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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經過近兩個月的長途跋涉,曹石帶着人總算抵達了連州。
進入并州城,他松了口氣,擡頭看着依舊燦爛的陽光感慨道:“別說,這南越冬天還怪舒服的。”
這個時節,北方已是冰天雪地,想吃點青菜都難,南越就不一樣了,到處都是穿一兩件單薄衣服的百姓,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綠。
就是這地方路太難走了點,野外的樹林太密了,還有沼澤,聽說林子裏猛獸蚊蟲也多,都十一月了,晚上還有蚊子,實在是煩人。
“可不是,到底是荒僻之地,這連州跟咱們京城也完全沒法比,城牆好矮,城裏的房子也好破。”随從眼底有着輕視。
曹石笑了笑:“那是不能比,走吧,早點辦完王爺交代的差事,還能早些回京。”
一行人去了府衙,表明了身份。
很快穿着官服的于子林出現在門口,親自迎接曹石:“原來是曹公公,快請進。”
将人請進府衙後院,上了茶後,于子林上下打量着曹石道:“曹公公辛苦了,今晚給你接風洗塵,你可要好好在連州玩幾日。”
曹石拱手:“多謝于大人的好意,這次我是帶着殿下交代的差事過來,還請于大人幫個忙。”
說着将陳懷義的信遞給了于子林。
于子林看到信上說讓他介紹劉記商行的東家給曹石認識,便知道這封信并非出自恩師的本心,因為恩師比誰都清楚劉記背後真正的東家是誰。
晉王這是盯上了劉記商行!
真是好算盤。
控制了劉記商行等于控制了南越的主要經濟命脈,還将獲得廣州商會的支持。
只是他這次不能拒絕。因為晉王既然能讓恩師寫這封信,那就說明,他們已經知曉他跟劉記商行關系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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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也不是秘密,廣州城內的商戶都知道,劉記商行的東家跟連州知府于子林私交甚篤。他于子林就是劉記商行在南越的靠山。
這會兒晉王派了心腹太監過來,又拿了陳懷義的親筆信,他若再拒絕,晉王恐怕要懷疑他的“忠心”了。
于子林将信折了起來,重新放回信封裏,笑道:“原來曹公公想拜訪劉記商行的東家啊,實不相瞞,我與他們有幾分交情。當初劉記在廣州賣棉花,被人刁難,攜重金找上我,我推辭不過,就拉了他們一把。後來我去了兩次廣州,劉記都熱情地招待我,只是這幾年,連州事務多,劉記也越做越大,不怎麽需要扯我這面大旗了,因此來往才逐漸少了。”
這話既承認了他跟劉記确實有關系,但又隐晦地表面,他跟劉記只是銀錢上的關系,并不像坊間傳聞的那麽好,尤其是劉記做大後,雙方的關系已經逐漸疏遠,他的話沒那麽好使。
也不知曹石聽懂沒有,他只是笑:“原來如此,于大人眼光真好。”
于子林擺手:“不敢當,曹公公是自己人,我就不瞞您,這南越清苦,百姓窮,府衙也窮,咱們這做官的,只指着那點俸祿,哪夠啊?逢年過節,上下打點,人情往來,還有家裏老小一大家子要養,我這也是沒辦法。”
曹石笑道:“理解,理解,于大人也不容易,您都在連州好些年了吧,也該回京了。”
于子林一副很心動,但又不好直說的模樣,搖頭道:“這事聽朝廷的,朝堂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咱們說回正事,曹公公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不若在連州休息幾日,我派人去送封信,請劉記的當家人過來一趟,公公意下如何?”
曹石自然是心動,過了并州之後,這路就越來越難走了,哪怕是官道,很多路段也是坑坑窪窪的,坐馬車颠簸得慌,一天下來,渾身都快散架了。連州通往其他地方的路應該更難走,他實在有些吃不消。
只是想着晉王還在京城等着他的消息呢,他有些猶豫地問道:“不知劉記商行的東家在哪兒?”
“廣州吧。”于子林一副不大确定的樣子,“聽說他長期呆在廣州,不過偶爾也會随商隊出海,或是去別的地方玩。現在劉記的事很多都交給了一個姓池的大管事。”
曹石實在不想再走陸路了,便說:“那我們去廣州吧,見過了劉記的當家人,我從廣州坐船回京。”
船上的日子雖然枯燥乏味了些,但怎麽也比馬車一路颠簸強。有時候不趕巧,沒遇到城鎮還要在野外露宿,這大冬天的,在外面露宿可不好過,坐船怎麽也要舒服一些。
于子林見他堅持要去廣州,沒有勸阻,只說:“曹公公考慮得甚是周到,從廣州坐船回京确實要方便許多。這樣吧,公公初來乍到,辛苦了,在連州稍作停留兩日休整,也讓于某略盡地主之誼,讓我将公務交代給下面的人,咱們再一道出發去廣州如何?”
有于子林親自出面,此行成功的幾率要提高不少。
于是曹石一口答應了下來:“如此就有勞于大人了。”
“公公哪裏的話,都是自己人。”于子林又跟曹石寒暄了幾句,然後借口自己還有些公事要處理,讓管家安排曹石先去休息,晚上再給他接風洗塵。
應付完曹石,于子林回到書房,立即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去廣州交給劉子岳,說明了情況,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他這邊頂多只能拖曹石兩三天,時間再長曹石恐怕就要起疑了。
将信交給心腹當天送出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南越這塊淨土恐怕也要不安寧了。
朝廷的旨意是從水路送來的,比曹石稍微提前幾天送達廣州。
池正業接到黎丞讓人送來的文書,頭都大了,他當初都已經拒絕了那個史樂山,誰知道朝廷最後竟還讓劉記商行加入互市的名單。
他捏着文書又看了一遍,還是想要嘆氣,這都什麽事?
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那個補償了。
朝廷允許,以後劉記商行在廣州碼頭進出的貨物稅負減免一半。他們的貨運量巨大,這減免一半的稅負,一年就是好幾萬兩銀子,幾年下來,是筆可觀的數目。
長嘆了一口氣,他将這事送去給了劉子岳,請劉子岳拿主意。
第二天,劉子岳約了池正業在客棧見面。
池正業總覺得天上沒掉餡餅的事,嘆道:“公子,這事……不若咱們找個借口拒了吧,反正咱們商行的貨也不一定非要咱們自己運到江南和京城,大不了少賺一些就是。”
劉子岳捏着文書,目光落到“劉記商行務必盡可能地多買一些拓拓兒人的駿馬”這番話上面。顯然朝廷也知道,劉記售賣的商品都是緊俏貨,因此刻意将劉記往後一些放出,其目的是交換拓拓兒人優良的戰馬。
其實還有兩樣東西,要換戰馬更容易,那便是糧食和鐵器。拓拓兒人的手工業不發達,冶鐵技術極為原始,連日常生活的鐵器需求都滿足不了,只能跟朝廷交換。
可朝廷擔心鐵器落入拓拓兒人手裏,助長其武力,因此一直嚴禁鐵器交易。至于糧食,這幾年江南大亂,朝廷的糧食也比較緊張,哪有給拓拓兒人的,即便有,朝廷也不願意大規模與其交易,怕助長了拓拓兒人的人口增長,造成隐患。
相較之下,白糖和食鹽雖也算戰略物資,但重要性不及前兩者。白糖的單價高,拓拓兒人花大價錢也買不了多少,食鹽,西北也有鹽湖鹽礦,只是提純技術不如中原,質量不如中原的罷了。
“公子?”池正業見劉子岳一直不說話,目光盯着文書不放,有些擔憂地問,“公子可是擔心會得罪朝廷?咱們可以推說今年的貨都出了,沒有,只能明年再說。正巧前陣子大家都看到了,咱們的船隊出發去了南洋。”
劉子岳放下文書,輕輕搖頭:“不是,朝廷這次盯上了北方草原的戰馬,正巧,我也盯上了,這筆買賣咱們要做。”
池正業也看過文書,自是知道朝廷的意圖。他蹙眉道:“但這些戰馬交易完成後,恐怕會落入朝廷手中,小人沒法将戰馬帶回來。”
他一個小小的商人,哪有他說話的餘地。
即便是劉子岳親自去,這批戰馬恐怕也弄不回南越。
劉子岳點頭:“我知道,這幾年氣候異常,冬天越來越冷,有時候廣州附近都有霜雪天氣,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但較之以前更冷了。我懷疑氣候進入了小冰期。”
“小冰期?”池正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後世的總結,劉子岳不好直言,只得道:“史書上記載,過幾百年氣候都會有所變化,有些是變得越來越暖和,有些變得越來越冷,賀蘭山一代曾被譽為塞上江南,那一段時期,當地的氣候應該暖濕,非常适合農耕放牧。往北的草原應該也是欣欣向榮之态,游牧民族得到極大的發展。”
“至于小冰期,就是氣候轉冷,北方較過去幾百年更冷,冰雪持續的時間更長。這将極大地壓縮游牧民族的生存空間,到時候為了生存,他們勢必會南下。”
這不能簡單地以對錯分,因為在生存面前,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池正業懂了他的意思:“殿下是擔心北方會打仗?”
劉子岳聳了聳肩:“北方什麽時候不打仗才稀奇吧。”
歷史上,中原王朝與游牧民族之間,和平才是少數時候,打仗是常态,幾乎每一個大一統的王朝都會游牧民族發生過各種摩擦和戰争。
“這倒是,不過應該影響不到我們南越。”池正業輕聲道。
劉子岳如果打算獨霸南越,龜縮南越稱王稱霸不出,這事對他自然是沒影響。但統一是根植于種花家民族中靈魂,劉子岳也不能免俗,他不能做歷史的罪人,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做自己曾經最瞧不起的那種人。
劉子岳輕嘆道:“話是如此,但北方百姓也是我們的同胞族人。這戰争能不打是最好,若真打起來,咱們有些防備也是好的。拓拓兒人兵強馬壯,咱們的戰馬遠不及他們,這次能換些優良的馬種回來也不錯。既然朝廷給了優惠,讓咱們去,咱們就去吧。”
池正業怔了怔,慚愧地說:“是小人太狹隘了,小人這就安排。”
“嗯,咱們要三天後才交換,估計也換不了多少東西,最暢銷的應該就是白糖。你多帶些,棉布和食鹽其次,不用帶太多,白糖弄個五千斤就夠了,路途太遙遠了,咱們的人沒去過西北,恐怕适應不了那邊的氣候,要提前做好防寒禦寒的準備。”劉子岳可是記得以前天氣預報說過,北方地區最冷的時候零下好幾十度,現在的氣候應該比後世還要冷,這溫度到底多少不好說,但每個人兩身厚棉襖肯定不能少,還有鞋子,帽子都要準備好。
池正業以前走南闖北,對北方冬季的嚴寒有所了解:“殿下放心,等去了江南後,小人再給大家準備一身皮襖穿。”
“嗯,此事恐怕需要你親自帶隊,另外,到了那邊以後,若是有渠道,悄悄打探一下走私的事。若只是走私些普通的東西便罷了,若是涉及鐵器和糧食,一定要注意,有什麽線索回來報告給我,千萬不要妄動。”劉子岳低聲鄭重地說。
池正業驚訝地望着他:“鐵器和糧食是朝廷嚴禁互市的,應該沒有人會這麽大的膽子吧?”
那可未必,商人重利,只要利潤足夠高,哪怕是殺頭的買賣,照樣有人做。歷史上這樣的賣國賊又不是沒有。
要不是自己已被盯上了,現在南越各種勢力都往裏塞探子,劉子岳都想借這次機會親自去一趟北邊。
“不好說,總之小心謹慎些,太子、晉王他們想方設法讓咱們劉記商行入局,到底是打的什麽主意不好說。我讓鮑全給你安排些忠心、機警、功夫好同行,錢與貨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人員安全,辦完事就迅速回來,不要逗留。”劉子岳叮囑道。
池正業用力點頭:“是,公子盡管放心。”
正說着話,門忽然從外面被人推開了,劉子岳與池正業皆警覺地望了過去,見是鮑全,兩人才稍微松懈了一些。
鮑全關上了門,大步上前,将于子林的信遞給劉子岳:“公子,于大人那邊派人送過來的,說有要緊的事。”
劉子岳點點頭,快速拆開信,看完後,将信遞給兩人:“晉王的人來了,還找了于子林從中牽線搭橋。”
池正業看完就頭痛:“這……若只是這曹公公來,小人便能想辦法找借口将其打發了,但于大人在一塊兒,這……”
輕重就不好拿捏了,重了是不給于子林面子,輕了吧,總不能真的投效晉王。
他們商行可不是于子林、黃思嚴這樣的人,還能假意投效。他們一旦投效,那就是要真金白銀上貢的,而且還不是小數目。
劉子岳輕輕一笑:“這有何難,劉七公子不是随船隊去南洋了嗎?前陣子廣州城的人都看到他上船出發了,這麽大的事你一個管事可做不了主。”
池正業瞬間想明白了劉子岳的意思,大笑起來:“還是公子有辦法,沒想到前陣子的無心之舉倒幫了大忙。”
當時也是怕這個假“劉七公子”會被人識穿,畢竟假的始終是假的,那年輕人并沒有多少經商的手段,膽子也有些小,別說認識的,便是不認識如曹石和史樂山之流,接觸兩次,恐怕就會察覺到異常。
未免被拆穿,最好的辦法就是将其名正言順地送走。正好商隊要去南洋,池正業便在詢問過劉子岳的意思後,将這個假劉七送上了船,這去南洋沒個小半年的功夫回不來,以後誰來找劉七公子,他都能以“七公子帶商隊出海”去了糊弄過去。
劉子岳說:“曹石那邊你接待他吧,到時候表現出很意動的樣子,表示七公子也對晉王殿下仰慕已久,只是你到底只是個管事,做不了主。給曹石希望,再拖一拖他。”
池正業點頭,這事他熟,他都已經糊弄過好幾波了。
商量好後,他就老神在在地回了劉府,開始準備西北互市的東西。
按照劉子岳的交代,他以貨物都出得差不多了為由,并未準備太多,五千斤白糖,一千匹棉布,三千斤食鹽,總共也就一萬餘斤,一條小船就足夠了。
接下來是北上的人員挑選,護送的人員鮑全安排,但船員、夥計還得他來挑,聰明忠誠是最重要的條件。
池正業挑挑揀揀後,最後目光落到了李洪深上。李洪深便是李安和的大兒子,他繼承了他老子精明的頭腦,做生意很有一套,腦子活泛,嘴巴也會說,是可以重點培養的後輩。
而且忠心方面也不用擔心,他的祖母、母親和兄弟姐妹都在興泰生活,就是為了家人,為了他們父子的命,他也不可能背叛殿下。
池正業将他帶上,又挑了十幾名夥計,加上護送人員,總共有三十多人,這點貨足夠了。
等他将事情安排得差不多的時候,于子林也帶着曹石登門到訪了。
聽說于子林來了,池正業像是第一次知道這事,誠惶誠恐地跑出去迎接他們:“小人池正業見過于大人。”
“池管事免禮。”于子林背着手,目光往他後面看,“你家公子呢?不在廣州嗎?”
池正業站起來,苦笑着說:“于大人是來找我家公子的嗎?真是不湊巧,半個月前我家公子帶商隊去南洋了。”
于子林詫異地望着他:“你家公子又帶隊出海了?這都要過年了,他今年只怕又要在海上過年了。”
池正業無奈地說:“可不是,勸都勸不動,于大人您知道的,我家公子就是閑不住的性子,這不是苗掌櫃又要帶隊出海嗎?他就索性跟苗掌櫃一起出海了。”
有了苗掌櫃作證,那就更沒人懷疑船上那位七公子的真實身份了。畢竟苗掌櫃可是廣州商會的副會長,與七公子私交特別好,他不可能認錯人。
“這樣啊,那确實不湊巧。”于子林為難地看向曹石,嘴角漾起苦笑,“曹公公,這事實不湊巧。”
池正業瞧見于子林這态度,也語帶恭敬地說:“這位大人是?哎呀,瞧小人這記性,最近朝廷發了一道聖旨,讓咱們劉記商行去參加西北互市,我家公子不在,只能小人來準備了,這忙起來,都忘了邀請您二位,怠慢了兩位大人,還請見諒。兩位大人裏面請。”
于子林回頭對曹石低聲說:“曹公公,這事咱們還是進去說吧。”
曹石大老遠跑這一趟,自是不甘心什麽事都沒辦成就這麽灰溜溜地跑回去了,于是點了點頭。
池正業将兩人迎進正廳,又讓奴仆端來上好的茶水和點心,熱情地招待兩位貴客。
“夠了,池管事,你不用忙活了,這些就夠了,你坐下陪咱們說會話吧。”于子林叫住了池正業。
池正業這才坐回椅子上,拱手笑道:“兩位大人應是來找我家公子的,公子臨走時交代,商行這邊交給小人。于大人可是咱們商行的貴人,也是我家公子的好友,有什麽事盡管說,只要是小人能做主的,小人定當替大人辦妥。”
于子林看了一眼旁邊的曹石,端起茶杯說:“曹公公,你瞧瞧,我跟你說池管事是個實誠人吧。池管事,我給你介紹,我身邊這位是晉王殿下的心腹曹石曹公公。”
池正業連忙起身行禮:“原來是曹公公,失敬失敬。”
曹石笑道:“池管事不必多禮,都是自己人。”
“對,都是自己人,池管事坐下說話吧。”于子林也說。
池正業局促地坐下,臉上帶着商人見官的緊張和不安:“那個,于大人,曹公公,可是晉王殿下有什麽吩咐?”
曹石擺手,語氣特別和藹:“吩咐倒談不上,就是聽說劉記商行出産了不少白糖、棉布、食鹽、瓷器等物,這些正好是咱們京城緊缺的物資,殿下名下的鋪子正好在經營這些,大家可以合作。”
這還在別人的地盤上,他不可能把要錢說得那麽直白。但他相信池正業應該懂他的意思,晉王給劉記商行做靠山,劉記商行給晉王提供各種緊缺物資和金援。
池正業當然懂,畢竟當初他們池家就是因為這個倒的。
他壓下心裏的憤怒,笑着說:“這是咱們劉記商行的榮幸,只是今年不湊巧,快過年,貨都出得差不多了,尤其是白糖,半個月前,我家公子和苗掌櫃帶了一大批去南洋,我手裏也所剩不多,這又要送去西北互市,今年恐怕是沒多少供給了。這樣吧,曹公公,您看明年怎麽樣?到時候我家公子也回來了,小人跟他建議,咱們去京城也開個劉記分店,到時候還有勞曹公公照應一二。”
于子林放下茶杯笑道:“我看這法子行,這麽大的事等七公子回來更合适。”
曹石也知道這個理,但他不可能在廣州一等就是幾個月,直等到劉七回來為止。
但池正業都已經承諾了,他再追着不放也不合适。晾池正業一個商人家的管事也不敢騙到晉王頭上。
曹石笑着說:“好說好說,都是自己人,照應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我觀廣州物價比京城便宜了不少,同樣的貨拿到京城可要多賣不少錢,池管事可要抓緊啊。”
池正業連忙說道:“曹公公所言極是,以前咱們商行也想去京城,這不是一直沒什麽合适的路子嗎?如今有了曹公公相助,咱們劉記也可在京城大展宏圖了。”
這話曹公公愛聽,他贊許地看了池正業一眼,這商人果然是會說話。
雙方相談甚歡,做買賣的事談得差不多後,曹石話音一轉,問道了劉子岳頭上:“聽說平王殿下在廣州,池管事可有所耳聞?”
池正業笑道:“平王殿下在廣州的事,咱們廣州城誰不知啊。他在川寧街還有一所宅子呢,小人還曾在街上遠遠地目睹過一次平王殿下的英姿。”
這說了跟沒說一樣。
曹石看池正業很圓滑,而且一個商人恐怕也沒機會接觸平王,便沒再多問,又聊到了其他地方。
最後雙方約定好,三日後,一起從廣州出發。
曹石應是想利用這段同行的機會,跟池正業好好聯絡感情。
池正業自然一口答應,還留于子林與曹石在府中留宿。
于子林以前來廣州,經常在劉府住,還有專屬的客房,比住客棧自在多了,他側頭看向曹石。
拉攏劉記商行的事算是完成了一半,曹石還有其他任務,跟于子林在一起束手束腳的,沒那麽方便,就說:“于大人留下即可,我住客棧就好,正好想領略一下廣州的風情,順便四處逛逛。”
于子林從善如流地說:“既如此,那就不打擾公公了,公公若是有事差個人來叫于某就是。”
曹石這才帶着自己的人走了。
等他走後,于子林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低聲說:“他怕是要去查殿下。”
池正業不以為意地說:“查就查呗,這幾個月來查殿下的人還少嗎?”
于子林點頭,這倒是,殿下早就做好了準備,曹石只逗留幾日能查出什麽?他回頭看着池正業說:“我想見殿下一面,勞煩池管事安排一下。”
現在這情形,離殿下暴露越來越近了,他大老遠來了這一趟,正好想想怎麽跟殿下商量此事。
池正業答應下來。
第二日晚上,劉子岳就悄悄來了劉府跟于子林見面。
于子林先掏出陳懷義的信給劉子岳:“殿下,劉記商行不可能一直拖延,咱們恐怕瞞不了多久了。”
劉子岳算了一下,留給他的時間估計就只有幾個月了。
他是百般不願搬到臺面上,與幾個哥哥正面對上,但現在的形勢由不得他。
他現在也基本上做好了心理準備:“到時候南越有近五萬兵力,糧食充足,鐵礦鹽場俱全,自給自足不成問題,即便暴露問題也不大,倒是于大人這邊,一個不小心恐怕會牽連到陳大人。”
一旦于子林暴露,陳懷義也就會跟着暴露。
雖說陳懷義現在是正二品的兵部尚書,晉王也不能對他怎麽樣。但若是晉王、太子等群起攻擊他,陳懷義這兵部尚書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穩,就更別提繼續在朝廷中裏應外合,給他們透露消息,幫助他們了。
于子林今日将陳懷義的信拿出來,應也是擔憂陳懷義的處境。
果然,于子林憂心忡忡地說:“臣确實擔憂事情暴露後老師的處境,到時候晉王等人覺得被愚弄,恐怕都不會放過他。”
劉子岳站起身,當初他不過是順手送了個功勞給陳懷義,助其回京。但這幾年,對方幫他良多,若非他們師徒,興泰、劉記的發展不會這麽順利,這份功勞,他忘不了,因此也不能置陳懷義于不顧。
走了一會兒,他回頭對于子林說:“我這裏倒是有個好主意,能保全陳大人,只是到時候要委屈于大人了。”
于子林一喜:“只要能保護老師,臣受點委屈也無妨,殿下請講。”
劉子岳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旦南越與朝廷鬧翻,我會第一時間清理晉王在南越的勢力,這就包括了于大人你。”
于子林樂了:“這法子好,到時候老師還可因愛徒被您囚禁折磨,對您恨之入骨,誰都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盡在不言中。
曹石将帶來的人都派了出去,打聽平王的消息。
這是他來南越的第二個任務。
晉王總覺得平王沒那麽簡單。
雖然種種跡象都表明,平王是因為太子、燕王等人忌憚自家殿下,故意擡舉平王,平王才有了今天這番造化。
可因為萬澤民的事,晉王和傅康年都對平王警惕得很。
但廣州距京城太遠了,探子來也沒打探到什麽有用的消息,正好曹石來了,晉王就讓他先來探探平王的底。
曹石跟着晉王多年,心思也比較深沉,先派人了解了一番平王的情況再準備登門拜訪。
只是随從們出去打探的消息都沒什麽用。
平王以前住在城外的王府中,現在住在軍營,哪怕在廣州城有了個宅子,也很少回城裏居住,大家都不了解他。
時間這麽短,曹石也沒辦法将手伸向軍營。他找人買通了一個士兵的家屬,打探了一下平王在軍營裏的所作所為。
那家屬就說平王經常跟士兵同吃同住,一起訓練,平王性子好,沒什麽架子,只是特別喜歡海釣,時常要跑出去海釣,其他的就沒了。
到底不是什麽有身份的,沒法近距離接觸到平王。
反倒是派出去的人打聽到,前陣子平王收了一個叫文湘的愛妾,長得特別漂亮,聽說是北方逃難來的女子,兩人的相識頗有戲劇性。而且為了這個文湘,平王還破天荒地幹涉地方政務,讓廣州知府黎丞下令,凡是在廣州境內,不允許強制買賣任何人,以後要賣人必須得當事人到官府親自畫押,官府才認可,否則都視為拐賣人口,處以重罰。
不止如此,以前平王一次都不一定來一回廣州,現在隔幾天就回一次城,有什麽好東西更是都往王府裏搬,尤其是女子喜歡的首飾、布料、脂粉等物。
大家都說平王被這個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了,一頭栽進了溫柔鄉。
而且坊間還隐隐有傳聞,時常有女子悄悄去平王回城的路上,想效仿一次文湘的故事,萬一又成就一樁佳話呢?
只是平王回城時間不定,路線不定,這些女子大多都撲了個空。
曹石到底是見過市面的,聽完這個故事就意識到這個文湘的來歷恐怕多半有問題。哪有那麽湊巧的事,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出現在平王回城的時候撞了,還讓平王一見傾心。
這得是多麽絕色的女子。
如此漂亮的女子,又無家人護佑,她是怎麽從北向南,行了幾千裏,平安抵達南越的?
真這麽絕色,那女子恐怕在路上就早被豪紳惡霸給霸占了,哪還能輪到平王摘下這朵花。若不夠漂亮,平王自幼生長于宮中,見過的美色不知凡幾,一般般的漂亮哪能讓他這麽上頭。
這個故事真是漏洞百出,也就平王這種沒經歷過□□的愣頭青看不破,一頭紮進去。
曹石懷疑,這女子恐怕是某方勢力派來的人。他笑了笑,吩咐随從:“将那個紫色匣子拿過來,那是殿下送給平王的禮物。咱們都來了一趟南越,自是要去拜訪平王殿下。”
他倒要去看看那個女子是何方神聖。若是能找出對方的來歷,到時候傳回京中,又能為殿下所用了,這趟南越之行也不算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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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