裏就得少花,為了政績,為了轄下的百姓,也有為了漏點在自己的指縫裏,不少官員也會哭窮賣慘,盡可能地多拿一些赈災銀。

這樣的結果便是,赈濟完荊湖後,太子手裏的銀子就捉襟見肘了,一百萬兩花得只剩二十萬兩,江南大片地區的百姓還在嗷嗷待哺。

這點錢肯定是不夠的,太子召集幕僚商量對策,并想方設法籌措糧食。

池三爺搭上了袁詹事這條線,如今正是他好好表現的時候。

池三爺将家裏能派得出去的船只全派出去了,自己甚至還親自南下購糧,就為了這次能在太子面前出頭。

所以九月的時候,劉子岳在廣州城再次見到了池三爺。

“買糧食?池三爺怎麽會到廣州買糧?去關中平原又或是川蜀也比來廣州更合适吧?”劉子岳笑着說。

那兩個地區也是産糧區,而且今年應該沒受什麽災害。

池三爺說:“派了,只是去蜀地和關中平原一帶太遠了,而且還要走一段陸路更耽擱時間,因此我想先到沿海找一批糧食應應急。到泉州時,船隊靠岸,我想着泉州離廣州也不是很遠,索性也來一趟廣州。七公子在廣州認識的人,能夠幫在下牽個線?”

赈濟災民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哪怕劉子岳不想跟太子有任何瓜葛,也不好拒絕:“可以,明日正午我做東,請大家聚聚,但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證。”

池三爺松了口氣,連忙拱手道:“多謝七公子。”

劉子岳笑着将其送出了府,第二日如約約了幾名糧商見面吃飯,後面的事他就沒管了。

池三爺跟糧商們談得并不順利,一是,他們願意出手的糧食太少了,半艘船都裝不滿,二是價格也超出了池三爺的預期。

就在他苦苦思索哪裏才能再買到一批糧食時,有人偷偷給他送了一封信。

池三爺拆開信,裏面只有一句話:劉七在碼頭的倉庫裏就有許多糧食。

池三爺眼睛眯了起來,這事不知真假,但想也知道,送信的人藏頭露尾,多半沒安好心。

可他太需要糧食了,哪怕知道這很可能是對方的奸計,池三爺還是讓下面的人去打聽這事了。

等聽到肯定的答案,還知道劉記商行織出了不少棉布在廣州城裏銷售時,池三爺隐隐約約察覺到了劉七對他的疏遠。

自上次一別後,他們幾乎沒再來往過。

這次見面,劉七雖熱情客氣,但卻決口沒提買賣的事。

如今已是九月,棉花采摘了,甘蔗也可開始榨糖,很快劉記商行就會有大批的貨物。這些貨劉記商行不準備賣給他嗎?

為什麽?

他攀附上了太子,此後不說平步青雲吧,做買賣那肯定也是順風順水的。現在別人巴結他都來不及,更別提疏遠他了,劉子岳為何不願意将貨賣給他?

為了證實心裏的猜測,池三爺主動上門拜訪,詢問白糖的事,希望能夠簽訂一份契書。

劉子岳輕笑了下說:“多謝池三爺的厚愛,不過我們的白糖今年重點是銷往南洋。”

說罷示意仆從将一個匣子捧了上來。

打開一瞧,裏面珠光寶氣,差點晃花人的眼。

池三爺很不解:“七公子這是何意?”

劉子岳笑道:“這是從南洋換來的,能用白糖換這些珍珠、寶石、香料,誰還換銅錢呢?池三爺也是個生意人,應該理解才是。”

池三爺确實沒法反駁,商人重利,白糖運去南洋可比賣到京城貴多了,是他,他也會選擇價格更高的地方出售白糖。

“七公子言之有理,只是據在下所知,下南洋耗時費力,動辄便需要幾個月乃至一年的時間。貴莊産那麽多白糖,應該沒打算全部運去南洋吧?”頓了下,池三爺蹙眉道,“這次見面,總感覺與七公子隔了一層,若是在下哪裏做得不好,犯了七公子的忌諱,也請七公子直言。”

他這麽挑明了,劉子岳也不好再含糊應對。

思忖片刻後,劉子岳淡淡地說:“非是池三爺的錯,實乃我家裏面的原因。我家之所以流落到南越跟京城權貴有關,因此祖宗立下了規矩,以後子孫後代不得與京中權貴牽扯。雖說已經過了幾代人,但到底祖命難違,還請池三爺見諒。”

池三爺怎麽都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苦笑了下說:“這怪不得七公子,是我強求了。”

劉子岳看他雖然有些失落,但表情還算磊落,也沒什麽記恨的神色,不由在心裏輕嘆了一聲。池家也算比較厚道重情義的人家,可惜踏錯了路,上錯了船。

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說:“池三爺,恕我多言,權力是一把雙刃劍,既能帶來好處,但也會招致禍害。咱們這些身份低微的商人參與其中只能做棋子,若有個什麽,第一個被舍棄的就是咱們。你我手裏財富不少,何不做個悠閑自在富貴的田家翁?嘗遍天下美食,游遍名山大川,豈不美哉?”

“七公子豁達,我實不如你。”池三爺半晌才低低地說。每個人心裏都有割舍不下的欲望,他就想池家能在他的手底下更上一層樓。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該說的他已經說了,劉子岳也不好再多勸:“那我就祝池三爺早日得償所願。”

池三爺笑了笑,從袖袋中掏出那張紙條,說:“謝七公子吉言。今日來找公子是因為這個,公子在廣州可是有不對付的人?”

劉子岳掂起紙條瞥了一眼,輕笑道:“估計是李安和吧,除了他,我想不出這廣州城有幾個認識你,還知道你我之間的交易。”

“又是他,這人真是賊心不死,見不得人好,什麽事都想插一腳。”池三爺惱怒地說。

就像陰溝裏的臭蟲,時時盯着別人,雖然帶不來什麽傷害,但惡心人啊。

劉子岳笑了笑:“不用理會他,今年李掌櫃和羅大少爺種了不少甘蔗,很快就要忙碌起來,沒空搭理我們了。”

提起甘蔗池三爺有點心塞,劉記這邊的貨源斷了,他還得重新找貨源,但讓他找李安和那是絕不可能的。罷了,到時候再看吧,廣州今年的白糖商人應該不少,總能找到長期的合作對象。

現在最要緊的還是糧食問題。

池三爺懇求劉子岳:“七公子,你在碼頭的那批糧食可否借給我用,現在折算成錢,還是以後歸還你糧食都可以,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請公子看在江南百姓正在忍饑挨餓的份上,幫我這一次吧。”

這種請求還真是難以讓人拒絕。

他自顧不暇就算了,如果只是擡擡手能夠幫到人,甚至能救人一命,自己卻不做,劉子岳心裏會有愧。

碼頭上那批糧食多災民來說是救命糧,但對劉子岳而言,只是一批普通的貨物,跟風囤的,沒那麽重要。

因此思索少許,他松了口氣:“按照市價折算成錢吧,另外我還想請池三爺幫個忙。”

池三爺驚喜不已,趕緊拱手說:“七公子請講。”

“回了江南,你宣揚宣揚南越的好處,說這邊不缺糧,海産品豐富價廉,生活富足。”劉子岳淺笑道。

池三爺一口答應下來:“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七公子放心。況且,南越也确實是好地方,瓜果豐富,樹木繁多,還有雪白甜蜜的白糖棉花,只要勤快,不用擔心餓肚子。”

劉子岳很滿意,含笑點頭,叫來黃思嚴負責對接,将倉庫的這批糧食賣給了他。

池三爺高興地帶着滿滿一船糧食回去了。

送走了他後,劉子岳給于子林寫了一封信過來,又叫來冉文清商議:“這次荊湖、江南的幹旱極為嚴重,夏稻恐顆粒無收,光靠朝廷的那點赈濟,很難支撐這些百姓活到明年春夏。所以我估計過陣子,應該會有一批困苦的百姓逃荒到南越。我已經于子林寫了信,讓他安排一些人去連州與封州的地界接收這些災民,若有多餘不好安置的,也可安排到興泰。”

至于糧食問題,南越沒受災,擠擠省着點還是夠吃的。而且不夠吃,南越這邊冬季也有很多蔬菜水果,可以果腹,幫助災民撐過這個冬天。

“屬下明白了,屬下會寫信給陶管家,若是人少就他安排,若是人比較多,屬下回去一趟安置這些人員。”冉文清馬上明白了劉子岳的意思。

劉子岳很滿意,冉文清真是越來越好用了。

九月底,荊湖和江南一帶,竟還是未曾下雨。

朝廷的赈災對數萬萬百姓來說,只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夠,很快各地的折子又如雪花一樣送去了京城。

延平帝看到這些自然很生氣,寫了封信給太子,督促他好好救災,安撫百姓。替父分憂解勞。

看到這信,太子委屈極了,他已經盡力了,這陣子急得嘴皮子上都起泡了,但老天爺遲遲不下雨,他能有什麽辦法?

朝廷給的那點赈災銀子要救濟數百萬災民,平攤到每個人頭上,能吃幾頓飽飯?

實在沒辦法,他只得給延平帝上了一封折子,請朝廷再撥一筆銀子赈災。

只是這封信還沒送出去,松州旁邊的越州就出事了。

越州轄下的一個百家村的百姓因為缺水喝,村裏的井都幹了,只得商量着去河床邊打井,希望能早點挖出水源,以解燃眉之急。

村裏幾十個青壯年漢子用了兩天時間,挖出了六七米深,終于見到了水。

這本是好事,哪曉得繼續往下挖,竟然挖出了一個古樸的木匣子,打開一看,裏面竟有一尺有些年頭已經泛黃的白绫,上面不知用什麽寫了一行鮮紅的大字:前星不修,禍及天下!

百姓大部分不識字,只覺得看了新鮮,可村裏的秀才老爺卻急了。

前星指代太子,挖出來的這尺白绫明顯是在說江南之所以長期幹旱,是因為太子無德,老天爺給的警告。

這事傳出去還得了?

秀才本想着将匣子收了起來,悄悄毀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但這條河位于兩村之間,兩個村子沒少為了河水打架鬧事。如今水這麽稀缺,所以打井時隔壁村也來了,雙方言明,井水平分,以後一邊一桶。

同樣的,這挖出來的好東西也要平分啊。

秀才想毀了,不但隔壁村的村民不同意,自己村子裏的百姓也不樂意。那匣子一看就不凡,肯定值不少錢,若是拿到城裏的當鋪賣了,說不定他們每家能分一把米。

大家都想要匣子,吵吵嚷嚷的,最後又發揮了他們的傳統藝能,打架,然後驚動了官府。

越州知府匆匆趕來,看到絹布上那一行字時,昏厥的心都有了。

誰他娘的在他的地盤上搞事?

這些愚昧,沒什麽文化的百姓會相信這是老天爺給的警告,但身為一名飽讀史書的官員,在史書上可是看過不少這樣的例子,魚腹藏書的故事誰沒讀過?

越州知府篤定是有人故意弄的,但因為混戰,水井這邊一片亂糟糟的,什麽線索都找不到了,他想澄清這事,抓住罪魁禍首都辦不到。

更糟糕的是,衙門的書吏等也都親自看見了,在場幾百個人都知道了這事,除非将這些人都給殺了,否則根本瞞不住。

但越州知府不是那種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尤其還是自己治下的普通鄉民。

所以略一思索後,他就将這些人全押進了府牢,然後把此物交給了太子,将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了太子。

太子勃然大怒,他當即也想到了,肯定是有人陷害他,背後搞他。

本來他當這一趟差,不說功勞吧,苦勞總是有的,短短兩個多月他就瘦了好幾斤。

可現在這個匣子冒了出來,将他所有的功勞都推翻了不說,而且還将荊州和江南這場大旱全部推到了他的頭上,說他無才無德,老天爺不滿意,故而降下此等警示。

到頭來,一切都成了他的錯。

試問一個連老天爺都不滿意的太子有什麽資格登基,做萬民之主?

雖然只要腦子清醒的人都知道,這肯定是迷信,是人為的。但這樣的招術卻屢試不爽,因為皇帝多疑,因為百姓都是盲從的,人雲亦雲。

所以這個事絕對不能傳出去,太子咬了咬牙,叫來親衛:“去,将越州牢房裏今日到的犯人全押解去亂葬崗砍了,絕不能留一個活口。”

“殿下,不可,萬萬不可。”袁詹事連忙攔住了他,“殿下,咱們可以殺光知情的村民,但越州知府呢?還有府衙差役都看到了,總不能都殺了吧?而且幕後黑使肯定在盯着咱們,咱們若是真的殺了人,反而中了對方的圈套,如了對方的意!”

太子暴躁地甩了甩袖子:“那怎麽辦?父皇正不大滿意赈災的進度,若是這消息傳回京中,父皇即便不處罰我,以後也可能疏遠我。”

人心是經不起考驗的,尤其是帝王心,海底針一樣,深不可測,說變就變。

袁詹事給他倒了一杯茶水:“殿下先冷靜冷靜,咱們想想辦法,一定有法子的,不要着急。”

可這種事還真是不好辦,澄清吧,本來沒多人知道的,你要認真站出來反駁,反而搞得天下人皆知。可不管吧,就當沒這回事,又怕哪天出了點什麽事被人參奏到皇帝面前,甚至皇帝這會兒都已經知道這事了。

這個事搞得太子徹夜難眠,脾氣也越來越暴躁,跟炮仗一樣,一點就燃。

袁詹事幾人見狀,日思夜想了好幾天,總算想出了一個法子:“殿下,如今只要弄出一個比這事更轟動,更緊急的,朝廷便不會關心這事了,後面你再在奏折中提一嘴就是。”

太子想想也有道理,連忙拽住他問道:“袁詹事可有什麽好主意?”

袁詹事附到他耳邊低語。

太子聽完後有些遲疑:“這……會不會不大好?”

袁詹事自信滿滿地說:“殿下盡管放心,不會出任何差池的。現在朝廷遲遲沒送錢糧過來,殿下已經盡力了,百姓們仍不滿意,民憤積累到一定程度這是必然的。”

太子想起那些災民剛開始對他的感恩戴德,到後面的苦苦哀求,但現在雖然每次仍舊下跪行禮,可眼神兇狠,宛如一匹匹餓到極點眼睛發綠的狼,心裏顫了顫:“袁詹事所言有理。”

十月初,氣溫雖然有所下降,但還是沒下雨,地上的裂縫越來越大,稍微不注意時,人都會掉進去,非常恐怖。

江南百姓缺水缺糧到了極致,走投無路之下,揭竿而起。

首先倒黴的是越州南邊的明州,一隊腰上系着紅巾的壯漢沖入了衙門搶劫,然後又搶劫了城裏的大戶,最後揚長而去,落草為寇。

朝廷得到消息已是八日後,這還是快馬加鞭的送去的結果。

搶劫了明州後,這些土匪似乎嘗到了甜頭,不停地招納成員,又先後搶劫了臺州和越州。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已經拉起了一萬餘人的隊伍。

正在江南赈災的太子不顧危險,先斬後奏,給京城的延平帝上了一封信後,親自帶着當地駐軍,前去繳匪。

可他實在低估了這群亂賊。

太子帶兩萬人過去,最後勉強打平,那群匪賊看情況不對,棄山逃跑,又去搶劫了最近的縣城。

而且最糟糕的是,這幾天,從東到西,陸陸續續出現了好幾波反賊沖入官府,殺害官員和富戶,搶完就跑,近十個州縣受到波及。

江南徹底亂了。

太子萬萬沒想到,他只是想稍微苛待一些這些災民,再收買人慫恿他們造反,自己以此平叛,立下大功,回去也好像延平帝和朝廷交代。

他赈災不行,但他平叛行啊。

可誰告訴他,說好的幾百個災民造反呢?怎麽一下子變成了幾萬?數量一下子翻了幾百倍,還遍地開花,讓他怎麽弄?

太子又驚又怕,當夜就發起了高燒,一病不起。

袁詹事心累不已,他也不知道為何會搞成這樣,明明只是晚發了兩天那幾百個人的食物,其他人跟着湊什麽熱鬧?

這些個刁民,真是給他惹麻煩。

思來想去,袁詹事覺得還是要先穩住太子,便遣退了所有人,勸道:“殿下,此事咱們做得隐蔽,況且食物不夠,偶爾晚兩天也是正常的事,傳出去也與殿下無關。殿下不要自己吓自己,只要你咬死了是那群刁民犯上作亂,沒人知道的!”

太子臉色蒼白,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父皇會信我嗎?”

“會的,陛下一向疼愛殿下,見殿下吃了這麽多苦頭,心疼還來不及呢。”袁詹事安慰他。

而且還代太子寫了一封奏折送回京中,呈給延平帝。

信中,袁詹事極盡賣慘之能事,說什麽太子日夜辛勞,愛民如子,為了百姓夜不能寐等等,又說太子為了剿匪身先士卒,累得大病一場,如今躺在病床上起不來,只能他幫忙代勞上奏陛下等等。

延平帝還是很愛這個嫡子的,本來的七分氣聽說兒子累得病糊塗了,頓時消了三分。

晉王幾人看延平帝面色緩和就知道,太子這一關若無意外是過了。沒辦法,誰讓父皇最偏寵他呢?

晉王心裏不平,面上卻不顯,恭敬地行禮道:“父皇,二弟一向體弱,這次去南方赈災已快三個月了,累得病了,身為兄長,兒臣實在是心疼。因此兒臣懇請父皇恩準,讓兒臣去江南平叛,平平安安地将二弟接回來。”

又心疼弟弟,又有擔當。

多好的一個兄長啊!

延平帝自己那一輩兄弟少,只有個比他小十幾歲的弟弟。他登基那會兒,弟弟還是個小孩子,又不會跟他争什麽,他們兄弟自然是兄友弟恭,特別親密,他将兄弟當兒子一樣養大。

所以他也就理所當然地認為,他自己的兒子都是他的種,肯定也繼承了他跟弟弟的好兄弟情,也是相互幫襯友愛的。

因此聽到晉王這番話,頗是欣慰:“你有心了,既如此朕就派你去吧。對那些反賊不必留情,通通誅九族!”

“兒臣遵命。”晉王連忙跪下道。

旁邊的楚王見他成了,高興地說:“父皇,兒臣也挺擔心二哥的,您讓兒臣跟大哥一塊兒去江南吧。”

“你去做什麽?回頭你母後又要擔心了。”皇帝不贊同地說。

楚王不依:“父皇,您就讓兒臣去嘛,這還不還有大哥看着兒臣嗎?”

晉王知道太子到時候肯定恨死他了,多一個楚王也好,楚王年紀小,說話沒那麽滴水不漏,稍微一個不注意就會得罪敏感的太子,到時候有楚王拉太子的仇恨,他會輕松很多。

所以他站出來替楚王求情:“父皇,既然五弟想去就讓他随兒臣去吧,您放心,兒臣一定會照顧好他。”

聞言,吳王也有些心動,擡起晶亮的眼珠子看着晉王和楚王,但卻被他的同胞哥哥燕王一記眼神給制止了。這次功勞肯定是晉王的,他們去湊熱鬧幹什麽?好處沒撈着,還反惹得太子記恨就不劃算了。

得了聖命,晉王帶着親信和楚王一路疾馳去了江南。

晉王在打仗方面還是有幾把刷子的,至少比太子強多了,加上皇帝給了他調動十萬大軍的權力,無論是人員還是裝備都比那群土匪強。

幾天後,晉王就剿滅了越州和松州附近的反賊,繼續西進。

而楚王則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處理審問造反者的親戚朋友。延平帝對造反零容忍,可是下了命令,格殺勿論的。

這樣的後果便是江南不少人受到牽連。

楚王年紀雖不大,但其心狠手辣不輸幾個哥哥,他還借機剪除太子的勢力,比如冤枉對方跟反賊有關啊,屬于九族之類的,砍了人不說還能抄沒家産,真是賺翻了。

池三爺這段時間一直東奔西走,替太子辦事,在松州大家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了。

因此池家也不能避免。

被楚王以他們家祖奶奶跟一個叫王翔的反賊的祖奶奶是姐妹為由抓了起來,投入了大獄。

那都不知道是多少輩的事了,他們自己家都不曉得,這不是栽贓嗎?

可明知是栽贓,他卻求助無門,好不容易想辦法讓人給太子捎了個口信求救,可一直沒有回信。

那麽多人被陷害,太子要撈也先撈對他最重要的官員屬下,哪會先管一介商戶啊。

池三爺在牢裏等了整整兩天,看着自己一家人跟着受罪,想起了劉七當初勸他的那番話,他後悔了,幹嘛要去攀這高枝?

害得自己身陷囹圄不說,還連累了家人,讓祖父一把年紀跟着入獄。

他是池家的罪人,他有罪!

池三爺氣得用力捶鐵欄杆,捶得兩只手都出血了,直到同牢房的家人将其拉到了後面,他才冷靜下來。

到底是經歷過不少風浪的中年人,池三爺很快就振作起來。太子那邊沒消息,他得想辦法自救,不能眼睜睜地等死,他死就算了,全家五十多口,最小的孩子才幾個月,他怎麽忍心?所以哪怕是死馬當活馬醫,他也要試試。

池三爺在腦海裏盤了一圈,如今在松州府能救他的恐怕只有一個人了。

等晚上獄卒送飯來時,他悄悄将還沒被搜走的一快黃玉塞給了獄卒,懇求道:“這位大哥,能夠替小的向知府大人捎句口信,就說池家已經全部入獄了。”

知府徐大人剛直不阿,前陣子他們還曾因為赈災糧的事打過交道,如今就盼徐大人還能記得他這個小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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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